卷三(十)海盗窝和谭雪玲
作品名称:泠雪长歌 作者:余陵词客 发布时间:2014-07-22 14:41:06 字数:4293
二十一 海桑格尔:海盗窝
“今天靠港的是第三十队自由之夜号,七月号,撕裂者号。”随着幽暗的一声巨响,一只夜鸟张开双翼向远方飞去。跳蚤一般的人踏着奇怪的鼓点,有节奏地向远方奔去。黎明之前的夜,总是那样凄迷。
守在花月之下,难免平添一份愁绪。“你为什么要笑呢?”这个问题听起来是那样可笑,然而这个世界何尝又不是一个可笑的世界。随着无尽的压迫感,这些暗的颜色被一种生命的音符准许跃舞。
景世明看到第一只狼走上前去,接着就是第二批。他们互相撕咬着对方的脖子,用一种难以名状的语言互相交涉,然后一同狂路飞奔。他们一看到世明就立刻亮出他们的爪子。在广天之下,覆盖着白雪一样的月光,或者是月光一样的白雪。
他仿佛再一次回到冬日,但是阳光却像破碎的黎明一样打在他的身上。他想起父亲最后一次见他时说的话,古井,黑,夜,战魔,甚至奥义的颜色。“你永远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吸血鬼。”你永远不是!
景世明觉得这好像讽刺,但是在那古井中似乎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他手中一块河谷晶石在古井之边悄然滑落。然而他并不在意那晶石,似乎这样好像是一个靠近最黑暗声音的方向……他顾不得。他觉得古井里有人。
但是他又不明白古井里有什么人,但是他正当下到古井时:他面前的居然是宽阔的海面,海盗们正在汹涌的风暴之中厮杀。他也加入这厮杀的场面,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又似乎不在海面:有队船只忽然想这里驶来,随后消失。他站在一片荒原的上方。
但是那些海盗似乎还在:一把弯刀在破碎之中历历有声,人骨的声音在刀子中徘徊,那艘大船也已经沉沙海底。这把弯刀斩在一个水手的肩上,那水手立即飞一开地面。接着他们拔出腰间的手枪,但是他们都没得有打中:要知道这种枪打中对手并不容易。一个双手持刀的海盗留着一尺来长的胡子,但是手中却只有一把三寸宽一米长的弯刀。他们在血肉中横飞着,谁也不知道谁是下一个飞起来的人。一颗头颅飞了起来,但是景世明确认出那是自己的。
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好像已被人割下,接着血液像酒一样向天空喷涌,这淅淅沥沥的血就像是一场断头的音乐。头颅已经离开身体,但是还化作一场血雨在天空中飞扬。
他同时嗅到了酒的味道,但是他的声音却是那样虚弱。就已经落入他的口中,然而此时他还没有完全清醒。梦境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海盗,头颅,带血的枷锁。一切都已经消失!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今天靠港的是第三十队自由之夜号,七月号,撕裂者号。”接着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自由之夜号船员九十七名,七月号一百人。船长科里。”“你好些了么?”剩下的半杯朗姆酒也随着他的咽喉一吞一吐下到腹中。顿时一种麻木之感涌上他的舌尖。
女孩有些紧张地捏着他的手:在一刻钟之前它还是那样冰冷,然而这时已经完全复苏。
景世明认识这女孩,但是又不知身在何地。他只记得自己在一场恶战中失去了知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胸膛。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又有些难以分辨的陌生。“这里不是登云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胸口还是隐隐作痛。“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你救了我?”面对景世明有些疑惑不清的样子,女孩笑的很惨淡:我那里救了你,你怎么不问问我害没害你。
