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痛恨

　　简妮刚下飞机就去了公司，社长给她发了封邮件，说让她回来后马上去见他。看来好像很重要的事情似的，但她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基本上，社长都是给她交待了工作后就不太会经常找她。
　　“社长，你找我什么事？”简妮一进了社长的办公室，开口就问。
　　“哦，你回来了啊？看你这急匆匆的样子，不用急，也没什么大事，来，先坐下歇会儿。看你这脸疲惫，一定是刚从机场回来！”社长连忙站起来，递给她一杯开水。
　　“谢谢社长，你还是先跟我说吧，我还要出去采访呢！”简妮确实安排了工作。
　　“是这个事，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你还是回去报道生活栏目的好，现在你手上的这个报道，我让安迪接好了，他是个年轻男孩子，精力旺盛，多点工作有好处！”
　　简妮看到社长说这番话时脸上飘过一丝为难，她忽然就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有了这个决定，说了这些话。
　　“社长，我说过了，我不会放弃这个报道，我已经有了个良好的开头，我可不想半途而废。要是你一定不要我干下去，那也可以，你就把我辞退了吧！”简妮喝了口开水，接着，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哎，简妮，我想不到你现在怎么变固执了呢？”社长的神情更加为难。
　　“不是我固执啊，社长，这是原则。也不是我变了，是以前社长您一直是通情达理的！”
　　社长听了这句话有点哭笑不得，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社长，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之后的事就由你决定了，要是现在没什么事，那我先出去了，我约好了人！”简妮还是用轻柔的语气说出这番话，随后就告辞。
　　社长看着她的背影紧皱着眉，他敲着桌子，半天没动，最后，清醒过来，想起要打个电话。
　　简妮刚出了社长办公室，突然，贝拉跑来告诉她，说是有人找她，简妮跟到前台一看，竟然是柯尔，她有点发愣，心里还有点不悦。她马上借口有急事，让柯尔跟着一起出了报社。柯尔说他刚巧在附近做点报道，顺便来的。
　　“简妮，我是不是打扰了你？”柯尔看着简妮急匆匆的样子。
　　“是的，今天很不巧，柯尔，我要去处理点私人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见面聊吧！”简妮脸上还有点微笑，可是语气中丝毫没有热情，她在大厦门口的路边和柯尔告别，随后，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当她坐的出租车开远后，柯尔还站在那个地方没动，一辆黑色的汽车从他身旁的路边开过，后面的车窗半开着，里面似乎有双眼睛在往外看着他。
　　只是柯尔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简妮走进房间的时候，脸是阴沉的，她就以这样的表情面对克里斯，他连忙上前一步，将她紧搂在怀里，他的脸贴着她的头，“我真是有点想你的！”他的声音中满是思念，甚至那气息中也都是思念。
　　“克里斯，我不会停下这个报道的，你不用想什么办法了！”简妮在他的怀里一时间像块木头，一动不动。他听见这句话，叹口气，忽然将她抱起来，抱着她走到沙发边，他将她轻放在沙发上，自己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两个人脸对着脸，一样的没有笑容。
　　“我固执的宝贝，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对着干？你一定要让我每天为你提心吊胆吗？”克里斯的脸上露出一丝哀求。
　　“这是我的生活！”简妮注视着他的眼睛，并没有为他眼里的那丝哀求而心软，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我只是想保护你不再受伤害，哪怕只是一丁点，我不允许别人在我面前对你不尊重。简妮，你要明白，我不是想来窥探你所有的私人生活，我从来没有这样霸道过，你仔细想想，这么些年，我有做过吗？你应该了解，是不是？”克里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以前你是没有，所以我感谢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继续保持？为什么要变？”
