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春风之仪】远飞的大雁(十七)
作品名称:远飞的大雁 作者:之仪 发布时间:2009-07-08 19:36:12 字数:7142
第十七章:『小屋两度情深』
恍如隔世的十年浩劫,天空降下十年腥风苦雨。本与百姓们无关紧要的政治斗争,却在这一时期累及了一个个家庭,伤害到了芸芸众生。妇孺皆知的阶级斗争欲罢还休,斗翻了天,斗翻了地,斗穷了九州,斗穷了南北东西。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终于踏着它疲惫的步履,蹒跚地迈入一九七六年。几位伟大的历史老人也慢慢地走进他们暮色的春秋,走完他们辉煌的人生,走尽他们生命的四季,先后于这一年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罕见的自然灾害接踵而至,将几十万无辜的人儿瞬间撵出阳世,化成一抹烟尘,化成一片白云,随清风而去,天塌了,地陷了,苍穹下一片悲戚、哭嚎。
秋风萧萧,瓦灰色的天空在慢慢还原它那一袭本真的蔚蓝,一场红色浩劫终于在悄悄地隐退。秋风瑟瑟,昏昏欲睡的神州大地仿佛揉搓着它惺松的睡眼,在这一年的秋天无声地苏醒。春,却还隔着一个漫长的寒冬。秋风阵阵,吹醒了正在作着一场噩梦的人们。在这样的一场噩梦中,他们疯癫了似地相互戕害残杀了十年,他们疲倦极了。噩梦醒来是早晨,清醒了的他们,累极了,他们被一双巨手泾渭分明地指挥着,自己却昏头昏脑地相互格斗了十年。
何雁,随去秋的秋风秋雨而去,她伴着今秋的秋雨飘渺而来。这一年的秋天,何雁终于又回到了青山大队。知青们听说她的病好了,都去看望她。丁建成、张建军两人相约来到她的屋前,还只走到晒谷的禾坪上就已经听见了何雁从小屋窗口里飘飞出来的歌声:“南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祝愿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无疆万寿无疆。”已不见她往日的欢快甜润,音律涩涩的,可是她却在断断续续,反反复复颠三倒四地重复着这几句,让屋外的丁建成和张建军觉得好生奇怪。他们走进那间小屋,只见她的母亲沉默无语地在帮她打扫房间里的卫生,久无人居住的屋子里一股霉味,去年她离开时的一些胡乱被丢弃的东西,仍然还没有归位。何雁用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两位年轻人,傻笑着似乎从来就不认识似的,看得出来她癫狂的疾病并没有根本好转。
何雁的母亲才四十多岁,前年的春天她送何雁来青山大队时,还是一头漂亮的乌丝此时却已经变成了满头的白发,忧伤涂满了这位中学英语教师的脸,忧心仲仲的她现在又多了一份诡谲,她把丁建成拉到一边悄悄地告诉他说:“这丫头她在医院已经住了将近八个月,出院也有一段时间了,医院的大夫都已经肯定她基本康复了,昨天在家里她也还好好的总吵闹着要来这里,怎么一到这里却又旧病复发了?”
丁建成在同情何雁的同时,内心总在斥责着自己,他其实已经无数次地谴责过着自己,看着她母亲因何雁的病而精神沮丧长吁短叹头发都急白了,悲愤交加的他情绪陡然低落心里非常难受,他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老师,你不能帮她把返城手续办了?她可能是触景生情由情生恨、由恨而旧病复发了,按她现在的情形连自理的能力都不具备,你要她怎么在这里参加劳动生产呢?”
