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撞衫 第三十六节 被检举

　　三十五、撞衫
　　星期一早上，一进办公室，方均瑶就发现赵慧穿了一件漂亮的新羽绒服。赵慧说是买了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穿。方均瑶说：“挺漂亮的，我也去买一件。”赵慧笑着说：“不准买，买了也不准穿来，否则我就给你剪破！”方均瑶其实也是开玩笑的，女人哪愿意跟人家穿一样的衣服。“你也太霸道了！要是老玄也要买，看你怎么说！”“怎么说？还不是这样说！”
　　很不幸的是，升旗仪式的时候，方均瑶真的就看见主席台前的老玄和左手边的赵慧穿了款式相同颜色也相同的羽绒服，像双胞胎似的！噢，真是乌鸦嘴，她们真撞衫了！
　　仪式结束，按次序退场回教室的路上，方均瑶看见老玄灰着一张脸对赵慧招手，赵慧回头看了方均瑶一眼，方均瑶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同情。
　　进了办公室，张月影就喊：“方均瑶，你干脆明天去中医院门口摆个算命摊！”大家都笑。方均瑶苦着脸说：“我不过随便说说，哪知道说得这么准呢！我要知道老玄买了，我刚才就不会让赵慧穿下去。”“不穿下去，这么冷还不冻感冒了？”“冻感冒了都比这个强！”
　　正说着赵慧耷拉着脸回来了，又是张月影先说：“看不出来啊，你的审美还是主任级的！”
　　“我本来就是主任！”赵慧没好气地说。
　　“什么时候提的？老玄找你谈话就是说这事啊？我们还以为是跟你说撞衫的事呢！”张月影真有够坏的，故意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撞衫怎么啦？人家的衣服又不是只有一件，她能买我就不能买呀！她刚才还说我傻？真是好笑，我怎么傻了，买漂亮衣服就是傻吗？她觉得好看别人就不能觉得好看吗？”赵慧越说越气。
　　“她只是说你傻，还没说要给你剪破呢，没你狠！”张月影的大嘴巴什么话都敢说。
　　“她敢给我剪破吗？你叫她来剪！我就是要穿，我明天还要穿，反正我比她买得早！”赵慧说得都有点愤慨了。
　　李老师打圆场：“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多人看见人家穿的衣服漂亮，还打听在哪里买的！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韵味都不同，撞衫也没关系！”
　　“就是就是，你看每个店子里的衣服款式都大同小异，有的流行款式很多店里都有，其实说明大部分人的审美差不多的！同事间买了相同的衣服太正常了，我原来还和配班老师买过极其相似的衣服呢，有人还说是家长送的呢！我们还不是照样穿，有时候还不约而同穿来了，也没影响我们的心情啊！”肖老师劝道。
　　赵慧听大家一说，心情轻松了好多，语气也平静了许多：“你们不知道啊，刚才升旗的时候，我带学生一下去，一眼就看见了老玄身上的衣服，我的心瞬间就被北风吹冷了，我恨不得自己变成空气，或者能够隐身什么的，让她看不见我身上的衣服。她说我傻，我还真傻，你们说我的衣服买这么久了，我为什么不穿到学校来呢？如果我早穿来了，她看见了，不就不会买了吗？”
　　张月影问：“你跟她说你早就买了吗？”
　　“说了，就是说了她才说我傻！”
　　“那你还真傻！你要是说你也是昨天买的，她就无话可说了，最多说英雄所见略同！”张月影鄙夷地说。
　　孙老师听得有点不耐烦了，说：“衣服撞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太正常了，我经常在大街上看见和我穿一样衣服的人！你们说，我这么胖，穿什么衣服不都没人家好看吗？可我照样穿，她穿她的，我穿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是你，老玄是老玄！老玄要能像你这样想，她就不是老玄了！”罗红萍喷了她一句。
　　孙老师讪讪地说：“那也是！”
　　张月影又接着问：“她不会叫你不穿了吧？”
　　“没有啊，她只是说，我穿这件衣服背影跟她好像。怕是有人会不小心把我当成她，把她当成我！”赵慧说得闷闷的。
　　“你个大傻子，这不就是叫你别穿吗？”
　　“我凭什么不穿呀？我花钱买的，我为什么不能穿呀？”赵慧嚷嚷起来。
　　方均瑶对着门站着，眼睁睁看着老玄进来，想拦赵慧都来不及。
　　“干嘛不穿呀？你比我年轻漂亮，身材又好，穿起来比我好看。要不穿也是我不穿呀！再说了，撞衫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既不是明星，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谁会留意谁会在乎我们撞衫呢？”话是这么说，语气间还是有些讪讪的，神态也有点不自然。
　　方均瑶瞄了张月影一眼，恰好张月影也在看她，两人又一齐把目光投向赵慧，赵慧一脸的后悔和郁闷。张月影赶紧替圆场：“哎呀，吴主任，您可不就是我们学校的公众人物吗？学生可以不认识校长，但绝对都认识您！您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那绝对是全校第一！”
