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仙灭19

而犹豫的结果便是圣亚哥的长枪又突进了几分，枪尖的锋利随着白光刺在李莫脸上，一阵阵的生疼，僵持的平衡眼看便要打破。李莫连忙凝神静气，止住长枪的突进。场面再度回归诡异，双方也又一次回到角力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双方都几近干枯。李莫感到圣亚哥的长枪微微颤抖，而自己的云荒之手也即将溃散。刚才的犹豫禁不住再次泛起，修行者与天地夺造化，必当勇往无前。刹那间李莫想起当初元祖天君说的话。勇往无前么，李莫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么便如此吧！
静气沉神，谨守紫府。李莫默运天心诀将自身的最后一丝精气神在身体中舒缓一遍，同时在赤峰殿领悟的剑意鼓荡开来，暗自体会一番。勇往无前也要万无一失，混合绿色残叶的剑意是否像自己想象的一样奏效，李莫心中无底，但在别无选择之下，只有将准备工作做到细致，一击不中，留给自己的只有死亡。
　　死亡，谁能不怕呢？但是这个世界却有很多比死亡重要的东西，比如信念，比如荣誉，比如爱情，比如友谊，还有责任，还有自由等等。
　　“着”李莫的口中爆发出一阵巨响，刹那间云荒之手松开紧握的长枪，对着马上的圣亚哥狠狠按去，同时磅礴的剑意回归而来对着刺向自己的长枪操控而去。所有的动作在李莫那声“着”字还未消散便全部完成，李莫的云荒之手将圣亚哥的胸口按了个结实，圣亚哥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手中的长枪则惯性地刺向李莫的喉咙，只不过在堪堪刺中的时候在剑意影响之下偏了一线，带起一串血珠。失去控制的玄玉剑掉落地上，扬起一阵飞灰。
　　李莫喘着粗气，禁不住有些后怕。这次可谓冒险至极，假如剑意对长枪的控制稍有偏差，留在自己身上的便不只是脖上的一道伤痕了。不过同时也有些兴奋，结果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混合绿色残叶气息的剑意果然不是一般的剑意，这股特殊的剑意可以控制诸般兵器。
　　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圣亚哥，李莫心头一宽。看来像圣骑士这种级别的存在，身上不会被下有禁制。李莫深呼吸缓缓走过去，甚至没有凭借真元力运起控物术。只得蹲下身亲手将圣亚哥的头盔取下来，头盔下是一张苍老的脸。脸上的皱纹述说着无尽的岁月，蔚蓝的眼神没有任何阴鸷和骄傲，有得只是恐惧不安和疑惑不解。圣亚哥的嘴上不停的祷告，在这一刻他还相信主不会抛弃他。
　　李莫很是疲累，一屁股坐在圣亚哥的身旁，看着当空的阳光曝晒在山林间，娇翠明艳，真想也这样躺下去，这场战斗当真是艰苦异常，险之又险。
　　“魔鬼，你是个魔鬼。仁慈的主啊，降下你惩罚的光辉吧，净化这个世界的污秽……”圣亚哥的嘴里坚定不移的念叨他信奉的主，李莫觉得有些搞笑但从圣亚哥的虔诚中又觉得些许敬畏还有悲哀，信仰对一个人桎梏到底有多深呢？这样的信仰是蒙蔽众生的心灵还是众生的归属呢？李莫心中没有答案。
　　问心之境，本来就是疑惑重重。斩断了所有的疑惑，才得化神，才得自由，自由才是世界最本质的东西啊。李莫感觉自己看到了彼岸的门栏，但是门栏隐在迷雾中，每一前进便会被诸多的疑虑羁绊住，门栏也变得不可触及，这是一种痛苦的困顿。
　　“你们的主抛弃你们了，你们不过是他圈养的可怜虫。”李莫无心打击圣亚哥，但是事实如此。
　　“魔鬼啊，主，您忠诚的圣骑士向您祈祷，将您的光辉遍布世界吧，这个世界太黑暗，需要您的洗涤。”圣亚哥转头看向李莫，眼神中全是恐惧，只是这个恐惧不是关于死亡，是关于信仰崩溃的恐慌，人悬浮于空中接触不到大地的恐慌。
　　李莫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圣亚哥明显被洗脑的一干二净。自己精心策划想从这些教徒口中得到些信息看起来在圣亚哥身上会一无所获，除了打了两架以外这次来梵蒂冈竟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李莫很是犹豫，本来修行一途应当找个僻静之所，苦思冥想感悟天地，一朝化神然后天地遨游。只是现在自己好像被太多的东西羁绊住了，自修行以来，接触了许许多多辛秘，明显感觉到这个世界风起云涌即将巨变。而这种剧变无由的针对整个泱泱中华，这让李莫心中不安。
　　同时真如当初小黑讲的问心之境无关一个人的天资血统，心中所惑，修行何去？要的是坚定自己内心的道路，否则便会困死此境。自己所幸得到元祖天君传承，在化神之前无须担忧天地元气干枯的影响，但是如今心中种种疑惑，种种挂念假如不能得解，恐怕今生修行也便如此了。
　　李莫苦笑，这些想法在自己心中反反复复想过许多次，却总没个结果，浑浑噩噩率着性子走下来了。