世明脸红了起来:“你明明救人家还说风凉话。”他想坐起来,但是却似乎毫无力气。安静的船舱,白雪的窗帘遮挡着新出的日光。好久没有看到花了,景世明心中暗想,但是他根本无法站起。“我睡了多久啦?”他有些奇怪的声调引得一位船长模样的大汉走进门来:“雪玲姑娘,你可真是多事。要我说还救这小子干什么,干脆一枪崩了算了。我们说你死脑筋,你就是死脑筋,这个人真的是活了?不是诈尸?”那个家伙也不顾雪玲阻拦,径自解开世明的伤口:“子弹不偏不倚打中了心脏,奇了,这小子居然凭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我不明白叔叔,你在说什么呀。”“他的确是正中心脏,你这个怪物。如果让我以后知道你是个怪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像是船长的家伙就是谷军医,谷艾先生。
谷军医骂了两句随即笑了起来:“我那一枪打得真是地方,雪玲好好看管你的小情人吧,但是这件事还要争取一下船老大的意思。你知道,这岛上是他一人独裁,而且我们也都知道他的脾气。我们的部队在征服登云城时,在这小子领导下的据点收到了严重损失。我希望你能够仔细考虑一下。”
“我已经很好滴考虑过了。”她轻轻耳语道:“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我就是谭达的女儿,谭雪玲。假如你认为我欺骗了你,我很愿意赔罪。你现在现在这里歇息。我一会再回来。”她随即发令下去:任何人不经准许不得踏入这里。
她一个人静静环绕着长堤:也许她做的是对的。但是谭达如果回来会怎么说呢?她并不知道,但是后果似乎已经很明了。她又不是不知道父亲的脾气。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桅杆的边上:一个水手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她的船的。与其说这是船,倒不如说是旅馆。这座岛上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房子,所有的人几乎都住在船上。至于说那些岸上的原住民,他们仅仅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而已,那些错落有致的房子也都是商业用途。这里是不折不扣的海盗窝,他们都是自己的船长,自己的国王。
这里不只有一个号称魔鬼的奥萨克谭达,而且有辅佐他的四大船长。
“我相信我是正确的。”谭雪玲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足音传来,她一个人走在骄阳之下,感觉自己就是白雪的鸽子。
二十二爱与恨的灰烬:谭雪玲
雪玲就是混血极佳的例子,她继承了母亲微黄的发和相貌,而同时承袭了谭达的性格。只要她要做的事,只有死亡才会阻止。她从没见过自己母亲,也没有见过那个传闻中的弟弟,她一向都是独来独往。
有时她也会想得到一个伴侣。自从她很小以来,谭达就努力要她做一个淑女:不过她除了学到谭达的海盗性格,就是学到一身好武艺。这双会骗人的眼睛,就像是大海中难以预测的明星。海夜之中的云雀,每一只云雀都是有家的。可是她的家又在哪里呢。
“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不该有家的。”她狠狠地说道。“呦呦,又是那个不是去的家伙惹到我们的大小姐啦?你真是天生的……”两个字还没想出,但是谭雪玲的手掌已经挥到他的脸上。她认出这就是辅佐父亲的四大船长之一,凶灵号船长奇卡。
这个家伙是个标准的海盗,他自从十几岁就跟着谭达做这笔很有前途的买卖。假如有什么人说他的家庭,他只会用四海为家几个字来形容。“他妈的,如果我们有家谁还愿意做海盗。”奇卡很有礼貌地骂了一声。
“雪玲,你真是个云雀。”“但是叫起来比乌鸦还难听。”谭雪玲很无趣地回答,这个家伙整理一下他英俊潇洒的胡子:我知道你心中很不平静,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去相亲,是在顾不得你了。”“相亲?”谭雪玲笑了,“我从没听说过海盗也要相亲,我只知道他们只会去下等的青楼。那还不如说他们是去钻地洞。”
奇卡大叔任凭她如何戏侮,都不肯还口。“因为你一旦还口就会发现自己口吃的很严重。”“你这死丫头,我还白疼你了。难道这海桑格尔只需你带男朋友,不准我奇卡娶老婆?岂有此理。”奇卡一旦紧张就会口吃,谭雪玲就是欺负他这一点所以每次说起话来都像是海盗在开炮。
“我奇卡今天将会改变人生……我的船只将要走遍天下的港口……”他话刚说一半,马车就已经等在外面了。“海盗不需要骑马。”谭雪玲暗暗笑道。