　　老玄“哈哈”一笑，用欣喜的眼光看着张月影，说：“你就会说好听的！嘴巴像抹了蜜样！赵慧，你要多跟小张学学，还有方均瑶，你是新来的，也要多跟她学学！学校人多，无论说话做事都要动点脑筋！这里不比乡里的小学校，一句话说得不好，一件事做得不好，就会被人诟病！年轻人还要多看多学！”
　　方均瑶赶紧说：“主任说得对，我们是该多看多学习！特别是向您学习！”
　　老玄笑得嘴都合不拢：“向我学什么呀？多向年纪大经验丰富的老师学习！不过，我原来在乡里学校当主任的时候，总是亲自参加教学比武，次次都是一等奖！这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吹牛！”
　　张月影说：“当然信了，我不就是从那个乡里出来的吗？您在我们那个镇里一直是传奇人物，在教育系统提起您没有人不知道的！”
　　“哎呦，你这样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有名！”
　　正说着，有人进来找她，她笑嘻嘻地走了。
　　赵慧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张月影和方均瑶瞄着她直笑。她问：“她真有那么牛吗？”
　　张月影促狭地笑：“想知道真相吗？最好亲自问老玄去！”
　　赵慧打了个冷颤，说：“您还是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三十六、被检举
　　戚美珍进办公室的时候，脸涨得通红。走到自己的桌前，她把手中抱的书往桌上一掼，开始发飙。“这些学生真是邪完了，我教他们教得累死了，他们不知感激也就罢了，竟然写联名信到校长那里告我！我这真是牵着绵羊咬死了他家的狗，出了邪！”
　　办公室里的人都抬起头瞄着她，但没人接话。
　　见没人理她，她马上把枪口对准了老孙：“看看你教的学生，竟然能对老师做出这种事来！人小鬼大，胆子倒不小！”
　　老孙不乐意了，对她翻了个白眼，说：“我教的学生怎么了？我教数学又没教他们写信，写信不是你教的吗？再说了，我教得不好，他们怎么不写信到校长那里告我呢？”
　　“他们才不会告你，你把他们哄得多好呀！课堂纪律一团糟，你都不管，学生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告你呢？”戚美珍用鄙夷的口气说。
　　“放你的狗屁！你去看看我上课的时候有学生讲话吗？你以为都像你，只顾自己讲，根本就不注重整个课堂效果！”孙老师一急就说粗话。
　　“你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随便找哪个小科老师问问，他不说四个班里我们班纪律最差，我就不姓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的班总是差班，不是成绩差就是纪律差！”戚美珍什么都敢说。
　　孙老师的脸气得通红。这倒好，两个人像两只要打架的公鸡！一看架势不对，另外几个人赶紧来劝架，把孙老师往办公室外面拉。戚美珍倒说：“把你的班主任手册给我，我要找学生家长的号码。”孙老师不理她，出去了。
　　赵慧问她：“你要家长号码干嘛？你知道是哪些学生吗？”
　　“我知道啊，我肯定知道！不都是孙胖子的得意门生吗？都是被她宠坏了的，小小年纪就目中无人，敢写信告老师！”戚美珍有些愤愤然。
　　“哎呀，算了，都还是孩子，不懂事。你也没必要跟家长打电话，孙老师是班主任，这个事就让她去解决，对你有好处！”李老师主张息事宁人。
　　“让她解决？你看她刚才的态度，她能解决好才怪呢！我不仅要让家长都知道，我还要通知家长都来，我要当面问问她们，我教她们的孩子是不是教坏了！我每天辛苦得不得了，还不是希望他们成绩好！既然他们不需要我教，我也教不了他们，让家长自己去找校长，让能教他们的老师来教。我巴不得校长让我回家休息！”戚美珍越说越激动。
　　“哎呀，话不是这样说！快放假了，校长怎么会换人呢？校长也不会听几个孩子的，你放心好了！孩子毕竟是孩子，谁管得严就不喜欢谁，这很正常，我们也是读书过来的，应该能够理解。再说，写联名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念书那会儿也写过，现在想想挺对不起那个老师的！如果那个老师兴师动众把家长都叫来，我们肯定一辈子都会讨厌她！你就让他们自己后悔去吧，犯不着跟这些小孩子计较！”罗红萍劝道。
　　“我凭什么不跟家长说？这些孩子是小，可是他们的行为严重的伤害了我，我要家长给我赔礼道歉！否则，我再也不进教室门了！”戚美珍的声音提得很高，像在跟人辩论一样。
　　肖老师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我们是老师，对孩子犯的错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给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他感受老师的宽容！”
