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品名称:逐鹿记 作者:鹤壁淇水 发布时间:2025-03-30 10:16:25 字数:3831
帐外,哈克苏听到了江飞瘆人的惨叫声,他向帐内闯,被门口的侍女拦住。他急忙去见可汗,可汗欣赏着歌舞,示意他坐下。哈克苏急道:“可汗,您要不管,江飞会被可敦打死的。”
始毕可汗往碗里倒酒:“可敦不会要了他的命的,沉住气。”
一曲终了,始毕可汗和哈克苏到了义成公主的大帐,只见江飞被绑在椅子上,脚板上有一块形状象鞋底的木板,木板上血迹斑斑。义成公主手里掂着锤子,正把一颗钉子向脚底木板上钉去。江飞哀嚎着,脸上流着鼻涕眼泪,浑身颤抖。始毕可汗并没有阻止妻子,只是说了一句:“李渊的队伍很快就要攻入长安了。”
义成公主手里的锤子落地,“扑通”坐在地上,掩面涕泣。始毕可汗摆手,哈克苏解开绳子,弯腰抱起江飞,出了大帐。义成公主搂住可汗的腿,央求道:“可汗,救救我哥吧!”
始毕可汗说:“你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始毕可汗转身离开大帐,留下妻子嘤嘤哭泣。
哈克苏想拔掉江飞脚底木板上的钉子,江飞止住:“哥,别拔,拔掉可敦会再钉进去。您带骑兵赶快出发吧!我舅舅在那边等着您呢!”
可敦在突厥也有自己的亲信,如果她想要江飞的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江飞宁可自己受点罪,也不敢激怒她。哈克苏派人把江飞送到阿史那凡的封地,带着骑兵浩浩荡荡出发了。
工匠们在山腰上凿矿石,叮叮当当的声音汇成一支乐曲。民工们忙着把矿石装到车上,车夫弓起背,吃力地拉着车,车子发出承重后吱吱的声音。从采石场到冶炼场的路上,挤满了载着矿石的车子。有一个车夫步履蹒跚,一下跌倒,阻住了后面的车队通行,车夫左右的监工对他又踢又踹。路旁不远处打着一把牛皮伞,伞下有一把椅子,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磕瓜子的那兰公主站起来,向那倒地的车夫走过去。车夫挣扎着想爬起来,努力了几次,还是没能爬起来。那兰扬起了手里的鞭子,骂道:“懒货,快爬起来,别挡道。”
在监工的拉拽下,倒地的车夫终于又站了起来。那兰的眼睛首先看到了车夫穿的木鞋,不由一阵颤栗。木鞋是她的后母从中原带来的,专门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奴才。第一个穿上木鞋的,就是她的乳母。她永远忘不了乳母的脚板被钉子钉在木鞋底上,而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嚎。从那之后,她就跟着哥哥离开了哈尔和林,再也没有回去过。她用鞭杆拔转车夫低垂的脑袋,惊讶极了:“是你?”
站在眼前的,正是穿过父亲赏赐的虎皮袍子和羊皮帽子的人。这个人不是父亲和后母身边的红人吗?怎么会穿上木鞋,被弄到采石场当了苦工?
江飞在监工的催促下,不敢停留,蹒跚着向前走。那兰望着他的身影,恍惚又看见了她的乳母。她整个下午都坐卧不安,耳畔不时响着乳母的惨嚎。她回到大帐,向哥哥说起江飞的事,阿史那凡说:“你看着吧!江飞的苦日子才开始,以后,有他受的。”
那兰不解:“为什么?江飞在货场上与各邦交易,为突厥赢得利益,他不是阿玛和后母身边的红人吗?”
