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第七章：“小日本”

这天，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还带来一个姑娘，小伙子说：“我妻子怀孕，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你给她号号吧。”
汪医生说：“闺女小子都是宝，不用号。”
小伙子说：“你不知道，我父母去世早，是我姐把我照料大的。我们家三代单传，所以我姐对我生男生女很在意。她在计生委工作，她用推算法算出我妻子怀的是女孩，非让做掉不可。我找了好几个中医把脉，有的说是男孩，有的说是女孩。听说你号男女特准，求你给她号号吧。”
汪医生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再说我也号不准。”
小伙子很诚恳地说：“你就给号号吧，我们俩都是教书的，双职工不让生二胎。我要不生下个男孩，我姐就觉得对不起二老，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汪医生被他缠不过，让他妻子坐下，搭手一号，左脉洪大，是男孩的征象，就说：“恭喜，是个男孩。”
小伙子惊喜地说：“真的？你可别骗我。”
汪医生说：“不骗你，不信再找别人号号。”
小伙子说：“就信你，就信你。”
和妻子欢天喜地的走了，走不远又拐回来，悄声对汪医生说：“汪医生，你告诉我实话，我妻子到底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你要说实话呀！”
汪医生说：“不骗你，是男孩。”
过了几天，小伙子又带着妻子来了，说他姐让人算了一卦，是女孩，非让做掉不可。他拿不定主意，让汪医生再给号号。
汪医生说：“真是男孩，做掉你会后悔的。”
小伙子直瞪瞪地望着他，把妻子揽在怀里，无比悲壮地说：“我们经得起打击，汪医生，你就给号吧，最后一回。你要还说是男孩，我以后再不找你麻烦，就信你的。”
汪医生无奈，又给她号了号，肯定还是男孩。
小伙子庄严信赖地把汪医生看看，带上妻子走了，走几步还回头对他郑重地点点头。
肖雪直觉得好笑，什么年代了，对生男生女还这么在意。汪医生说：“真是男孩，就是女孩我也不会说，不做那缺德事。”
此后，他们早把这个事忘了。谁知七八个月后，突然有一天，小伙子推着一个婴儿车，车里躺着一个白白胖胖可爱的小婴孩，后边跟着他妻子，提着一件饮料和一袋香蕉，欢天喜地的来向汪医生道谢。
原来他妻子真生了一个男孩。肖雪忙向他们道喜，并塞给孩子伍拾元表示庆贺。
从此，小伙子一家人只要有病都来找汪医生看病，走到哪里都说汪医生医术高明，救他孩子一命，是他一家人的恩人。把他说得神乎其神，可这却给他们带来麻烦。
有一天，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要给他老婆买打胎药。肖雪问明情况，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息隐”交给他，叮嘱道：“一定要算准时间，三个月之内有效，时间记得准吗？”
那个人却说：“还有其它什么药都拿来看看，我选一下。”
肖雪说：“没有了，想要其它药你到计生站看看吧。”
他说：“我就要这个。”
可是却迟迟不付钱。
这时，又进来一群人，说是计生委的，给了一张通告让贴到显眼的地方。其中一个高个男人语气严厉地对肖雪说：“现在国家男女不平衡，有的人光想要男孩，是女孩就处理掉。为了杜绝这种现象，以后诊所不能再经营避孕药，你这盒‘息隐’被没收了。”
汪医生脾气很倔，听到这话，火了，质问道：“你们是什么国家工作人员，没收就明说，还用耍诡计。”
高个男人自以为得计地说：“不用点计谋你们会乖乖地交出来吗？你胆敢辱骂执法人员，不想干了吧，检查一下执照，你有医师证吗？没有不准执业。”
正好高峰回来，高个男人他认识，高峰和他们说了几句就算了，可那盒“息隐”白白被拿走了。
他们走后，肖雪很生气，同样是救死扶伤，干个体的就比人低一头似的，处处受窝囊气。
高峰说：“咱没执照，本身就理亏，先忍忍吧，等执照办好，咱就硬气了。”
