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山路畔的甜莓子(8—9) 雾霾飓风（小说）

　　
　　月月刚回去给冯娜仁王毅两个交差的时候，代县长的电话就打到了冯娜仁的手机上。冯娜仁示意月月和王毅都噤声，自己亲自接代县长的电话：“县长啊，看了我给您送的报告了吗？怎么样啊？感觉如何呀？还有什么地方不满足的，你大胆说，我督促改正！”
　　代县长嘻哈着豪爽说：“看你冯大经理会说话的，你的报告我捧在手心仔细看也看不够，哪里会有不满意？安全方面就按照你们的计划搞吧，我给公安局打个招呼，必要的话，让他们派人具体落实。”
　　冯娜仁说：“那您什么时候还需要看我这里的材料，我一定给您及时送下来。”
　　代县长痛快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又说：“冯大经理啊，我这几天细想了想，你们那里最近的开头很不错呀，三拳两脚就踢打得轰轰烈烈名声都传出去了，省市好些部门领导询问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都说是想来看看呢。我考虑，要是让他们单个一次次都跑来检查指导，你和我两个就只好都改任接待处长当专职三陪了。哪里还会有时间干正事呀？我想，干脆借着这次剪彩的机会，将说了要来的和必须请来的上下左右的人都给发个请帖请来，一次性解决接待难题怎么样？”
　　冯娜仁为难说：“这可是一篇大文章，我一家哪里承担得起呀？我能请的只是有数的那几个小商人，您说的可都是省市的大领导呀。”
　　代县长果断说：“这好办，你请你的客人，我给省市领导们发请帖，你那边就按照你的计划先准备着，到时候我让县政府出面专门在县宾馆招呼省市所有领导，也算是给你们企业减轻负担了。哈哈哈哈……”
　　冯娜仁尽量以感激涕零的口吻说：“好呀县长，您给的好处小女子我在心里牢牢记住了，大恩不言谢，您就看我今后的行动吧！”
　　代县长说：“事不宜迟，乘热打铁，你那边有没有困难呀，大胆说出来，我们县政府全力以赴帮你解决！”
　　冯娜仁说：“您那边已经帮我们将一多半接待工作承担过去了，我这里只剩下几个生意人招待，好对付多了。再麻烦您县长就怎么都是说不过去了。”
　　代县长说：“那你考虑考虑，看能不能就在下一周星期六将这个会开了？”
　　冯娜仁干脆说：“我这里没问题，您县长看什么时候进行就什么时候进行吧。”又问：“你那边都需要给那些领导送请帖，能不能给我一个清单来，我这里统一印制请帖。”
　　代县长说：“我大概估计能请来省市五六十个领导，你给我印六十张吧，台头空着，我让办公室填写好了再想办法送上去。”
　　冯娜仁说：“那我就按照一百五十份给您那边的客人们准备纪念品吧。应该考虑领导们还带着随从和司机呢。”又故意说：“我让月月亲自给您送下来？”
　　代县长立即说：“你那里就靠月月忙那些杂事，我叫政府办主任上来拿。”
　　冯娜仁说：“那也行，这一段忙完了，我带着我们秘书月月来亲自给您县长汇报工作。”
　　县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挂了电话。
　　冯娜仁给王毅说：“时间敲定了，就在下一周星期六。”
　　王毅也挺高兴说：“看来咱们给代县长送上门去的月月这道美人菜还不错呀，代县长一次就尝出了味道来了。这是他以实际行动给咱表现哩。”又坏笑着问月月：“怎么样呀月月小姐？两个县长都钻进了你裙子底下去了，你感觉他二人和其他男人有多大区别呀？”
　　月月憋得脸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急得眼圈水汪汪要掉泪。
　　冯娜仁指着王毅鼻子说：“你怎么总是狗嘴里不吐人话呀？看把我妹子说成啥了？”又安慰月月说：“妹子，你又给你姐姐我帮了个大忙，姐姐我记着你的功劳呢。我给财务上说了，让马上就给你卡上打进一万块钱去，后面就看你妹子给我把县长伺候得怎么样了，他舒服痛快了，每给咱们公司帮一回忙，姐姐就给你打进几千一万块钱去！”
