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李治用兵

　　永徽初年，突厥可汗车鼻带兵常常侵扰北部边界。杀害百姓、劫掠财物，民不堪其扰，纷纷逃离。李治怒，朝堂议事，老将军卢国公程咬金举荐名不见经传的武将高侃率兵平定。李治不疑，准奏。
　　秦歌觉得这是个机会，找到何疯子，直言相告：“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陛下用兵实非本意，如今大唐经济正处在起步阶段，南涝北旱，国库并不充盈。李治用兵，是万不得已而为之。你若高调捐钱资助，必得李治赏识。再若有人想动你，必有顾虑，也可保你平安。”何疯子万分不舍，但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也知长孙无忌正在搜集证据阴他。想了想，嘴里嘶嘶吸冷气，右拳砸在左掌心，一跺脚，说：“那，豁出去了，这日子不过了，我捐三千两银子，此后与我那贤妻巧儿吃糠咽菜！”秦歌气的鼻子都歪了：“你以为李治是叫花子？三千两？你还不过日子了？你若不出这三千两还倒无事，若是说在当面，就你这万盛楼的规模和日进斗金的进项，李治非气疯不可。闹不好还会认为你侮辱他，一怒之下宰了你。”何疯子颤惊惊问道：“哪得多少？难道——一万两？”
　　秦歌恨不得给他两巴掌：“守财奴！你呀，舍命不舍财，真不明白如何讨帝王欢心。一旦他高兴，谁敢动你？还愁以后万盛楼生意不好？说不定他会亲自光临呢！”何疯子担心地说：“你就说吧，捐多少？”“十万两！”何疯子两只眼睛顿时像鸽子蛋：“你、你、你，你杀了我吧，心疼死我了。”秦歌冷静下来：“皇上是见过钱的，十万两起步！你自己考虑，不捐也罢，到时如有人夺你万盛楼，别怪李治不管，因为他和你不熟。”何疯子连连顿足：“捐捐捐，夜猫子入宅，你来就没好事！心疼死我了。”
　　当日，何疯子紧急上表，言说闻听匈奴滋扰边民，十分愤怒，支持皇上惩治突厥，为表心意，愿捐白银十万两以资军用。
　　李治闻言大喜，不但下旨褒奖，还亲笔题字“万盛楼”，着刘公公亲自送达。
　　意外之喜！据何疯子估算：李治所提“万盛楼”三字，日后带来的经济效应当在百万之外！不由得赞叹：“秦歌这厮果然深谋远虑。”
　　客人来的更多了。一些高级官员甚至敢公开露面了。至此，何疯子才知道秦歌让他捐款的好处。
　　初捐款时，甘巧儿心疼得吃不下睡不好，把何疯子和秦歌埋怨了无数句。直到看见李治题字和猛增的客流，这才明白了个中厉害，惊喜不已。
　　何疯子请人做了横匾架在楼门之上，将李治题字原件交予甘巧儿，说道：“此物价值连城！无论当世后世，都是无价之宝。你收好。看似只有三个字，其实这是丹书铁卷，这是免死金牌，这是咱生意平安的保障。巧儿，以后我们就躺着收钱吧，没人敢动你我。”
　　一众常客纷纷祝贺，带头的就是房遗爱夫妇。
　　
　　那高侃将军果然不负众望，打胜了，还生擒了突厥可汗车鼻。难以置信的是，这高侃虽在大唐籍籍无名，但打起仗来顺水顺风，一路势如破竹，人称“福将”。突厥大败之后，高侃杀得兴起，就势收复了包括波斯在内的中亚十六国。
　　班师回朝之日，李治亲迎，封高侃为卫将军。当高侃得知何疯子为西征军捐银十万两、且是唯一捐款人后，亲自到万盛楼向何疯子致谢。言辞谦恭，还送了何疯子一把珠宝镶嵌的刻有“车鼻”二字的短刀。两人把酒言欢、说话投机、互有仰慕。十日后高侃离京，出任北庭安抚使去了。何疯子依依不舍，装了一车葡萄酒，还吟诵了“西出阳关无故人”诗句。举杯折柳，直送到城外。
　　朝野有挚友，又蒙皇上庇佑，何疯子更得意了。当然，也更安心了。
　　长孙无忌觉时机不对，暂时放过了何疯子和他的万盛楼。
　　
　　永徽三年，李泰在流放地郧阳县郁郁而终，享年三十二岁。消息传到京城，李泰生前住所延康府举哀。何疯子与甘巧儿夫妇闻讯疾奔延康府吊唁。初进门，何疯子吓了一跳，灵堂前跪满了熟人：房遗爱夫妇来了、驸马都尉柴令武夫妇来了、武安郡公薛万彻夫妇来了，传说中的濮王党几乎全来了。
　　何疯子见过众人，跪地而泣，边烧纸边嘟囔：“死了更好，省得一天忧心忡忡、闷闷不乐。好在死了不寂寞，满腹的后世文章典籍够你欣赏的。只是你这一死，叫疯子痛失挚友、心如刀绞。此后再无交心之人、再无同浴之乐。你死了，潇潇洒洒走了。我呢？我还得活着、委屈地活着、还得受他娘的这帮孙子摆弄……”
　　甘巧儿青纱蒙面，怀抱古筝，旁若无人跪于灵堂前演奏。一曲七律，喉歌婉转、唱尽追思。
　　“分明仙籍列清虚，自是还丹九转疏。画虎已成反类犬，登龙才变即为鱼。空惭季布千斤诺，但负刘弘一纸书。犹有报恩方寸在，不知通塞竟何如？”
　　众皆垂泪。
　　曲尽，甘巧儿碎筝而起。
