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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断桥十六【编辑推荐】

作品名称:跨越断桥      作者:英度      发布时间:2009-06-14 11:22:41      字数:7809

迎接贵宾
但是厉严坐下来之后,却宣布了一件大家都没有意料到的事情。他喝了一杯茶,平静地告诉李娴和厉风:
“我退休了!”
李娴和厉风听到厉严的话都感到很突然,厉严原本是打算要再做两年才退休的,他这么快就退休,让这对母子都感到有些意外。厉严明白他们的心思,又继续说道:
“我今天刚好满五十岁,正到退休年龄。在井下,像我这么大年龄的工人已经数不出几个了。我之所以一直留在一线,没有调到地面轻松一点的工作岗位上来,是想为家里多赚些钱,以准备厉风将来上大学的学费。但是,现在厉风没有上学了,我们的负担都轻了,所以我便想到了退休。我明天就正式不用去上班了。”
李娴望了望厉风,叹了口气,道:
“你看看,如果你没有从学校回来,你爸是不打算退休的。本想把你送上大学,将来能有一个体面点的工作,可你自己不争气。将来你也只能像你爸爸一样,去井下一线做煤矿工人,干苦力活……”
李娴说着说着,眼睛里又充满了眼花。厉严也长长地叹息一声,对厉风说道:
“你可不要怨我们,我们那时可都是劝了你了,可是你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唉,这都是我厉家的劫数,也是你的命。我也不怪你了,以后的路可都要靠你自己去走了。我想,过完年,太黑煤矿的一个新工区——第六工区将要正式投产,到时一定会招一批新工人,你可以去报名。你可以去看看,我工作了三十五年的井下是个什么模样。”
厉风听了父亲的话,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李娴听完厉严的话后,却突然忍不住满面流泪,失声痛哭起来,一个人走到内房去了。厉严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语不发,到房间里安慰妻子。
厉严说了一番宽慰的话之后,李娴的心情好了些,拭去了眼泪。她想起今天是厉严的生日,便说道:
“今天厉雪他们会来,厉霜也打电话来说要回来给你祝寿。我得赶紧去买菜了,否则菜市场的人都走光了。”
李娴说罢便匆匆地从抽屉中拿了些钱,又提上竹篮子,出门往菜市场买菜去了。菜市场果然快散了,农民们都先后提起他们的货物,准备回家。李娴也来不及和他们讨价还价,草草地买了些菜回去了。
在家里,厉严从鸡圈里抓了两只鸡杀了,和厉风一起拨毛。一家人整个上午都在忙着准备晚餐,以招待厉雪和厉霜兄弟以及一些要好的邻居。
 下午三点左右,厉风听得门外有人敲门,便去开了门。原来是厉雪和许姒,厉雪手上提着两只大母鸡,许姒则提着一瓶酒和两条烟。厉严见了非常高兴,连忙亲自给他们让座倒茶,态度十分热情。儿子儿媳谦让了一番后就坐了下来,询问父亲的身体近况。厉严亲切地回答他们的问候。一会儿,厉雪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包,里面装了一百元,毕恭毕敬地交给厉严。厉严又推让了一番。厉风在一旁见了,顿时感到脸上无光,父亲生日,他却什么礼物也没有,心中很愧疚。而厉严对待这两兄弟的态度差异太大,也让厉风心中非常不快。厉风没有言语,一个人走到一旁继续拨鸡毛去了。
“厉霜和曾钰应该快到了吧?曾钰可还是第一次到咱们这儿来,咱们可要好好招待她。”厉严想起了二儿子和儿媳,便对厉雪说道。
“我们现在就去车站候着去,他们从长阳市远道而来,想必也带了不少的东西。他们来一趟不容易,不能怠慢了他们。”厉雪说罢,便叫上厉风,两人一起出了门,到车站接人去了。
