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听到喊声，罗方急命保护车队，就拍马来战程咬金。程咬金的三板斧凌厉无比，抵挡了三斧以后，程夫人和尤俊达俩人也围了上来。那边，单雄信带众好汉也围住了薛亮，打得不可开交，其它弟兄和侍卫们搅打在一起。车夫们见情况不好，纷纷溜走。剩下的弟兄们抢了车子推着就跑。罗方和薛亮纵是武艺高强，怎耐架不住人多势众，狭窄山路，马上也不占优势。眼见车子越去越远，罗方只得杀出重围，纵马向登州府逃窜。主将一逃，侍卫们纷纷随他奔逃，只剩下薛亮一个人，被诸好汉围在中间，轮番作战。单雄信一枪扎在薛亮腹部，薛亮惨叫落马，众人刀枪棍棒纷纷落下。
　　魏征帶人把车上的十六个箱子埋到事先挖好的坑内，埋好，又在上面覆盖了准备好的落叶碎屑。做好这一切，他和众弟兄汇合，单雄信拱手道：“兄弟们，待到风声平静之后，咱再喝酒吃肉，现在，大家各回各郡，务要守口如瓶。”
　　众兄弟散去，单雄信和尤俊达，程咬金夫妇，魏征等人回到二贤庄。
　　远在登州的杨林，听到溃逃回来的侍卫们禀报，皇杠被劫，大太保罗方失踪，二太保薛亮被匪徒所杀，顿时痛心不已。太保死伤倒没什么，那四十八万两可是真金白银呀！他一面命人去小孤山收葬薛亮，一面命官府限期捉拿匪徒，追回赃款。
　　中午，江飞正在劈柴，魏征和程咬金进了院子。魏征拉住江飞的手，看到他手上磨出了血痕，不由感叹道：“瞧瞧这手，真让哥哥心疼。这不是你这公子哥儿干的活儿！”
　　江飞笑道：“到啥山上唱啥歌，这是程大娘教我的。”
　　程咬金说：“得，兄弟，从今儿起，你的苦日子就熬到头了。”
　　纵然山东旱灾，生活困苦，二贤庄也不缺江飞的吃住。单雄信这么安排，就是想让江飞憋不住而逃跑。江飞一跑，他就有了否定劫皇杠，找到向江飞动手的理由。杀不了李渊，就是痛揍李渊的外甥一顿，心里也是舒坦的啊！但是江飞吃着粗糙饮食干着体力活儿，居然没有跑。看来，这个公子哥儿比那些纨绔子弟的忍耐性要强多了。劫皇杠成功，单雄信把江飞接回二贤庄，每日供应着锦衣玉食。江飞想回青州，老天爷却开始下起了毛毛雨。江飞发愁，众好汉却一窝蜂似的涌到雨地里，畅快地享受着雨丝落到身上的惬意。难民们也冲到雨地里欢呼奔跑，磕头感谢老天爷降下甘霖。每天，都有灾民到庄上领取口粮和种子，种子下地，只要三个月就是秋收，这场旱灾终于要过去了。雨下了三天三夜，天色转睛，江飞向众好汉告辞，单雄信和颜悦色地说：“别慌着走，后天是秦伯母的六十大寿，中原好汉都要去运城县拜寿，你也一块儿去热闹热闹。”
　　运城县的秦琼秦叔宝，江湖人称交友似孟尝赛专诸的秦二哥。他在运城县衙当差，碰到兄弟们犯了事，都亏他帮忙打点。秦府早早就开始为老太太的寿辰忙活，院里，蒸锅热气腾腾，蒸花糕枣馍豆包；油锅炸着丸子和豆腐；厨子在摆弄鸡鸭鱼。屋里，女人们在为老太太缝制新被褥新衣服。客人们陆陆续续到了，谈得来的朋友们白天到县城里转悠，晚上相跟着去酒楼喝酒。江飞找到了新朋友，那是个比他长几个月的一个公子哥儿，他叫罗成，是北平王罗艺的儿子，他和秦琼是表兄弟。罗成不但人长得俊秀，还使得一杆好枪。他家教甚严，做事循规蹈矩，他很羡慕江飞无拘无束，啥地方也敢去，啥东西也敢玩。江飞帶着罗成去赌场里长见识，老太太不安地对秦琼说：“你表弟跟着那个江飞就学坏了。”
　　秦琼笑笑：“我倒觉得，表弟这几天脸上笑容多了。没事，他俩也就聚个三天五日，就分开了。”
