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第十四章:天涯何处无芳草 第十五章:“张青天”解围
作品名称:圆梦 作者:李卢芹 发布时间:2013-02-02 09:40:55 字数:5326
高峰的一个同学叫李成蛟,是君县县医院的一名西医内科医生,在学校时与志刚也是好朋友。他听说志刚不在了,在去西安办完事回来,到卢县下车,特意来看望梅娟和孩子。他下车先到高峰这里,了解到志刚去世的详细经过,十分难过。
吃过晚饭,肖雪和高峰陪他来到梅娟家,梅娟正在辅导团团写作业。高峰向梅娟介绍说:“这位是君县的李成蛟,志刚我们都是同学,来看你和孩子。”
梅娟说:“哦,谢谢你大老远来看我们。”
接过李成蛟手上的礼物放在桌子上,把他们让到沙发上坐下,为他们倒上开水,要去为他做饭。
李成蛟说:“我已在高峰那儿吃过,嫂子,对不起,我才知道志刚出事。在学校我们几个最要好,约好十年一聚会,带上老婆和孩子,还要有成果,没想到离十年还差一年,他就离开我们去了。杨志刚,你不讲意气。”哽咽着落泪。
梅娟和肖雪也哭了,高峰眼睛红红的,强笑着说:“大家别难过了,志刚在天上看到你来看他,一定很高兴。哦,对了,把我们的诗集给成蛟一本,也算是他带着成果聚会。志刚还有一长篇小说‘山里人家’,写改革开放后山里人民艰苦创业的事迹,很感人的,资金不便,暂时还没出版。”
梅娟拿来诗集递给李成蛟,李成蛟接过来看着,百感交集,他擦擦泪说:“你再给我几本,回去后我转交其他几个同学。他们听说志刚的事,都很难过,都说要来看嫂子。”
梅娟说:“你替我谢谢他们,都挺忙的,我心领了。”
高峰说:“不,要正式出版,让亲朋好友看得到摸得着,好多人没有电脑。再一个网上看书也费劲,再好的书也不能认真细致看。”
李成蛟说:“对,网上看书费眼得很,看一会就腰酸背困。虽然读者能省好多钱,对作者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费神费力得不到一点稿费,还得贴钱出版。自古搞文化的都受穷,很不公平。”
高峰说:“要不怎会叫穷秀才,这是个历史遗留的社会现象,没办法呀。”
肖雪说:“改革开放前的作者就很幸运,名利双收。”
李成蛟说:“也许哪一天上层建筑的领导者们发善心,对文学重视,让搞文学的人也能发家致富也未可知,总之,不要丧气。”
高峰说:“除非国家拨出一笔专项资金,改革出版社自负盈亏政策,不然,难!”
大家都点头赞同。
看看时候不早,高峰说:“成蛟坐车劳累,咱回去早点休息吧。”
李成蛟摸摸团团头说:“好好学习,听妈妈话,再放假叔叔接你去叔叔家玩。梅娟,多保重啊!”起身告辞。
梅娟和团团都点点头,把他们送到楼下。
回到家,高峰让父亲去门市看门,自从肖雪妈妈退休后,圆圆就跟着姥姥,为照顾生意,高峰和肖雪住在门市,今天成蛟来了,他们就住到家里。
李成蛟说:“你知道吗?君县这几年经济大腾飞,自从钼价上涨后,许多外地人都到君县去发展。不如把诊所关了,你们也去吧,咱一个同学马更新你还记得吧?医院的工作辞了,开了一家诊所,生意很不错,你去了可以在他那里干,不想在他那儿干,我再给你联系。要不明天和我一块去,先考察考察。”