两兄弟走后,许姒就到厨房给李娴帮忙。厉严也没闲着,拿出扫帚来清扫房间。曾钰是城里人,厉严担心家里太简陋,会使她住不习惯,所以又把家里的东西重新摆设了一遍,以使看上去更体面些。正合了古代的一个成语——张宫清道。
经营饭店的个体户老板厉霜和曾钰从大客车上走了下来。他俩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两个人的体重加起来有四百多斤。他们走下车时,大客车似乎往上弹了弹,如释重负。厉霜卷曲了头发,身穿尼绒长大衣,一手提了台摄像机,另一只手则拖着个大皮箱。曾钰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同样一身从上到下都是名牌,脖子上、耳坠上、手腕上到处挂着黄金。这两个从长阳这个大城市来的人和车上下来的那些从本阳市来的穿着过时的衣装的人及从外地打工回来的穿着牛仔衣裤的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都存在着区大的差别,一下子吸引了第五工区来接客的所有大人小孩的视线。这个小地方的人们纷纷向他们投去好奇和羡慕的目光。
“你家原来住在这样一个鬼山窝窝里啦,从本阳到这都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哦,你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脏兮兮的!”曾钰看都没看一眼周围的人,一下车来就对厉霜大发牢骚。一边说又一边从身上拿出一包餐巾纸来,在脸上和手上擦了又擦。
“怎么样咱们这也是国家单位,比农村还是好些嘛。”厉霜见曾钰数落第五工区,一脸的尴尬。他不敢得罪曾钰,一边赔着笑,一边向她解释。
“日暮途穷的国家单位,还跟农村比?你看看长阳郊区的农民,比你们这儿的人可强多了。再看看你们这儿的这些国家工人,一个个像没见过世面的农民,睁大眼睛看怪物一样看着咱,真讨厌!”曾钰白了厉霜一眼,继续说道。
“唉,我的姑奶奶,你说小声点,让人听到了多不好。反正咱们明天就走了,你就忍着点吧。”
厉霜正劝着曾钰时,厉雪和厉风远远地望见了他们,朝他们走了过来。厉霜高兴地和哥哥与弟弟打招呼,曾钰则只是点了点头。厉风没见过曾钰,见她傲慢的神态,心中便有些不快。厉雪要去帮厉霜提皮箱,厉霜不肯,叫厉风提着了。于是一行四人开始往回家的路上走,厉霜举起摄像机到处照。摄像机在第五工区还是个稀罕物,路人纷纷朝他们望了过来。
行到半路,厉霜把摄像机交给厉雪,到商店去买鞭炮。他一到商店就把那里最贵最长最响的鞭炮买了下来,还买了一组礼炮。到了单元门口后,厉霜就点燃了鞭炮和礼炮,惊天动地的响声又引来很多人的观赏,邻居们都纷纷议论说厉家出了大老板。厉家今天真是无限风光。厉严听到鞭炮声,知道二儿子回来了,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也打了一挂小小的鞭炮以示欢迎。

再起争端
厉霜一进门,就给厉严一个鼓鼓的红包,里面装了整整一千元现金。曾钰也送了李娴一块价值不菲的全自动手表。厉严和李娴高兴的合不拢嘴,将家中能吃的东西全拿出来招待他们,热情的程度比对待厉雪又高了一个档次。许姒见了,脸色一下便沉了下来。现在的情况是,厉霜夫妇坐着看电视,厉严和厉雪忙着摆桌椅碗筷,李娴和许姒在厨房做菜。厉风成了杂工,谁叫他都得过去帮忙,心中很是不满。
许姒发现了厉风的表情,心中灵机一动,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道:
“你瞧见没有,那个人好像很瞧不起咱们家,你看她那眼神。”
“我早发现了,她在来的路上就一路叽叽喳喳的,说咱们这不好那不好,真是气死我了!”厉风道。
许姒听了,便又趁机说道:
“我还听到她说你呢。”
“说我?说什么?”
“说你整天窝在家里,不读书不做事还专门和父亲唱对台戏,是一个最没出息的人!”
“啊!”厉风大吃一惊,气愤愤地道,“真是可恶!不过我想,这些都是父亲说给她听的,他一直就看不起我,我知道!”
