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荆轲一怒>第十七章:生死

第十七章:生死

作品名称:荆轲一怒      作者:郑雨轩      发布时间:2012-12-16 19:21:17      字数:5763

  这群人都是武艺超群之辈,所谓“艺高人胆大”,都全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也不似寻常镖师一般小心谨慎,都是说说笑笑。一路南下,为免露了破绽,便不再走柏树岩岭,却是只管寻官道走。
  如此走了两日,已到了河南地界,依旧不见有人来劫镖。众人虽是面上依旧,心下却都暗自忐忑,不知那贼人是否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计划,或是那贼人已经发现自己所得是真剑,不肯再冒险来犯,好容易见得一桩茶寮,便都歇了车马,去那茶寮喝茶。茶博士倒是面目清秀,瞧他那手指十分灵巧,完全不像是做惯了粗活之人,偏生切茶手法熟练。赵文辉与常恨哪懂得茶是好是坏,都一般的只为解渴,倒是那些个随行镖师,平日里都尽享奢华,老远的闻到茶香,便知道是上好的“铁观音”,更难得的是在这荒郊野外也不知道打哪来的水,竟煮的茶香四溢,令人闻之食味大动。
  一镖师忍不住就问道:“茶博士,你这水哪来的,竟煮的这般好茶?”他这话问出来,自然有深意,在这荒郊野外有这茶寮,还煮得这般好茶,茶博士又是如此清秀,许多不平常合在一处,便生出了几丝蹊跷。若是放在平日,却也无妨,只是这次众人出来就是为了找出元凶,自然是倍加小心了。
  那茶博士甚是大方,对答如流,更是加深了众人怀疑。都私下里将手放在了刀把上,随时都打算拔刀了。只那茶博士却并不慌张,反倒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各位可知我这茶寮落工(注:落工就是农村人盖房子所说的完工)几日了?可又知道为什么连日来都没有人劫镖?”听他口气,原来自己一行人早败了形迹。常恨听了大怒,一拳砸碎了椅子,就要来与那茶博士见个生死,却被赵文辉拦下了,以眼神示意:且听他说些什么。
  “这茶寮落成不过半日,小生姓何,名叫小雨。”那茶博士继续说道,这是却惹的众人肚里暗笑。好好一介男儿,虽是生的秀气了些,毕竟观他神色也甚是镇定,想来武艺也是不凡,怎么就取了这么个女孩儿的名字。那茶博士丝毫不以为虞,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七日前,我大哥来告诉我说劫了一支镖,同福镖局好大的名头,却也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尽走些下三滥的镖,不好好忠君报国,竟然走了那倭寇的贼镖。大哥恼恨,才做了那件大事,借了常国公后人名号,倒险些害了他,这里先替我大哥给各位道歉了。”就抱了拳,四面行个团揖。
  其余镖师听了这话,都是义愤填膺,更不再讲江湖道义,齐齐拔了刀便砍,刀刀尽朝要害招呼,显是存了必杀之心。也是那何小雨功夫不错,忙离了凳子,只在刀光中闪避,并不还一招。常恨与赵文辉本也要参战,听了他的话却都犹豫了,他说同福镖局走倭寇的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毕竟大义为重,总要弄清楚了,便各执了朴刀,一齐发力架开了众镖师的兵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了倭寇?”众位镖师虽是有心报仇,看了赵常二人份上,只得收了兵器,权且听何小雨要说出些什么话来。
  何小雨整了整稍嫌凌乱的头发,就连衣服上沾的灰也弹掉了,可见得天生是一个习惯了享受的人,能有这般功夫实是不易。“十天前,大哥接到消息,说是倭寇潜入了大同,这柄剑就是与京城倭寇联系的信物。可同福镖局依旧接了镖,竟然还分了好几路人马,故布疑阵。大哥辗转打听,才在七日前得了手。大哥做事时并不曾告诉与我,也是我武功低微,一来怕我拖了后退,二来怕我受伤,就在他得手后,来与我商议了。听说镖局根本没有丢镖,才要我来此设了这茶寮,特与常大哥、赵大哥二人道歉。”这话说的倒也合理,只却恼了那些个镖师,都指天发誓,说没有接过倭寇的镖。托镖的人与自己等人也相熟,实在是本分商人,何小雨也只是分辨不休。常恨见那何小雨面色坦诚,心里倒是相信了七分,只得横在了中间,叫双方再无法打的起来。