李渊起兵,江飞不止为他舅舅争取了马匹和武器,还游说可汗,派哈克苏率突厥骑兵前去帮他舅舅攻城夺地。义成公主得知真相以后,能饶了江飞?可汗是喜欢江飞,但也不愿惹自己的美人。
那兰劝哥哥结好江飞,发展自己的势力。在突厥,一直沿袭着兄终弟及的继承方式,叔叔不但可以继承父亲可汗之位,还可以娶父亲的妻子。他们兄妹在后母的压制之下,永无出头之日。阿史那凡备好了酒席,让人把江飞请来,先是把义成公主痛骂一顿,接着拉江飞坐下喝酒。
阿史那凡想扩大兵器生产,加大矿石开采量。江飞说:“那就只有使用火药,用火药代替工匠手里的凿子。”
火药在中原已经使用良久,过年时的鞭炮和烟花都是火药的产物,还有军中的大炮,也是攻城时的利器。突厥从来没有使用过火药,也不知道火药的威力。江飞讲了火药生产的材料和方法,只要具备硝石,硫磺和木炭,就可以制成黑火药,有了黑火药,方能获得源源不断的铁矿石。
送走江飞,那兰说:“哥哥,把江飞的木鞋去掉吧!”
阿史那凡摇了摇头,他还不想与后母产生明目张胆的冲突。
江飞不再到采石场拉车,他忙碌着指挥人们研磨硝石,粉碎硫磺,制木炭,把材料按比例混合,装入牛皮囊中。又让工匠凿好放药的坑,填入牛皮囊,驱散人,点燃引爆绳,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矿石纷纷如雨而下。矿石源源不断地运进冶炼场,兵器一车车运出,真金白银汇入阿史那凡的仓中。
寒冬季节,羔羊和小牛一落地,就被冻死了。江飞让人在地下挖了步窑,窑里生炭火,地面上支帐蓬,把待产的牛羊赶进温暖的大帐,繁殖的羔羊小牛在帐中来回奔跑。江飞又帶匠人炸石开渠引水,浇灌麦田,小麦获得丰收。牧民们逐渐从四面八方向阿勒泰山脉迁移。
帐中,木盆中的水冒着热气,江飞正在擦洗身体。帐帘一跳,那兰闯进来,江飞慌得拽过凳子上的衣服遮掩着身体。那兰背过身去,说:“回纥王子来求亲,公然调戏于我,我砍下他一只手。我阿玛又把我许给刚继位的回纥王,就是那个王子的叔叔,这个老家伙,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像个秃了毛的鹰。你想个办法,让我阿玛把这婚事退了。”
江飞挠头:“退亲不可能,除非回纥王取消婚约。”
那兰转过身:“怎么才能让回纥王取消婚约?”
江飞看着那兰的肚子,有了主意,把凳子上的皮袍递给她,示意她塞到裙子里。那兰呵呵笑了。
哈尔和林可汗大帐,当回纥王看见挺着大肚子的那兰挑帘进来,立时目瞪口呆。随既拍着桌子吼道:“可汗,那兰公主已经怀孕,这婚约还算什么数?”
始毕可汗又羞又气,举起鞭子就向那兰身上抽:“你这个孽障!”
那兰闪身躲到义成公主身后,阿史那凡拽住了父亲的胳膊,帐中乱成一团,回纥王气愤地带着迎亲的队伍离开了哈尔和林。那兰一把抓住了父亲的鞭子,毫无惧色道:“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了,没有额娘的保护,我也不会任你打骂买卖。那个秃毛鹰,比阿玛还大,我看着就恶心!”
始毕可汗望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女儿,放下了鞭子,气急败坏地:“你说,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
在父亲的连声逼问下,那兰扬眉:“是江飞的。”
义成公主气道:“这个小混帐,当初就该杀了他。”
始毕可汗在帐中来回踱步,终于停住,吩咐阿史那凡:“你去,把江飞带来,要在孩子出生前,让他和那兰拜堂成亲。”
义成公主叫了声可汗,始毕可汗摆手:“这件事就这么订了!”
江飞稀里糊涂地被带到哈尔和林,义成公主及不情愿地命人为他取木鞋。鞋上的钉子已经生透,取时比钉进去更痛楚。等木鞋取下来,江飞已疼得冷汗淋漓。
必竟是年轻人,半月的功夫,江飞就能拄着棍子走路了。他发现人们都在喜气洋洋地忙碌着,帐篷上挂上了彩旗,很多琴手掂着乐器汇聚在一起,大锅里咕嘟着香气扑鼻的牛羊肉,大人小孩都换上了色彩艳丽的服饰。他想,可汗又要娶亲了?
