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无法感动

　　简妮看到伟伦和贝拉，颖儿去了舞池，林伽奇又去了厕所。这正是她希望的。
　　“洛克夫，你为什么匆匆地就回了纽约？”忽然间，简妮脸上不再有明媚的笑容。
　　“我的上司找我有急事，我不得不回纽约，我已经和伊芙琳说过对不起，她理解我的。”
　　“你知道不知道，那一晚对她很重要的。”简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把伊芙琳想对洛克夫说的话告诉他。她了解伊芙琳的脾气。
　　“我已经有一年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周末，但上个周末我却来回各坐了近四小时的飞机，只为伊芙琳庆祝生日，给她一个重要的夜晚。”洛克夫又喝了一杯啤酒，说这番话时，一丝不愉快的表情掩藏在他的眼底。
　　“我只有一个妹妹，我们有很亲密的关系，我希望她永远开心，洛克夫，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你的关心，简妮，不过，我想你妹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而我也是个成年人了，我想我和你妹妹能处理好我们自己的私人生活，是不是？”说到这里，洛克夫的话带点讥笑了，酒他已经喝了不少，再加这周围的环境，让他彻底摆脱了对简妮新身份的顾忌。
　　简妮不说话了。他又给自己要了一杯威士忌。
　　“今天看来，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是不是？我猜是来自工作上的吧？”简妮研究起他的举动。
　　洛克夫忽然警觉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会说的，关于我的工作。”酒吧的环境和酒有点让他松懈下来，不过，他依然清醒地知道要守着这个底线。
　　“哈哈，你现在不必防备着我，我已经不管这个案子的报道了。因为我分析了下，我认定这个案子是永远破不了的，所以，我才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而我的社长也担心我的车再被砸，就把我给调回原来的工作。不然，今天我也不会带同事来庆祝！”笑容重新出现在简妮脸上。
　　洛克夫看着很不舒服，他的脸一下沉下来，一口气喝完手里这杯酒。
　　“谁说这个案子破不了？”
　　“那么久了一点线索也没有，谁能破？据我之前挖来的信息，连那个有名的私人侦探都一筹莫展，所以，我是对的！”
　　“谁说没有线索？我已经找到了方向！”洛克夫几杯酒下肚，血开始往大脑上涌，再加被她这几句话刺激了一下。于是脱口而出。
　　“哦？是真的吗？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我已经确定凶手是个美国人，每次在旅游途中作案。”
　　笑容在简妮脸上重新收敛，“可是，洛克夫，你知道美国人有多少吗？”她的语气有点冷冷地。
　　洛克夫愣了下。
　　正这时，林伽奇回来了，看到他们两个人都沉默着。
　　忽然，人群有了点骚动，在他们前方升起一个小舞台，在那上面，有两个穿着白色舞裙的女孩，其中一个带着脸部面罩，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脸容。而旁边的那个女孩，林伽奇一下认出来是艾莉，在他惊诧的愣怔中，两个女孩已经随着音乐舞动起优美的身姿。看了一会儿，林伽奇和其他人一样为她们的舞姿赞叹。那是非常专业的舞姿。
　　同时，他认出来，另外一个女孩就是萝丝。这样的发现让他更惊诧，而舞台上的萝丝跳得更加的疯狂，将所有的人都带进疯狂。这必将是一个疯狂的夜。
　　他转头看看正沉默着在注视这一切的简妮，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欢或是厌恶。他倒是有点诧异她的平静。
　　一个是黑色裙子的她，一个是舞台上白色舞裙的萝丝，此刻在他眼里的两个女人，是多么的不同！
　　突然，音乐嘎然停止，萝丝和艾莉也停止了舞动，猛地，她们紧拥在一起，热烈的亲吻起对方。夜总会里的人群发出哄然的惊呼声，其中的一些人也同样的互相亲吻着。
　　林伽奇始终愕然地看着这一切，如果抛开一切陈旧观念的束缚，站在不带偏见的角度，看着她们，难道不会觉得她们之间是真正的爱吗？难道不会为这样的爱感动吗？因为她们的爱强烈的向周围散发着。
　　但他发现自己无法被这样的爱所感动，他的心底始终有种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他想他这样的感受，不会仅是他一个人才有。
　　夜再疯狂，最后总是回归平静。
