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深宫
作品名称:荆轲一怒 作者:郑雨轩 发布时间:2012-12-02 20:16:49 字数:4473
第六章:深宫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荆疾果然不再找项刀麻烦,倒是郑雨轩放着自己的女人不去理会,日日与陈莹嬉戏游乐,甚至偷偷溜出山寨一起去了宜城,傍晚时分回到山寨正遇到项刀,一人一刀杵在寨门口,陈莹八面玲珑,上前摩挲着项刀的肩头,甜甜开口:“庄主,习武之人更要小心风寒啊,这可是您教我的,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人家一直听说那宜城是宋玉故里,要去玩赏,你就不是不陪我去,想自己去又怕这乱世之中不安全,庄丁们全是一些草莽。这次,幸得郑公子不辞劳苦,可算是陪我好好看了那宜城风水,我不管,明天他们就要走了,你得送他点什么东西,不然我可不依。”她这一撒娇,项刀大为受用,对郑雨轩的怨愤顷刻尽消,大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郑,郑兄弟,你看我这山庄可有什么中意的,带走便是。”本是想跟着陈莹叫郑公子,终究觉得别扭,还是叫兄弟。
郑雨轩调笑道:“这山寨里啊,我最中意的偏偏我带不走,只因这不是别的,乃是陈莹,可惜啊,自古美女配英雄,她一门心思只肯爱着你这样的英雄,恐怕明日我们还是得怎么来的怎么去了”,这般调笑若放在背后,传到旁人耳里自然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女人,若传到项刀耳里只怕就变了味道了,只得当面说了出来,这才叫项倒心花怒放,暗自扬扬得意“就凭你,我是何等英雄人物,这天下的美女都爱的是英雄,你那脸蛋太俊了些,也只能讨的庸脂俗粉欢心,真正的美女哪个不是爱我这样的人物!”固此被郑雨轩一番调笑越发得意,只觉得人生中总以郑雨轩为真正的知音,连自己女人的心思都说的这么巧妙。
当晚觥籌交错,大宴一场算是为郑雨轩等人送行了。翌日天一早,郑雨轩等三人早早辞别了项刀翻身上马,只听得后面传来喊声“郑兄留步,接风时我不在,送别怎能少得我”?初时声音尚在两里开外,待的话语完毕,项剑已来到郑雨轩马前,还是一般的俊美面容,只是衣衫上沾了不少灰尘,脸色稍有几分疲惫,想来是长途奔跑缘故,背上用包袱长长的包了件什么物件,单看外形也不好猜测出来是什么。解开来是一柄古剑,只剑鞘仍是松皮所制,项剑递上此剑道:“前些时日与郑兄论剑,让小弟受益匪浅,只是见郑兄并无宝剑,听闻武当山有“解剑池”,欲去偷把名剑送与郑兄,说也奇怪,到了那里竟然七转八转迷路了,终于在后山遇到一仙人指点才得以出山,一并得了这剑,那仙人指名要将此剑送与郑兄,虽不知此剑叫什么,单看剑形就知是上古宝剑,小弟也是好剑之人,却受了仙人指点不敢私占,还请郑兄收下。”
郑雨轩也不推辞,接过宝剑,朝众人一拱手,三人齐道声保重,各自拍马绝尘而去。
桂红瑞按耐不住问道:“你这剑,可有名堂?项剑所言是否属实?”