　　“仁慈的主啊，降下您的惩罚吧。”圣亚哥半死不活还在不停念叨，李莫没有了逼问的念头，对于这样一个被教廷病化的人，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的。愿力之谜，残叶去处，看来还是要好好谋划一番。
　　至于是否还是像一开始用的手段那样引来教廷高层人士，李莫很快否定了这个主意。单单一个圣亚哥已经让自己胜的险之又险，教廷传承千年。难保其中还有诸多圣骑士红衣主教之类，一拥而上自己可没好果子吃。对于现在自己的实力也没有了往昔的自信，对付个把变异人还绰绰有余，但真要对上那些传说中的能人异士，李莫现在是一点把握没有。
　　好在也并非全无收益，这场架打下来至少知道了，当初赤峰殿的剑意混合残叶的气息具有无上妙用，可以发号施令一般控制世间诸般法宝，无视法宝与主人的心神联系，这点发现用在打架之上可以说是效果明显。
　　绿色残叶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想到剑意的妙处李莫自然而然又记起当初帮他收服这些剑意的残叶，继而又想起自己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室看到的那些神秘愿力。天地剧变，不利修行。但是愿力的出现始终给李莫一种感觉，这或许是修行的另外一所门户所在，搞清其中关节自己必将受益匪浅。
　　李莫不知道自己这些繁杂啰嗦的念头在心中旋转了多少遍，瘫坐地上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力气。看看被云荒之手正面击中的圣亚哥也不再如祥林嫂一样念叨不休主的仁慈，殷红的血液在嘴角风化成紫黑，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看来命不久矣。
　　罢了，既然结果不会自己送上门，还是要自己慢慢找寻。李莫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心中下定决心。绿色残叶是要寻找的，愿力的秘密也是关系重大。教廷的实力看起来甚是强大，明着不来那么就暗着吧，好在自己现在对剑意的理解加深许多，想必再次碰上圣亚哥这样的圣骑士也不会胜得如此险恶，只是教廷的真实所在在哪里呢？这是一个问题。
　　“踢打踢打“正当李莫思考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马蹄的声音再一次在山谷里面响起来。李莫心头一惊，才发现原来是圣亚哥骑来的那匹马正在慢慢地向着山下走去。
　　老马识途！
　　李莫心头大喜，看来仁慈的主对自己还是很照顾。有灵性的老马在夕阳归山的时候自然会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而作为圣骑士的战马，自然是充满灵性。
　　李莫晃悠悠地跟在圣亚哥的战马后面，及至山下后避免太过惊世骇俗给自己加上了隐匿符，好在这些低阶的气符自己准备良多。
　　意国的人口看起来确实较国内稀少，黄昏下的公路并没有太多的车流。否则这么一匹全副武装的战马晃悠悠在公路上溜达还是很奇观的，战马一路沿着公路前行，当天空渐暗的时候终于一个转向步入了另外一个山坳。
　　恍如隔世，一进入这个山坳李莫便感觉到此处与外面世俗的截然不同。并非天地元气有所变化，也不是这里有着阵法禁制波动。只是一种修行者独有的直觉，此地绝非凡土。战马依然不紧不慢的在前面晃荡，山路越发显得偏僻，李莫的神念发散开去，试图找出这种异样感觉的真实所在。只是但凡触及不过山土岩石，茂林修竹。这给了李莫很大的不安，禁不住吐出玄玉剑，随时准备迎接变故。
　　天完全暗了下来，没有星星。一轮月亮倒是极圆，皎白的光将山上的树木照的纤毫毕现，李莫的心再次紧了紧。终于战马停在了一处山壁前，山壁处有一个山洞，山洞三米见园。战马的前蹄在山洞前刨着石头，似乎在等待什么。
　　李莫看着山洞，深不见底，试着将神念探查进去，却感觉这山洞有如寂静的黑，神念一进去便失去回音，似乎被吞噬了一般。
　　“哗哗哗哗“一阵翅膀划过天空的声音传来，月光下一行蝙蝠自山洞中飞出，盘旋一周继而又折回山洞。战马这时好似接到命令，一个跳跃便跟随这些蝙蝠冲进了山洞。
　　李莫站在山洞前仔细打量，山洞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没有阵法禁制，但实在诡异的可怕。此时天空的月亮已经倾斜，斜射而来的月光停止在山洞门口，山洞竟然连光的反射都给吞没了。
　　李莫想抬步往里面走去，不自然又缩了回来。修行者得天独厚，但问心之境的修行者恐怕还远远不能独步天下。此地纵然不是教廷总部所在，怕也是一个重要驻地。圣亚哥的战马既然回到这里，那么里面难保不是圣骑士的营地。倘若来上几个圣亚哥一样的强者，李莫没有想下去，因为有一个声音从他得心底响了起来。
“阁下既然可以杀死我教圣骑士，怎么追到了这里，却不敢进来了呢？”
李莫大惊，不自觉就想远离此地。双脚刚一点地，很快便平静了下来，既然别人出言提醒，想必有着对付自己的办法，逃离不过徒惹人笑话罢了。想通此节，李莫将身前的玄玉剑也收了回来朗声道：“有客来了，难道你们教廷就小气到没个人迎接吗？”