　　洛克夫他们三个人，简妮和她的同事，同时从夜总会出来，站在门口，各自踏上不同的归途。林伽奇看看洛克夫，脚步有点不稳，想送他，他却说坐出租车回去没问题，林伽奇没有坚持，他看看伟伦，和那个叫贝拉的女孩眉来眼去，果然，伟伦提出送她回去，她就一口答应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林伽奇忽然想起安洁那张脸。
　　简妮坐上王颖儿的车一起走了。林伽奇最后一个离开，他也没有等出租车，开始在这条路上散步。整个晚上，他和简妮没说过完整的三句话，似乎他们互相间都没有要说话的欲望。也许，这对他不是件坏事。
　　只是，此刻，他的脑海中依然盘旋着她的身影。他想要除去，一时间却无能为力。
　　一丝绵长的痛苦如身后的影子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他还是决定等辆出租车。
　　洛克夫在出租车司机的喊叫声中惊醒过来，他在车里睡着了，好在之前清醒的把地址报给了司机。他付了车费，下了车，脚有点软，人差点往前扑，他连忙提了提精神，一步步往自己的公寓走去。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夜风冷飕飕的往他脸上袭来，让他清醒了点。
　　他的脚步声沉重，然而，他忽然觉得在他的身后另有一种声音，很诡异的声音，如果是个其他的行人，那脚步声会让人听得很清楚。但那个声音轻得几乎没有，就像是刻意地放低了脚步，不想让人听见似的。
　　他回过头去，后面并没有什么人。
　　是不是酒精影响了他的听觉？他苦笑了下。继续往前走。
　　走到公寓的大门口，他拿出钥匙，插进锁孔旋转了几下，门打开了。他准备闪进去的时候，眼睛往后又撇了一眼。一瞬间，似乎远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他睁大眼睛去看，空无一人，只有被风摇动的树枝，那黑影就是这个树枝吗？他不再思索，转身进去，重重地把门关上。他觉得很累，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躺到床上时，他的脑子里跳出一句话。
　　“你知道美国人有多少吗？”那是简妮冷冷地话语。
　　这句话是这个疯狂的夜晚唯一留给他的印象。现在当他在心里把这句话细细品味下，于是，让他在这个晚上疯狂的理由，顷刻间消失无踪。
　　林伽奇下了车，抬头看到自己的公寓大门口，徘徊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安洁。
　　“安洁，怎么是你？”林伽奇非常的意外，现在真的已经很晚。
　　“你回来了，伽奇。”安洁的表情有点落寞，“你去玩了吧，我等了你很久。”
　　“有事吗？”
　　安洁在走近的林伽奇身上闻到一股酒味，不是很浓烈，却也足够打击她的心情。“我看你几天没来了，所以想来看看你，不知道你的工作怎样了？是不是还在犯愁？”
　　林伽奇的心里不由地浮起点暖意。“我没事，谢谢你，安洁，现在真的很晚，我都不好意思请你去坐一下，我想你妈肯定急着让你回家了！”
　　“我妈当然是的，我等你是想问你下，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林伽奇想了三秒，然后点点头。
　　安洁看到他点头，落寞的表情马上一扫而空，代替的是纯真的笑容。
　　“太好了，明天晚上我来找你，我请你陪我去看歌剧！说定了啊！明天晚上七点钟我来载你！”她开心地5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林伽奇回答，转身就走了，那背影看起来轻松愉快的。
　　林伽奇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露出点笑容，随后，他上了楼，房间里并没有伟伦。
　　玫瑰之心夜总会里，从舞台上退下来的萝丝挽着艾莉进了自己的房间。萝丝除掉脸上的面罩，艾莉忽然发现她的眼睛里含着泪珠。
　　“萝丝，你怎么了？今天晚上我们跳得不好吗？”艾莉用手抹去她滴落下来的一滴眼泪。
　　“不是，我们是最完美的舞伴，永远会是！”萝丝摇摇头。
　　听到这句话，艾莉的脸上是媚笑中带点哀伤的神情。“我们只是舞伴吗？”她抓住萝丝的肩膀。
　　“当然不是！”萝丝将双手捧住她的脸，“艾莉，你明白我的心，是不是？”
　　艾莉点点头。
　　“很好，这样，无论以后我为了应付父母做出什么事情，你都会理解的是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萝丝放下自己的手，她低下头，“艾莉，我坚持了很久，一直想让我的父母理解真正的我，可是我没能做到，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我，永远不会理解我们的感情。”
