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品名称:逐鹿记 作者:鹤壁淇水 发布时间:2025-03-07 10:57:01 字数:3471
李渊率队伍飞奔雁门,到那里,只见突厥的帐篷不见了,地上,有吃剩的肉骨头和遗留下的篝火燃烧后的灰。李渊望着苍茫的远处:“追,一定要把飞儿追回来!”
建成慌忙拦住父亲:“父亲,他们已走的久了,深入突厥腹地不宜呀,父亲。”
世民也劝道:“父亲,江飞既然可以给咱们争取到马匹和武器,他在可汗身边就不会有危险。父亲,只要咱们攻城掠地,把金银财物送往突厥,可汗是不会为难江飞的。”
李渊无奈地叹了口气。突厥人强悍凶狠,被称为荒漠恶狼,江飞手无缚鸡之力,他能在狼群中生存下来吗?
穿过莽莽仓仓的丛林,度过阴山,就进入了辽阔无边的沙漠地带。风卷黄沙漫天飞扬,阴天看不到太阳和星星月亮。奔波了一断时间,江飞发现,他们好像迷路了。按照路程推断,这个时侯应该穿过沙漠,到达额尔浑河一带。可是,马队还在沙漠里转圈。突厥男人在杀马,女人们用桶接着马血,他们遇到了饥渴危机。哈克苏端着一碗马血,递给江飞。江飞闭上眼喝了几口,说:“再往前走,就到大兴安岭了。”
哈克苏摇头:“不不,前面是北方。”
大雾笼罩,能见度极低,直到看见大兴安岭下装运木材的车辆,哈克苏和阿史那凡才带着江飞来见始毕可汗。可汗用手梳理着马鬓:“没有太阳和星星月亮,又有大雾,靠经验不行啊!江飞,你靠什么来测定方向?”
江飞从怀里取出罗盘,把沙子抹平,放上去,指针忽忽悠悠一阵,停下来。可汗用马鞭指着江飞:“你帶路,如果马肉吃完了,那就吃你。”
队伍扭过头重新出发,阿史那凡和江飞同骑一匹马,哈克苏紧跟在后面。队伍不远处,可见瘦骨嶙峋的恶狼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在沙漠,一旦迷路,最后的结果多半是渴死饿死,成为狼的美餐。
浓雾渐渐退去,当额尔浑河出现在人们的眼睛里时,这些突厥人发出了欢快的忽哨声,纵马向河边跑去,他们在岸边酣畅淋漓地饮水,跳进水里相互打闹。在马上坐着的江飞,脸色泛白,“扑通”一声从马上栽下来。哈克苏慌忙跳下马,抱住江飞:“嘿,你醒醒。”
有人把水囊献给始毕可汗,可汗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掂着水囊,放到江飞嘴边。江飞喝了水,才睁开眼。阿史那凡问:“小子,你想吃什么?”
江飞一脸厌烦地说:“我再也不想吃马肉喝马血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是啊,连着几天吃马肉喝马血,他们看见马都憋不住反胃。
哈尔和林在额尔浑河的右岸,突厥的牙帐就设在这儿。杭爱山脉于都斤山下,牛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一顶顶毡合的穹庐似的帐篷聚合在一起。突厥可汗的牙帐是规模最大的,帐顶上挂着狼头旗。阿史那凡扶着江飞,向他讲述为什么要挂狼头旗:据说,突厥的先人与狼交合,生十子,后先人被仇人所杀,母狼养大了孩子,孩子们长大,行走各地,娶妻生子繁衍生息,才有了突厥一族。后人在帐顶挂狼头旗,以示对狼母的感恩。
江飞听着听着,就瞌睡得睡着了。阿史那凡摇晃着江飞:“嘿,小子,别睡,别睡!”
始毕可汗说:“几天几夜没合眼,别叫他。哈克苏,你背他去你帐中睡吧!哎,咱们都去睡觉!”
帐外,女人们忙着洗衣挤奶,男人们搬木柴,屠宰牲畜;孩子们追赶嬉闹着,老人们坐在草地上,把薅下来的羊毛放进脚边的袋子里;牛哼哼羊咩咩狗汪汪,组成一幅和谐的生活画卷。
第二天上午,江飞走出帐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他的鼻子忽然闻到一股诱人的包子的香气。他不敢相信地又抽了两下鼻子,循着包子的香气寻到可汗大帐前,掀开帘子:四面坐着饮酒吃肉的突厥君臣,两个女人抬着一扇蒸笼放到可汗面前的案几上,蒸笼里是冒着热气的包子。
江飞顾不上别的,抓了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接着两只手分别又拿了两个,热包子烫得他不住呜呜叫,却又舍不得吐出来,眼里憋不住流下眼泪来。几天吃生肉喝生血,乍一尝到中原的美食,江飞恍惚如在梦中,他的吃像引起人们一阵大笑。可汗身边坐着一位穿汉服的美丽妇人。她青丝挽髻,斜插着一支珠钗,面如桃花,艳而不妖。看见她,江飞恢复了常态,忙放下包子,跪下磕头行礼:“拜见可汗,可敦。”
可敦道:“免礼,坐吧!”