　　“是客是敌难说的很，先杀我教特使，后杀我教神甫，再杀我教圣骑士。这样的客怕也太过霸道了，我主仁慈，可不是对异教徒仁慈。”这个声音似乎悠远又恰如在身前，时而沉稳，时而尖利，竟听不出男女老少，可见说话者法力之雄厚。
　　李莫心中盘算良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些话，站在山壁前，看着深不见底，暗不透光的洞口，心中竟有些烦乱。
　　“都闻中华修行者得天独厚，天下第一。如今怎么到了这里却胆怯了呢，当真是修行不再，你何不皈依我教，接受我主的仁慈呢？”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蛊惑。
　　随着声音响起的还有漫天的光辉，先是一点然后渐渐晕开变大，继而清晰明了，竟是一个个的十字架在细黑的洞口绽放开来，犹如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种子，企图在李莫的心灵种上一抹虔诚的种子。
　　李莫有些看痴了，望着这一个个绚丽明幻的十字架在眼前飘荡，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咫尺天涯。禁不住便伸手去捉摸，一击不中，便又前行一步，左脚就这样踏入了山洞之中。这便像一个石子击中平静的湖面，涟漪荡漾，水波不平。山洞内静止的黑暗一时间活了起来，翻滚着沿着李莫的左脚攀爬而上，从脚裸到膝盖继而大腿然后一直延伸，仿佛李莫是天下最可口的美食，黑暗将吞没一切。
　　湖水的冷冽激醒了迷惑的石子。看着沸腾蠕动的黑暗即将卷席到自己的心口，李莫终于挣脱开眼前迷乱的十字架。
　　既然黑暗那我便给予你光明吧，一点光在李莫的指间闪耀开来，这是纯粹真元力凝结而成的光。没有任何的犹豫，李莫一指点向还在爬升的黑暗上面，沸汤扬雪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在这点光亮之下，黑暗仿佛变成了最为惊恐胆小的事物，从李莫的指头处开始，瞬间消退干净。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又回到原样。山壁高耸，壁上有洞，洞前有人。
　　“果然有些道行，只是可惜没能投入主的怀抱，享受主的仁慈。”一开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主的仁慈在于人心的安逸，对于你们这些装神弄鬼之徒来说，主不过是被你们玷污的傀儡。”没有了十字光辉的闪耀，没有了黑暗的卷带，李莫刹那间放开了一切，大声喝道。同时玄玉剑疾驰而出，剑尖闪动光辉，掩盖了整个天空的灿烂，一剑刺向山洞。
　　黑暗依然如遇到沸水的积雪一样，兹兹后退，李莫负手前行，随着玄玉剑的指引一步步走入山洞。一念所致，万物皆明。自己本就是来寻找答案的，何必还在苦苦顾忌。害怕本就是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碍，一往无前，方得正果。
　　山洞不知多深，然而李莫的心灵遁入一种无悲无喜，无惧无畏的空灵意境，随着玄玉剑的闪耀终于走到了尽头。而此时所有的黑暗卷缩在一角害怕的颤颤发抖，李莫没有多管这些。剑意威压而出，玄玉剑刺破虚空。一阵涟漪闪动，山洞尽头被划出一个口子，李莫挺身而入，映入眼前的居然是一个溶洞。
　　溶洞很高，顶部挂满了硕大的石笋，不知何故这些石笋都散发出阵阵幽光，映的溶洞里面五彩缤纷，这是一个迷离的世界。石笋的间隙处挂满了一只只的蝙蝠，与其说这是一个教廷的据地还不如说这是一个妖孽的山门。
　　溶洞的正前方是一个很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面绑缚着受难的耶稣。在耶稣手足被钉处正一缕缕溢出金色的液体，正是当初李莫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室看到的愿力液体，原来愿力被传送到了这里。
　　“果然让人赞美啊，多少年了。当那些修行者都避世不出的时候，多少年没有人可以闯过这道‘永恒之夜’。”一个感叹的声音传来，正是之前在山洞外面与李莫对话的人。
　　顺着声音李莫才发现在硕大的十字架下面端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全身笼罩在一件红色的教袍里面，脸面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手里持着一个玻璃杯，里面的酒红的像血。
　　“这个地方好像跟外面的教廷有些不一样啊。”李莫用神念扫视四周，却发现在这里神念被限制住了。
“哈哈，世人都追求表面的美好，作为一个站在人世间顶端的修行者难道也是这么的庸俗。所有的美好都是靠力量维持的，对于力量来说没有道德的优劣，吸血鬼也好，圣骑士也罢，力量才是教廷的根本。”此人拿起手边的酒瓶向着前面的高脚杯缓缓注入鲜艳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