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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阻敌

作品名称:荆轲一怒      作者:郑雨轩      发布时间:2012-12-17 22:28:57      字数:5566

  赵文辉与常恨二人也无脚力,只凭了双脚大踏步一路朝北而去,只是两人都知道单凭这样,等自己赶到北平,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意料不及的事,都在思忖着去哪再去弄匹马来。想来又都后悔,为什么自己出门的时候竟然没有带上马匹。想去找马市买,才又想起将银两都留给了何小雨,自己二人吃饭住店都成了问题,若真是想要找马,说不定只有也做一次强盗了。二人又不愿胡乱见人便抢,只得一边找人打听些事情,不过是问些何处有马贼,哪里有强盗之事。
  恍惚已是腊月二十了,二人依旧没有找到马匹,只赶到了保定府,见得街上井然有序,哪有半点兵荒马乱之意。打听之下方才知道,原来腊月十二日,燕王已亲自率兵到达了蠡县,并对兵士加以约束,只是控制了这保定府,就在这里驻扎了。又有小道消息传来,说是燕王请了高僧,开了“天目通”看出了明年正月初八是黄道吉日,宜出兵、忌婚嫁。就要在明年正月初八这天发兵南下,必要一路直取了神京。二人听了都是心下着急,想唤信鹰,又恐是在敌区,怕惊动了燕兵。毕竟明朝自太祖得了天下,就设了“锦衣卫”职位。这些锦衣卫都是武功绝高之辈,最擅刺探消息,专长暗杀之道,朱棣从小随父征战天下,自然对锦衣卫的功能知晓,也在属下设立了锦衣卫,对朝廷驯养信鹰之事也是明了,二人不想露了形迹,只得放了唤信鹰的心思。
  忽然天边刮起一阵北风,本来十冬腊月苦寒天,刮了北风最是正常不过,只是这阵风刮的太过蹊跷。刚才还有太阳,这阵风刮来,就是乌云遮日。眼见得又是一场风雪,二人身无分文,赶了这些日子的路,身上早已衣衫褴褛,日日间都行了那和尚乞丐之事,到处讨些残羹剩肴果腹。此时眼见得又是一场暴雪,只得厚了脸皮寻客栈休息。只是心里安慰自己说道:“反正这是燕兵所占之地,都不是些什么好人,就算吃了霸王餐也算是为朝廷稍尽绵力了。”二人存了这般心思,自然不再顾及什么,专寻那店面豪华的客栈进去,就在街角有一金碧辉煌的客栈,此时鹅毛大雪已飘飘洒洒,遮住了眼眸,看不清楚那店名叫什么。待走的近一些,却是“醉仙楼”。二人都觉得好生熟悉,仔细想了半晌,可不正是当日在仙人渡的酒店?只不知老板是谁,若是朱小龙,也许看在熟人面上,真免了自己费用也说不准。真是那样,倒也免了自己二人行那无耻之事。
  打定了心思,不管老板是不是熟人,都必须是要住店的了。二人将兵器明目张胆的拖了,就直接进了大门。小二前来招呼客人,见了这二人也是心下惴惴。只因这二人虽是衣衫褴褛,满面风霜,这兵器却着实有些吓人,哪敢阻拦半点?只得引了二人寻了桌子安排坐下。常恨有心与赵文辉商量些事情,见这客栈吃茶喝酒不少,当下做一番土匪模样,将双斧重重拍在桌上。他这一拍足有几百斤力气,加之双斧又利,这一拍之下竟将好好一张八仙桌砸个粉碎。口中兀自喊道:“你奶奶的,外面的天太冷,小二,怎么还不给爷换桌子,上酒菜?”他这一番作为,早将那些散客惊的惶惶如漏网之鱼,一个个慌忙放了饭钱,也不及找零,都悄悄的溜了。小二只得认了倒霉,怎么惹上了这二位太岁,又不敢争辩,赶紧溜到后厨去催酒菜不提。
