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第五章：古老山庄

　　肖雪和潘高峰来到南街妈妈家，在县副食品公司上班的二姨也在，她和妈妈是亲姐妹，相约明天一早坐车同去。
　　肖雪说：“妈，这次是外公九十大寿，一定很热闹，表哥表姐们多年没见，真想念他们。高峰，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常住外婆家，可惜外婆不在了。那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山庄。外公是个阴阳先儿，走南闯北走的地方大，见的世面广。每天吃过晚饭，我和表哥表姐们把他围在中间，听他讲鬼故事。
　　咱外公家可是个大家族，全村几十户人家，几百口人，都姓王，没一家外姓。据外公说，三百年前，凤凰岭一片荒芜，方圆百里缈无人烟，也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冲刷，给那儿聚成一个个小盆地，满山遍野长满椭圆形青绿色叶子，当时不知叫什么名字、高高低低散发着一股香气的一种树。
　　有一天，就是这种香气引来一对金凤凰，据说它们是天宫王母娘娘的宠物。那天，它们正在瑶池里玩耍，忽然一阵风刮过，带来一种特殊的香气，它们不由得随着香气飞呀飞呀，最后飞到那里，才知道那香气原来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它们俯瞰大地，见这里千岩争秀，万溪争流，美不胜收，不想走了。就在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上安住下来，后来人们就管那座山叫凤凰山。
　　就在那同时，有一对从山西洪洞县逃难的两兄弟，老大叫王德，老二叫王仁，他们挑着沉重的行李，又累又饿，瘫倒在地上起不来。这时他们看到那两只正从空中飞过的金凤凰，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那两只金凤凰走啊走啊，那两只金凤凰落在树上歇息，他们就在树下歇息，那两只金凤凰起飞了，他们也跟着前行。两弟兄认为，金凤凰是金贵的吉祥鸟，跟着它们就会有好运。后来那对金凤凰落在山上不走了，他们也停下来。看着满山遍野的小树上长着椭圆形叶子，青翠欲滴，散发出一阵阵香气，搅得肚子雷鸣般响动。弟兄二人从行李包里取出仅有的一点米，舀了点山泉水，从树上摘下几片叶子，把米包上，用几块大石头把锅支起来，把树叶包着的米放到锅里煮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一种特异的香味把他们熏醒，似乎香味里还夹杂着一种煳味，原来他们俩实在太困，睡的时候大了，米煮煳了。
　　可是那种稍带一点煳昧的米吃着别有一种风味，简直就是一种从没享用过的美餐，吃过之后，半天还余香无穷，后来他们也被这山里的山色迷住，就在一个平地里搭上两间小草房定居下来。
　　后来他们不断地用山上的树叶包着米煮着吃，还故意多煮一会儿，使米稍带一点煳味。后来他们就管这种东西叫做煳包，把那树叫做煳叶树。后来经过科学家化验，那种树叶儿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元素，人们就把它定名为槲叶树。
　　后来有三个逃难的母女从这里路过，饿晕过去，两弟兄把她们救醒后，才知道她们姓唐，也是从山西逃难来的，已经三天没吃饭，并且老人家还有病。他们就给她们吃的喝的，还采来山上的几味草药为老人家治病，老人病好后就把她的两个女儿，许配给弟兄二人为妻，他们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人口越来越多。也不知又经过多少岁月，现在，这里已是人烟稠密，村村相连的繁荣小村镇。”
　　高峰听肖雪讲得玄玄呼呼，问妈妈和二姨道：“妈，二姨，真有她说的那么神吗？我也要去见识见识那个神奇的山庄。”
　　二姨说：“一代一代传说是这样的，也无可论证。你还要上班，去得成？”
　　高峰说：“我打个电话请两天假。”
　　第二天一早，妈妈做好饭，肖雪、高峰过来，二姨也到了，大家一块吃后就去坐车。从卢县到峡县凤凰岭一百多里，不过车挺多的。她们搭上直达峡县的班车，中午十二点就到了。本来她们可以坐到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下车，可是车到离村还有二三里地的一个小山包前她们就下车，肖雪坚持要步行翻过这个小山包。她说在这个小山包里有她童年的许多回忆，她想再看看这个地方。
　　这里不愧流传着那么动人的故事，它四面环山，山下有水，山青水秀，人杰地灵。她还记得小时候在这个山头上偷吃过人家的青枣、核桃，在那个山洼里和表姐表哥们一块用破铁瓢煮豌豆、喜鹊蛋吃。现在想起来是那样的亲切有趣，虽然这里已大变样，可小时候的印象还依稀可辨。
　　她们拐过一个小湾，大妗母、二妗母、三姨、大表哥王海、二表姐王云等，都站在村头迎接。大表哥的儿子小涛、小碧上前抢过行李头前报喜讯去了。
