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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春风之仪】远飞的大雁(二十五)

作品名称:远飞的大雁      作者:之仪      发布时间:2009-07-12 21:22:41      字数:5362

第二十五章:『知青大返城』
“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说句话呀,到底让不让我带走禺波?”曾磊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对妻子的沉默抱怨起来。
“我早就跟你讲过的,你想带走我的禺波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不会跟你走。”儿子禺波就是她的心头肉,曾磊的妻子毫不让步。
“他跟着你在这大山里有什么出息?你就让他跟着我先进了城,然后有了机会我们再把你接过去,一家人在城里面好好过日子不行?非得要在这里受罪?”关于儿子的去留问题,曾磊昨天就已经与妻子商量过了,妻子就是一句话:“你没有工作,进城后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养活,带着他去我不放心。”她死活都不同意曾磊将儿子带走一同返城。
“昨天我已经说过,这样会害了他的,我们还是多为儿子想想好不好?”曾磊先是耐着性子,但最终还是忍耐不住了,他大声地对着妻子吼起来。
“没有这回事,哪里的水土不养人?你明早天不亮就走,不要让禺波知道了。”曾磊的妻子挑着一担桶出门浇菜去了,把曾磊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大返城”的政策规定:只为知青本人办理农转非户口迁移手续,不能给他们农村户口的妻儿或丈夫办理农转非户口。当曾磊办理完一切返城手续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妻子时,她虽有些不乐,但却也仿佛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就这样曾磊带着对城市的希冀,满含对妻儿的愧疚和眷恋,当天还不见亮时就悄悄地离开了他的这个虽贫却也暖的家。他是失落无奈时与农村女青年结婚生子的,这么些年过去了,是她和儿子予他在寂聊的乡村生活中有了一份慰藉,儿子在他们的怀抱中一天天长大,已经五岁的儿子,心中一定是把自己看成了一座山,一座靠山。每当曾磊一身疲倦地收工回家还未进屋时,门口就会传来他一声声稚嫩的:爸爸!爸爸的呼唤。这里,曾让他痛苦过,但同时也让他有了一份快乐,十年的农村生活让他对这里产生出一种依恋。他甚至想: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啊,既然命运这样安排了我,与其两地分居相互挂念还不如就在这里吃个半饱老死在这里算了,他甚至都已经有些不想再返什么城了。
可是,返城的机会却稍纵即逝,妻子反复劝说他:“你还是要去的,这里终究不是你的出生地,你还是走吧。”曾磊站在即将离去的屋门口,看着要送他下山的妻子半天都没有踏出一步,妻子却在用眼神催他赶快走,不然儿子醒来,真会让他迈不开脚步的,曾磊明白妻子的意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此时的她内心也是在万分地不舍呀。她那眼神中有夫妻分离的忧伤,有几千个日日夜夜的夫妻爱呀。唉!走吧!再不走,真的就走不了啦,他毅然返身没有再回头大步地朝村口离去。
在“大返城”中,回城的知青们与丁建成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在心中都感激这个国家,他们发自于内心地感谢党。在离开那些山里人时,总会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与他们告别,他们都知道是那里的人,是那些善良朴素的人们和那块贫瘠的土地养育了他们这么多年。他们心中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在回城的路上从心中发出的是:邓小平万岁!那是因为,他们都感念那位伟大的老人。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日。这一天的晚上,丁建成从半导体收音机里面收听到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发的一条重要新闻:“全国知青工作会议在北京胜利闭幕,会议决定将继续坚定不移地执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方针政策,并在《试行草案》中规定,今后各国营军垦农场的知青不再纳入国家政策规定的照顾范围……”
在首都北京召开的全国上山下乡工作会议上,华国锋主席再一次肯定了知青上山下乡工作的成绩。会上通过了各项议程,并确定了一九七九年全国上山下乡知青具体事项及上山下乡知青数额。招工回城的老知青们从这些消息中得知,伟大的上山下乡运动还将继续,从而,也证实了此前传说中的小道消息:不再执行知青上山下乡政策,纯属子虚乌有。