　　月月只好感激得语不成章说：“我保证，我听冯经理，我让他舒服！”
　　王毅哈哈道：“你让男人舒服有什么难的？脱了裤子两腿一伸就得了！自己舒服了还能挣钱，就和那个什么的，嘿嘿……好职业一样。”他嘴里没说出妓女两个字。
　　月月何等聪明的女子，哪里会听不出王毅的言外之意？就冷冷对冯娜仁说：“汪董事这是骂我呢，要把我羞臊得自己寻死去哩！”
　　冯娜仁急忙说：“好妹子，你不要理他了，他那坏东西嘴里能吐出什么好听话来？姐姐我可把妹子在心尖尖上放着呢！这一段忙过去了，我就给你一笔钱，你自立门户给自己做生意赚钱去，他汪董事再胡说你也听不到了。”
　　月月忍住泪水低头出去了，冯娜仁才埋怨王毅说：“你这人，怎么老改不了粗汉野性子？说话那么伤人有什么益处？你万一一句话惹恼了月月，她和咱翻了脸怎么办？”
　　王毅说：“她敢？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她要有一点二心，我把她丢给金三角那里的妓院老鸨去。看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毒品贩子不日死她才怪哩！”他气愤月月越来越不乖乖服从他了，所以说狠话。
　　冯娜仁指着王毅的鼻子笑说：“你这人就不会说人话了？这话要让月月听着了，我们的大事还进行不进行？”
　　王毅说：“我气的是她就是个皮肤白脸蛋靓的女子娃，给当官的当一回肉褥子，轻轻松松就要拿走咱们一大卷票子。我们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咱俩刀尖上走路弄来的。”
　　冯娜仁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给月月那点钱，她给代县长脖颈拴的绳套头就紧紧攥在我们的手里了，钱花得值得，太值得了！”
　　王毅说：“那也是，拿不下代县长这个人，我真的不放心。现在又和以前那个县长在位的时候差不多了，书记县长还有公安局长都有把柄在我们手里攥着，清水县我们还有什么摆不平？”
　　冯娜仁说：“县长为了给他自己脸上贴金，要我们把开业剪彩尽量往大的整。我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呀。我们何不乘机给他来个借风乘船多约些线上的朋友们来，称开会的乱劲将该运进来的货运进来，该出手的货发出去。”
　　王毅同意说：“也好，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县政府和我们这边都发了请帖，来的人都乱哄哄的互不认识，谁搞得清楚谁是谁？”
　　冯娜仁就说：“我这里要张罗开会的一大滩子琐碎事，生意这方面你就多操些心吧，能公开给通知的就先给打个电话去。难用电话通知的，还用以前的渠道秘密捎话出去。”
　　王毅说：“我打电话合适吗？有的大佬不一定认我的面子哦。”
　　冯娜仁说：“那几个老叔父伯父我亲自给他们打电话商量吧。你考虑考虑，给我写个名单。”说了就下楼去指挥月月等男女青年忙去了。
　　省公安厅监听王毅冯娜仁通话的电子警察猛然发现了他们和几个关键人物的通话一下子密集起来，马上就将变化情况报告给了副厅长。
　　副厅长立即赶到了占了公安厅顶楼一整层的电子大厅，缉毒总队长已经赶来了，正在翻看一大叠通话记录。看见副厅长进来就说：“看来鳄鱼们被冯娜仁王毅那边的好消息给逗引得冬眠不住了，不少都答应冯娜仁的邀请了。”
　　副厅长高兴说：“通知下边蹲守跟踪的，加强监视力度，一定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又说：“马上给省委和公安部报告，准备按计划收网，同时请求省武警总队出动支援。”
　　缉毒总队长的命令传下去，散布在大范围内的许多公安干警立即紧急行动起来。凡是接了王毅和冯娜仁电话的所有人都处在了公安人员的严密掌控之中了。