  过不多时,小二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酒菜,就请常恨与赵文辉去用酒饭,自己不敢留下伺候,只是溜到后面去寻掌柜。二人正吃的欢畅,掌柜掀开门帘过来了。仔细看去,可不正是那仙人渡的朱小龙。原来朱小龙当日遣小二将家眷送往大名府。走到这保定府,见得此地倒也平静,就不再前行,还是做了老本行,盘了这家店铺,依旧开做了酒楼。看了是赵常二人,忙忙上来打招呼,但他们二人这连日来餐风饮露的,不曾吃过一口热饭,此刻见了这满桌酒菜,哪有半点心思去理会,只忙不迭的将酒菜朝嘴里送去,真是个风卷残云一般。所以说这人最是受不得变故,真要饿极了,见得了好菜好酒,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得了。二人直将桌面上的饭菜吃个干净,方才抹了嘴,起身与朱小龙行礼。常恨鲁莽,直接开口道:“朱老板,我兄弟二人次番前来,身上未有银两,这顿饭钱就先欠着了吧。日后待我有了钱,加倍还你便是了。”
  朱小龙哪敢说个不字,忙引了二人去了上房,一面便又命小二烧些热水来与他们梳洗。知道他二人所做必是大事,也不敢来问个究竟,只是自去寻裁缝铺为二人添置行头。至于下面的破碎桌子自然有小二去收拾,二人走了这些时日也实在是辛苦了,热热的泡了脚,就要上床休息。正睡的安稳,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小二,泡壶茶来。”听那声音甚是熟悉。常恨警惕,早推醒了赵文辉。二人寻着声音找到那间房间,推门进去,桌前端坐一人,不是郑雨轩又是谁?三人相见,都是满腹语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赵文辉笑道:“可是巧了,我刚才还在和常恨大哥计较着如何寻你,没想到就在这遇上了。”
  三人正说些分别来的话,小二提了茶来,刚推开门,却见到了赵常二人。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店小二,哪里受得住连连见到这二位太岁爷,惊的茶壶也摔在地上,双腿打颤,只怕他们二人要害了郑雨轩性命。在这客栈若是出了什么事,又赶上燕王新近占领,只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一受惊吓,便口齿不清道:“二位,二位爷台,您们请回房间,小的这就小点声,再不敢打扰您们休息。”他这话说来,倒惹的郑雨轩哈哈大笑,拍了拍小二肩头,软语安慰道:“小二哥,这两位都是我朋友,你不要害怕,先收拾了下去吧。”那小二如获大赦,赶紧就地上拣起茶壶,忙忙下去了。郑雨轩问起小二为何有这样的反应,听了赵文辉一番叙述,也是连声欢笑,又随便说些闲话。朱小龙带了两身棉衣来与赵常二人,这才知道原来当日仙人渡的客人竟然又有了三位在此,也不好多做打扰,就此离去。至于那些银两,自然记在了郑雨轩账上。
深夜时分,三人聚在一起商议如何是好。郑雨轩道:“你们有所不知,原来那太监真的跑到了燕王驻地,说是京师守备空虚,劝燕王就此发兵南下。那姚广孝也是一意相劝,才有腊月十二占领了蠡县,因怕天下人说道,只央了姚广孝伴做高僧开坛说法,又推说什么天眼通地眼通的,愚弄百姓,倒是真正将这保定府成了囊中之物。”赵文辉问道:“都说那贼子逢战必定披坚执锐,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有其余兄弟们都在哪里,怎么就常大哥赶来了,徐大哥、方大哥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他这话倒也问出了郑雨轩心中所想,齐齐回头看着了常恨。常恨长叹一声才又倒出一番事情来。
“当日九弟离开了京师,桂姑娘也是心如死灰的走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倒是无人知晓。荆兄弟与赵兄弟一同走的,如今只有赵兄弟来了,倒也与我有过一场大战,好险伤了我的性命。”常恨转头问赵文辉道:“你与荆兄弟一起走的,可知荆兄弟去了什么地方?”郑雨轩听说二人有过一场大战,一问之下方才知道都是因为侠义,才误会了对方,不过幸好误会尽消。只听赵文辉说道:“当日我与荆兄弟一同离开京师,荆兄弟倒是牵了马走的,他马快,早已走的不见踪影。我自去大同府会合了肖月容,每日间只是照顾些小孩,自此与荆兄弟失了联系。”又说起自己将要与肖月容成婚,郑雨轩也是为他高兴不已。只是眼见得十大高手,如今只有自己三人来了北平,想来军营里多是些强弓弩箭,自己三人若真能杀的了燕王,就算牺牲了性命也是无妨,就怕再杀的一个替身,那就万万的不划算了。