一石激起千层浪,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知青们群情激奋,他们不满了,云南知青们开始闹事了,边疆的“老三届”们上访了,数万名边疆知青开始游行罢工,他们在那里成立了“农场知青北上请愿筹备组”,组织人员上北京去,去上告,去请愿。
国务院有关知青上山下乡紧急工作会议,就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召开了,《关于处理一些地方知青请愿闹事问题的请示报告》也应运而出,“六条”意见跟踪而至:“一、把农场办成农工联合企业,适当提高工资,把知青稳定在农场;二、参照以往办理病退困退的规定商调回城,由知青部门负责办理;三、城镇职工退职退休后可以由其子女顶替;四、从农场参军的知青退伍后可以回父母所在地安置工作;五、城市招工时允许到农场商调本市下乡知青;六、上海郊区到农场的青年可以允许回原籍社队。”
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当作一项政治运动,当作解决城市就业,缩小城乡差别的国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它,分离了一千九百万个家庭的亲情,扭曲了一千九百万知青的灵魂,戳伤了一千九百万知青们家长的心,乃至让更多的人们在这场政治运动中受到心理冲击和伤害。这种缩小城乡差别的初衷,反过来却加重了农民的负担。它,严重地损害了农民的切身利益,既劳民,也伤财。城乡差别,在这一时期非但没有缩小,反而还被人为地进一步扩大了。甚至于已经严重地损害了党群关系,败坏了整个国家的声誉,“三百亿换回三个不满意,农民不满意,知青不满意,知青们的家长不满意。”政策肯定是失误的,这块大试验田秋毫无收,它,以失败而告终了。
追求着自由民主,不断在寻求着真理的炎黄子孙们总是在希冀中失望,但又在失望中继续不断地寻求真理,那么,什么才是真理呢?用什么来做检验的标准呢?一九七八年五月十一日各大报纸刊登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十一届三中全会围绕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进行大讨论,这样一条标准化腐朽为神奇,它彻底地把人们的精神从压抑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天,亮了。人们头上已经没有了过去的紧箍咒,他们从颓废中走向激昂,唯唯诺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怯懦已不再。从前嗫嚅的人们也敢诉说心中的不快,他们开始敢对上面的政策评头论足,面对来自于上司的颐指气使也敢当面反驳和顶撞。新时代让他们高声地呐喊,尽情地歌唱,蓬蓬勃勃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开始了,瘫痪了的国民经济开始慢慢地复苏,人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欣慰的笑容。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太阳把积雪早早地溶化。暖意融融的春风提前吹绿了山城大地,含情脉脉地把早春点缀,万物生机勃勃,古城中各行各业一派繁忙,百业从衰败走向兴旺,昌盛的国运一展欣欣向荣,春,像在告诉人们:人间盛世即将来临。
这一年的春夏之交,丁建中、张建军和众多的新老知青们,带着一脸疲惫,怀揣着揪心的委屈,裹着满身的伤痛,却也是兴奋地乘上一九七九年知青“大返城”的这架大马车回来了。他们,与一九七九年之前招工回城的知青们可不一样了。“大返城”的这架马车,是在中央否定了原来错误的知青下乡政策后,根据这时的实际情况做出的一项得民心得人意的新政策。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标准终于推翻了与农人们争口粮的知青上山下乡政策。把越穷越光荣,越富越丑陋,越有知识越反动的荒谬理论推向了罪恶的深渊。这些在农村,在边关在大漠的知青们乘上这架马车时感受颇深啊!
他们是怀着一颗无限忠于领袖,忠于国家,怀着爱国之心走进边疆大漠的,可他们的精神却在那里被严重地桎梏了,知识在那里被荒废了,女知青们在那些地方被人强暴蹂躏了,可她们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知青们在那里偷鸡摸狗被打伤了,反过来他们又把农人们打伤得更厉害,宝贵的青春在那里消耗殆尽,学业被耽搁了,而在“大返城”中,当他们回到生他们养他们的这块襁褓之地时,酸辣苦甜的生活,再度让他们百感交集。
张建军一身疲惫一脸风霜,急匆匆地来到丁建成的集体宿舍:“昨天回来的,今天就先来兄弟这里报到,给点什么好招待吧。”
又是大半年不见了,他还真有些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憨,像是也能随机应变地见场合说些比较得体的话。
“食堂里有什么就给你什么,尽最好的来,怎么样?钱就这几个,馆子里吃饭以后再找机会吧。”
“随便,只是这么一说,你还认真啊?唉!”
“怎么呢?一回来就唉声叹气的,工作的事不急呀,先休息几天,慢慢来吧。”
“建成,我告诉你,工作的事情我根本就不会怎么去想它。”张建军倒头就往床铺上一靠。
“为什么?回来了总要想办法工作呀。”瞧着他一副疲乏的神情丁建成接着说:“不可能再吃几年父母吧?”