“唉,你也是知道的呀,她的父亲死得早,我们哪会有那种能力呀,上面有一道道紧箍咒,诓我诈我的人多哇,我奈何他们不得,没有人动侧隐之心的,有些人巴不得我们家多出些事呢,知青办我去过无数次,他们总说等等,看看她的病情再定,从没有正面地回答过我。看来,返城的手续一时还是无法办理,为了给她治病我们家前后已经花出去好几千元钱,而这些钱都是借来的呢……我有十天的假期,我就在这里陪护她几天,看她能否稍有些好转,如果实在不行,我还是带她回去。”何雁的母亲双眉紧锁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第二天傍晚,何雁居然瞒着她的母亲单独来到丁建成那间小屋里。她一进门就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王林邮寄来的那张他们五人的合影,正中间站着的那个楚楚有致匀称窈窕的女知青就是何雁。那是他们刚来青山大队时在村边的小桥上拍摄的一张照片,背景是一片新生的竹林,在春风吹拂下郁郁葱葱飘荡摇曳着。两年多了,他们天天都在照片里傻笑着,一张张青涩无知的脸上是那样的幼稚,可照片却真实地记录了两年前他们的那一天。岁月就如同小桥下的流水,载着他们的青春悄无声息地流逝了两载。
静静地凝视着墙壁上的相片,让病中的何雁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那时的她明眸皓齿,绰约多姿,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眉目传情,神韵中透出一股浓浓的青春气息,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逸出她满腹的诗意,高挑匀称的身材袅娜俊秀。
何雁站在那里专注着照片里的他们,丁建成的双目则在注视着何雁,她还是那样的漂亮,此时侧着身体的她还是那样的匀称婀娜,一头乌黑的秀发还是像从前那样垂柳般地飘飘洒洒,她那长长的脖颈儿此刻正微微地汩出香汗。
翩然而至的何雁久久地立于墙根,细细地端详着墙壁上的照片,她微笑着,神情是那样地安详宁静,此时的她就如同好人一样:“建成哥,你就一直在这里?”她柔声地说话了,而且还很清楚,完全就是一副没有丝毫病态的模样。
“是呀,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呢?一直在这里接受着再教育呀。”丁建成看着她那张仍旧秀气的脸,眼前的她举止端庄神态正常,今天的她与昨日的她判若两人,啊!霎时,丁建成欣喜万分。
“何雁,你还能完整地给我唱支歌吗?啊?就是那首南飞的大雁,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能?我记得清楚呢,你吹笛子为我伴奏好吗?”她眼波荡漾笑靥如初朗朗地回答。
伴随着悠扬的笛声而起,何雁居然亮出她清丽的歌喉,完整地把那首知青们都喜欢的《南飞的大雁》深情地唱来:“南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捎个信儿到北京,献给我们想念的亲人毛主席。南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送句话儿到北京,告诉我们久别的亲人毛主席。南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飞到北京城,告诉我们敬爱的领袖毛主席,我们知青祝福他老人家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月光如水,静静地透过小窗射进屋内,把它的那一袭明媚赐给两个年轻人,小屋里沉湎于短暂的欢乐中,死水般沉寂了多日的小屋也因何雁的到来,因她的歌声被掀起一阵温馨的浪。此时的何雁真的又回到了过去了两年的,未曾受过伤害之前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当中,这一时刻的她是在为青春生命而歌,她是在为生命之真谛而尽情地讴歌。这时的她是健康的,她没有病,她一脸幸福地微笑着。意犹未尽的她,兀然把目光投向小窗外,小步走向屋外抬眼望明月,此刻的山峦也被皎洁的月光摹上了一层凄忧的色,对着静谧的大山,何雁的记忆似乎在瞬间复活了。月光抚揉着她高挑的身姿,那里衬出她优美的曲线,可她的双肩却有一阵短暂地抖动,前胸在剧烈地起伏着,她泪光闪闪悠悠地再一次唱起:“……我坐上了车,我上了船。我告别了爹和娘,我含着眼泪别故乡,儿女把那往事想。十七年的教和养,到如今收回在泪水一场。爹娘呵,爹娘呵,到如今收回在泪水一场……”
神智非常清晰的她,颤忧忧地唱完这首过去在山坡上,在雾寨后山的竹林里曾与丁建成相依相拥,无数次唱起过的知青歌后,双眸含情迅捷地转向站在屋内看着她的丁建成,她毫无犹疑地快步跑进屋内,深情款款地扑向丁建成的怀抱,紧紧地拥依在丁建成的怀中,慢慢地张开她那双大而黑的眼睛,抬头望着丁建成说:“建成哥,你还记得那天在山坡上为我采摘野山花,簪在我的头发上吻我的情景吗?”
