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相认
作品名称:荆轲一怒 作者:郑雨轩 发布时间:2012-12-12 17:34:19 字数:5170
第十四章:相认
赵博所赠宝马终究比不得郑雨轩自己的,紧赶慢赶,还是过了三天才到宜城,郑雨轩牵了马老远便瞧见那书写着“宜城老店”的破布酒帘,只在大雪中也已不甚明显了,今日酒店生意好象不错,客人坐满了桌子,找个木桩栓了马,进的店来。见到曾经堂堂的宜城一霸杨鹏此刻竟然做了小二打扮,忙着招呼客人,早已不见了当初相见时的那股霸气。倒是那原来的店主,坐在柜台后面兀自拿个算盘随意拨动,也不知是真在算帐还是闲的无聊。
“杨兄”,郑雨轩打了招呼道:“今日怎么也做了这般打扮?”
杨鹏见来了熟人,赶紧与那客人商议着腾了一张桌子出来,苦笑着挤眉弄眼,一边瞟向那店主,口中却学着小二的嗓子报着菜单道:“掌柜的,来客了,好酒一壶,小菜四碟。”又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对郑雨轩道:“唉,愚兄我这是斗不过她啊……”言语中却满是幸福与满足,丝毫没有字面上的那般无奈,他口中的那“她”自然指的便是那店主了。
那店主却身也不起,头也不抬只低低的说得一句:“这店子还有哪里你不知道的地方?酒菜都在什么地方你不会去拿?”杨鹏听了,赶紧自去后面提酒。其余客人见来了客人,似乎还是熟人,也不知为何都放了酒杯,丢下银两便走,粗略看去足有十好几两银子,那酒就算再好,在这小店总也卖不得这许多钱,能值得三五两已算的是客人大方了,郑雨轩正觉得奇怪,杨鹏已提了酒出来了,赶紧收拢银子道:“怎么一会时间全都走了?都有事吗?倒是便宜了这些酒菜”,一边还用脚略微踢着郑雨轩,那意思自然是要郑雨轩就算不能打圆场也不要多话。店主也不与杨鹏计较,只是将算盘胡乱拨动。
好容易用过了酒饭,店主冷眼看着郑雨轩二人道:“天已不早,小店要打烊了。”杨鹏赶紧拉着郑雨轩便走,谁知还未出的店门,店主便在里面喊道:“杨鹏,你还打算把这身衣服穿哪去?还不给我脱了。”杨鹏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穿着那身小二打扮的衣服,忙脱了下来,里面依旧是锦袍,随意摘了帽子,就柜台里提了自己的“承影”剑,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做小二时的委琐,分明就是一代剑客。出了门,见了郑雨轩所牵的马,大是好奇道:“郑兄弟,不是我小气,只是这马,怎么与我大哥家的那匹“忽律”如此相象?”郑雨轩这才想起刚进湖北境内时遇到的赵家山庄庄主赵博,当下便将自己深山博狼,后来遇到赵博赠马之事说了,两人谈及起来都是觉得世间的事总是这般巧法,两人心下都是觉得更是亲热,杨鹏毕竟对这宜城甚是熟悉,找了家上好的客栈,安排了小二去整治酒菜,与郑雨轩要了个“天”字号的上等客房,二人便就谈些分别后所发生的事。
郑雨轩背负之事实是不好明说,虽然杨鹏隐约也能猜出一二,只是既然不曾明说自己也不能将那大事就这样随意谈论。至于自己为何离了京师却连马也没有,反倒是骑了赵博宝马,那更是一场提起来伤心的事,更是不好怎么讲,只是问了杨鹏怎么今日竟做了小二打扮。杨鹏苦笑道:“唉,兄弟我别无所好,若要提钱,兄弟家底好歹也有几十万之巨;若要问武,虽比不得郑兄弟,却也能称霸这一方,只是兄弟命也着实够苦,不知父母究竟是何人,打小就在这宜城长大,与人学武,问及父母那人总是说有缘之日自会相认,这么多年来也算是习惯了。好容易长到这大好年华了,喜欢了一女孩,你也是知道得了,人家偏偏爱上了你那冷面兄弟”,絮絮叨叨说了半晌,终于也难为情了,涨红了面腮,腆着脸问道:“你觉得那秋秋怎么样?”
