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之役 第十六章 战场浪漫曲

　　火炮阵地上，万户和李愿正被南军士兵围攻。万户是个军械师，武艺不精；李愿更不会舞刀弄棒，只知拿着刀乱砍，进攻的时候少，招架的时候多。面对汹涌而至的南军，两人拼死抵抗，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可仍是左支右绌，一身臭汗。若不是有铠甲护体，他俩早就挂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唐赛儿策马赶到，一连砍翻了好几个与他们缠斗的南军士兵，又刺死了一个骑马的头目，将马夺过来，让万户骑了上去，跟在她后面。
　　唐赛儿是来救李愿的，她瞋目怒喝，又劈死了一个追着李愿打的士兵，俯下身子，伸手拽住李愿的胳膊，一把将他扯上马来。李愿坐在赛儿身后，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的纤腰。
　　唐赛儿挥舞长剑，对准拦路的南军士兵一阵狂砍，带着李愿和万户杀出了重围。燕军将士见两个指挥官跑了，也都无心恋战，虚晃几招，纷纷开溜；少数忠勇之士全部阵亡，大本营很快就被南军攻占了。
　　野战医院这边，宾鸿、董彦皋开头还杀得挺起劲，可眼见南军士兵越杀赵多，杀不胜杀，心里就有些懈怠。后来两人都受伤了，宾鸿背上被砍了一刀，董彦皋肩膀被射了一箭，都是鲜血淋漓，疼痛难忍；哥俩四目相对，心想佛母都不知哪儿去了，我们还在这里死战什么？保命要紧，走他娘先！
　　宾鸿和董彦皋发一声喊，望后便跑；白莲教的人自然也跟着跑了。剩下的两千燕军被蜂拥而至的南军杀得四散溃逃。野战医院失守了，南军官兵冲进去见男的就杀，女的则饶其不死，掠为俘虏。
　　医院里男大夫和伤兵被杀光了，方意、万扉、姚广娣等一众女俘虏被押到了安陆侯吴杰面前。吴杰见方意、万扉、姚广娣三人生得美貌，意欲邀功献媚，就命令部下：“将此三名绝色女俘押走，献给大帅！其余的赏给大家，留在军营洗衣喂马！”
　　吴杰又让士兵在燕军的大本营和野战医院放了几把火，霎时间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空。燕军的后勤补给几乎被烧了个精光。
　　偷袭得手后，吴杰率部与李景隆的南军主力会合，不久即遭朱棣、朱高煦父子率军全力攻打。燕军攻势凌厉，李景隆见不能取胜，便下令撤退，朱棣怕中埋伏，也没有追赶，两军就此脱离了接触。
　　南军后撤十里，扎营休息。吴杰将方意等三女送到李景隆的大帐里，请大帅笑纳。南北两军交战，战况胶着，胜负难分，李景隆根本无心贪恋女色，可吴杰的一番美意又不好推脱，忽然转念想到金陵的皇帝哥们朱允炆，不如借花献佛，把这三个美女送进皇宫吧！
　　李景隆把这个意思告诉吴杰，听说是献给皇上，吴杰自然不敢违抗，连连说好。李景隆怕夜长梦多，又生变故，便命吴杰带着三女即刻起程，星夜赶往金陵。
　　吴杰率领一队骑兵，将方意、万扉和姚广娣绑在三匹马上，走在队伍中间，每个人都安排一名骑兵牵着缰绳；往南走是大后方，很安全。一行人高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朝京城进发。
　　跳动的火光照在三个女俘的脸上，映出惊恐与无奈的红晕。她们且先不理会自己的生死，只惦记着李愿、万户、姚广孝这些亲人的安危，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将来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们？
　　唐赛儿带着李愿与万户快马扬鞭，脱离了战场。万户的马只驮着他一个人，风驰电掣，一会儿就跑没影了；估计他是逃回北平城了，赛儿也不追赶，带着李愿奔向白沟河，沿着河岸向西疾驰。
　　李愿担忧地问：“不知道野战医院那边怎么样了？我妻子方意她们是生是死？”