　　长孙无忌拒绝李泰灵柩回京，安葬地最终选在流放地湖北郧阳。这里曾是李泰任职的陨乡县，因李泰在此任职时李世民改封他为顺阳王，各取一字，改地名为郧阳。
　　
　　让何疯子没有想到的是，李治特别好战。此后接连灭了高句丽、击败了新罗，还多次派兵打击海盗和平定南洋叛乱。每当李治用兵，何疯子少则五万两白银、多则是十万两白银，每次都得捐钱，把个何疯子搞得犹如肋骨刮肉、痛不欲生。也许是打的太顺，当吐蕃夺取了大唐西域土地进而占领了安西都护府时，李治忽然心血来潮，他要御驾亲征。
　　秦歌来见何疯子，何疯子差点给他跪下：“秦大爷、秦爷爷、秦祖宗，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我做个生意不容易：一秤来、百秤去，那是蚊子肚里刮脂油，积攒点儿家底不容易。每次刚有起色，好不容易攒下点银子，他就用兵、用兵、用兵，而你，你就来了、来了、来了，我的银子呢，就没了、没了、没了；还让不让人活了？以前说你是周扒皮真是恭维你了。”
　　“一秤来、百秤去？且不说试验田出产和山中物流你仅出半价，南北大侠月月供奉，你可没掏一分钱。”秦歌笑道，“稍安勿躁。我本来也以为他不会再次用兵了。除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外，大唐此时的国土面积已经是一千二百五十万平方公里。你是学过历史的，李治时大唐的国土面积就是这个数。没想到的是：吐蕃用兵，夺去了大唐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如今粮草充足、经济复苏，你想李治能咽下这口气？御驾亲征不是脑袋发热，更是一种爱国精神，你当资助。”
　　何疯子气呼呼地说：“国家是他的，他当然爱国了。亲不亲征是他的事。吐蕃霸占了他的国土，占就占了，大唐一时半会儿又不会亡国，你我外来户，切莫认真。你也别来烦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也别打我银子的主意。那都是一文一文积攒而成。”
　　秦歌耐心劝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知他必胜。你不但要出银子，还得在李治出征前，于安定门外亲自将装有白银的车队送达君前。”
　　何疯子倒抽一口冷气：“白银车队？”
　　秦歌知他误会，笑道：“别怕，车队里不全是银子。只是单捐银子多无趣，你当置酒置肉，军前献祭，以壮行色！”何疯子立刻明白了此举的重大意义以及可能带来的好处，虽转怒为喜，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拱手送人，依然心疼不已。他看似不经意问道，“银两若干？五万两？”
　　秦歌无心再劝，只是点醒他：“他是皇上，御驾亲征、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御驾亲征。想想吕不韦吧，他可是倾尽家财帮助异人登基的。亚父、丞相的头衔可不是斤斤计较能得来的。”
　　何疯子忐忑：“那就十万两吧，不能再多了。”秦歌起身就走，留下一句话：“乘以三吧。”何疯子立刻开骂。骂着骂着哭了：“你个王八蛋！站着说话不腰疼。三十万两，那是我何疯子的全部积蓄啊。”
　　“我知道。你若实在不舍，不捐也罢。”秦歌走了。
　　三日后，当李治征讨大军出安定门时，看到十多辆马车停在路边，有一人跪而迎之。军前士兵大声吆喝：“何人大胆，竟敢拦截西征大军？”
　　何疯子双手高举礼单大声喊道：“陛下，臣逍遥郎何风致特来为陛下西征壮行。臣已将家中白银搜尽，鼠洞燕巢，分文不留。今捐三十万两白银及十车酒肉粮草，以充军需，万望陛下笑纳，全臣忠君爱国之心。”李治闻言颇为感动，翻身下马，亲手扶起何疯子，言语中多有哽咽：“何爱卿请起。朕记得你，当日赐婚，虽鄙卿贪财，但此刻看来，是朕走眼了。自爱卿建起万盛楼，朕每次用兵爱卿都倾力资助，忠君爱国之情远胜朝堂诸多大臣。朕忘不了你，待朕得胜回朝，再来与你叙话。爱卿所捐，朕收下了，亦将告知全军将士爱卿护国心意。”
　　何疯子再叩而奏：“陛下亲率大军西征，所到必是摧枯拉朽、一路高歌。臣在万盛楼为陛下置庆功宴，还望陛下得胜还朝后亲临。”李治一口答应：“朕允了。何爱卿且在长安留守，且看朕斩杀蛮儿。”
　　何疯子高呼：“预祝陛下旗开得胜。”
　　李治上马，谓左右曰：“倾尽家财资助王师，真乃大唐第一忠义之士也。”
　　越三月，李治大胜而归。收复了安西都护府以西全部被吐蕃抢占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