“这——”许姒怔了一下,她原本看不惯曾钰的,想通过厉风教训一下她,却没想到厉风把怨气发到厉严头上去了。许姒怕把事情弄大,便不吱声了。
厉风心中却一直思量着许姒的话,刚刚对父亲的一些好感刹那便没了。晚饭之后,厉雪和许姒都感到和弟媳在一起很没光彩,早早地告辞回家去了。厉霜忙着给曾钰洗衣,厉严则忙着为她倒开水。厉风帮着母亲收拾碗筷,打扫场地。厉风见到父亲对儿媳一幅阿谀奉承的样子,对自己却视若无物,十分伤心,想到:“父亲真是势利的人。”
厉严却没有想到其它人的感受,不断地夸奖曾钰聪明能干,说厉霜找了她可是走了好运了。一会儿,厉严又把厉风叫来,对他说道:
“你可要好好地跟你哥学学,他勤快,洗衣做饭什么都肯做,性子又好,从不和人闹别扭,所以才找了曾钰这么好的大城市里姑娘。”
曾钰在一旁也附和道:
“是啊,我就是见你哥诚实又勤快,所以才看上他的。否则,就凭他一个煤矿工人出身,城市里的姑娘是不可能跟他的。只要你再不像从前一样不听话,以后我也给你介绍一个城市里的女孩。”
厉风越听越气,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有什么了不起呀,我才不稀罕!”
曾钰见厉风突然这样回答自己,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显得非常不高兴。厉严看到了,马上就呵斥厉风道:
“咦,你这孩子,好了一天,怎么又是这样说话?”
厉风头也没抬,没好气地回答道:
“我怎么说话啦?要像哥哥这样侍候人家,我厉风可做不来。”
厉霜在一旁听了弟弟的话,突然低下头来,一语不发。厉严则已经大怒了,骂道:
“什么叫侍候人家?你厉风很了不起吗?天天在家坐吃山空,还有资格说你哥?那我这样招待客人,也是叫侍候人家吗?”
“哼!”厉风毫不嘴软,又顶了一句过来:
“是不是侍候人家我可不敢说,我是有骨气的人,讨好卖乖我是做不来……”
厉风的话还没说完,厉严便冲过来“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骂道:“没出息的畜生!你便知道在家里气老子,有本事你也到外面挣钱去!”
“哼,我早知道你是嫌贫爱富的人,你以为我爱呆在这家里吗?我早就想走了……”厉风说罢,抬腿便往门外走。
“滚!你不是我厉严的儿子!”厉严在后面又怒骂道。
“不是你儿子?哈哈,你今天是说实话了吧,我早就怀疑你不是我厉风的父亲了!呆在这家里,从来没快乐过,你对两个哥哥的态度和我截然不同!反正我是你左也看不惯右也看不惯,好!你就告诉我亲身父母是谁?我去找,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调查!”
厉严气的面色发紫,差点昏厥过去,半晌答不过话来。厉霜在一旁见了,也大声呵斥弟弟道:
“厉风!住嘴!不要太放肆!”
“怎么?帮你父亲啦?”厉风冷笑一声,道:“个个都上来帮忙啦,哼,个个都可以骂我,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我走!我走!我走!”
厉风说罢,用力地摔了一下门,气冲冲地走出去了。
李娴听到声响,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父子二人又斗了起来,哭道:
“真不知道你们又怎么啦?上午还好好的,呜……”
曾钰在一旁冷笑,厉严则坐在椅子上,仍然是满面怒容。厉霜见母亲伤心,就过去安慰道:
“厉风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性子这么烈,脾气这般犟,以后到社会上一定会吃亏的。请妈妈不要为他担心,爸爸这样骂一下他,只会对他有好处的。”
李娴听了厉霜的话,觉得有理,遂止住了眼泪,道:
“但愿他能明白就好,唉,厉风怎么就生了个这样的坏性子?他今天竟然还怀疑自己的身世了,真是令人好寒心啦!”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今天他回来,谁也不准开门!让他找他的亲身父母去!”厉风咳嗽了两声,恶狠狠地说道。他这次是动真气了,所以放出了硬话。
一家人见厉严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知道这对父子今天是旧恨新仇一起了结了,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李娴忽然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连厉霜夫妇怎么劝也劝不住。一家人顿时乱作一团,厉家不寻常的声响又引起了左邻右舍的好奇,纷纷探头过来观看。
厉风捂着被父亲打肿了的脸,一边流着泪,一边在马路上独自行走着。他这次也是狠下心来,发誓再也不踏进自家的——不,应该是厉家的大门了!

自杀
一月的郊外,异常的寒冷,刺骨的朔风从北边的山麓刮过来,鞭笞着这个偏僻的小山区。厉风没来得及加衣,一个人在风中没头没脑地向前走着,等他回过头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第五工区,来到了小田村的地界了。他望了望四周,一片漆黑。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公路没有路灯了。厉风停了下来,想道:
“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什么也看不清。不回家了,那么去哪儿呢?”