　　“不可能！你不知道这帮孩子，胆子大着呢！我刚才在教室里问这事的时候，那几个学生面不改色，连一丝惊慌的神色都找不到！你说，他们是值得宽容的吗？”
　　大家劝说无效，戚美珍一意孤行，在老孙的桌上翻出了班主任手册，找到了学生的号码，一个个的拨，叫家长尽快赶到学校来，有很重要的事！她拨号的时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尽是无奈的笑。
　　不一会儿，真有家长来了。以下是戚美珍与此次活动的主要策划者刘文杰妈妈的对话，摘录如下：
　　师：你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家：是不是刘文杰犯了什么事？
　　师：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家：哎呀，老师，孩子小不懂事，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师：你还没问我他犯了什么事就让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是不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家：我哪儿知道呢？孩子大了，什么事都不愿跟我说，更别说在学校里的事了！老师，你就别跟他计较了，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呢？
　　师：有些事可以不计较，有些事没法不计较！
　　家：老师，您说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叫他给您赔礼道歉，回家我好好教训他！
　　师：这不是赔礼道歉的事！他写信到校长那里告我，说我课上得不好。我课怎么上得不好了？我堂堂大学生还教不了你一个小学生？我在区里赛课得了好几个一等奖，我写的教学论文得过市里一等奖，我的专业水平还不够教他吗？
　　家：老师，一个孩子的话你信他干嘛？我知道您优秀，我都打听过了的，您的业务水平真的没话说，同事呀校长呀都是这样说的！孩子嘛，可能是觉得您管得太严了。人家常说，松是害严是爱。孩子哪儿知道呀！回去我教训他，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让他当面给您赔礼道歉！
　　师：道歉有什么用？我不接受他的道歉！我给他两条路，一条是他转班，一条是我换班！
　　家：哎呀，老师，看您说的，这哪里行得通呢？要走也是他走，可是哪个班会要他呢！实在是对不起！我这里给您赔礼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毕竟孩子小不懂事，我以后一定好好教育他，您放心，绝对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师：我放心？我怎么放得了心！说不定什么时候，校长那里又出现一封联名信，我还有面子吗？
　　家：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向您保证，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出现第二回了！
　　师：我哪敢相信！你回去吧，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多说！
　　第二天早上，方均瑶往教室去路过二班，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孩。下午，她正在教室里上课，李老师在门口向她招手，方均瑶赶紧跑出去。李老师小声说：“等一下老玄肯定会找你的，你千万不能答应她！”方均瑶很疑惑，问：“找我干嘛？我答应她什么？”“不就是戚美珍班上的那个学生吗？要转到其他班上，另几个班都不同意，你也千万不能同意！”方均瑶知道其中利害，点点头。
　　果然，一下课，老玄就找来了，说的正是转班的事，方均瑶自然不肯同意。老玄有点生气，说：“你刚来，怎么也这样？你们都不同意学生转班，那不是激化学生和老师的矛盾吗？”方均瑶说：“我自认没有戚老师教得好，也没有孙老师有经验，我刚从乡里来，这么牛的学生肯定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要是接了他，不是引狼入室吗？”老玄说：“你放心，家长已经跟我保证过，不会再出什么事的！”“那谁能保证得了！我没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实在是我能力有限！”方均瑶终究没有同意。
　　后来也没再见那个男孩站在教室门口了，听说校长亲自出面找戚美珍谈了的，至于谈了什么，大家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