荆疾乃是识剑之人,细眼看了半晌,深吸一口气道:“此剑名“渊虹”,本是“残虹”匕首加了一斤玄铁改造而成,乃是盖聂配剑。世人皆言残虹本是祖上荆轲所用,实乃荒谬,祖上所用之剑一直就这柄“舞阳”,只因与“残虹”形似多被人误传,此剑前生乃是天外神铁打铸,后因为杀气过剩妨主,被加了一斤玄铁,糅合五金改造而成,威力无比”,拔出自己的剑与此剑一比,果然是形似。三人马蹄轻快,日上三竿已赶至宜城,原来昨天郑雨轩要陈莹随自己来宜城是为了勘测路途,似他们这样背负死命之人又如何有心思去游山玩水。进了宜城府衙,荆疾拿出令牌去换马,自是顺利无比。偏他也巧,取的这令牌是朱棣之子朱高煦的腰牌,如今乱世当头,宜城这小地方自然是谁也不得罪的好。
三人刚将马换上听得路边老人窃窃私语,隐约有“皇上又哭了”之言,皆是无奈叹气,沉默不语。
朱允文确实又哭了,而且哭的很悲伤,就在建文三年10月3日晚间收到了军情,房昭果然兵败,退守大同。生性羸弱的他在御书房呆了半晌,连晚饭也没吃,望着那满目奢华的装饰,终于流下了泪水,喃喃道:“天要如此吗?爷爷,您在天有灵可曾看见了这一切?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废物,四叔才是真正的天命王者,却非要退我上这皇位。如今四叔已公然叛乱三年矣,这大好江山,朕如何能坐的安心?”正哭泣着,门外小太监传来话来“皇上,侍讲学士方大人求见”,这侍讲学士就是方孝孺了,自小警敏,每日必用心读书,后来师从宋濂,被称为“出林凤凰”,文思敏捷。太祖在位时对他颇多欣赏,却终究未曾辅以官职,只是对太子朱标交代“此人有大能,然阅历不足,好生磨练,他日必为良臣”,只是太子早薨,太祖驾崩之后年仅二十二岁的皇长孙朱允文继大统,因早年所闻方孝孺乃当朝之大贤,乃招回朝廷授“翰林学士”,建文二年迁“侍讲学士”,官职虽不大,却是皇上身边近臣。又拜了方孝孺为帝师,一时间权势无比。
因惠帝(朱允文)年少,临朝之时百官进言,拿不定主义时总令方孝孺置身屏风之后代后批答文书,虽不是宰相却也为皇上唯一宠臣了。燕王起兵造反,召令、檄文都出自方孝孺之手。此刻得到消息说大同来了军情消息,皇上忧虑之极,连饭也没吃,一个人在御书房痛苦,放心不下所以前来求见。
听到太监的通报,皇上大是高兴,眼泪也不及擦掉,忙命:“快传”。
“臣侍讲学士方孝孺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方孝孺进的门来,就近整整衣冠,磕下头来,皇上急忙起身阻拦,却也终于受了这拜。在皇上亲自搀扶起身后正色道:“皇上,这礼仪乃是正统,皇上万万不要坏了规矩。老臣身受皇恩,得皇上恩宠,却也不敢坏了这规矩。”
“唉”,皇上长叹一口气,忧心淙淙的道:“老师,朕是否真的错了?我们当初就不该削潘呢?闹得今天柏王叔自焚,齐王、代王、岷王都废为庶人,最为天才的四叔也叛乱了,我们究竟该当如何是好?”皇上听得方孝孺这般言语,越发的沉闷,走到书桌上颓然坐下,“老师,朕自登基以来,每日为国事烦忧,身边总无一人可以说话解闷的,朕有了不开心却也不敢露出半分。皇后虽知书达理,奈何朝纲规定后宫不许参与政事,太子年幼,朕的心思也只能和你说说了。”
起了身唤来太监吩咐:“叫御膳房备饭吧,朕和老师略饮两杯”,一面亲自给方孝孺拖了凳子,方孝孺乃是儒家正统,又如何敢在皇上尚且站着的时候落坐,忙推不敢,待的皇上坐了下来才斜斜的坐了半边,正襟危坐,目不敢斜视半分。
皇上吩咐了,宫内立马忙乱了起来,更兼那御膳房早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着皇上传膳,此刻太监既来传了圣旨,哪敢耽误半分,不消一刻早有奴才在御书房摆了长桌,那菜流水价的上来,直有百十来道,样样精雕细琢,餐具也都俱是上等官窑,配合着菜色或白瓷或青瓷,不一而足,菜香扑鼻而来,果然奢华。两位美貌宫女服侍在皇上左右,却另派一小太监站力方孝孺身后服侍,此般荣耀,自开国以来,除了常徐蓝三位老国公再无别人有过,就连朱标活着时陪太祖用膳也只是自己在服侍太祖,那已算是皇上极为宠厚了的。