高峰说:“我想想吧,想好给你电话。”
肖雪说:“暂时不能去,志刚才出事,走了梅娟没个照应。”
李成蛟说:“要不高峰先去,等高峰在那儿稳住脚你再去。”
高峰说:“肖雪,你看呢?与其在家不安宁,不如我先去看看,去不去看后再说。”
肖雪看他执意想去,也就不再反对。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成蛟要走,高峰和他一块去。对肖雪说:“多则三天,少则两天我就回来。”
他们走后,肖雪打电话给梅娟,告诉她高峰和李成蛟去君县的事。梅娟说:“你可别去啊,你走了我怎么办。有个大小事和谁商量,梅花梅蕊都商量不到一块去。”
肖雪说:“放心,高峰也不一定去,就是他真去,我也不去。”
梅娟想想,说:“你真需要去,我也不能那么自私。”
第三天高峰回来,说君县真是大变样,简直就是一个小江南,小桥流水人家。不,是小香港,白昼灯火辉煌,啊!美得简直无法形容。
告诉她,李成蛟先带他到马更新诊所看了一下,他觉得不适宜在那儿干,最后定了一家大医药超市“君山大药店”,老板叫周志强,开金矿发的家,为人豪爽,说好三五天就去上班。
和高峰结婚这么多年,从没分开过,这次去就意味着他们要暂时分开,肖雪心里觉得不太好受,有一种失落感。
高峰说:“我刚去局面打不开,病人要不多的话我每个星期天回来坐诊,你先在家坚守阵地,看形势如何变化,如果那边形势好,你也去,不好,我就回来。”
肖雪说:“圆圆还小,我也不忍心离开。梅娟虽然有两个亲妹妹在身边,可是还是我俩最知心,有事能商量,所以我不打算去。”
高峰说:“那你就不去吧,家里这一摊也不容易,要不然再把汪医生请来?”
肖雪说:“我倒也想让他来,可是,你在家都不得安生,更不说你不在,我先坚持着吧。不过,你一个人去那儿,吃饭咋办?”
高峰说:“老板说每月给生活费五百元,他提供房子,钼业公司有伙,可以在那儿吃。”
肖雪说:“那你还是在伙上吃吧,在家你都没做过饭,就做你也做不来。看来梅娟以前的做法是对的,男人不能娇惯着,也得培养他做饭干家务。你到那里心里常常想着我和圆圆,越是经济发达的地区越乱,天南地北的人都有,你多长个心眼,别被人骗。”
高峰说:“不会的,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人。”
肖雪说:“我相信你。”
高峰把她手紧握一下,有一种悲壮的激情在他们二人心中荡漾,好像高峰要远征似的。
高峰要走了,梅娟、双喜、梅花、梅蕊都来为他送行,李双喜说:“高峰哥,到那里为咱拉几个客户,这样我每月去送几趟货,她们要去旅游也顺溜。”
高峰说:“好!”
有一个开个体诊所的,叫张强,也想去君县发展,托高峰为他留心个去处。高峰说:“好,我到那儿一定替你留心。我走后,家里有什么事,你多照料。”
张强说:“放心。”
李双喜开车把高峰送到车站,肖雪也去送他。一辆开往君县的客车正好出站,他们追上去,车满了,售票员递给高峰一个小凳子说:“先坐着,前边不远有人下车。”
汽车渐渐走远,高峰还把头伸出车外挥手让他们回去。肖雪心里怅怅然然的难舍难分。
第十五章:“张青天”解围