　　“那又怎样？”艾莉脸上有丝不屑。
　　“艾莉你不懂！我现在只想求你，如果以后我的身边出现什么男人，那只是假的，只是为了骗我的父母。你看见了，不要生气，你要明白，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艾莉呆住，“你的话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要有个男朋友，甚至丈夫？”
　　“也许！”萝丝的脸上飘着痛苦。
　　“我不答应！你要背叛我们的誓约？”艾莉脸色惨白。
　　“不会的，艾莉，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出现在我父母面前的我，永远不是真正的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我自己！”萝丝有点焦急，她想去搂住艾莉。
　　艾莉用力挣脱了她的搂抱，然后冲出门去。
　　萝丝没有动，呆站在屋里。“艾莉，你不懂，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你，我不想你也永远地从我的眼前，从我的身边离开。我不想你像振辉一样，你明白吗？艾莉！”
　　眼泪从她的脸上不停地滴落下来，她迈动步子，进了里面的房间，她钻进城堡，将门重重地关上。
　　欧文站在这家名叫小城风味的中餐馆门口，用眼睛仔细打量了下外面的装潢，这是一种他完全不熟悉的东方风格，他说不出好坏，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去评判，东方艺术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
　　今天，他又准备了些照片想拿给余夫人，本来以为她会把见面地点订在老地方，谁知，她却让他到这个中餐馆来。在门口站了有一分钟，他才走了进去。在他的印象中，中餐馆在纽约从来不能算是高档的地方。不过，这家餐馆，一走进去，那种氛围让他不再轻视。
　　一位黑发女孩马上迎过来，欧文报了余夫人的名头，女孩马上恭敬地将欧文领进一个包厢。
　　“先生请稍等片刻，我们老板马上就来！”
　　欧文一愣，由此明白这家餐馆是余夫人的。
　　门推开了，脸带一点点微笑的余夫人进来，在欧文面前坐下。欧文没有寒暄废话，直接把照片递过去，余夫人接过来，一张张仔细地看着。
　　欧文看见她的脸在看到照片后露出大大的笑容。他这次拍到了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合影。
　　“很不错！”她轻声地说了句。
　　欧文却不明白，她是在赞美他的工作，还是在赞美他的照片拍得好，还是在赞美照片上那两人的风姿？她的笑让他更迷惑，其他的女人看见这种，不外乎两种表情——哭和怒。绝对没有大笑的。她的笑难道是悲伤至极的逆反吗？目前，他无法判断。
　　“欧文先生，这是你的酬劳。还是那句话，继续给我盯着。”她将照片仔细收着拿在手里，同时将一个信封递过来，欧文马上接了。
　　“今天非常不巧，我很忙，我的先生带了几个重要的朋友来吃饭，所以我不能分身去别的地方见你，现在也不能多陪你坐一会儿。我要时刻盯着厨房，不能让他们把菜做砸了。这家餐馆从我爷爷手里传给了我，我还要把它好好传给我儿子。欧文先生，那就很抱歉了，我必须走了，你可以留下来用餐，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全部算我的。”余夫人站起来，温文尔雅的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留下欧文一个人，还有他心里一点复杂的情绪。
　　当然，他没忘了查看下信封里面的酬劳。
　　林伽奇下班的时候忽然有点后悔昨晚没有问安洁，去看什么歌剧。其实他自认没什么艺术细胞，也没什么艺术承受力，他知道西方歌剧和中国的戏曲类似，他从没看过一部中国的戏曲，可想而知，让他去看一部西方歌剧，那要有多大的耐心。不过，他还是乖乖地等着安洁的到来，既然已经答应，不想轻易反悔，也不想看到安洁失望的表情。尽力吧，不要中途打瞌睡。
　　安洁早早地就来了，一脸的兴奋和喜悦。
　　“伽奇，你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就出发吧！今天我要让你大开耳界！”
　　林伽奇觉得自己的笑中是带点尴尬的。
　　安洁在开车前从包里掏出本书递给林伽奇，说是她母亲给他的，是本讲如何处理各种麻烦的书。林伽奇接过来翻开几页看看，是本英文书，看来对提高英语水平有帮助。
　　随后，他知道了安洁要带他去看的歌剧，《狮子王》。他听到有点晕，那是他小时候看过的动画嘛，成年人还去看动画？或许别人会，可是在他？有点勉强。
