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疯子据实以告 李治晋身储君
作品名称:贞观轶事 作者:秦枪 发布时间:2025-02-22 09:54:10 字数:4622
何疯子怎能安分呆在三水瓦舍!所见所思皆是与李泰之间的恩恩怨怨。纵奴行凶、骗走自己胸中所藏大半的宋词元杂剧,和把细作甘巧儿派在自己身边皆是过错;更加意难平的是,李泰竟然在清宁宫与其母密谋除掉自己,想起来就恨。至于李泰对他的信任和恩情则忘的干干净净了。左思右想心有不甘,决定去找李泰问个明白。
“秦歌这厮满肚子阴谋诡计,与他商量对策可立不败。”
走进李宅,见了秦歌,就把自己准备报复李泰的想法说了出来。
秦歌白他一眼:“你呀,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李泰那是在救你!当时若不那样说,以李承乾之狠、长孙皇后之毒,你就很难走出清宁宫了。见了面给李泰叩头吧。”
何疯子傻了,眼珠乱转,突然泄气:“想想也是。看来我确是错怪他了。”
“你不去找他的事了?好。以后见面多陪他散心,也不妨带着甘巧儿吟诗弹曲。李泰内心有一团疙瘩,难以疏导。再说,人家也算是你媳妇半个娘家人呢。甘巧儿现在在哪儿?”
“去甘家酒馆了,那里才是她的娘家。我娶她那天,她得从甘家走,所以,今天她过去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修缮。”
“那你现在不去看看?”
“不去。我让甘巧儿带银子去了,这已足够。再说,你媳妇那个试验田还有些问题,我不放心,我得去那儿看看。”
秦歌不屑,讥讽道:“拉倒吧!你就说你想见李睦然了。安抚好这头,现在要去安抚那头了。嘿嘿。”
何疯子瞪着大眼看着秦歌,摇摇头,苦涩地说:“你为什么啥都能猜到?I服了YOU!离开你,我何疯子就是一条龙。在你面前我的大脑忽然就停摆,变成了一条虫。真他娘的怪事!”
秦歌不无自得地说:“气场。二十年追随者与被追随者形成的主次气场。”
“自我膨胀!坏人堆里最自信得家伙。所以我躲你远远的。不和你费口舌了,去见我那另一个难缠的夫人去也。”
“发挥你的长项:真假掺半的甜言蜜语、无伤大雅的身体接触。”
何疯子骂道:“一肚子男盗女娼,却偏偏生了一副正人君子的皮相。和你比,我何疯子冤死了。”
“世间事原本不公,你认命吧。”
何疯子懒得理他。恶狠狠瞪一眼,拂袖而去。出得门来,雇了一辆牛车,想到金屋藏娇的甘巧儿,又想到即将见到李睦然,心情大好。一路高唱:“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暇,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见她------”到试验田门前时,红楼梦十四首曲子刚刚唱完。打发走牛车,何疯子背着手信步来到鱼塘边。说来也巧,李睦然恰好在此投食。
何疯子大惊:“嗨、嗨,你干啥?要撑死它们吗?这是小鱼苗,慎投、慎投。”
“原来是郎君来了。”李睦然笑容灿烂,“睦然只盼着它们速速长大,自然是多加投食了。怎地会撑死?”话锋一转,哀怨轻叹,“睦然身边没有知鱼之乐之人,更无手把手指教睦然如何投食的有心人。即便撑死了鱼,也怪那李宸颍请来的久不露面的师傅薄情寡义。”
“算你狠。说什么薄情寡义,这不来了吗。你当这样投食。”说着话何疯子从食盆捧起满把饲料,说,“一日一次,投此量五倍足矣。”
李睦然惊讶道:“诺大三个鱼塘,五万尾鱼苗,你只喂些许食物,岂不是让它们食不果腹、相互争抢?”
“理当如此。五捧鱼食可沿鱼塘四边向内撒去。每三日增加一捧。饿鱼争食、体健肉香,且不得疾病。另外,鱼塘内还要放置鱼草。”
李睦然一边往鱼塘撒食一边意有所指地说:“郎君今日到此,不会是只为鱼塘投食而来吧?”
何疯子嬉皮笑脸:“想你了,心慌慌,坐不是、立不是,茶不思、饭不想的,这就快马加鞭、迫不及待来看你了。”
“郎君方才在门外打发走的似乎是牛车也?”