　　唐赛儿说：“野战医院和大本营一样，已陷入重围，肯定凶多吉少！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要想太多，各安天命吧！”
　　李愿重重地叹了口气，不作声了。他目前自身都需要赛儿保护，哪里还顾得上妻子呢？只有祈祷上苍，保佑方意她们平安无事吧！
　　跑了一阵，离战场越来越远，后面也没有追兵。唐赛儿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鞭马的次数也少了，战马奔跑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赛儿准备找个有人家的地方休息一下，喂喂马，两人找点吃的充充饥。
　　战马正四蹄翻盏地跑着，前面忽然出现一块巨石，它觉得跨不过去，就猛地站住了；唐赛儿和李愿猝不及防，从马背上颠落下来，骨碌骨碌滚入了河中。
　　河水清澈透明，激起雪白的浪花。唐赛儿和李愿身上铠甲沉重，直接沉入河底。好在二人一个是武艺高强的女英雄，一个是身体强健的宇航员，都熟识水性，擅长游泳；他俩在水底屏住呼吸，相互帮衬着脱掉铠甲，再掉转身子，手划脚蹬，奋力冲向水面。
　　浮出水面的一刹那，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兴奋地拥抱在一起。李愿感激地说：“赛儿，谢谢你救了我！若非你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抢出来，我早已变成南军士兵的刀下鬼了！”
　　唐赛儿连连摆手：“李公子客气了！我们是好朋友，你身处险境，我救你是义不容辞，你不必言谢！”
　　李愿将她紧紧一搂：“赛儿，你别再叫我李公子了，叫我李愿。”
　　唐赛儿垂下眼帘，羞涩地说：“好吧，李愿，我们先上岸吧。”
　　两人游向浅水，携手走出水面，坐在河滩上休息。二人铠甲之下都只穿着单薄的内衣，早已被水浸透，身体的曲线毕露无遗。赛儿玉骨冰肌，前凸后翘，胸脯浑圆，两粒如豆；李愿宽肩窄臀，胸肌、腹肌块块可见，俨如雕刻。两人都被对方的身体吸引住了，含情脉脉地盯着看。
　　四目相对，李愿火辣辣地说：“赛儿，你真是太美了，好似天仙下凡，是王母娘娘家的织女！”
　　赛儿也痴痴地说：“李愿，你俊美如玉，正是我心目中的牛郎！”
　　李愿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揽入怀中，深情地说：“赛儿，我爱你！”
　　唐赛儿把脸贴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喃喃地说：“我也爱你，李愿!”
　　四野无人，天地无声，李愿和唐赛儿情不自禁地脱掉内衣，紧紧相拥。仿佛远古的伏羲女娲，又如伊甸园中的亚当夏娃，天当维帐，河滩为床，温柔缠绵，颠鸾倒凤，不管不顾地结合在一起。
　　赛儿的身体如河中的水草，随着欢乐的波浪不停地摆荡，李愿也迎来了一阵狂喜的痉挛。两人都被潮水般的快乐淹没了，神疲力倦地躺倒在河滩上。
　　小憩了片刻，两人穿好衣服，爬上河岸。战马还在河边等他们，两人骑上马背，朝北平城驰去。
　　进了北平城，两人果然在王府找到了万户。三人商议，先在城里呆一宿，明天一早再去白沟河战场，找朱棣的燕军大部队，打听方意、万扉她们的下落。
　　次日天明，万户又在兵营里牵了一匹战马，三人策马奔向白沟河战场。半路上遇到了从荒郊野岭聚拢来的宾鸿、董彦皋等白莲教剩余将士，他们大多带伤，也正急切地想见佛母。碰到赛儿他们三个，喜极而泣。大家合在一处，前往白沟河找寻燕军大部队。
　　大家来到白沟河畔，远远地望见前面尘土飞扬，喊杀震天，五十多万南军和十余万燕军正在拼命厮杀，两军将士你来我往、左冲右突，直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唐赛儿让李愿、万户和白莲教的重伤员待在离战场较远的一块高地上观战，又特意嘱咐万户保护李愿的安全，自己则带着宾鸿、董彦皋等白莲教将士冲向战场，驰援燕军。