高峰走后,肖雪心里空荡荡地,这才体会到梅娟说过的话,更能体会她现在的处境。
每天她照常把高峰写的黑板报搬出去,病人来了能处理的就处理,不能处理的就说实话,让人家到别处去。高峰原打算星期天回来坐两天诊,谁知一到那里身不由己,每天或多或少都有病人,他没法向老板张口,只能不断打电话向肖雪报告那里的情况。
一天,一个开金矿的大老板叫李银锁,四十多岁,带着他妈妈胡玉珍来看病。由于她是高峰的老病号,常用的总是清热解毒消炎的那几种药,高峰不在,病人要求肖雪还为她输那几样药,肖雪就照她说的为她输上。银锁等妈妈输上液体后,有事要办,很礼貌地托咐肖雪照顾他妈妈,就走了。
大妈对人忠厚、实在,老家是徐湾乡上街,她儿子银锁开矿挣了大钱,就在城里盖了房,她们一家人就来住到城里。她虽然不缺钱,可还保持着乡下人勤劳、朴实的本色,邻里邻居相处和睦。她很勤劳,在自家房前干涸的水渠里种上萝卜白菜,成熟的时候给这家送点,那家送点,轮到自己只剩下又小又坏的,肖雪就吃过她不少菜。
她们家以前也是很穷的,在她很年轻的时候,丈夫就瘫痪了,她一个人拉扯五个孩子,还得伺候年老的公婆,吃了多少常人想不到的苦才熬过来的。
银锁受妈妈影响,从小就很善良,不但对家人好,就是对邻里也十分敬重。
他究竟挣了多少钱,据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虽然挣了大钱,可不像有些有钱人,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他穿着朴素,为人谦恭忠厚,徐湾街一多半楼房都是他盖的,有酒店、商店,饭店等。所有的商店、饭店全包给乡人经营,他却不收利润,只在每年的大年初一至初三,在酒店里大宴三天,招待乡亲们。每年还给村里人一口人一袋大米,一袋面粉,一桶色拉油,从上世纪80年代开矿发家至今从没间断。还捐资盖学校,办敬老院许多公益事业。
他对父母也十分孝顺,每次回家只要有空就开车带爸爸妈妈出去兜风。他爸爸是个多年的瘫痪病人,他就把爸爸背到车上,用被子把爸爸垫得舒舒服服,兜完风就到大饭店,把所有好吃好喝的让爸妈吃个遍,这次吃不了就下次再吃。
他有四个姐姐都嫁在乡下,他就让姐姐的儿子到他矿上干活,现在都成了家,过得富富足足。
大妈说:“不求有多少钱,只求平安就好,老天爷要照顾你你就能发财,你要不知珍惜做恶事,惹怒老天爷,报应不值任啥。”
肖雪点头赞同。
她又给肖雪讲了一个“报应”的故事:
“修徐湾公路那一年,我们村有一个土地庙,公路正好要在庙中间通过,乡干部要银锁他爹和李石匠去点炮眼,第一炮没点着,第二炮是哑炮,第三炮我老头和李石匠去看,谁知快到炮眼跟前,炮响了,李石匠当场就被炸断腿,我孩他爹只觉得心发慌,打个冷颤,摔了一跤不醒人事,人们把他抬回来眼就瞎了,那时才三十二岁,我大女儿才十二岁,下边的八岁、六岁、四岁,一个挨一个。银锁还在怀里吃奶,还有公公婆婆七八十岁,上有老下有小,可真是塌了天。这日子真没法过,吃了上顿愁下顿,还得乡亲们不断接济。我娘们几个就盖一条被,他爹整夜整夜眼疼得睡不着,一个人睡在小床上打滚……”
大妈说着泪“扑簌簌”往下落。
肖雪插话道:“你孩他爸是为公受伤,公社就没人管?”