　　克里斯有点哭笑不得，“哪里是我变？好了，我不想再和你吵下去，这样争永远没有结果！”他突然站起来，像头被激怒的狮子似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克里斯，让我们都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简妮叹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猛得冲过来，一把拥住她，用着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我再退一步，以后，如果你要去个地方，你觉得危险，那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再派人保护你，如果你不要求，我保证不让人跟着你！”
　　“你发誓？”简妮的脸色有点缓和。
　　“我发誓！”克里斯一脸严肃。
　　简妮终于有了丝笑容。
　　“你啊，真是让我恨不得把你一口吃到肚子里，这样你就不会让我为难！”克里斯恨恨地看着简妮，看着她脸上浮现一个坏笑，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了下她的唇。
　　“那你是不是要补偿下我受的伤害？”他开始展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你自讨苦吃的，还怨我？”简妮不管，反而轻轻拧了下他的耳朵。
　　“哼哼，我看是你自己自讨苦吃！”克里斯把她腾空抱起来，走向卧室，把她轻抛在床上，不等她有所动作，他的身体就贴紧了她。
　　“还有件事，伊芙琳想要搬来和我一起住了！”简妮用手将他稍微推开点。
　　“哦？住几天？”
　　“估计会很久了，她是想在纽约生活了……”简妮还想说下去。
　　“现在不谈这件事，现在的时间是我们的……”克里斯吻住她的唇，再也不放开……
　　欧文盯着刚出现的简妮的脸，那上面有点因晚到而生的歉意，而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表情，是简妮眼中不时流露出的一点快乐，那快乐隐藏得很深，几乎让人触摸不到。他若有所思。
　　“对不起，欧文，我迟到了！”她和欧文约好是10点半，现在过了半小时。
　　“没事，反正我们要等的人也没来！”欧文的表情很轻松。
　　他没多久就接到了卡门的电话——钱总是很有诱惑力，她说她的男朋友愿意和欧文谈，不过地点和时间要由她男朋友定。这不是什么问题，对欧文而言。
　　卡门的男朋友埃尔森，是迪亚戈的手下，只是一般的跟班，但就目前欧文也想把他抓在手里当做宝。越细了解这个案子，欧文越感到棘手，邪门的案子——没有点明显的蛛丝马迹，以他这么多年的经历，他承认没碰到过。
　　最后定的地点是西区的一家法国餐厅，欧文吞了一大口唾沫——为了皮夹里的纸币。傲慢的法国人总觉得他们的食物是世界第一，于是食客们就要白白多花一倍的美元为他们的傲慢买单。可是埃尔森说那里安全，因为他们哥伦比亚人不喜欢法国菜，所以不会碰到其他的哥伦比亚人。
　　“你就是私人侦探？”埃尔森问着欧文，看着简妮，那目光有点放肆到不在意身边女朋友的脸色。“有什么事？”
　　欧文不想多啰嗦，“玫瑰之心夜总会凶杀案那晚，你和你的老板迪亚戈也在这家夜总会是吗？”
　　“是啊？怎么了？”埃尔森一脸不在乎。
　　“死了一个白人，有点来头，我就是在查这个，据说你的老板和这个死者有过冲突？是不是？”
　　“哈哈，有冲突又怎样？你觉得迪亚戈会为这点小事去杀个白人？你错了，那是自找麻烦，我们大老板先会宰了他，他已经坐过牢，难道再为一个不相干的白人再进去？没这么傻！”埃尔森嘲笑了几声。
　　“那你当时有看到过什么其他的情况？”
　　“早在那白鬼死前我们就走了，这种没脑子的小子间的斗殴有什么好看的？”
　　“可惜，那个白鬼可不是斗殴死的，不然就简单了，你没看新闻？他死了，窒息而死，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
　　“嗯，够刺激，连枪都不用，那更不会是我们的风格了！”他咧嘴大笑。
　　“你有没有听说过谁会这样杀人？”
　　“不会是我们拉美人，也不会是意大利人或是俄罗斯人，我们都喜欢用拳头和刀枪！你找错人了！嗯，这龙虾真够味，配他妈的红酒正好！”埃尔森只顾狼吞虎咽。
　　欧文既失望又心疼——钱，他看看简妮，她的眼中也是明显的失望，还有无可奈何。
　　洛克夫研究了两天他们的成果，那份死亡地图和由此而来的统计表，并不是没有一点收获。按照那份以时间为坐标的统计表，明显地看出了一个规律。他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地画起来，