  “另外,还请各位就把真正的剑留下吧。”何小雨忽然变了脸色,掀起袍裙,就腰里抖出一根长鞭来,倒跃三尺,立了门户。镖师们好容易按捺下了火气,此刻被他一激,更是恼恨,发一声喊围了便打。平日镖局出镖,多是两镖师带四个趟子手,如今为了这单镖,派的却是六名镖师。除开赵常二人,也还有四人。那四人显是平日多有合作,默契十足,一跳出来便四面围住了。都将朴刀指着何小雨,东面一人最先动作,肩不动,刀不抖,只脚下起步前冲,眼见得就要刺中何小雨左肋。何小雨长鞭回收,正缠在了刀身上,用力一拽,趁他脚下晃动,重心不稳,一掌拍在肩头,跌了他老大一个跟头。其余人也各各拥身而上,何小雨只将鞭舞的风雨不透,间或抽空出的一掌,或是用脚踢出。这一战,也着实凶险。虽然双方武功在赵文辉与常恨看来,不过稀疏平常,然打架最怕就是武功相若,这样的厮杀最是凶险,谁也不不敢肯定自己就能讨了好去。赵文辉又怕何小雨所说是真,又怕镖局所说是真。若何小雨所说是真,自己上前拿下了他,自己就是助纣为虐。若是镖局所说是真,自己与常恨没有拿下了何小雨,终究也是见义而不为,实在是违了自己学武初衷。琢磨不下,只好再次将大刀提了,跃进包围之中,一一挡开众镖师的朴刀,一手握住了何小雨的手腕道:“且听我一言,到底谁是谁非,总得查个水落石出,就请何小雨带了我们去见那劫镖之人吧,总要问个分明再做计较不迟。”
  见双方都没意见,就都弃了朴刀,自车内取出自己称手兵器,连车也不要了。何小雨引了众人,倒又返回大同而去了。一路上问及姓名之事,何小雨只苦笑道:“不止你们听了奇怪,没有发笑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但凡是听了我这名字的,没有几个不笑的。小时候,我的名字也甚是霸气,唤作飞虎,无奈体弱多病,今日发烧明日头疼,好险病死几次。幸亏家里有些钱,父亲寻了名医来治,却说这是胎里带来的,治不好;兄长听闻习武能强身健体,又花大价钱请了名师,可惜身子弱小,就算平击一拳都能闪了腰。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最后遇到了一老道士,说我这是犯了“破阴”,翻了皇历才知道果然如此,十二月十二日正是破阴日,最后还是那老道士出了注意,改了这女孩的名字,身子果然一日日好了起来。”说着又自嘲不绝。众人抖擞精神,也不嫌天黑,直到进了一座小镇子。镇子里一幢幢低矮的茅屋,在黑暗里看出来越发的凄凉,在这般局势之下,能有这方茅屋避风也算是中等之家了。虽比不得京师高屋建瓴,毕竟也强过了肖月容的收留所。
  沿着街道一直向深处走去,各家各户却都没有掌灯,全一派遗弃后的破败模样,几乎给人一种“冥纸”的感觉,似乎完全不属于世上之物。一处处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中,也许是天太阴沉的缘故,眼前所见一切都由不得的让人心生警惕。每过一处房舍,那四位镖师都是按了兵器,悄悄向屋内院落窥视,却并不见得一个活人,只有被焚烧过的痕迹。似乎这镇子经受过一场大火,再无一个活人了。
  众人心头疑惑更深,却不得要领,虽也是常在刀头舔血,终究心中都暗暗的发毛。再走一刻,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再无人发出半点声响,似乎略有响动就惊动了鬼魂。走了许久,迎面是一堵高墙拦住了去路,并未见得显赫的朱漆门户和古牌塔楼。但显然这堵院墙极高,气象非同小可,显然是这小镇上的大户人家,只不知里面是否还有活人。此刻赵文辉也终于变了脸色,悄悄碰了常恨,都是肌肉绷紧,默默攥了掌中兵器,就待要出手拿下了何小雨,以防有变。何小雨终于停下了脚步道:“这宅子就是我家了。”他不说还好,一说出这话,众人都觉受了大骗,上了大当。这岂不是鬼宅,老大一个镇子不见得半点灯火,不闻得半点人声,觉不得半点活气。他倒敢说自己的家就是这鬼宅,难道他也是鬼不成?要知道明朝之时,江湖人士可以不惧生死,惟独最怕鬼神之说,即便见惯了生死,那也只是明火执仗的拼杀,哪有这里的隐森气氛?这些人哪个手上不曾杀过人,便都惧怕往日死在自己手上的冤魂,忽然从地下冒了出来。一镖师不小心踏翻了一块石板,倒惊动了宅内,终于传出了一声人声,是个女子声音,“相公,是你吗?”