哈克苏拉江飞挨他坐下,撕下一块羊排向他递去,江飞摇手不接,目光盯着笼里的包子。可敦用眼神示意女仆,女仆用托盘盛了几个包子,放到江飞面前。江飞拿起一个,颇斯文地咬了一小口。可敦笑道:“刚嫁到突厥的时侯,本后一天不知跑几次,哪回都是迷了路,被可汗找回来。要是本后有你这样的本事,早逃回长安去了。”
江飞攀起了亲戚:“可敦,咱还是亲戚呢!我娘和可敦是姨表姐妹,论起来,我要叫您姑姑。”
可敦问:“你是……”
江飞答道:“我娘是太原李渊的妹妹,我爹是青州守备江正辉。”
可敦喜道:“呀,果然是表姐的儿子?来,到姑姑身边来。”
远嫁突厥的义成公主,平常见到的,多是被突厥抢掠过来的汉人,身份只能是卑微的奴隶。就算是朝廷派来的使臣,也对突厥人点头哈腰,谁会像江飞一样,在突厥君臣面前无拘无束?听到可汗让她准备中原美食,她以为是可汗想吃,没想到是为了这个沾了点亲戚关系的江飞。如果她身在长安,她根本不在乎这层亲属关系。可是孤身在遥远的蛮异之地,她就抚着江飞,热泪汪汪了。她亲切地说:“你还想吃什么,姑姑给你做。”
与义成公主拉了会儿家常,江飞舒服地吃了五个包子,就别了可汗可敦,随哈克苏前往突厥冶金锻造之地去了。走的时候,可汗把他穿的豹皮大衣和羊皮帽子赏给了江飞。
阿尔泰山脉把突厥分为两半,东边是始毕可汗的领地,西边是达头可汗的地盘儿。金山盛产铁矿,双方在金山都有自己的冶金锻造所。煤炭在炉中熊熊燃烧,铁水浇铸成刀具模型,匠人们用锤叮当叮当敲打,夹起刀具丢进水池中,滋滋响声中,白烟升腾。在汗流浃背的工匠们中间,有一个梳着满头小辫子,穿着雪狐皮坎肩,织锦长裙的少女。她手中挥舞着鞭子,一脸盛气凌人。
哈克苏说:“她是我们的那兰公主,可汗的心肝宝贝。”
那兰公主远远看见父亲的装束,欣喜地喊着阿玛,向哈克苏和江飞跑来。当她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阿玛时,顿时恼羞成怒,伸手给了江飞一鞭子;又抬腿想踢江飞,被哈克苏紧紧拽住:“公主,这袍子帽子是可汗赏他穿的。”
那兰公主指着江飞:“把衣服脱下来,快点!”
江飞把袍子脱下,帽子摘掉,递给阿克苏。那兰公主又扬起了鞭子,江飞往哈克苏身后一躲,鞭子抽在哈克苏身上。江飞在工匠们中间来回躲闪着,两人一逃一追,跑出了冶金锻造场,向山坡后面跑去。哈克苏笑着低下头,拿起一把弯刀试着锋芒。
那兰公主挥舞着鞭子,追赶着江飞,她一停下,江飞就喊:“乖女儿,阿玛在这儿!”
气急败坏的那兰又撵着去追,渐渐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暮色中,风吹动草原,传来狼嚎的声音。没有了侍卫和仆从的跟随,她感到了不安。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杀一个人如碾死一只蚂蚁。而且,跑了这么远,她已经没力气了。看见江飞的身影越来越小,那兰有些恐惧,她哭了起来。
听到哽咽的哭喊声,江飞站住,又回来了。那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距离,向来时的方向走去。走了不多远,那兰公主就走不动了。折腾了这么久,她的体力消耗完了。满脸鼻涕泪水的那兰乞求地看着江飞,江飞蹲下身背起那兰。第一次与异性的身体接触,双臂搂着江飞的脖子,那兰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当看见熟悉的工棚,她从江飞背上滑了下来。侍卫和女仆们跑过来,簇拥着她向帐篷走去。
挑选了一千把打造好的弯刀,江飞准备出发。那兰公主骑着马飞奔而来,把袍子和帽子抛向江飞,江飞接住,穿戴好,翻身上马。车队走了很远,那兰还站在原地张望。哈克苏说:“前几天回纥王子来提亲,对公主又是拜又是哄,公主把人家一只手给砍了。公主对你倒很客气嘛!”
江飞见过很多骄横的豪门姑娘,她们没吃过苦,认为男人都应该跪下来舔她,她就应该随心所欲打骂别人。碰到一点因难,她就怂了。
李渊的起义军一路势如破竹,攻下一座座城池,他把一车金银财物准备好,命人送往突厥。李三娘抱着一盒糕点放到车上,叹气道:“江飞不知能不能吃惯蛮夷的饭菜,给他送些糕饼,怕也到不了他嘴里。”
李建成急匆匆赶来:“父亲,突厥来使又送来三百匹马,五百把弯刀。新建的骑兵营有了这些装备,就太好了。”
李渊摆手:“去问那突厥来使,飞儿在突厥如何?他有没有捎信回来?”
陆小凤来战地送粮,她在询问江飞的下落,李世民打发了她,进来见父亲。李渊看着陆小凤的背影,喃喃道:“老二,你想个啥办法,把陆家的亲事给退了。”
李世民吃了一惊:“啊?退,退亲?”
李渊又摆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
一车金银财物运达哈尔和林,突厥的男人女人们在欢天喜地地分发财物。义成公主对呈上来的首饰爱不释手,坐在铜镜前试戴着。一名仆役进来,对着她一阵耳语,义成公主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江飞进了大帐,跪下给义成公主磕头行礼:“拜见姑姑。”
义成公主拔下头上的珠钗,问道:“听说,你舅舅起兵了,是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