　　家里在红柳镇这里修建住宅，田美少不了来看看。她自从离开了红柳中心小学去了县图书馆工作以后，除了非来不可的跟事挣钱给人家吹打助兴，就从来没有专门来过红柳镇一次。就是在这个红柳镇，年轻无辜的田美落入了恶魔王毅的魔爪，经历了一年多的地狱劫难，又失去自己的儿子还再一次被王毅逼得走投无路，要不是张炜带她找到生父杨毓晓，田美就要在势利小人教育组长和中心小学校长还有几个偏听偏信的镇上领导步步紧逼下，丢掉代课老师的工作，卷铺盖回到生她养她的舞凤山马泉村跟着父母当农民去了。她不想在这个曾经给了她无限苦痛的地方再引起她切肤痛心的回忆，虽然红柳镇距离县城只有一扇坡二十来里路，田美从心底里不愿意来这里旧地重游。
　　现在，田美听了薛剑锋叶腊梅的建议，在红柳村这一片风水宝地给还被户籍制度钉在老山里的父母兄弟买了宅基地，老父亲虎子和小兄弟葫芦已经赶着跑去参与盖楼了，薛剑锋叶腊梅的一次次打电话催促她上来看看，加上冯娜仁公司请了她的艺术总公司组织剪彩会的助兴事宜，也需要她亲自上现场看看如何布置安排。所以就在剪彩会先一天的礼拜五午饭后，拉了宇林搭车来了红柳镇。
　　田美在路上给叶腊梅打电话：“妹子，我已经在上塬来的公交车上了。我想去你们住的雷家庄看看，看那个当年在衚衕口的半明半暗庄子有什么好东西，能吸引得我的一对帅男美女弟弟妹妹一去就守在那里不下县里来了。”
　　叶腊梅急忙说：“能有啥？还不都是为了给咱们公司拉生意多挣钱呀？”她怕田美上来就往雷阳家这里闯，万一看见他们那一套公安部门的现代化监控设备，一两句也不好解释，出于工作纪律，叶腊梅和薛剑锋都没有权力告诉田美内情秘密。只得想办法阻止说：“你怎么给你妹子搞开突然袭击来了？啥时候来检查工作，也应该提前发个通知，让你的部下准备个汇报材料吧？好田姐田总经理呢。”
　　田美说：“谁会来检查你小两口的私事隐私？我是想和宇林一起来冯娜仁那里看看。那么大的活动要我们承担，不先去看看，搞砸了咋办？”
　　叶腊梅说：“要和冯娜仁说事，还得先和人家联系呀，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公司呢。我们是和人家说好明天九点开会以前安排走走台就可以了。”
　　田美说：“不急，先去给咱盖房的地方去看一看，也不知道房子盖到什么地步了。”
　　叶腊梅马上说：“我在公路上站着等你，就在冯娜仁公司正对面那里呢。你快到的时候往车窗外多看着，看见我俩就让司机停车。”她让薛剑锋和认真到一丝不苟的老警察立即动手拾掇她和薛剑锋各自的房间，以免晚上必须和他俩分别住宿的田美宇林发现什么破绽，自己赶忙去自由市场前田虎子和田葫芦守着盖楼房的地方等田美宇林。他们都知道县城上红柳镇来的班车，只要出了县城，要不了二十分钟就会赶到镇上来。
　　不多一会儿，从县里上来的小型公交车就到了，田美和宇林从车上一下来，就赶过来与叶腊梅拉手说体己话互告问候。田美说：“我对建屋盖房子一窍不通，多亏你和剑锋替我操心了。”
　　叶腊梅拍了田美肩膀一把说：“看你田姐话说的，咱们是谁和谁呀？给你家盖房子就像是给我们自己盖房子，我们要不是外地人，老家人们都不愿意搬过来住，我们也很想在这里搞一所独院子呢。”
　　宇林插话说：“你俩就只操心着你田姐，怎么不给你宇林大哥也操这个心？我也很想有乡间别墅哩。”
　　田美说：“你家就在县城住着，和我们山屹唠住的人争什么？”说着都一起跟着叶腊梅一起去看正在盖的新楼房。
　　田美家和雷阳家合伙一起盖的两层各三间沿路楼房，主体已经封顶了，楼顶正在借着初秋还有余威的热度赶速度做防水处理，转头支起来的一口大锅内，被大火熬得“扑哧扑哧”冒气泡的黑柏油搞得人远远就能闻到刺鼻的气味。其他技工小工们也都没有闲着，“叮叮当当”地在脚手架和还没有安门窗的红砖框架里钻来钻去忙他们的活。
　　在院子里给大锅下面加硬柴的田虎子见进来的一群人里面有女儿田美，马上拍了拍手里的柴屑土渣，拽衣襟粘着被烟火熏得流泪的眼眶往起站高兴地说：“莓子娃，你来了！”又仰头对在脚手架给泥瓦匠端水泥斗子的田葫芦喊：“葫芦娃，葫芦娃，你姐姐来了，你快下来。”
　　田葫芦喜出望外，在两三米高的脚手架上就要往下跳，吓得田美急忙喊着制止道：“你注意着，葫芦娃。看跳下来摔着了！”田葫芦就从脚手架钻进窗框口子去沿楼梯下来，急匆匆跑来拉了田美双手摇着撒娇：“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楼房还没有盖成哩。”