厉风离家时是一时之气,从没考虑过去向的问题,这会儿,他突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了。外面实在太寒冷,厉风冻的全身都在打哆嗦。杨大眼的修理店就在不远的地方,厉风紧步走了过去。杨大眼和吴小中都已经回家去了,修理店四周也是没有一点光亮。厉风紧咬着牙蹲在屋檐下,不知该去何方。
“当然啦!你怀疑吗?我可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去怀疑呀!如果你去怀疑那些正常的东西,你一定会为千夫所指!你一定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
“你疯了!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厉风的耳畔突然响起了吴小中的一席话,想道:
“我的报应这么快就来到了吗?”
他抱着头,腿有些麻木了,于是干脆坐在了地上。一会儿,厉雪的警告又出现了:
“不要再继续了,不要再固执了。否则,你终有一天会碰的头破血流!你应该立即悔过自新。”
厉风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
“难道我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错了吗?悔过自新?不,我做不到,我绝不回去——可我却又能去哪儿?”
冰冷的风刮在厉风的脸上,但却渐渐地感觉不到寒意。此时他的头脑十分矛盾,左右为难的境地使他内心非常痛苦,他使劲地用拳头拍打了几下额头,以使自己能更清醒些。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像这般痛苦地在这世界上,还不如……”厉风脑海中闪电般想到了鲁小憾,想到了死亡!他身不由己地站起来向着有光地方的走去,眼中淌下一行冰冷的泪。
厉风来到了一盏昏暗的路灯下,取出纸和笔,一边流泪一边写下了一封信——给母亲李娴的最后一封信。
妈妈:
我和爸爸没有一点共同语言,什么都是对立的。我在这个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可我没有地方去,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我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多余的。如果没有我,家庭一定会快乐祥和,所以我走了。感谢您们的养育之恩!我没有变坏,请您们相信。
永别了!
不孝儿厉风
厉风写完遗书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朝路旁的本河走去。他来到了宽阔的江边,伫立在岸上,打算跳下去了结生命。厉风静静地望着江面,江水缓缓地无声流淌着,并不在意他的存在。此刻的厉风头脑已经不是很清醒,全身也失去了所有力量,他晕晕眩眩的,晃然想起曾经读过的一首古诗《洛神赋》,那文中的神女在眼前幻化成一个具体的形象,他睁开眼仔细一看,竟然是解语!他大吃一惊,想道:
“我就这样抛下解语而去吗?”
厉风清醒了一点,想起古代在江边自刎的一位英雄,又想道:“我还只有二十岁,难道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一阵冷风又迎面吹来,江边的一条小舟轻轻晃了晃。厉风望着小舟,又想起古代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
“他就是在这条河流的一条小木船上去世的!”
夜已经很深了,厉风依然立在江边,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许久,才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到的场景却让他惊呆了——
厉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这儿了,却不动声色,正立在他身后,表情严肃地望着厉风。见弟弟终于回过头来,才缓缓说道:
“全家人都在找你,不要让他们担心。外面很冷,回家去吧,家里温暖!”
“家里温暖!”厉风听到这几个字,眼泪又流了下来。厉雪说完话就转身往回走,依然一语不发。厉风跟在后面,也没有说话……
从这一天开始,厉风接受了厉雪全盘的生活观念——他开始全盘地否定自己!他压制着自己,强迫自己把生命中最个性化的东西隐藏起来。他事事都仿效厉雪,遵循一切生活中本有的规律,绝不再有逾越规矩的过激行为。他收藏起性格里锐利的锋芒,像厉雪一样坚守中庸之道,坚持和光同尘的处世哲学。
厉风的转变,让父母感到意外,感到惊喜。他们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重又看到了厉风的希望和前途。一家人进入了难得的和平共处时代。

对与错
这个严寒的冬季终于接近了尾声,过完年没几天,厉严便告诉了厉风一个消息:他马上就可以去新成立的第六工区工作了。厉风听到这个消息,心底里非常高兴,一种自由的感觉在意识深处突然插上了双翅。他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只觉无比的轻松,他终于可以到自己的天地里飞翔了!