大妈说:“公社当时就把他拉到县医院救治,花了不少钱,可不起作用。我想一定是我们身上有罪孽,才遭这个祸,不想吭公家,就回来了。早些年公社、大队每年还给几十块钱,生产队给点工分,可光靠那点钱济不了大事。我寻思着是他爹不该去炸土地庙,遭到的报应,夜里偷着去烧香,孩他爹眼才不疼,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脾气越来越暴燥。
你想,好好一个人,一下子成瞎子,啥也不能干,咋能不暴燥,我受他多少气。有时候他心静了就抱着我哭,说他拖累我,不想活了,我们夫妻哭成一疙瘩。那时我大女才十二岁就和我一样下地、做饭、伺候她爷她奶,我那四个闺女没一个上过学,银锁只上到小学三年级,就和姐姐们一样下地。十四五岁就跟着他叔出去打工。后来咱这八达岭上有了金矿,才发了家,你说这不是老天爷照顾是咋,要不那么些能人,几百几千万投资,都挖个黑窟窿,咱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人,有啥能耐发大财?我和锁常说咱不能有钱就忘了乡亲,有钱也不是咱的,是老天爷让咱替大伙保管的,分给大家花,这样老天爷才不发怒,才不降祸给咱家。锁很听我的话,这几年他爹的病逐渐好些,脾气不那么燥,心里也不发急了,我们的日子才好过多了。”
肖雪点着头,说:“是呀,大妈,你虽然没文化,可是给我上了一节生动的道德品质课。现在有多少当大官的,他们就没你这样的境界,只嫌贪的钱少,逼得多少人远离他乡啊!”她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晚上高峰打来电话,报告他在君县情况。住处离药房不远,在钼业公司食堂吃饭,伙食还可以,要她放心。
这天开门,病人络绎不绝,有的拿着处方是来输液的,有的是让按老处方拾中药的,肖雪忙得不亦乐乎,妈妈也带着圆圆来帮忙。圆圆已经上一年级,这天是星期天。正在这时,张伟风带着一大帮人进来,不由分说就让肖雪关门,不关门就要把药拉走。
妈妈说:“不让开门,你让我们一家人怎样生活,你给我们找个出路。”
张伟风说:“你不会开其它门市,弄啥都行。”
肖雪说:“我们干了多年的老本行不让干,其它的我不会。”
张伟风说:“没有证就是不能经营药品。”
妈妈陪着笑脸说:“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凡事好商量,你看高峰也不在家,没人看病,她能卖几个钱,你们就不要太认真了。”
张伟风鼓着小贼眼说:“没人看病更不能开门,出了事谁负责。”
妈妈说:“她不过是按老方子拾几付药,以后不拾了。”
张伟风说:“不拾也不行,现在就锁门,都出去,要不叫人把东西拉走。”
肖雪再也忍不住火气,“啪”的一声把药戥子扔到桌子上,说:“拉吧,拉走我一家人去你家吃饭。”
说完很后悔,怎么能说出这句近似于无赖的话来,自己对自己产生一种陌生感。
看来世上本没什么高贵贫贱之分,处于最低层的人不见得都是没档次品行的人,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呀!
那么,处于高层的人,要是偶然沦落低谷,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别说我小小一个平民,就是古代王宫大臣皇裔国戚被奸贼陷害,沦落民间不也和最普通的人一样吗?对于张伟风这样的人,你不屑理他就是了。
想到此,她没再理她,拾起药戥子重新拾起药来,就像他已不存在似的。妈妈也拉着圆圆到里间去了。这激怒了张伟风,他一把夺过肖雪手里的药戥子扔到一边,暴跳着说:“关不关门?不关门现在就拉东西。”
这一幕正好被一头撞进来的张铁匠看到,他四十多岁,又高又胖,在下街开一个打铁铺子,一身蛮力,邻居们谁受了欺负,他只要知道决不袖手旁观,人们送他外号“豹子头”,也有人叫他“张青天”,他听到人们这样叫他,对邻里事管得更上劲了。听说谁家有不平事,不用请跑得比公安局还快。今天的事不知是谁去告诉他,他扔下手里的活计就来了。
他一进门就说:“妈的,翻了天了,你拉,你拉,你他妈不要命你就拉。肖雪怎么你了,她挣着你家钱了?她开诊所犯着你家王法了?江泽民来了也会说她办的是对人民有利的事。你‘小日本’想活命,就少在我眼皮低下耍威风。”
说着就想伸手去打,张伟风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从铁塔似的“张青天”胳肢窝里钻出去跑了,其他一帮人也灰溜溜地跟着跑了。
大家望着他的背影,鄙视地说:“张伟风只有让‘豹子头’修理,他才不威风。”
妈妈给“张青天”倒了杯水感激地说:“谢谢你,谢谢大家,要不今天还不知会怎样呢。”
“张青天”从桌子上拿过处方纸写上他的电话号码递给肖雪说:“这是我的电话,以后‘小日本’再来捣乱,打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