肖雪说：“你抓点紧吧，我受够了。我织了套小毛衣，给梅娟宝宝送去。”说着进里间拿起毛衣出了门。
梅娟生了个男孩，白白胖胖，清秀可爱，志刚宝贝的什么似的。
肖雪把毛衣送来，梅娟说：“我已经织了好几套，留着你们宝宝穿吧。”
肖雪说：“我再织。梅娟，孩子取名了吗？”
志刚说：“就等你来取名字呢。”
肖雪想想说：“就叫团团吧，团团圆圆的意思。”
梅娟说：“太好了，就叫团团，等你生个女孩叫圆圆，合起来就团团圆圆，太有深意了。”
正好双喜来到，他接口到：“将来梅蕊结婚再生个女孩叫蜜蜜，与甜甜合起来就甜甜蜜蜜，这样就团团圆圆甜甜蜜蜜的了。”
正好梅蕊进来，听后羞得满脸通红，跺一下脚骂道：“少拉扯上我。”
跑到厨房去了。
梅蕊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梅娟生后来到城里帮着照料孩子。
肖雪说：“哪有那么巧？”
正好志刚下班回来，接口说：“无巧不成书的事多了，保不准真会应验的。”
又对肖雪说：“我听高峰说大妈这几天不太好，现在轻点没有？”
肖雪说：“气色很不好，我真怕有个三长两短。”
志刚说：“别着急，会好的。”
一天，肖雪在门市为病人输上液体，汪医生正在给人看病，进来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人。肖雪一看是防保站站长张伟风，心里“咯噔”一下。别看他官不大，可是个肥缺，一年换个执照，卫生局有个大事小情，都有防保站代办。一步不到执照就有可能被吊销，因此小诊所的人都得巴结他，是个有名的吃人不吐骨的家伙，以前没少来敲诈勒索。
有一次他住院，打电话通知所有诊所的人都去看他。城郊乡“双枝诊所”的双枝巴结他，给他炖了一只鸡送到医院。他见人就说，双枝炖的鸡怎么怎么香，进医院大门满院都闻得见，弄得双枝很尴尬。
肖雪没有去看他，他就打电话，说他心脏不好，需要吃复方阿胶浆，不知在哪里买，让给他送二十盒去，随后给钱。这明明是要礼，哪指望他给钱。没办法肖雪只得送去二十盒，光成本就五六百元。由于他平时横行霸气，对各卫生所的人巧取豪夺，加上五官短胖，尤其是两只不大的眼睛恶狠狠的，到哪里都贼溜溜想挑刺，像日本鬼子，人们恨他，背地里叫他“小日本”。肖雪不知他今天来又要干什么，还不得不笑脸相迎。
她笑着说：“哦，张站长来了，请屋里坐吧，饭好了，在这儿吃饭。”
肖雪为了方便，在门市腾了个地方摆上锅灶，就在这儿做饭。
张伟风急火火地说：“不坐了，你先给我拿二百块钱，摩托车没油了，加点油，有了还你。”
肖雪一听，心中就有气，说是借的，什么时候还过，知道又是来吃干饭的。
当地有个风俗，一般上午是不借钱的，那样一天都会生意萧条。没好气地说：“唉呀，真不巧，刚进完货，手边没有，要么，下午吧。”
张伟风从鼻孔里哼一声：“不用，我人能回去车也能回去。”骑上车“呼”的一下窜远了。
肖雪心想：“今天把他得罪，不知以后会怎样报复呢。”
汪医生很看不惯，说：“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敲诈。”
一个病人说：“你们知道他‘小日本’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吗？”
肖雪说：“怎么来的？”
那个病人说：“说来是个笑话，我也是听人说的。1947年小日本攻进卢县城那一年，他妈妈正要出嫁，迎亲的人还没来，小日本却来了，把他妈轮奸了，婆家知道后不要了。后来她妈妈肚子大了，家里嫌丢人把她撵出家门，后来她就流落到南阳，一个鳏夫把她收留。他妈生下他后，后老嫌他是日本种，不喜欢他，七八岁时打听到老家地址，一个人跑回来找外公、外婆和舅舅。这时外公、外婆已经下世，舅舅、妗母嫌丢人，不认他，后来一个远门亲戚收留了他。
按说他是个受害者，是日本鬼子侵犯中华的活见证，可他满身霸气，到哪里都贼眼乱转，不找点茬敲诈点什么势不罢休，因此人们背地里叫他‘小日本’。”
肖雪笑道：“原来‘小日本’是这么得来的，我光听人背地说他‘小日本’、‘小日本’的，却不知是这么一回事。”
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