  屋内燃起了烛火,何小雨当先而行,众人随着进了屋。见是一女子,生的甚是美貌,似乎刚刚起床,还穿着亵衣。众人都觉不好意思,赶紧退出了房门,直到何小雨招呼众人,才敢进了房间。说起来才知道了原来这镇子本来甚是平和,六年前来了一伙贼人,在镇里烧杀抢掠,直杀的镇上再无活人,临走时又放了一把火,才有了今日的破败局面。当时何小雨正在外地才逃过一劫,这女子那时就与何小雨定了婚约,也是因为回了娘家,才得以存活。待何小雨回了家就已成了这样了。她也没有放弃何小雨,不曾毁婚,自此以后就搬进了这宅院。偌大一个村镇,竟只有两个活人,恍惚已是六年光景了。前些日子两人就在这废墟古宅成了婚,故此那女子刚才叫是相公,众人听了这番变故都是不胜吁吁。只大事要紧,就都收起了旁心,一心问何小雨那劫镖之人所在。何小雨就在院中放了一支烟花,说道:“我与大哥有约,若是我回来了就放这支烟花,他自然来见我。”
  此时已是亥时(注:晚上十点左右),众人赶了一天路,也都累了,就都随意找个角落,抱了兵器打盹。睡到丑寅之际(注:半夜三点到五点),常恨终是将门之后,虽是略欠韬略,却也知晓警惕,所以并未睡死。恍惚间听得人声,忙悄悄的推醒了赵文辉,怕他出声询问,只用手捂住了赵文辉的嘴,悄悄道:“有人。”赵文辉忙屏息静气,果然依稀听到有声音模糊传来,许是相隔过远,他又没有荆疾专业训练的耳目,只能模糊听到什么“要成大事”、“只是骗局”的语言,终究听不清楚。只好偕同常恨小心翼翼的起了身,悄悄摸出门去,寻那声音而去。如此过了一进院落,远远的瞧见了灯火,那灯下两人不是何小雨是谁,另有一汉子,遥遥望去果与常恨有五份相似,未带双斧,只在背上负一支厚背大刀,气氛古怪之极。
  两人摸索着靠近了些,只听何小雨满是不信的说道:“大哥,原来,你真的骗我?那剑不是倭寇的镖,你是要自己发财?”
  “不错,如今那些人已经被你打发去了,不日间这剑我就要出手了。”另一声音虽然粗犷,却不见洒脱,反倒是显得有些阴险,“襄阳项刀出价二十万两银子。兄弟啊,这乱世之中,什么都比不得真金白银来的实在。有了这二十万两白银,你就可以重建家园,再过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那人显是有些激动,转过脸来,常恨与赵文辉一见,却是以前见过,就是山西“五虎断魂刀”掌门人,性子一向阴毒,在江湖上名号反倒不响。赵常二人也不知他真名叫什么,连那日在仙人渡遇到的“索命阎王”铁索都不如,只是铁索当日被熊江一箭钉死当场。自那以后五虎断魂刀再不曾在江湖露面,不想今日又见。二人都是心中恼恨,也不再隐匿身形,喝得一声:“好贼子,你倒是有计较。”一齐跃进院落,就将那人围了起来。
  那人见了赵常二人,知道形迹已然败露,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莫说是赵常二人都在,随便一人也都轻易取了自己姓性命。当下做一副光棍像,对着何小雨冷笑道:“想不到你也是个出卖朋友之人,你也不想想,当日你家遭逢变故,是谁收留了你,又是谁陪了你那么些时日。”原来当日何小雨知道家里变故,又不知是仇人是谁,心下衰悔,正要结果了自己时,遇到了这人,才得以激发生机,勉强活了下来。此刻见赵常二人出来,听了他的话,只得站了出来道:“赵大哥,常大哥,请给我一点面子,他毕竟有活我之恩,这份恩情且容我报了。”就腰里取出长鞭摆个姿势向那人道:“大哥,你救了我,但你毕竟做不得这般天怒人怨之事,且就由我来解决了这事吧。三招之内,我不还手,若你有本事三招取了我命,自然无话可说,否则,我必要杀了你。”