　　秦府地方小，来拜寿的弟兄们都住在客栈，没事就聚到贾家楼喝酒。江飞这天正在酒席上坐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江飞一回头，看见了二表哥李世民，忙笑道：“二哥，您咋到这儿来啦？”
　　单雄信问：“这位是……”
　　江飞含糊着：“啊，是，是我远房一个亲戚。二哥，咱下去说话。”
　　单雄信狐疑地：“你，你父亲是？”
　　李世民拱手行礼：“家父李渊，在下是他二儿子李世民。”
　　单雄信举起茶杯就掷向李世民，李世民一偏头，茶杯啪的摔在墙上，碎了。
　　单雄信做势向李世民扑来，嘴里骂道：“你爹欠下的杀人债，找你就对了。”
　　尤俊达慌忙连拖带拉的架着单雄信下楼，秦琼赔了不是，命人安排坐位，请李世民入座。江飞小声说了舅舅和单雄信之间的过节，李世民说：“那倒确实是家父的错，改天我亲自到单府祭拜，希望能化解单大哥的仇恨。”李世民莫名其妙被摔了一茶杯，却一点也不恼火，他的宽大胸怀令众好汉称赞不他。席间，他说起来运城的原因，一来是想拜会各路绿林好汉，二来，是要接江飞回太原。皇帝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父亲，为了镇压地方悍匪，父亲增加了三百名府兵，皇帝就说他扩充军备，图谋不轨。为防皇帝突然发难，父亲已经召京城的李三娘夫妇和青州江正辉奔赴太原，让他尽快找到江飞，帶江飞回去。魏征说：“皇帝对高丽连年征战，山东河南水早成灾，老百姓连糠菜都吃不上，还得交公粮。起义烽火此起彼伏，国公爷镇压土匪不明智，何不趁势而起？”
　　程咬金拍胸脯：“皇帝老子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哪管老百姓死活？当土匪抢银子最他娘的过瘾。”
　　秦琼忙摆手：“哎，这里不是说话处，吃了酒，请二公子到府上长谈。来来来，喝酒。”
　　一旁的店小二端着热腾腾的盘子上来：“哎，红烧排骨来喽！”
　　楼上众好汉开怀畅饮，却没注意到，店小二急匆匆赶到县衙，向知县举报秦琼通匪。知县拍案而起，怪不得秦琼抓不住劫皇杠的土匪，原来，秦琼和这些土匪私通啊！他叫衙役去唤秦琼。秦琼一进县衙，知县就无可奈何地说：“叔宝，三个月抓人的期限已到，不惩罚你，本知县没办法和王爷交差呀！”
　　秦琼忙跪下：“小人失职，请大人责罚。”
　　知县摆手，众衙役将秦琼绳捆索绑，推下去用刑。板子噼里啪啦不停，秦琼才感觉不对劲儿。知县这才说：“秦琼勾结土匪，劫取皇杠，先打他一百板子，押入大牢。派人去登州府报信，把那些土匪统统拿下！”
　　次日，秦府张灯结彩，抬着贺礼前来拜寿的人络绎不绝。老太太穿着紫色新衣，白发挽结，上面插着凤钗，耳朵上戴着金耳环，喜笑颜开。运城知县也来了，拱手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说：“哎哟，知县大人，您也来了？”
　　知县脸上的笑有些诡异：“哎，来了，来人，把寿礼献上！”
　　门口，涌入大队官兵，领头的正是靠山王的儿子杨谅。杨谅厉声道：“秦琼勾结土匪劫皇杠，已被抓获。来呀，带上来。”
　　头发凌乱，浑身血迹斑斑，绳捆索绑的秦琼被押上来。老太太喊了声“我的儿”，就晕了过去。秦琼痛苦地呼唤着：“娘，娘啊，你醒醒！”
　　杨谅挥手：“统统抓起来！”
