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三）舞姬

　　正如红色的眼睛看到了漩涡的出现，那海面上的漩涡虽然恐怖而短暂，但是就像风暴总会过去。他一揩眼，就看到莫比斯小酒馆的那块闪闪发光的招牌。不是有钱的公子，来不了这里，不是成双结对的情人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不是光棍汉也不会到这里。
　　樱桃的花，虽然是无力甚至脆弱。但是它们却是飘零的，就像幽灵的翅膀，漫无目的地飞舞着。世明不想去捉住这些落花，因为这是根本无力地选择。它们飞舞，他们是过客。但是在人间，有谁不是过客？水手，就像是漂流在人世间的水手。每一刻都不知下一刻自己将要飘零到哪里。楼前一排矮矮的木屋，舒展的梧桐正在吐着气息。
　　生活他享受，他喜欢。他喜欢红酒的味道，喜欢各种味道甚至是流泪。
　　他唯独不喜欢的就是飘动的旗帜。虞地的九刀旗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登云城的战狼。
　　挂在白帆上的三色牙旗代表着起义军对整个城市完全的控制。空穴来风，各种新闻也在报纸上发表。
　　但是世明却并不在意这些，他愿意看着一切微笑，也喜欢无暇的樱桃。有一片叶子吹到他的手中，他便紧紧握在手中。两根手指夹住，再任它飞去。一个人望着这寂静的一切，总是使人想的太多。没有人会来打扰。当然这里更不会有人来。尽头有一条河流，港口上许多船只正在卸下货物。
　　碎砾冲击着可怖的河床，分裂开风花。她惨惨地笑了笑，“世明，你来了。”她有着白雪一样的肤皙。像雪白的羽毛在泪水中哭泣。“我好怕，好怕失去。”她居然在世明的怀中哭泣着，“昨天我们在进攻那里时那颗子弹几乎穿透了你的帽子，我以为……”
　　“别说傻话了，我这不是好好地活么？”世明似乎停止了呼吸，她的存在和真实的呼吸！黑暗的尽头，总是等待一场光明。
　　世界上唯一永恒的就是黑暗，即使太阳也会有朝一日消亡，但是黑暗确实不会的。街口到处都是出卖灵魂的人，他们行尸走肉般走着。世明轻轻敲着那扇合拢的大门。“原来是景世明中尉，请进长官。”那个头颅宛如一个西瓜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传蛰他在那里？”“哦，您说的是恩长官，他在忙这个城市的接管。你也知道管理这么大一个城市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就像每天都会来这里骚扰的的海盗和吸血鬼。”那个矮子人不高，但话却不少。
　　“这个客人由我来接待。”恩传蛰应了一声，“你们都下去吧。”他看着远处卸货的港口，那是他们的物资，他们的政权，他们的妻子。“这个码头是十三个码头中最重要的一个，我们所有的军需物资都靠这里卸货。我们之所以可以取得胜利，也都是靠我们家族的水运公司和贸易集团的支持。和我们臭气相投的是我的叔父，在成为生意人之前他也是个冒险家。你知道，冒险家总是喜欢孤注一掷，就像是赌徒。这个世界上，就看你敢不敢全压。”
　　景世明这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掌握了这个城市，是我们家族的胜利。”恩传蛰向他展示了一份图纸：“这是我们实际控制的范围。我想不久以后就可以完全控制附近的港市明狄，天会知道我们是要干大事的。我们先抛开政治不谈。你那个妞怎么样了？”
　　惨笑的海浪，在一片夏日的荒芜里。“这里，是我生存的地方。也是埋我的地方。”恩传蛰低声说了一句。“听说她昨天也参加了你们的行动，我很欣赏。”
　　世明和他寒暄了几句，“你知不知道那些卖魂者的事？”“他们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是一种远古的巫术，也许是奏效的。但是我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作用。所以我命你去查一下这件事。半兽人已经够使人头痛，他们经常打劫附近村镇，我们是时候与她们的酋长好好交涉了。好吧，我的伙计，你去查一下卖魂者的事情。”“是的，我非常愿意。”世明左手深入口袋，似乎摸到了一把无比精确的快刀子。
　　等在外面的就是陆云仙，她的舞姿就像是天使的羽翼，“你看我今天就穿这身参加舞会怎么样？”看来在刚刚的时间，她回去换了身素洁的衣裳：这件衣服相比起那一件来说更加动人。“你知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最先想到了什么？”“什么？”
　　“你也许想不到，火腿肠。”
　　“你想咬上一口？”陆云仙在他的面前转转，“是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世明想来想，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你相信这世界有吸血鬼？”
　　“但是我却相信永恒，因为不管是什么都无法拆散我们。”
　　时间停止了，安静在狂暴的鼓点中。
　　
　　（二）鬼刀
　　这是一间死寂的屋子，在混同于死亡的夜空中，纷飞着大翼的蝙蝠。宛如古堡一样的星光渐渐远去。站在门边的第一个人穿着一件血色刀衣，他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血泊中走出的样子。一双缠在白布条里的手似乎代表着某种奥义。“这里的人都是赌徒！”
　　一个老太婆灿灿的笑着：“小伙子，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你想不到的帮助。”陆云仙跟在世明的后面，“帮助？”老人很仔细地说道：“这个舞会本来就是给人帮助的，时间会是一种痛苦，而生命原本就是苦难。我们试图摆脱岁月，然后陷入无与伦比的黑暗。黎明总会消失，但是黑暗却是永恒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为你摆脱苦难的岁月。”