“怎么能忘记,怎么会忘记呢?”丁建成捋着他的秀发。
“我给你抄的那本书呢?还在吗?还有我给你的信,你不回我,嗯你坏!”容颜俊俏的何雁握粉拳娇嗔地锤打着丁建成。她还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钟爱着的这个丁哥哥,难道我用心抄写的那本书,我用双杠加重的语气,有意引起他特别关注的:“小伙子们!快来开垦我这块荒废了的土地吧!”他是没看见?是忘记了?还是有意回避我呢?嗯,不会的,我的丁哥是爱我的。
怎么会忘记,面对缠绵绵情深似海,娇声滴滴仍旧十分美丽的姑娘,丁建成感慨万千,他想起了那本让他让整个青山大队的知青们受辱的手抄本,想起了她那一封热情似火时时烫着丁建成心的情书,他想起去年秋天她被大队干部强暴的那一幕,想起昨天还处于癫狂情景中的她,想起昨天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她,眼前的何雁香汗汩汩一往情深,眼神中有她的欣然允诺,她那真挚虔诚的眼神明显是在激励纵容他,丁建成此刻因激动身体在一阵阵地抖动内心却在翻腾着,可清醒的意识束缚着他的理智,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有半点非份之想,更不能有丝毫邪念,哪怕是为真情也不是在此时在如今,她是一个精神上有障碍的人,她的身体是凛然不可侵犯的。他再一次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尽情地亲吻着那张漂亮的脸,深深地吻进她的香唇,他用有些颤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一头秀美的长发,一任活跃的思绪、任跳动的心灵、疼痛扭曲的肉体、剧烈地自碰自撞,仅此而已,他已经不敢也不能再有丝毫杂念。
茫茫夜空,皎洁的月儿不见了,它已藏进了厚厚的云层中,青山大队静静地处在一片漆黑之中。长夜在静静地倾听着一对年轻人的呢喃絮叨,他们在这里面对面地再一次重温曾经的誓言,心贴着心地共话旧情,这时丁建成的那颗心是无瑕的,是洁净的。乡间的小路上,他们手牵着手,他们的身体相近,而伴着他们的却是一轮冷月,他们的脚步和着阵阵蛙声,走回何雁的生产队,小屋里,何雁的母亲却已是焦急万分,她一次次地走出屋子,又一次次地走进屋子,她不知道这个疯丫头何雁到底去了哪里。
“老师,她今天去我那里了,她很好,像是完全好了。”丁建成高兴地把何雁今天的状况告诉了她的母亲。
“那就好,孩子,今后我可要拜托你了,你帮帮我,你要好生照顾她。”何雁的母亲高兴极了。
“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会尽力去做,老师,你就放心好了。”丁建成爽快地答应了何雁的母亲。
此后的几天,她心情愉悦,容颜娇俏。知青和农人们都说:何雁真的好了,她又变回到原来的那个能歌善舞,活泼开朗的何雁了。这时的她,时而歌唱,时而诵词。她的小窗口又飘飞出从前的那情切切意深深的诗词歌赋,她常常会抑扬顿挫地把那:
“……空只凭,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那些离别相思之苦,那些动和静之间的幽深,那些声和色之间的细腻,是那样的含蓄而隽永地由她那甜润的喉嗓中娓娓诵咏而出。
可是,天却不遂人愿。美丽的才女却再度被噩梦逼仄,一天深夜,她又梦见了那可怕的一幕,噩魔再一次在她眼前重现。惨叫声过后,她又陷入极度恍惚失常的状态中,重新跌入到那幽暗不醒的深渊。前几天容颜还是那样的娇俏,可一夜之间她的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她的病又复发了,她又用她那直勾勾的眼神去看人看物,去看丁建成,去看她身边的一切一切。她又颠三倒四地,反反复复地,不停地唱着那首《南飞的大雁》,她浑浑噩噩病得一发不可收拾。丁建成把她送到车站,她用直直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丁建成,伸出一只手,不让丁建成走开。可她口中却念念有词地念叨着:“……空只凭,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何雁就这样再度离开了青山大队的知青们,她带着那几句颤忧忧的“……空只凭,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永久地离开了青山大队,离开了这里的知青们,她带着一颗受伤的心从生她养她的这块热土上走了,她从这块红土地上永久地消失了。