　　原来李景隆仗着南军人多势众、兵强马壮，夜晚休息后，天一亮又整兵再战。派瞿能、平安为先锋，率领十万人马杀向燕军；自己则率领四十多万大军紧随其后。朱棣父子天明后也正率领燕军寻找南军主力决战，欲报大本营和野战医院被毁之仇。两军在明媚的阳光下聚然相遇，立刻刀枪并举、箭似飞蝗，呐喊着杀在一处。
　　瞿能一马当先，挥舞着双刀厉声狂叫：“消灭燕军，活捉朱棣！”他身后几十万南军士兵也跟着大声呼喊：“消灭燕军，活捉朱棣！”声音响彻云霄，势如暴风骤雨、山崩地裂。
　　“想消灭我军，活捉我父王，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朱高煦发出骇人的怒吼，催马上前，高举画戟，接住瞿能的双刀，与他杀作一团。张信、邱福双马齐上，迎战平安。两边的士兵也都呼啦啦地捉对儿厮杀，仿佛两股迎面相撞的江潮，澎湃激荡地融合在一起。
　　南军固然人多，但燕军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尤其是真脱罕木儿的蒙古骑兵，无不骁勇顽强、以一当十；南军虽五倍于燕军，可多数士兵缺少战斗经验，素质不过硬，仍然占不了上风。
　　朱棣这次没有亲自冲锋陷阵，而是带着一队亲兵奔袭南军后方。半路上遇见了唐赛儿率领的白莲教将士，朱棣命令赛儿跟他走，两股人马合为一处，风驰电掣地杀向南军后营。
　　李景隆坐镇中军，指挥人马向前冲。他自恃人多，以众暴寡，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可不知怎的，他的部队好像撞上了铜墙铁壁，冲上去又退了回来，前进不了半步。李景隆焦躁恼怒，大声叱骂周围的将领，喝令：“再有后退者斩！”
　　南军依然冲不动，退是不敢退了，只是在原地打转。李景隆双眼圆瞪，徒唤奈何。就在这时，天色突变，烂泥色的乌云从西北角生起，很快布满了整个天空；一阵狂风跟着越来越黑的乌云刮了起来，霎时间飞砂走石，尘雾弥漫，交战的士兵都不住地揉着眼睛。
　　狂风怒吼，大地悲鸣。忽听“喀嚓”一声，李景隆的帅字旗被拦腰刮断。周围的士兵见了，心惊胆战，纷纷后退，李景隆禁约不住，整个中军乱成一团。
　　这时，南军后方又浓烟滚滚，火光熊熊，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原来是朱棣和唐赛儿率领人马杀入南军后营，捣毁了南军的后勤设施并四处放火。燕军士气大振，愈战愈勇。南军士兵大多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前方瞿能正挥舞双刀与朱高煦苦战，见南军哗然败退，大为分心，不禁破绽频出，被朱高煦奋起一戟，戳中脖颈，当即命丧黄泉。
　　瞿能一死，平安独木难支，拨马便逃。张玉、朱能、张信、真脱罕木儿、邱福、庞来兴、丁胜诸将趁机率领燕军大举进攻，南军溃不成军。李景隆急忙下令撤退，自己向南，命郭英向西，分散逃跑；燕军乘胜追击。南军将骡马辎重悉数扔下，撒开脚丫子狂奔，受伤与跑不动的乖乖投降，降兵总计十万余人。
　　李景隆率领十几万残兵败将退回德州。白沟河一战，南军损失了三十多万人，投降了十多万人，六十万大军丧师大半。燕军清扫战场，收编降兵，朱棣又命万户、李愿重建火炮部队，与唐赛儿的白莲教将士一道，随他一同进攻德州。
　　李愿和万户在战场上没有找见方意、万扉、姚广娣三人，问了几个降兵，才知道她们被俘虏后给送到金陵皇宫去了；心里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们还活着，忧的是到了皇宫，建文皇帝不知会怎样对待她们。
　　四月末，燕军包围了德州，炮声隆隆，箭似飞蝗。李景隆守了几日，感觉守不住，决定弃城逃命，于五月初在围城燕军的薄弱处杀开一条血路，逃往济南。
　　燕军攻占德州，缴获兵器弹药无数；德州粮仓里还有百万余担储备粮，燕军得到了充足的粮草补充，声势越发浩大，震惊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