他倏地从床铺上立起来瞧着丁建成十分认真地说:“一千多万知青在同一个时期全部回城了呀,我的哥哥,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个合适的工作?天啊!已经回来半个月的人工作的影子都没找到,要不就是街道办的纸箱厂,你去不去?”说完他就准备往外走。
“喂!你怎么回事呀,真的走?吃了中饭再走呀,半年都没见了,你就不想多聊聊?”只见张建军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
“今天晚上不来就是明天中午来,到时候你不嫌我麻烦就行了。”望着他远去的背景,丁建成明白他可能是在做往那边走的打算,那是他们心中的一个天堂,是他们梦中的理想。
张建军前脚一走,丁建中接着就进了宿舍的门,他也是昨天回来的,一觉醒来就到了丁建成的集体宿舍,见面就甩给丁建成一包“大重九”。
“哥,我去年过生日时你没回来。想你想得不得了,现在还没钱,今天就买包香烟给你抽吧。”
丁建成的弟弟出生于九九重阳这一天,丁建成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他们兄弟之间感情甚好,弟弟是七七年下放到山城近郊的一个农场的,在那里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来来去去呆了不到两年。看到一年未见面的弟弟丁建中个子长高了很多,他心中非常高兴,弟弟他那声如洪钟的喉嗓发出的笑声震耳欲聋,他爽朗大方、情感丰富、豪气十足。在农场算是一个很有人缘和威望的义气哥们,一帮与他同龄和比他大些的知青和同学们总围绕在他的身边,他是这群哥们当中的一个有头有面的老大。
丁建成总是担心这个有些鲁莽的弟弟会惹事生非,会为他们家里带来麻烦,但两年过去了,他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也就是这个此时还有些鲁莽有些江湖义气的兄弟,他曾为这一家人带来过忧虑,带来过忧伤和痛苦。可他也为这一家人带来了殷实带来了财富,带来了尊严,带来了人世间亲情和无限的快乐。他其实是一个粗中有细,十分聪明睿智的且善良勇敢的男子汉。
丁建成要弟弟去食堂一起吃中饭,他不去:
“你那食堂里吃的是什么东西?我才不吃呢,有人请我上馆子吃,下午我要去落实我自己的工作,我走了。”
丁建中还是那样大的嗓门,穿着一双四十三码的回力球鞋大步地离丁建成宿舍而去,留下一串嚓!嚓!嚓!的脚步声,卷起一阵旋风,消失在巷道里。
丁建中没有依靠任何人,他自己为自己找到一份好工作。那天下午他找到当年与他父亲同事过的一位在职领导,那位领导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他竟然大胆地走进人家的办公室去。自我介绍了一番后,把他们家里这十几年的遭遇慢慢地诉说了一通。领导开始有些不耐烦,水都没给他倒一杯,当丁建中把那些文革中苦难家史倒出来后,那位领导有些感动了。他给丁建中倒了一杯水,让他慢慢地说,他给领导递上一支香烟后睿智地说:
“我家里有您和父亲的照片,从那些旧照片里我看到了你年轻时与父亲的友谊和硝烟弥漫的战争岁月,那时你们多年轻英俊啊,父亲曾说到我小的时候你还曾经抱过我呢。”
“哦?”领导应声颤动了一下身体,他点燃丁建中给他的“大重九”牌香烟,陷入战争年代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与思考中。他是一个从解放战争的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人,在艰难困苦的战争年代时,他的身体是受过伤的。文革中他也同样遭受到惨无人道的迫害,文革在他的身体上,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第二道重大的疮疤。
丁建中抓紧时机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特点和特长,他在讲诉他家的遭遇时,表现出的是一种卑躬但却不屈膝,他没有半点哀伤。他在介绍自己的特长和特点时,表现出的是一种对前辈的尊重和敬仰。他把“忠、孝”二字讲得头头是道,竟然把一个大领导说动了心,老领导忧郁地说道:
“文革是由伟人发动起来的一场巨大的民族灾难,受害的人多呀,我本人也是深受其害。我在想,发动这场文革的人,他自身也应该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吧。唉!不搞经济,不抓生产,去搞那些人斗人,战天斗地的事情。与天斗,与地斗,荒诞啊!知青政策就是领袖让这代红卫兵们上天入地的一个伟大的创举呀。我也是劳动改造了好多年的人,出来工作时间并不长,对你们家的事情知道得太晚,对此,我深表同情。这样,可以帮助你,尽我的力量为你们家里解决一些问题吧。”
此时,那位领导却显得十分谦和了,他对丁建中的诉说不断地点头表示同情和理解,并把他手中的一个很好的国营工指标当场就给了丁建中,还留他去家里吃晚饭。丁建中恭恭敬敬地告别了那位长者,并表示一定把这份恩德铭记在心中,日后一定要去看望老前辈。他一溜烟似地跑出机关大院,跑进丁建成的宿舍,欢天喜地地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与他相依为命的哥哥。
晚上,丁建成兄弟俩在这座山城里最大的一家饭店,吃了一餐这个时候他们最奢侈的晚餐,为了这样的一餐晚饭他们花去了十元钱,从不喝酒的兄弟俩酣畅淋漓地大醉了一回。

感谢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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