郑雨轩只是一愣,茫然答道:“谁是秋秋?”
谈论半晌终于知道了,原来秋秋就是开“宜城老店”的女店主。杨鹏见代敏终于还是爱上了别人,也不好再去强求,转而追求秋秋了,谁料的秋秋从来也不与杨鹏好脸色看,倒苦了杨鹏,一方霸主只做了小二打扮去店里帮工,那秋秋又推说店小客少只是拒绝不许,幸亏杨鹏朋友总也不少,日日有事无事都集了几桌去那吃酒,杨鹏才找到理由耍赖打泼的在那小店帮忙。秋秋自也能看出那些个吃酒的人都是冲了杨鹏去的,否则又怎么肯日日吃酒从不过问酒钱?见杨鹏一片心诚,终不好拒绝,只得随了他的性子,如此两人日日见面,好歹能说几句话了。
郑雨轩又问了代敏情况,才知道杨鹏果然在那王集小镇觅了一方好风水,正在兴建庄园,名字是代敏自己取的,就叫了“荆府”,虽然还没有与荆疾成婚,认识的人也都开始称呼为“荆夫人”了,也有人称“荆姑娘”,竟忘了她本自姓“代”之事。郑雨轩心下系着北上去北平探听燕王虚实,好就刺杀大事,着实烦恼,便就欲随时北上,恰好连日风雪,连路也封了,又有杨鹏相劝,只得耐了性子就在宜城住下了,如此住了足有五六日光景,终于杨鹏派了人来请郑雨轩再去那小酒店相见,只说来了熟人。
郑雨轩本来正在客栈练剑,听了来人报告,哪里还有心情练,就收了剑随了那人去了小店,老远却就听得店中一片哭泣之声,只以为店里来了强人,又怕发生了什么不幸之事,忙提一口气,纵步飞跃,就空中拔了剑,一剑劈开店门口中喊道:“好贼子……”话未喊完,却见那店里哪有半个强人?只是秋秋正与赵博夫人抱头痛哭,郑雨轩向来冷静,何时犯过这样的失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怔怔的提了剑,也不如何才得以安身,讪笑道:“这个,那个……”他这番作为倒又惹的众人发笑,秋秋与范莹莹也收了泪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脸上还兀自挂着没有收拾干净的泪珠。赵博与杨鹏先时听见店门被劈开,还以为来了强人,各自提了兵器就待出手,此时看清了来人,更是无奈,又觉得好笑,赵博收了长鞭,依旧缠回腰间道:“郑兄弟怎么也这般卤莽了?”一时间误会尽消,众人收拾了酒店,相约去了杨鹏宅子里把酒言欢。
当晚众人只在那宅子里闲谈,忽然夜空里传来鹰啼,郑雨轩心知是信鹰,却又怕被人知道自己身份,也不敢回应,只那鹰眼尖利,虽是夜里也见得了郑雨轩,更是只在空中盘旋总也不去,杨鹏正与赵博鬼鬼祟祟说些什么,听那鹰叫的心烦,命了下人取了弓箭就引弓射杀了,那鹰虽然平日里飞的甚高,只是见到了信使自然就只在低处盘旋,更何况杨鹏神力,举的又是强弓,若真容他放了箭必然就射杀了。无奈之下,郑雨轩只得打了笑脸道:“想来这鹰是找我来的了,各位也知道兄弟是在为朝廷出力,只是近来兄弟我心情委实不好,才不想接这信,不过,既然它一直盘旋,也绝对没有射杀了的理由。”就打了口哨取了信,也不打开就放了鹰飞走。又问起刚才秋秋怎么与范莹莹抱头痛哭,方才知道原来赵博等人前去“宜城老店”寻杨鹏,两兄弟正聊的欢畅,范莹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看见了秋秋藏在衣服里忖的那支玉箫,也不顾自己不会丝毫武功,急急走上前去就摘了下来,秋秋自是不满,众人也都没有想到秋秋竟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使一招“小擒拿手”指如鹤嘴就欲点住范莹莹,幸亏反应的快才收了势。