皇上身边一位宫女身形小巧,貌美如花,专司为皇上试菜,见得皇上已吃了一块“太湖鱼”还待再夹时柔声道:“皇上,你何不尝尝那边的庐鱼?”声音甜美,甚至带一丝婴儿的童音,这宫女乃是马皇后身边侍女,自皇后小时候开始照顾皇后起居饮食,博学多才,现今已三十有余,照着宫里的规矩早可以指配婚事了,只是皇后喜欢,一直留在身边,近日闻得皇上郁郁寡欢,派来照拂。也不知晓真名,只是喜欢穿紫衣,皇后特赐姓“木”,赐名“紫涵”,养生有道,倒是看不出已三十有余,却若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
“你们都下去吧,朕自与老师谈些国事”,皇上放下了酒杯道,一面接过了那金镶玉的酒壶。
侍女连同太监不敢违命,躬身退出了房门,若说这御书房虽不似金銮殿一样大,但毕竟也是皇家书房,自然宏伟,三人一直退出也是因为不敢将背臀对与皇上,及至关上了房门也不敢停歇,忙忙交代门口御林军离开,只因皇上既说了要与方孝孺谈论国事,众人留下难免犯了窃听军机之罪,轻则刺配边疆,重则灭门抄家。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方孝孺起身为皇上满上美酒,低头问道。
“朕,喜欢吃这太湖鱼,却总是要防着有人想谋害朕,所以每样菜都得吃一点,却不能将自己喜欢的菜式多吃点,这也是规矩!朕喜欢读书,却要日日面对这奏折,这也是规矩!朕放着皇后在宫里,却要翻牌定下晚间寝宫,这也是规矩……何时才得天下太平,风调雨顺,让朕可以稍加安歇半日?”说着却又哭了起来,这般痛哭之下,实在是令方孝孺慌乱,他虽有治国之能,却连自己儿子也自有奶娘仆从照顾,又哪里哄过人?只得就袖中摸出一张密报来,希望能转移皇上的注意。
“老臣接到消息,常恨等人已经赶去大同,徐无情足智多谋,常恨勇武无匹,更有犬子子谦,沐王爷之后,还有那江湖侠客赵文辉、熊江、燕十三相助,守住大同必不是难事,皇上宽心便是。”
“朕,真不忍杀害自己的亲叔叔,想朕小时,父皇多病,总是四叔带朕出马游猎,又如何能下得下这决定去谋害了他?招他回京,辅以闲职,颐养天年有何不好,为何却要反叛?毁不听老师你当日所言啊,朕怎么就派了张信去逮捕四叔呢,若如你所言,谴郑雨轩去,又或者真能狠下心来派荆疾刺杀,此刻哪有这般变故!”
原来建文元年己酉,燕山百户倪亮上了奏折,奏折说说燕官校于谅、周铎等人在私自聚兵即将作乱,只是还未公然起兵,方孝孺献策让允文一纸召令招回了于谅、周铎,就在京城剐了。再发昭责备燕王,毕竟那两人都是燕王治下将官,但偏巧燕王得到消息后装疯,张昺、谢贵奉命去看望,却发现大夏天的燕王抱着火炉直喊冷。张昺与谢贵也都是实诚人,也就信了,却在半夜时分接到长史葛诚告秘,这才知道燕王原来是在装疯,却有起兵谋反之意。又被齐泰等审出燕王使者消息,惠帝这才心惊,命张昺、谢贵就此捉拿。当时张信也在,方孝孺曾劝过:“那张信并非有将才,事事听从母亲,若万一他老母有他意,恐怕事情就难办了。不如派郑雨轩去,他自小由我养大,机智过人。”却被皇上拒绝。果然,张信母亲说燕王有龙气,日后必为天子,张信也就私下给了燕王消息,经过与姚广孝商量下决定正式造反,结果张昺和谢贵就被燕王用计杀了,也正式开始叛乱。
此刻提到郑雨轩更是心下难受,身为一国之君终不好整日价哭哭啼啼,只得收了泪水,与方孝孺商谈些国事。
郑雨轩三人白日里早渡过汉水到了宜城,却因地势不熟,竟寻不到去荆门的路,又是乱世,见得家家门户紧闭,找人问路也难。郑雨轩苦笑不绝,昨日只与那陈莹渡江来此,又如何敢打听去荆门路途,落得此番白白耽误一日,无奈只得回到渡口,就在候渡亭栓了马饮水吃些干粮。眼看着已是日将偏西,终于见一老丈打鱼归来,桂红瑞忙迎了上去,打个揖道:“不敢打扰老丈,请问这里可有去荆门的路?”
那老丈看得三人也不像是强盗匪人,大着胆子上了岸,拎着两尾大鲫鱼道:“这里唤作汉水,你们要去荆门又如何渡江而过呢?该当顺着官道直走小河,过宜城才是。这天色已晚,赶路怕是不急,不若就在老汉家歇息一夜,明日一早老汉与你们指路吧。”
三人不好推辞只得帮老丈将鱼舟栓好,牵马随行。荆疾拉着郑雨轩落后几步道:“常大哥他们三日前已去了大同,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再赶去也于事无补,不如我们就直接赶去合肥,取道徐州,放信鹰给他们联络。”
这荆疾虽不能指挥千军万马,但于细节上计划却颇为精细,此番计较自是有其道理,郑桂二人思忖良久也别无他法,只得按耐下心思,当下商量道“且过了今晚再说吧。”随着老丈进了村落,眼见得终于有灯火燃起,明日自可安心上路,也不再作这一时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