　　“林，我觉得凶手是在每一次的旅游途中作案的。你看，第一起案子，05年5月3号发生在里昂，随后10号在德国发生了一起，17号在英国，接下来就是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都是相隔没几天，沿着这些凶杀案可以串起一条线，之后的每一年，按照凶案发生的时间，我们都可以串联起一条线路。这条线路就像是旅游线，是否可以说凶手在作案时，恰巧在旅游？或者反过来说，他是一边杀人一边在旅游？如果是的，那么可以肯定一点，他作案是随机的。”
　　林伽奇看着那份统计表，还有洛克夫刚才随手画的图，他用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年份，将每一年发生的凶案按时间先后次序连接起来，正好是八条线。林伽奇用力地点点头，“你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可是，发生在美国包括加拿大的呢？好像有点混乱！”林伽奇的目光最终聚焦在北美的区域，在这个区域里，凶案发生的时间和地点没有规律，八年里，美国很多城市都相继发生了凶案，但时间上没有规律，以数量来说，发生在纽约的凶案最多。
　　“是啊混乱！”洛克夫用笔敲打着桌面。
　　“如果凶手在欧洲的作案线路显示是在旅游，那么是否可以说凶手不是欧洲人？”
　　“如果不是欧洲人，而其他发生的凶案又多发生在美国，那么……”洛克夫激动的睁大眼睛，他看着林伽奇，林伽奇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凶手是美国人，或者是长居美国的，因为凶手在美国，所以他随时可以在美国各大城市来往，而他就在这期间作案。”
　　“很有道理！恭喜你洛克夫，案子有了突破。”林伽奇由衷地恭喜道。
　　洛克夫的神情很是兴奋，几年的郁闷在这会儿一扫而空。
　　“晚上要尽情地喝一杯！”洛克夫冲着林伽奇说道。
　　“好！去哪里？”
　　洛克夫思索了下，“去玫瑰之心夜总会！”
　　林伽奇微微一愣，但半秒后就恢复正常，点头说好。
　　洛克夫还叫上了伟伦，三个人一起去了玫瑰之心夜总会。门口的保安看到林伽奇显然微微愣了下，林伽奇暗暗地冲他使个眼色，他似乎看懂了，装作一副平常的木然。不过，却把他们三个先放进去了，让一旁排队的人群投来嫉妒的眼神。
　　里面很拥挤，费了点劲挤到吧台边，洛克夫为每个人各点了一大杯冰啤。伟伦捧着啤酒喝了一口，眼睛追逐着身边的各色美女。
　　林伽奇手里拿着啤酒杯，眼睛往夜总会四处看了一圈，他不知道，此刻萝丝是否正在那大屏幕墙上注视着他。他查找着各处的摄像头。
　　“哈哈，林，到了这种地方，你的眼睛也不够用了是吧？”洛克夫几口下去，半杯的啤酒就空了，今晚，他的心情确是不错。
　　“哈哈，在这种地方眼睛再不看美女，那就不像是个男人了！”林伽奇大声笑了，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不适合做绅士。
　　“哇，是你们？真是巧啊！”忽然一声惊叫穿过吵杂挤进他们的耳朵，那声音娇媚而熟悉，洛克夫和林伽奇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一个美丽的女人映入他们的眼睛。
　　夜总会总是拥挤不堪，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里面汇聚了美丽的女人，来自四面八方的女人，黑发的，金发的，红发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应有尽有，由此吸引着男人们也蜂拥而来，各取所需。
　　现在挤进洛克夫他们三个人圈子的是——简妮，先不说巧不巧，就说此刻的简妮的样子，是让他们熟悉而又陌生的，她的黑色长发卷着大大的波浪，披散在两个圆润的肩头上，一件简单的吊带黑色紧身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包裹出来，裙子不长，只到膝盖，露出下面修长洁白的小腿，直通到一双黑色的简单细高根鞋。再看她的脸，荡漾着最温柔的笑容，在夜总会的灯光下，她稍加修饰的脸更多了一份迷人的妖艳，那是他们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的，但是，又是那么的符合现在这个场合的气氛。
　　他们都有点愣，不光因为是巧遇，更是为她那份无法遮挡，无法淹没的美——无论在这周围有多少美女，她都有一份特别的光芒吸引着众多男人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