范莹莹取了那箫只看了一眼就不住簌簌落泪,不待众人问就自袖中摸出一枚玉坠子来,按在那箫上正是相配。原来箫上用小篆刻了“秋意潇潇”,玉坠子也用小篆刻了“流莹乱飞”,范莹莹小时听父母提过自己曾有一个姐姐,小时候被人贩子偷走了,此刻见了这箫只认作了姐姐,再一看两人长相竟也如此相象,更是不再怀疑,两人便就相认了。谈及此处,郑雨轩不觉吁吁,只恨这世道太乱,心下越发的打定了主义一定要早早的结果了燕王姓名,便纵将来皇上怪罪也顾不得了,总要还这世道一个太平。找个理由离了席,借着微弱烛光展开信纸看了信,只见这信乃是方孝孺亲笔所书,向来信鹰所传消息不过是当事人所写,今日见了方孝孺亲笔,心下知道必是大事,仔细看了内容才知道自己离开这半月光景竟然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破天失窃,乃大太监执事与燕王合谋,已将其下狱。十三多方查探,燕王得了剑果回北平整军,只谴了“燕刺”残余救了那太监而去,子谦与十三已去追杀,荆赵二人自已离去,桂红瑞不知消息。余下之人只在京师保护皇上,雨轩见字速定去留,或回京师再做商议,或就此北上,已送“赤流星”一匹在宜城驿馆,凭“渊虹”去领。”
原来当日破天神剑是宫中大太监被燕王买通,做了内应才被盗走。自己离去之后,荆疾与赵文辉也已经离开了。此时方子谦正与燕十三四处寻找那太监踪迹,必要诛杀了。此信言下之意自是要自己速去北平,刺杀燕王,虽然信上也说回京师商议,却又将禁宫宝马“赤流星”送来了,那意思自然便是要自己北上,最好能再联系了荆赵二人同去才好,郑雨轩就着蜡烛将信烧了,思量一番却又自语道:“算了,此事本与他们二人无关,做这等博命勾当有我就够了,何必要害了他们性命?”想罢,就展开笔墨留了字与杨鹏等人,却趁着夜色正浓赶去了驿馆,凭着掌中宝剑取了马星夜急驰北上,也顾不得风雪弥漫。此时,那十人之间业已生了间隙,再无出发之时的心齐,常恨等人自是忠心,荆赵二人却已不再如往常上心,更是离开了京师不知哪里逍遥快活去了,桂红瑞更是不知踪迹,依了她的性子,就算随了燕王也未可知。郑雨轩不知这些,只是心中想着要早日杀了燕王好与桂红瑞解释,将来不论是娶了她还是周菲,必然不能留下误会。
却不知自己等人离去后,京师又有一场大战,此战上,熊江已经几成废人。
原来那日夜间朱允文本已睡下,却总是心神不宁,就批了衣服唤太监来,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心下生疑,四处查看之时方才发现御书房尚有灯光,推门进去只见那太监正在书写一封密信,忙就命了侍卫捉拿,却又招来燕刺余孽四人。侍卫取了兵符调来御林军,统令骑在高头大马上摇动令旗,铁骑分出一支来,跃下马背,持戈挥刀护在皇上面前,其余人便团团围住了那四人,就要擒拿下来。
燕刺所来四人只是燕七、破天、破地、破邪四人,他们几度欲刺杀皇上总是受挫,尤其那破邪最是焦躁,见得朱允文只在面前不过十丈距离,圭恨满胸,双眼都恼红了,见自己等人被围,便就袖中抽了窄剑出来,逢人便杀。众侍卫拼死挡住了,却又如何能轻易拿下他们,虽然侍卫忠心耿耿,都只管上前厮杀,哪里经的住这四人武功怪异,没多时,便被杀的人头乱滚,惨叫连连,不住后退。