　　后头赶来的薛剑锋还远远的就笑逗田葫芦“这可是给葫芦娃兄弟盖结婚公馆哩，一切都要由咱葫芦娃做主哩。你甜妹子田总经理跑上来插的什么手？”
　　薛剑锋一番话说得田葫芦面红耳赤接不上话，田美爸田虎子就过来抚摸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儿子的小脑袋说：“看你哥哥说的这话，把我葫芦娃臊得都不会说话了。”
　　就在不远处做羊肉泡馍生意的雷阳和杨芳两个听说田美上来了，也都跑过来。伶牙俐齿的杨芳一见田美，就冲上前亲热无比去拉田美说道：“哎呀，哎呀呀！我还正和雷阳说着呢，哪一天有功夫，一定要下县里去到甜妹子总公司去拜访美女姐姐甜妹子呢。正念叨着呢，姐姐您就到了，这是不是佛经上说的有缘呀？哈哈……对，这就是咱姐妹的缘分！我以后可要改信仰唯物主义为信仰‘阿弥陀佛’了！哈哈哈……”
　　没有多高文化程度的田美一下子接不上杨芳的话题，只好微笑着任由杨芳拉住双手不断摇着。
　　雷阳在一边说：“你一见面就机关枪一样‘叭叭叭’放连珠炮，还让不让田美姐说话了？”
　　薛剑锋说：“田姐和宇林哥好不容易从县里上来，我们应该好好招待招待他们才是呀。”对雷阳说：“你那里怎么样？能腾出来一个桌子吗？”
　　不等雷阳答话，杨芳就果断说：“腾什么一张桌子？立即停止营业，专门招待田总经理和宇林大哥！”
　　田美说：“这样不好，影响了你们生意不好。”
　　雷阳说：“我们做的那个小生意，其实也挣不了多少钱，就是毕业了没有正经事干，开泡馍馆止心慌。”
　　薛剑锋也说：“既然要招待我们总公司的领导田姐和宇林哥，我看就给对面的冯娜仁冯总经理也招呼一声，既然是要给他的公司出台表演，她那边起码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叶腊梅和杨芳一齐欢呼道：“那当然应该，他冯娜仁是个总经理，咱田姐也是总经理。谁比谁低了？”
　　田美连忙说：“人家是有钱有势的总经理，我可是个空架子没钱的总经理。”
　　薛剑锋说：“有什么不同的？在政协会的电视机前面，咱田姐的样场风度还有飞花口才比得她冯娜仁逊色不少呢。”不由分说就让叶腊梅给冯娜仁打电话。
　　冯娜仁听说是田美提前来了，就以为是来和她争出台报酬来的，就不想见说：“价钱不是已经说定了吗？还要加钱？”
　　叶腊梅解释说：“不是说钱的事，她是来看她家在这里盖的楼房，顺便想看看明天活动的场地。我们想招待一下我们总公司的两个领导，想请您冯大经理拨冗光临助兴呢。”
　　王毅在一边说：“去看看怕什么？顺便替我看看我那儿子妈在怎么当她那个总经理。”又说：“就她大她兄弟那个贴地皮长的怂样子，还想住到红柳镇街上来哩，也不嫌来了污染环境！”
　　冯娜仁不快道：“要不要我将你那个漂亮老婆再给你请回到你床上来重温旧梦呀！”生气地向着手机说：“你们请你们的领导，我来干什么？还要我像政协会上那样当陪衬吗？”甩了电话再不想接了，一想不太合适，就又拿起电话说：“明天就要开会了，我这里忙得脚后跟转筋呢，下午还有许多客人要应付安排，麻烦你告诉田总经理一声，就说她今天如果要来踩场子‘看现场’，我让月月陪她看。”又对着王毅没好气说：“你丈人和你娃他舅给你一家子在我公司对面盖公馆呢，就等着你领着儿子回去一家团圆呢！”
　　王毅说：“你好干干给我发瓜啥里？我怎么着你了？”
　　冯娜仁继续生气道：“我生我自己的气呢，我哪点比不过你那个甜妹子了？这么忙的节骨眼上，你不帮我，还说风凉话气我！”
　　王毅说：“我想现在就跑出去帮你打发那些道上来的朋友们，能行吗？这红柳镇上，那个人不认得我呀？我敢出去吗？”
　　电话那头叶腊梅还“喂喂”几声，再听不见回话了，就说：“火气蛮大的，气在政协会上呢。”
　　薛剑锋说：“这女人都一个样小心眼。不来了算了！我们酒菜多得没处倒啦，少欠她冯娜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