  常恨又接着道:“十三兄弟与子谦二人自去追杀燕刺遗孽,以保皇上安全。老徐奉了老师的命令,只与沐郡主在京师保护皇上,并一同照顾熊江。”郑雨轩忙又问熊江怎么了,倒还需要人来照顾,听了常恨一番叙说,方才知道熊江已成废人,虽然性命无虞,只是今生再挽不得强弓了,都是忍不住洒下了几滴英雄泪。常恨知道自己等人做事之事,完全所凭不过士气,眼见得郑雨轩与赵文辉心下悲痛,就这般心思如何能去行那刺燕大事?虽说兵书有云“哀兵必胜”,只是这些好兄弟已有人成了废人,实在不希望再有谁身死殒命,忙打气道:“熊江虽然成了废人,好歹也是为国为家,此乃好男儿行径,又何需挂怀?如今我们必要化悲痛为力量,好生筹谋如何能保得国家平安才是。”这番说法倒也真正难为了他,要知道他生来最是鲁莽,向来只是一根筋,如今竟然是自己在劝郑雨轩二人。郑雨轩本自聪明,不过是因为这些时日发生了太多意外,听了常恨这话蓦然惊醒,忙就劝了赵文辉无须伤感,只要真能做成大事,也算是为熊江报了仇了。计议半晌,终于决定还是学了常恨当日踹营之事,趁夜摸进大营暗杀,只是一定要小心再三,不可露了痕迹,一旦惊扰了士兵,恐怕事情就废了。此时夜色已深,待赶去大营只怕天色已明,做不了暗杀之事,就都放下了心思,安心休息,要养足了精力,来日便去赴汤蹈火。
  第二天正是腊月二十一了,按照皇历再过两天就是小年了。三人早早的收拾停当,穿了夜行衣,连房门也不出,一应饮食酒水都是让小二放在了门口,再悄悄拿了进来。这天不过申酉之时(注:下午五六点)天色已经黑透了,再见不得路上还有行人。三人早早的吃饱了酒饭,又再检查了兵器衣角,见再无半点纰漏,便推开窗户,自二楼悄悄跃下。恐在雪地上露了脚印,都若飞鸟一般跃在一棵大树上,趁着夜色寻那大营赶去。一路隐匿身形,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营寨外围,三人都是赶出了一身大汗,用黑巾把面目围住了。郑雨轩悄悄越过巡视士兵,找得一个落单士兵,一手捂住了嘴,运足了内力震断了心脉。那士兵又不懂得内力是什么东西,声音也没发出一点,就此毙命。郑雨轩扛起那士兵,回到三人藏身之地,看他身形与赵文辉大体相若,便叫赵文辉换上他的衣衫盔甲,进去且做内应。赵文辉道声得罪,就扒下了衣服自己换上,果然威风凛凛。所喜这士兵乃是大刀营,兵器正是长刀。赵文辉三人道声侥幸,连自己大刀也不用再换了,就悄悄摸过去,寻见了人,也一并混进去,大摇大摆的巡视军情。
  郑雨轩与常恨悄悄的将那士兵平放了,只用积雪薄薄的掩盖了。商议常恨先在此等候,自己施展轻功提了剑冲天而起。衣角是早就扎缚停当的,连半点风声也不起,悄悄的进了大营,寻那最大的营帐摸去。只见得燕王果然练兵有道,如此苦寒天气,也并未少了巡夜士兵。郑雨轩一路上尽拣些空隙,好容易摸到那大营,只见营帐外面刀斧整齐,不好混入,只得退了出来,且再做他议。正暗自思量如何是好,听到有士兵传话,说是燕王与军师召将领商议大事。郑雨轩道声天助我也,远远的寻了个身形与自己相若的将领,赶到身后一剑刺入。那剑乃是神兵,将领所穿不过皮甲,哪里挨的了这一剑。刚要张口喊痛,郑雨轩手快,还是学了杀那落单士兵捂住了嘴,将尸体拖到暗处换了军服,只自己剑鞘古朴,就取了那将领剑鞘,将自己剑插进了,急急混进了营帐。进了营帐见帐内灯火通明,更有不少将官都站着,只燕王端坐,那模样就好似皇上早朝一般。不一时,众将已齐,郑雨轩又不认识那些将领,怕失了痕迹,只将头低下了。