直到阿史那凡拿来了新郎的衣袍,让他换上,他才明白过来。他被簇拥着进入可汗的大帐,和那兰公主举行婚礼,机械地给可汗可敦磕头,给席上的客人们鞠躬行礼。乐声和嘈杂声中,夫妇被送进装饰一新的婚帐。那兰公主说:“江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看着我,江飞。”
江飞抬头,望着烛光下那兰姣美的面庞,扑的吹灭了灯。管他那么多,及时享受痛快,才对得起自己这些日子吃的苦嘛!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始毕可汗看着女儿脸上未消散的红晕,用筷子敲江飞的手:“你小心点,我外孙要有事,我饶不了你!”
阿史那凡和那兰相视而笑,始毕可汗说:“去年小麦欠收,草地干旱,牧民们都向阿勒泰一带迁移,听说你们炸山开渠,把水引到了麦田里?”
阿史那凡道:“我们的小麦产量很高,可以运一些给父亲。”
那兰笑:“兵器获得的金银,也可以送给父亲一些。”
始毕可汗摇头:“不用了。江飞,你负责把额尔愣河的水引到两岸的田地。”
江飞为难地说:“可汗,额尔愣河处于低洼处,想引到田里很困难。”
始毕可汗冷笑道:“你勾引我女儿不困难是吧?”
那兰用手在江飞腿上拧了一下,江飞忙不迭连声地:“啊,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站在额尔愣河岸边,江飞计算着坡度,决定建一道渡槽,用大水车把河水车进槽中,顺渡槽流进田地。工地上,工匠们忙碌着。牧民们用桶抬水抗旱,他们带着嘲笑的目光盯着这群异想天开的人。几辈人靠天吃饭,游牧为生,这是天意,天意岂是随便就能改变的?当清澈的额尔愣河水哗拉拉流进田里,牧民们扔下了水桶和陶罐,一面欢呼一面跳跃起来。
解决了干旱问题,始毕可汗又让江飞戡探地形地貌,重绘地图。江飞带着人深入荒漠,草场,迂回各地。那兰的孕肚这次是真的鼓起来了,她的行动变得越来越笨重。始毕可汗知道上了女儿的圈套,也装糊涂,说:“人家怀个孩子,十个月就生了。那兰,你怀个孩子成精了,十三个月还不生,真是天赋异禀啊!”
那兰咯咯笑:“孩子不急,我也没办法。”
江飞绘制好新的地图,始毕可汗带他和阿史那凡一起到吐蕃边地进行贸易,回来时,遭遇了回纥的袭击。大队的回纥骑兵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呐喊声震天。始毕可汗举刀:“冲过去。”
江飞急忙拦住:“可汗,往沙漠方向撤吧!”
始毕可汉看着江飞自信的眼神,再看看自己这边寥寥几十个人,就喊:“撤,往沙漠方向撤!”
追兵渐追渐近,江飞指着前面:“快,过了那个坡就安全了。”
回纥骑兵的马啼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地下的沙子突然慢慢发生下陷,马蹄被沙子淹没,紧接着是马腿,马肚。慌乱的骑兵们惊叫着,挣扎着,慢慢随着流沙下陷,而动弹不得。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始毕可汗浑身打了个冷战,金色的阳光照耀下,他觉得江飞很可怕。江飞是在勘探地形时,发现这里有流沙现象,声响会使流沙陷的更快,其实只要停止挣扎,躺倒在沙漠上,就不会有危险。回纥骑兵喊叫着,被流沙淹没了。回纥王惊恐地带着他的队伍,拼命逃窜而去。
回到哈尔和林,江飞正搂着那兰亲热,有人走过来,嘘嘘吹起了口哨。江飞抬头,惊喜地:“元庆哥哥,您怎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