但是在笑过之后,她真的快乐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在那短暂的快乐之后,又会有一种淡淡的悲哀隐含在其中。“她是奥义之鸟。暗和光的降生。”谭雪玲轻轻这样说道。海边的码头上一串串贝壳像商船一样靠岸,她静静站在海边听着海浪之音。
也许她是贪得无厌,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也许她只是想静静着听他们的怒吼:海盗的怒吼,水手的怒吼,大地的回音。一种花,白樱桃,一种思念。
海浪轻轻揉抚着她的胸膛:躺在金色的沙滩,将皮肤晒得米黄。有时她也会想到死亡,死亡,在他她来有时又是那么遥远,但有时却触手可及。黑色的船桨,黑色的旗帜。连天空都很干净,一只鸟也没有。
从登云城到海桑。从一颗心到另一颗心。她还在想什么?父亲就要归来了。归来有时会是一场断送,但有时也会是一场新生。
没有人知道春风之后还会有什么,因为春天之后依旧还是隆冬。谁说落花无情,其实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缘起缘空,缘生缘灭。天下爱万物,众生芸芸,浪花飞散,谁又能阻止?一个人站在海水的深处,默默祈祷,但是到头来又会得到什么?
落红无情,水更犹此。天涯,就好像追随你的朋友,在你孤独的时候,你往往会想起。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涯,并且愿望走到那里。然而天涯有时离你却是那样近,近的就像是一阵落去的春风。刚刚还在你的身边,现在又化为灰烬。
人就是这样一种其妙的生物,当一个人活在世间,总是追寻着什么,然而一旦他得到就会迅速毁灭。因为人就是很奇怪的,假如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什么是奇怪的,那就只有人。
圣杯一旦拿到手里,就不会有人还觉得它是那样的光辉,炽热。
雪玲听着海浪的声音,打湿她的衣袖。声音也是潮湿的,也许是海的泪水。泪水则是最为圣洁。不管是谁的眼泪,即使是十恶不赦的大盗,在他流泪的一瞬间也足以证实人性中最真善美的一面。
更何况她不是海盗。她有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店铺。但是她却是海盗之女。是谭达的女儿,也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女儿。“做我们这行的人,就不该有家。”她想起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谭雪玲静静数落着那些贝壳,商船好像很滑稽的样子,缓缓驶入港口。“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得奇迹,商人会把船只停泊在海盗的港口,那么那里就一定是海桑。”她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这里就是世界上最远的地方。
也是离心最远的地方。站在天空之下,最远的还是天空。没有人知道在黑夜之后那是什么。是花的红?还是永远无法触及的未来和天空?
有时一个人在安静的时候就会想到很多,但是并非每一个人都会想、在这个时候选择安静。巴士天堂号靠在安宁的港口,乔铎正在晒着太阳:他脸上的一道刀疤是他充满了阳光下的魅力。
辅佐谭达的四大船长中有一个就是他。“雪玲丫头,给老子拿一个苹果。”他喜欢这样子无礼,因为他有资格。“我知道我不如奇卡那个家伙疼你。但是你好歹给我个面子。”雪玲仍旧懒懒地躺在沙滩上,任凭这个家伙鬼叫。其实公正而言就算是鬼叫起来也比这个家伙好听许多。“我知道你心中可是复杂得很:既要想着那个小帅哥同时还要顾忌那个谭达老头子。你放心好了,有我乔铎在,你害怕那个老家伙?”雪玲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她眼神里惯有的幽怨并不比那些卖笑的女子好到哪里。
雪玲怏怏地应了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她走到金色的阳光下,好像身上披拂着一层武装。“是的,我这个老头子可是有担保的。”乔铎船长既然是和父亲一起出海作战的,既然他都已经回来了,那么的父亲在两个小时内就会到达。
“乔铎大叔,你可要保证。”乔铎微笑着取下墨镜:“有话好说,去给我拿个苹果。”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