听得燕王开口道:“有眼线说如今京师守备空虚,我有心就此携了各位去勤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将领开道道:“王爷,我们这就南下的话,盛庸、平安二将如何理会?”另一将领也附言道:“是啊,盛庸领兵十万,平安也是一代名将。我等就这样南下,万一他们背后一击却又如何是好?不如先自发兵,取了他们二将性命再南下不迟。”一时间营帐内支持南下的,要求坚守的,同意剿盛庸、平安二将的,各种意见都有。大营内争吵不休,郑雨轩也不开口,只是借着众将争吵,混在人群中悄悄的移动脚步,向那燕王摸去。却听得那燕王开口道:“静一下。”他是王爷之尊,自然便都停住了争吵。郑雨轩只得停下了脚步,将自己隐在角落。燕王见众人安静了下来,才做一番慷慨之势道:“连年用兵,将士虽是用命,却也都是疲惫不堪了,再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必须要临江一决,不再反复争夺才是。”一个和尚接口道:“王爷,贫僧认为,就连其他的城池都不要再去攻克,只要速速赶往京师,拿下京师才是,这叫批亢捣虚之策。”原来这和尚就是燕王军事,就是那道衍和尚。他实在是聪慧之人,他与燕王关系就如方孝孺与当今天子关系一般。
  郑雨轩瞧的真切,估量着自己出剑时机,觉得再无一失了,就行了军礼道:“王爷,末将认为……”一边走上前去,言尚未毕,猛然出剑,正正刺在燕王心口,虽是燕王内里穿了软甲,也只挡得了寻常兵刃,哪里敌得过“渊虹”之利,更有郑雨轩深厚内力,固尔一刺之下竟奏全功。郑雨轩拔了剑接着道:“你还是死了吧,免得危害天下。”此刻众将官终于惊醒,忙忙拔了剑将郑雨轩团团围住,更不答话,只是各凭本事,挺剑而刺。
  郑雨轩见燕王已死,使命已经完成,就算身死了也是值得了,只是世人皆不希望自己早死,但凡能活自然是要拼力活下去了。见得四方都是利剑,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当下持剑便砍。左右拨开剑支,寻了空隙便要逃脱。只是那些人做得将领自然都有一身本领,就算不如郑雨轩神功,却也都是不弱,又深知用兵之道,见有了空隙,早有人补了上去。只是围住了,不叫郑雨轩出了帐门。郑雨轩运足内力,四下里乱剁。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泉涌,好容易得了空隙退到帐边,就一剑划过,破了那牛皮大帐,钻出身来。
  这边动静极大,早惊动了四方兵士,都携了刀枪弓箭前来,只恐伤了自己人,才未发箭。只是郑雨轩也陷进重围,兀自苦战。正没奈何间,听得外面骚动,原来是赵文辉穿了燕兵军服,只拖了刀自外向内杀来,所以引的士兵惊疑,不知谁是同伴谁是敌人,正乱做一团。又觉围攻自己的将官稍有放松,仔细看去,却是常恨也提了双斧,逢人便杀。三人好容易合到一起,便专拣弓箭手砍杀,遇有间隙,就都各施轻功逃出重围。
  三人武功极高,一旦得了缝隙,燕兵哪里赶得上,早远远的逃向山林了。深夜之中,燕兵不敢追击太远,只管将箭乱放。好容易听不到有军士追赶声音,三人就山林里停下脚步。正要庆贺,常恨却是仰天便倒,口中兀自吐着鲜血。赵文辉伸手就扶,却摸到一支箭杆,正从后背穿出。赵文辉与郑雨轩不敢耽误了,忙扶了常恨便走,一人伸出一掌暗运内力给常恨,只盼着早些寻到大夫,能救活了性命。二人都知道,似这般以内力吊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常恨几番要他二人将自己放下,先自逃命去。郑雨轩二人哪里听得进去,只是架了他便飞奔逃跑,也顾不得一路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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