  那人哈哈大笑,全是轻蔑道:“就凭你?好啊,来呀,让你看看我的真实本领。”这边的动静早惊醒了其余人,都围了过来,就要乱刀将那人分尸了。何小雨的妻子也来了,只是惊的面无人色,终于压下了心中惊恐,走到何小雨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何小雨向众人做了礼道:“各位请给我一点面子,这人是我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事,就由我来解决了吧,若我不幸死在他手上,还请各位大侠照拂我妻子一二。另外,各位已经知道是谁劫镖杀人,日后要报仇也不迟,还请今日不要寻他麻烦。若我不死,必定就在今日亲手除了他。”转过身来,扶住妻子肩头,满脸爱惜道:“许纬,六年来,多承你不弃,今日,就由我来解决了这事。若我不死,必然带你远走江湖,再不问江湖之事,只忙耕闲读。若我死了,你就趁了年轻,再寻他人吧。”那许纬却终于将何小雨抱了抱,再一脸决然离开,也与众人围在一起,只要看他们二人如何解决。
  那掌门人自背上摘下大刀,也不打招呼,只一招“左横斩”,逼的何小雨不绝后退。不待何小雨站稳,刀法连绵又是一式“直切”砍他面门。“五虎断魂刀”向不外传,刀法以厉辣著称,又不学其他门派,总要用些好听的名字名了招式。说是“左横斩”必然以刀横斩,又没有花架子,简单利落,全是杀招。三招不过三刀而已,并不像其他门派舞刀花、做喙头,何小雨说了三招不还手,只在第二招就吃了一刀,幸亏转移的快,那一刀只在背上划出老长一条口子。第三刀正中在胸前,崩出一片鲜血。三招已过已是挨了两刀,扶着院落里的柱子强撑着站起身子道:“三招已过,你我往日情分恩断义绝,吃我一鞭吧。”就舞动长鞭直取他脖颈。那掌门人见何小雨如此不济,更是显出轻狂之意,左一刀右一刀只是欺身而上,终于不小心被一鞭扫中右腿,倒下身来。何小雨见得便宜,更不容他起身,蹂身扑上。赵文辉久混江湖,自是知道五虎断魂刀有八八六十四招专攻下盘,即便倒地也不容小觑,忙提醒道“小心”,只是尚未喊完,何小雨又吃一刀,跌出老远。那掌门人就地上打个旋子一跃而起,连续三招“力劈华山”,一刀比一刀重,终于第三刀何小雨招架不住,被砍在肩头。正自狞笑,忽觉刀被握住,心口一疼,原来何小雨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左手抓住了刀刃,右手匕首正正刺在自己心口。一时间挣扎不得,就此撒手脱刀,口中吐出血来,嘴角依稀带着诧异,目中却全是不信,兀自睁大双眼,仰天便倒。
  赵文辉忙扶起何小雨,看了伤势,知是琵琶骨已碎,所幸拣回了性命。这才知道许纬刚才抱何小雨时,将匕首悄悄的塞在他腰间。众人都只以为他们二人别离,谁想得到还有这事,各自又是惋惜又是敬佩,都向何小雨夫妻二人行了礼,就那掌门袍子里搜出宝剑,便要离去。常恨想要说些什么,见他二人相拥而泣,也不好打扰了,只做了手势,命众人悄悄离去了。自己在赵文辉腰里摸了半天,连同自己身上,一共搜出几十两纹银,放在了门口。一行人,趁着夜色出了小镇,就此分道扬镳。
  眼见得天色微亮,常恨把了赵文辉肩膀称赞一声“难得”。赵文辉自是知道常恨是在说何小雨难得,二人相视一笑。此间事了,自然是要赶去北平了,就都不再言语,只是赶路,离那宅院已是越来越远。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