厉风迫不及待地出了门,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好友陈默和童纯,他们正放寒假,在家休息。厉风走到童纯家里时,童纯正准备出门找他。童纯正打开收音机在听音乐,见厉风找来了,突然大声喊道:
“厉风!厉风!”
厉风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笑道:
“咦,你没见过我吗?这么大声做什么?”
童纯却没回答他,继续大声叫道:
“快过来听听,电台主持人正在朗诵一首散文诗,作者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呢!”
厉风一听,急忙凑了过去。只见电台中一个很有磁性的女中音果然在朗诵他寄过去的那首为解语而作的《梦之吻》——
“那一夜,你让我闭上眼睛,牵着我轻轻一跃,飘到了宇宙的边缘。几千年的寂寞倾刻溶化,几万朵夜晚随风殒落,你轻挥衣袖,眼睛里就缀满了星空,秀发编成了溪河。你轻轻地叹息,撒在我的心头,形成了山脉!啊!我如何没有看见你的忧郁——那一些缤纷的雨丝。可你微微地笑,你的笑,是那么青翠碧绿,漫山遍野,点燃起一堆堆生命之火。
“那一瞬间,我们默默地相视。你喜悦的泪花,已将所有的苦涩与不幸埋葬。我轻携一缕风,为你擦干忧伤。你轻唤一片雨,为我浣洗沧桑。我们无声地靠近,骤然间,一切阳光销落黑夜的锁链,如潮声一般倾泻下来。所有花朵在呻吟的季节中一夜奔放!高山轰然倒塌,千古定理化为灰烬,千年的沉默如雷声般从天际滚落,所有的音乐快乐地在空际舞蹈……我们静静地相拥。沉寂,所有声音都已逃遁。我们扬起风帆,驶向彼此的心海,又悄悄地消失。那一刻,大地微微地颤抖,落叶停止了下滑。我们在彼此的血液中流淌,无声地、自由地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占有着每一寸土壤,给予着每一份温暖。空间醉了,时间醉了,天空用她那巨大的胸怀覆盖了大地。一切不复存在,一切重新开始。我们变成了一颗尘埃,回到了旷寂的远古,点燃了第一缕炊烟,我耕,你织……
“如诗如画,如痴如醉。没有海誓山盟,但却刻骨铭心。
“只为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美丽的相逢。”
“呵呵!研究生,这是你写的吧!”童纯听完之后,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厉风。
厉风笑了笑,说道:
“嗨,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我还以为又是泥牛入海呢,真是高兴!我的诗终于发表了!这是我的处女作。”
童纯也很高兴,连忙祝贺厉风道:
“恭喜恭喜啦!以后不能再叫你‘研究生’,而是要叫‘诗人’啦!”
“‘诗人’?不合适吧,我还只发表了一首诗,而且还是在一个地方电台。如果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叫诗人,那么全中国只怕有几千万诗人。呵呵。”
童纯断然不同意厉风的看法,他用力地一挥手,道:
“错!在我看来,不仅只发表了一首诗的人可以叫诗人,就是从来没有发表任何作品的作者,只要他热爱诗歌,献身于诗歌,用他的生命在认真的创作,他——我同样也要尊称他为诗人!”
厉风惊奇地望着童纯,沉思了许久,才道:
“你现在也越来越古怪了,假设你说的是对的,那么,一个一生都在搞创造发明但却总是失败,没有发明任何一样东西的人也可以叫发明家?一个人一生都在为能成为总统而努力奋斗,可最终只做了个总管,难道我们可以称呼他为总统?”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人们尊重成功者,但也同样要尊重失败者!这个问题说来话长……”
厉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好!”
童纯突然话题一转,又笑着说道:
“咦,《梦之吻》之中的‘你’是你的解语吧?没想到大诗人还是一个情种,离开学校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她。”
厉风微微一笑,却岔开了话题,说道:
“小朋友,你还是别管大人的事啦。呵呵,你还只有十六岁,可别要学我,不要早恋,要好好地读书,争取考上大学,将来前程无忧。大哥我调皮捣蛋,辍学回家,现在自食苦果了——我过几天就要离开这儿,去第六工区报到,我以后便是一名煤矿工人啦!”
“自食苦果?我觉得你变化得好快哦。你真的要全盘否定自己吗?”
“我本来就错了!”
“你可以改写自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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