　　世明胸前的十字绶带紧紧地收拢了一下，“你也许会知道我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你就是这个城市里第三号统治人物，我当然知道你是景世明。”老人出乎意料地说道，世明冷冷道：“不错，因为在这个城市里只有三个人拥有战狼绶带。”
　　陆云仙饶有兴趣地听着，“奶奶，方才我们听您说，什么样才可以陷入永恒？”“当然，只要您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世明笑了笑：“看来这个年代灵魂已经不值钱了，都可以随意拿来买卖。”“不，小伙子，也许你会知道血族的事情。”血族，就是传说中十三支吸血鬼氏族。“血族？笑话。不要用这种笑话来糊弄我们。我们很清楚你们这些巫师的手段，你们完全是在欺骗群众的无知，我会告诉你们是使用了什么样的药物是他们相信自已的永生。完全是一种谎言，甚至他不是善意的。苦果是你们自己种下的。如果你不想被新政府下到牢狱你最好老实……”
　　但是分明站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已经冲了过来，世明拔出腰中的刀子，他的刀并不快但是以足够通入这个的人心脏。但奇怪的是这个人却轻轻从他的刀锋上将身体腾了出来，缓缓又回到神秘的阴暗之中。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永恒的证明。鲜血染红了地板，但是跃舞的人依旧浑然不觉。云仙啊地一声缩在了世明的后面。老人轻轻拍打着云仙的肩部：“姑娘不要怕，这是不会有事的。”过了好久，他们才看到那个家伙又从阴暗中走了出来，这一次他宛如厉鬼，但身上却没有血液。
　　“上尉，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您会加入我们也会对这个组织的忠诚。我们只是负责给他们真正的永恒，在血族的历史中，无数的灵魂都已得到了永恒。只有永恒的人才有资格到达赦命岛！”
　　老人并没有阻拦二人。“有一天你会改变心意，那时你就会明白一个圣影是怎样的王者。这柄刀已经占满了吸血鬼的血液，你最好把这刀收好，只有沾着血族之魄的刀才可以杀死血族。”
　　这是一柄水手的短刀，从外表来看与普通的刀没有什么不同。“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呵呵。老人笑了笑，“你若杀我并不难，我杀你也同样很容易。只不过使用牙齿轻轻在你的脖颈上刺入，其实吸血鬼有很多种方法杀人。我仅仅了解其中的数种。”
　　真的么？景世明小心地抱起云仙，虽然他方才已经看到过这个奇怪的家伙，但是现在他分明看到更加骇人的一幕：十几个人（或许他们是血鬼）正围着一个火炉饮食鲜血。“他们饮得是牛血，但也有一些龙血。”龙血，就是龙蛇之血。“你是中尉，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但是你如果可以释怀，我可以将你也变成这个样子。”
　　“谢谢婆婆的好意，我并不想这样，但是也许我有朝一日会的。”景世明仍旧不相信，血鬼拥有怎样的能力。“阿忆，你过来。”婆婆叫着这个名字，一个少年大约十七八的样子。“他是我们这里最出色的暗杀者，让长官看看，多么标致的孩子哟。”
　　就在世明刚刚走上前时，一把冷锋早已抵在他的咽喉。“好快的刀！”但是世明身影一跃，双月横空，一掌向着这个少年劈来，“中尉大人得小心！”老婆婆大喝了声。但是为时已晚，少年人的刀子偏偏是那么快，甚至没有看清就已经直抵世明，但是刀光一瞬之间却奔向了云仙。“云仙！”世明闻之变色，一双血色的眼睛叠暴而开，沾着血族之精的弯刀也随之跟上前去。
　　“住手！在不住手我就开枪了！”一个士兵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屋子，“长官，你没事吧，我是冯离。”冯离小心地走上前去，“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随时把这里夷为平地。”“你退下，这里没你的事。而且这里不需要军方的介入。你快回去为我们准备一份胜利的咖啡。”世明拍着他的肩膀：“你是千庄的人对吧？”“是的，是祝大人派我来保护长官的，天气可真热。”“今后你就做我的警卫。”世明表示赞许，“我想你会喜欢的。”冯离整理了一下下士的徽章，“是的，我很荣幸成为中尉的人。”他极为恭敬地鞠了一躬。
　　景世明看着云仙：“我想我们应当在这里跳一支舞才对，可惜这个木屋实在太小了。”“你要跳什么？我尊敬的中尉？”景世明笑道：“想不到你也学会了他们那种酸酸大的说话味道，但是我可不喜欢，因为我们是恋人。”
　　“但是我喜欢。”陆云仙空明的眼神望着世明。“就像你喜欢TANGO一样。”
　　曲子是那种戏剧化的西班牙乐曲。“我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你调查这样的事。”“因为即使是传蛰对于神秘的吸血鬼也有着莫大的兴趣，也许有朝一日我们都会选择这样一条永生之路。”
　　“不，不要，我们宁愿生活在阳光下。”陆云仙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婉丽，还可以笑的那么可爱。“我现在至少还不想出卖灵魂。”“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世明的舞步缓缓彻动着，他们宛如黑夜的惊魂，现在已经融为一体。他们紧紧抱住对方的身体，毕竟这种快乐总有一天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