　　住在峡县的三姨性格开朗爱说笑话，老远就喊：“大姐，二姐，这回你们可落后了，妈生咱时让你们抢了先，这回你们排我后边了。肖雪、高峰，你们也来了。”说完哈哈大笑。
　　大家把她们送到外公住的上房里，大舅、二舅、三舅都在，把她们迎到屋里坐下，大表哥、二舅母们又到村头迎接客人去了。
　　肖雪、高峰和妈妈一起在外公跟前坐下。
　　外公虽说九十岁的人了，可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他望着肖雪说：“雪儿，瘦了，下大力吃饭。好好和高峰过日子，这是个好孩子。”
　　肖雪说：“知道了。”
　　这时，大舅母和二表姐每人端来两碗黄酒鸡蛋茶，不一会儿大表嫂，二表嫂，六妗母的鸡蛋茶也端来了。
　　这里的人们有一个风俗，凡来了客人都烧鸡蛋茶，里边还放上小米黄酒，酸酸的甜甜的，肖雪每次来都喝，总也喝不够。她们正喝着，表弟媳们的鸡蛋茶也端来，争着让她们喝，妈妈说：“一会儿不让吃饭了？都端回去，不要再端了。”
　　她们就把烧好的鸡蛋茶放在桌子上，放了一大片。这时，在峡县工作的大姨夫、七姨夫又被人们凑拥着到了，大家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和忙乱，不一会儿一碗接一碗的鸡蛋茶又上来了。这样来了一拨又一拨，直到中午十二点开宴，鸡蛋茶才停止端送。
　　外公老弟兄四个，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了。他耳不聋眼不花，爱说爱笑，是个老小孩，年轻时给财主当过账房先生，被土匪拉过票子，当过阴阳先儿，经历很多，因此他的故事也多，村里的大人小孩，祖孙几代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因此他最受人们尊敬和爱戴。
　　他有三儿三女，大儿子王亮在黄湾中学工作，现已退休；老二王营在街上开个糖烟酒门市；老三王强在家务农。外公平日跟王强一起生活。
　　三个女儿，妈妈，二姨都在卢县工作，唯有三姨在峡县新华书店工作，子女们都争着让他去住，他却过不惯清闲日子，谁家也不去。
　　今天是他的九十寿诞，前院大舅的院里摆了六大桌，都是出了门的老姑少奶们。后院二舅的院里也摆了七八桌，坐着男客和邻近村庄的客人们。
　　大家争着给大姥爷敬酒，他都笑嗬嗬地抿一点，风趣地说：“你们这么多人给我敬酒，我要都喝就喝得飞上天宫也喝不过来，一人抿一点，就要有几大缸哩。阎王爷要不收我，留着明年再喝吧。”
　　肖雪说：“外公，吃过饭你再给我讲一个鬼故事，高峰想听哩。”
　　妈妈瞪她一眼，肖雪伸一下舌头。
　　二表姐王云说：“就讲鬼故事，我也想听。”
　　其他小孩子们都说：“讲，讲，我们也要听。”
　　外公笑哈哈捋着胡须说：“好，就再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在我十六岁那年被土匪拉了票，那天晚上住在桃花谷一户人家，半夜黑我肚子疼，要去蹲茅坑，匪首怕我跑让一个小绺子跟着，我在一个小树林里刚蹲下，听见身背后‘叽溜溜’一长串尖叫，我吓得拉起裤子就跑，被石头绊住摔了一跤。刚要爬起来再跑，抬头一看：妈呀！一个无头鬼站在我面前，好像弯腰在看我，尽管他没有脸，可是，我却觉得他在对我笑，嘟嘟哝哝地说：‘嗯，是我的后人，我得把他送回去。’
　　还用手向那个小绺子指了一指，我随着他的手指一看，那个小绺子倒在地上，头却滚在一边，我吓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醒过来了，却在他的背上。他背着我走山窜涧飞快地在大山里穿行，没有一点脚步声，只听见山风呼啸，我又晕了过去。”
　　一个小男孩听到这里，吓得往妈妈怀里钻，不小心碰翻一只盘子，菜汤泼洒到王云衣服上。
　　王云骂道：“你老丈人那脚，咋不叫你那没出世的小媳妇管管你。”
　　二妗母瞪她一眼说：“没大没小，他是你十一大。”
　　王云说：“他还没有我腿肚高，能应起我大？”
　　二妗母说：“那有啥法，谁让你辈数没人家高。”
　　有几个小孩子抗议：“不许吵架，不许吵架，快点讲，快点讲。”
　　外公捋一捋飘在胸前花白的胡子，接着讲道：“才刚讲到我晕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一看，我却睡在门口的捶布石上，正在发愣怔，我妈出来了。她说她刚刚做了一个梦，一个无头鬼说他是王家老先人，把我送回来了。她感到奇怪，就出来看看，不想我真的回来了。”
　　大表哥王海说：“爷，又是现编的吧？”
　　外公说：“是真的，那不，墙边的那块大石头就是当年的捶布石。”?他说的活灵活现，大家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颤。
　　二舅说：“吃饭吧，看把小孩子们吓的。”
　　其他桌上的孩子们这才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去。
　　外公却狡狭地笑笑，大人们已经知道，那又是他现编的瞎话儿。
　　酒席散后，近处的客人走了不少，肖雪、高峰和妈妈要回去上班，第二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