　　林伽奇的眼睛更是目不转睛的全部放在她身上，连一点掩饰都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男人显现出来更多的是本能。曾经他觉得她有着兰花般优雅气质，一般总以为兰花和性感无缘，错了！现在他眼里的简妮却是浑身透着一股致命的性感，时时挑战着他的理智，也考验着他的控制力。
　　“这是我的两位同事，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莹儿，贝拉，他们是洛克夫，林伽奇，哦，这位是？”简妮探询的目光落在伟伦脸上。
　　“我是林先生的翻译，叫我伟伦吧！”伟伦连忙自我介绍，眼前的美女让他有点晕眩，可是很快，他看到了洛克夫和林伽奇注视她的目光，他心里叹口气，转而把目光投向那个叫贝拉的女孩，纯纯的带点慌张的不知所措的表情，明显就是个不太多玩的女孩，他主动靠近她，和她聊起来。
　　“简妮，你好，真是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洛克夫马上给她们买了几杯饮料，因为简妮只要饮料。洛克夫殷勤的将饮料递到她手上，他本想问她什么时候从洛杉矶回到纽约的，但顾忌到林伽奇，还是没问，他看着她，此刻夹在这拥挤杂乱的人群中，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局促的表情，反而是泰然自若的。忽然，他想起伊芙琳的话，他不由怀疑伊芙琳是说谎还是不了解。
　　“你们不知道吧，我其实是在你们背后跟踪过来的！”简妮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洛克夫和林伽奇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难以相信的表情。
　　一旁的简妮看着他们，一下笑得花枝乱颤。
　　“我这样简单的玩笑竟然还可以骗过两个警察呢！”简妮还在笑。
　　林伽奇看呆了，她在他面前又展现了一种非常不同的风情。可是，突然，他觉得有点莫名的难受。于是，他说了声要去下厕所，随后就从他们身边离开。他确实是往厕所的方向挤过去，但那边等着长长的队伍，旁边的一个过道里，站着几个男男女女在抽烟，忽然，他也很想抽一根，可惜，他的身上从不带烟，他只能看着抽烟的人怅然若失。
　　一根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是一个红发的，穿着超出他旧感观的女孩递给他的，他马上接过来，说了声谢谢，随后，他把烟放进嘴里，刚要接受女孩的火，把烟点起来。突然，他的一条胳膊被人扯了下，他猛地回头一看，竟然是阿成。
　　阿成转身又走了，林伽奇连忙跟上去。
　　“小姐说让我来找你，林先生，你去吧！”阿成的声音很低。林伽奇转头看了一眼，透过那人群的间隙，他看到简妮的头几乎挨着洛克夫的肩膀，两个人在窃窃私语。那神态不像是一般普通的朋友。他的心里似乎一下压了块什么重物似的。
　　“好吧，我会去。”林伽奇冲着阿成点点头。他闪进了夜总会的私人通道，来到萝丝的门前，门没有关严，留了条缝，他推门进去，里面只有萝丝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那大屏幕墙。
　　“你好吗？萝丝！”
　　“我好不好都是一个样子！”萝丝看着林伽奇的表情有点异样，“我还以为你是个好警察，可是想不到你却会在这种地方随便接受陌生人的烟来抽。你不会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烟吧？告诉你吧，在夜总会里抽的都是瘾君子。”
　　林伽奇忽然全身一冷，他真的疏忽了。
　　“谢谢你，我有点大意了！”
　　“不要谢我，我从来不想单纯的去帮别人。你该明白，我妈喜欢的是一个清白的洁身自好的男孩子。”
　　“萝丝，我知道你需要人来帮你，可是，以你，可以随便找到个不错的男人。”
　　“即便只是找个男人来冒充我的男朋友，我也不想去找个让我讨厌的，而你，至少不会让我讨厌，我说过，你像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伽奇，看着你，不会让我恶心。”萝丝走到林伽奇的面前，“我痛恨要去求别人！只是，现在，我真的想请求你为我做件事，很简单，就是跟我去趟我的家，如果我父亲看了你不喜欢，那以后就没你的事了！”
　　林伽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点点头。
　　“你同意了？”萝丝的脸上盛开一种笑容——那才是真正的笑容。林伽奇看着她的笑，忽然有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