淅淅沥沥的秋雨被天空蛊惑着肆意地飘洒,盘桓在沟壑纵横的青山大队。这一年的秋天秋雨连绵,雨水把稻田里已经成熟了的庄稼深深地浸泡着。深沟、稻田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变成了一片汪洋,山里面的茶籽也被那无休止的雨水侵袭着,已经开始脱落了。可是这场秋雨还是在不断地下着,下着,一直下到了这一年的深秋。
人们在孤独、郁闷、痛苦的时候完全有可能用情感来转移痛苦,用情感来驱逐孤独,用情感来解除郁闷,知青们也一样,他们正年轻,他们也有情感,他们也有爱情。
让丁建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样的一个黑五类居然还会有人在心中深爱着他。他更没有想到女知青玉莲一来到青山大队,一踏上这块土地就在暗恋着他。玉莲总是记得她来的第一天,记得那一天丁建成去接她们时在路边抓蛇时说的那么一句话,从此他的那句“我命贱,蛇拐也服了叫花子”的这么一句自嘲的玩笑话却总是在她口中念叨着。她像是在同情他,又像是在有意地调侃他,她总爱与丁建成说笑,她还常常帮着丁建成洗衣服洗被子。
玉莲,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知青,且也能歌善舞。高中时她就已经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但她就像所有那个年代的学生一样都没有学到真正的知识,可她却乐于助人心地善良。她其实是一个很内向的人,她的话不多,有时甚至是一个沉默的人。这个村子里面文化人不多,在王林走后就由出生好而且又老实的玉莲来接替了这个生产队的出纳员工作。
就在这一年的初冬,大队需要一些能歌善舞和有一技之长的人去编排一场文艺节目,那是要去参加公社的会演的。而丁建成的竹笛是吹响了那一片天的,他能吹奏出很多笛子独奏曲,他能把那支《扬鞭催马送粮忙》吹奏得十分地悠扬动听。来自一个生产队的丁建成和玉莲在频繁的接触中很自然地走近了,但丁建成面对这个如花似玉的玉莲,却怎么也不敢去痴心妄想,一天,在小河边洗衣服的玉莲叫住了丁建成:
“命贱的丁哥,你的衣服穿了十天了,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
“我不洗,干净呢,还可以穿。”丁建成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后马上离开了小河边。
丁建成内心是喜欢她的,一年多来他们彼此之间是有过很多接触和交往的。但卑微的身份让他自己不敢去多想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况且,几个月前离开青山大队的何雁总会揪扯着他的心。
这一天,在他们回生产队的路上,玉莲却不高兴了,她劈头盖脸对着丁建成就是一顿数落:
“你看不起我?嫌我家里都是些工人?”
丁建成真有些诧异了,身边这个漂亮的玉莲,表现出与她柔美纤弱内向性格的另一面,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玉莲,漂亮的大眼睛里发出的柔光,明显带着一种他能读懂的爱意,可他却毫不犹疑地说:
“当你第一天来这里时我就告诉你了,命中注定我就是一个贱人,我只有一条很贱的命,除此以外我什么也没有,我是一个黑五类。”他们朝着生产队的方向边走边聊。
“我懂你的意思,你在回避我,你不就是看不起我吗?”