前头的御林军后退,后面的不明原因兀自前冲,一时间撞成一团,那统令忙命军士燃起火把,直照的如同白昼。这群军士武艺都只稀疏平常,又哪里经得住那四位专为杀人训练出来的残杀?又有几十人毙命,眼见的众侍卫已将拦不住,正是危急之时,常恨等人得了消息赶来。方子谦大刀舞动,喝的一声“都退开”,寻上了破天就杀,他本刀法精湛,力气又大,有心逼退破天以保皇上不受惊吓,只将刀法展开,刀刀不离破天面门,他砍一刀那破天吃不住大力遍退一步,方子谦自然赶上,不过三刀已将破天逼退了老远。至于燕七、破天与破邪自有徐无情与熊江和燕十三敌住了,常恨只护在皇上身边调度本已慌乱不堪的御林军。
徐无情与燕十三二人武功不弱,早将燕七与破地杀的连连后退,只是那破天对上了熊江倒是大占上风,出剑方位极是刁钻,熊江本来就不擅长近战,只被打的连连遇险。他的兵器不过是强弓,此刻两人相隔极近,破天身法又快,熊江还未张的开弓来便已不见了破天身形,待转过身来寻见了破天弓上早吃了一剑,气血翻滚之下又不敢将箭发了,只怕误伤了自己人。只得咬紧了牙关收了箭,便将弓当做了武器左右撩拨,那弓两头装了利刃,都是精钢打造,也有一套配合功夫叫做“弓月舞”,虽然也是不凡,只是用来自保或者杀伤二三流江湖人士的功夫,遇上了破天就远远不敌了,破天等人且战且退,且尚有余力拉扯住了那太监。常恨虽命将士关了城门,不叫走了一人,谁料破天等人早有防备,竟在城墙下装了绳索,待退到墙角各各借了绳索全力一跃,立在墙头,而后落入茫茫黑夜再无踪迹。熊江瞧得破天带了那太监身形稍慢,忙引弓放箭,正射在破天背上,眼见的二人摔出了城门,等不及开城门就也借着那绳索攀缘而上跃了下去,就要趁破天受伤要了他的命。
谁料燕七等人虽是早出了城并未立即退出,反而趁着熊江单人出城刺了他一剑。待的城门大开,军士打了火把赶了出来又哪里见得半点人影,只见雪地上兀自倒了一人,血燃满地,徐无情一看那衣服就知道是熊江,赶紧翻过身来,只见那熊江腹部中了一剑,正刺在丹田之上,面色苍白,不知是死是活。取了身上携带金创药敷上了,又点了穴道好歹止住了流血,好容易救得醒来,熊江却是觉得身上再无半分力气,就连话也说不得一句,一张口便是吐血不绝,不住咳嗽,稍用了力又崩裂了腹部创伤,安置了熊江在房内休息。众人都是长年浸润武功一道,见了这般情形再无半点侥幸之理了,知道习武之人最是重要的便是丹田气海,一旦丹田受创,那内力再也无法聚拢,只怕从此熊江再挽不得强弓,就算要纵跃三尺也是力有未逮了,各人都是不绝心灰意冷,怕熊江受不住刺激,只好强做了笑脸安慰了几句,见熊江又沉沉睡去,才出了房门,见出了这等事,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这连日所发生之事实在是让人有力不知如何去使,自己等人经历了那么多江湖好手追杀也不曾折得一人,这才数日之间散的散了,走的走了,伤的伤了,余下这些人更是觉得前途艰难,都不离去,只在房门守着,一边暗自思虑江湖上可有明医能治得了熊江。虽是宫内自有太医,只是这般创伤还是要想办法,寻找了那些隐世的鬼医怪医才有几分把握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