　　众好汉一动也不敢动，府外，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墙头上，房顶上，站满了弯弓搭箭的射手。对方手里又有秦琼和老太太，以义气为重的他们怎么敢反抗？
　　江飞和罗成正在赌场观赌，魏征和李世民挤进人群，对江飞一阵耳语，江飞慌忙拉着罗成跟着他俩出来。街上，官兵们涌着几十辆囚车向前走。看见秦琼和老太太被关进囚车，罗成就欲冲过去救人，却被李世民和江飞死死拉住。程咬金在囚车里发现路边的江飞，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等官兵和囚车出了城，魏征说，李世民得赶紧回太原，让父亲李渊出兵救人。李世民摇了摇头，要动用军队，那必须征得监视父亲的皇帝使者的同意，贸然行动，未必能成功。魏征转向罗成：“只有北平王，才能救他们。你和秦二哥是姑表兄弟，亲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呀！”
　　罗成犹豫着，他和父亲有着官职前途，本来可以享受富贵，这样一来，就成了逆贼叛将啊！江飞接着说：“就看你父亲敢不敢出兵了。”
　　一句话激得罗成热血沸腾：“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搬兵！”
　　罗成骑马消失在远处。
　　夜，登州府戒备森严，城头上有不停巡逻的卫队。江飞带着两个仆役打扮的人来到城下，喊叫开城门。城头土兵道：“王爷有令，不许开城门，再不走，就放箭了！”
　　江飞道：“我找小王爷，误了小王爷的买卖，你们就等着挨板子吧！”
　　不一会儿，杨谅出现在城头上，看见江飞，喜道：“兄弟，突厥人的货品如何？”
　　江飞指着仆役肩上扛的袋子：“玉器我也不在行，你看看吧！”
　　杨谅吩咐士兵开城门，士兵一脸为难：“小王爷，老王爷交代，不许开城门。”
　　杨谅扬手抽了土兵一马鞭：“浑蛋，误了咱家的生意咋弄？去，开城门！”
　　士兵下去开城门，仆役装扮的人扑上去，一下拧断了士兵的脖子，把城门开大。紧接着，黑暗中马蹄声惊天动地，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涌来，冲进了城中。喊杀声中，白袍小将罗成挥舞长枪，与几个迎上来的太保交战，没几个回合，太保们就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罗成带人马攻入登州府衙，救出牢中秦琼等人，冲出登州府而去。
　　罗成带领军队在小孤山停下，按照计划，他想去太原投奔李渊共同起事。但中原绿林总瓢把子单雄信和李渊有过节，他不同意去太原，他想带弟兄们去投李密。李密是北周大将军李弼的儿子，曾跟随杨玄感起事，兵败后又投了河南的瓦岗寨，占领了黎阳仓，声势日渐浩大。
　　靠山王杨林从慌乱中冷静下来，立即汇集山东各地兵马，浩浩荡荡追赶而来。面对这种形势，罗成要帶兵去太原，首先就要和靠山王杨林的兵马展开正面较量。队伍走的匆忙，没有充足的粮饷，接着和杨林打下去肯定不行。一番商量之后，罗成同意带部队随单雄信等去投瓦岗寨。单雄信决定带上劫的皇杠，算是众弟兄入伙瓦岗寨的见面礼。魏征领大家来到埋银的密林中，却发现林中平地上挖掘了大大一个坑，他不由叫了一声：“哎呀，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