丁建成觉得她完全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我的家庭很糟糕,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怎么会看不起你呢?”
“我不认识你的家庭也不认识你父亲,我只认你这个人!”
丁建成没有回答她,她们慢慢地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生产队回到了他们各自的小屋。可是,晚饭后,丁建成的脑海里却总萦绕着玉莲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以及她说的那些话,他觉得实在有些对不起玉莲,走进玉莲的那间小屋,玉莲还正吃着饭,她没有说话,笑着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张小竹凳,丁建成默默无语地坐了下来。
“丁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丁建成还是默默无语,他的本意是想来坐坐,以表示他内心的一种歉疚,玉莲放下碗,丁建成站起来正准备出去,玉莲说话了:
“丁哥,你很自卑,你千万不要这样,我说过的我只认识你,我不认识你的家庭。”
“可是我们的家庭,对每一个活在现实中的人都是会打下烙印的,而这个烙印是会影响一个人终生的。”
“不!我知道你在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那不是爱,那是悲悯。那是一种大爱,而爱情是相互的,是双方真实意思的表现。而她,是一个不能表示自己真实意思的人。不是吗?丁哥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玉莲大声地说,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忧怨。
玉莲的这段话,像一支画笔,勾勒出精神失常的何雁迎面向丁建成走来。把丁建成的思绪又带回到与何雁的那段已经过去了的一番有痛苦有欢乐,有爱有恨有悔有遗憾的往事当中。丁建成与何雁是有过爱的,他们甚至爱得很深。正因为如此他也有恨。他恨那个漆黑的长夜暗无天日,他悔那天他们本是相约去雾寨的,但丁建成却因队里的事情而改了时日。因自己的失约他遗憾,那一时刻,上天没有给他机会出现在那个令他十分尴尬,给何雁带来巨大伤害给自己带来锥心之痛的地方。窗外寂静无声,小屋里一时沉默无语。
“丁哥,我知道你仁义,你善良,你悲悯,你仗义,可你还很自卑!正因为这些,你在我心中是高大丰满的,难道我就无权去追求我心中的高大,去追求我心中的爱吗?我说过的,我只认识你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你的父母,也不认识你的家庭。”
真情且睿智掷地有声的表白,像是打破了寂静穿过夜空,透过房梁屋宇重重地落在高大清瘦的丁建成身上,震响他的耳膜震撼他的内心。
就这一句话,让丁建成什么都明白了。这句话让丁建成有着一种巨大的悲怆感和使命感。他在想,眼前的玉莲朴素善良且大方,她已经多次深情地表露出对他的爱意,她在爱着自己呀,有什么能比一个女人那份对爱的坚定更能温暖人的心灵呢?难道出生卑微就是拒绝爱的理由吗?丁建成被眼前的这份真爱打动了,他抬眼向对面的青山望去,心中的感受是那样地亲切,是呀,他生在山城长在山城,大山养育了他多年,他是爱这大山的。他的命运又总与这秀美的大山相依相附生生息息是如此地分割不开,他应该感谢眼前的这座大山,感谢大山伸出的这只手把他与玉莲这样一位美丽姑娘的缘分在这里牵上。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山山水水仿佛早就为他与玉莲孕育出这样的一种姻缘。而上天对他又是厚道的,他有那样一位慈悲的母亲,有那样几位情同手足的兄弟,有那么多的知青好友。此时这大山又给了他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丁建成是相信姻缘的,他内心也是爱玉莲的。此时他的那份自卑消失了,没有再犹豫,他冲上前去紧紧地将玉莲拥入怀中,深情地吻着她,像是要把她的一切嵌入自己的灵魂深处,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善待这个美丽又大方的姑娘,因为,她能拒世俗于不顾,还因为,她已经在心中深深地爱着他这样的一个黑五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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