　　“是根据同名动画改变的歌剧，我相信你看过动画，对不对？现在去看歌剧肯定有不同的感觉，这可是部浪漫的爱情歌剧呢！”安洁扭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伽奇，郑重其事地说了这句话。
　　爱情？难怪专家说男人和女人看见同一事务，往往会得出不同的感受。在他看来，对这部动画的印象，就是一头雄性动物重振雄风，重新取得霸权的故事。
　　“哈哈，安洁，爱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主要还是要表达雄性动物的伟大吧！”林伽奇难免要争论一句。女孩子太天真了也不好。
　　“伟大就是因为有爱情啊！”安洁反而把这句话当做至宝。她笑嘻嘻地斜眼看了下林伽奇。他心里在笑，这小女孩真是太可爱。完全是没经过人生历练过的。他没再争论下去，不再表达意见。等到进了歌剧院，他承认这个地方的氛围确实很高雅。
　　高雅还是不能阻止瞌睡的袭来，在最初被舞台的宏大震撼后，林伽奇的兴趣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忽然觉得有点累，心中的某处一直在思索什么事情，让他逃避地想闭上眼睛沉思，只是一闭上眼睛，睡意就牢牢地锁住了他，将他困在那黑暗而安静的寂静世界。他靠在座椅上真的睡着了。旁边的安洁感觉不到他的一点点动静，扭过头来看他。结果看到他睡着了的样子。安洁没有生气，先是盯着他的脸看了几分钟，随后，她轻轻地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熟睡中的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安洁的唇离开他的脸，眼睛依然停留在他的脸上。终于，她把视线转回到舞台上，那里正上演着一场伟大的爱情，让她如痴如醉，恨不得身入其中。
　　多德林街150号是一幢比较豪华的公寓，里面的住客都是些比较富裕的中产阶级。上午八点的时候，三楼的住客莱纳先生从家里出来往车库走去。走过自己的邻居门口时，他特意看了一眼，当然只有一扇紧闭的门。那里住着一位电视台的记者，他经常在电视里看到这位记者，远比现实生活中见到的更多，也更亲切。只是，他奇怪，昨天晚上，他没有听到任何从这位记者家里发出的吵声——就像平时那样。
　　莱纳先生进了车库，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快走近时，他忽然看见左边两辆车的一条空隙里躺着具像是人的身体，他走过去，确定了是个人，身体半侧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脑袋旁边有块暗色的血迹。他喊了一声，没有动静。于是，他拿出手机报了警。打完电话，他盯着地上的那具身体看了又看，忽然觉得有点熟悉，他大着胆子靠近，看到那半个脸。他认出是那位邻居——那个电视台的记者，他有点愕然。愣在那里不动，也忘了害怕。直到警察来了之后，才恢复往日的冷静。他清晰地告诉警察他看到的一切，随后，他得到允许继续去上班，只是，心里有了个疑问，这位记者怎么会死的？不过，他相信他的疑问会在电视上得到答案，当然，会是另外一个记者来解答这个记者的死亡。哈哈，也很有趣的。边开车他边这样想着，枯燥的上班路上一下变得饶有兴趣。
　　“米基，你怎么看？”罗杰.斯通站在尸体旁问着。又是一桩谋杀案，让他匆匆赶来，也让他手头又多了桩案子，他不由皱着眉。
　　“又是枪杀案！”杰罗德蹲下来看着尸体，枪洞是从后脑勺射入的，像是在很近的距离开枪的。
　　“是啊，似曾相识的枪杀案！”
　　杰罗德看着斯通，一下子对他的话有点不明所以。
　　“不要这样无辜的眼神看着我，等到弹道报告出来，你就会明白我的话。”
　　安妮来到机场，等待伊芙琳的飞机降临。站在出口处，她不由得连连叹气。今天一早接到伊芙琳的电话，说她的飞机四小时就会到纽约。尽管早就知道伊芙琳会来纽约，会和她生活在一起，但简妮也实在想不到，伊芙琳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点好在洛杉矶的一切。难道那个男人的魅力有那么大吗？她忽然想起夜总会那晚，他冷冷地带点讽刺的话。
　　“简妮！”伊芙琳开心的声音。
　　简妮看到她向自己冲过来，行李车上有两个很大的旅行箱。
　　“你的行李就这么一点？”简妮有点奇怪，毕竟伊芙琳在洛杉矶有着整个生活。
　　“是啊，我只需要带着最重要的就行了！其他的全部留在洛杉矶。”伊芙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挽着简妮的手就往外走。简妮摇摇头，微笑着也挽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上了车。车子很快开向简妮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