“啊?急来牛当马。”
李睦然虽感甜蜜,却也疑心重重:“甜言蜜语、虚情假意!说你的真正来意,怕不是为甘巧儿说情吧?”
何疯子见到李睦然识破自己心思,嘿嘿两声,直言相告:“公主在疯子心中其大如山,岂有为他人向公主说情之事?我已正告甘巧儿,你大她小、你妻她妾,不得僭越。说什么疯子也不能让公主受委屈。”
李睦然怀疑的目光利如钢锥,盯得何疯子心慌意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再次以点头予以确认。
“嘿嘿。”李睦然不信,一声冷笑,“想那甘巧儿伶牙俐齿、争强好胜,必不是甘于人下之人。那日婚堂面对生死威胁尚无惧色,与睦然论先后、争大小,怎的就能乖乖答应甘为人妾?你,你一定是答应她超然于睦然之上的条件了吧?说,说实话。”
何疯子企图蒙混过关:“天哪!被你识破了。你怎么这么聪明?”看到李睦然面色仍然不善,何疯子装作迷情地说,“还这么美丽?还这麽善良?还这么可爱?我何疯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娶到公主这般超凡脱俗之女?值了、值了。”
李睦然眼里不揉沙子:“少打哈哈,说,到底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何疯子这才领教了李睦然的厉害,他也素无耐心,决定实话实说:“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实话告诉你,我答应她衣食用度、诸般陈设,与你一般无二!我还答应她月例高你一成!想骂你就骂、想打你就打吧,觉得委屈了,想哭你就哭。总之,事已至此,疯子尽力了。”
李睦然毫不放松:“就这些?”
“就这些。”何疯子打死也不敢说许诺甘巧儿婚后多加“临幸”的事。
不料李睦然扑哧一声笑了:“瞧把你紧张的。我道你许诺了她多大的事呢,原来都是些市井平民追逐之物。睦然不屑与她争,任凭郎君做主。”
何疯子顿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解脱感,长吁一口气,赞道:“到底是公主身份,眼界见识自然高于寻常女子。疯子受教。不过,既然嫁我,当知夫唱妇随,此后再不可如此强势。”
不料李睦然突然沉下脸来,警告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如今睦然沉迷农事,无心也无暇与一歌妓争风吃醋。待我闲暇,定要仔细查看她是否逾规,倘有别事,别怪睦然小气!”
“乐师,乐师!甘巧儿绝非歌妓。”何疯子急忙更正。一颗已经放下的心陡然又提到了嗓子眼。“你且喂鱼,疯子还要去见徒弟呢。”
“何不同行?得无——”
何疯子快崩溃了,也不耐烦了:“没什么得无,前边带路。”
大明宫、太极殿。
“诸位爱卿,今太子位空悬已久,朕欲复立太子。众卿可有话说?”
秦歌原本以为大臣们会故作认真,思索过后假装以深思熟虑状态予以附和。不料群臣当即跪地,齐刷刷奏曰:“晋王李治,仁义宽厚、敬爱有加,百官及天下百姓归心已久,实是储君不二人选。”异口同声、一字不差,非常默契、高度一致。秦歌觉得这是对李世民和朝政莫大的讽刺,真担心李世民发怒。内心忐忑,但看李世民,却是十分感动。
“朕亦觉得晋王可立,但朕与治儿毕竟是父子,难免受亲情所扰,失之偏颇。故而垂问诸位爱卿,亦问天下百姓。既然百官拥戴、万民欢呼,朕即下诏,册立李治为太子。起居郎——”
上官仪出班行礼:“臣在。”
“为朕制诏。”
“遵旨。”上官仪转入内廷,须臾而出,秦歌暗笑,觉得前后都不到两分钟,这位高度近视的家伙运笔速度也太快了。
上官仪进殿奏曰:“诏成。”
李世民看过诏书,点头认可:“爱卿可代朕传诏。”
“臣遵旨。”上官仪展示诏书,朗声读道:
“立晋王为皇太子诏
昔者哲王受图,上圣垂范,建储贰以奉宗庙,总监抚以宁邦国。既义在於至公,变事兼於权道。故以贤而立,则王季兴周;以贵而升,则明帝定汉。详诸方册,岂不然乎?并州都督右武候大将军晋王治,地居茂亲,才惟明哲,至性仁孝,淑质惠和。夙著梦日之祥,早流乐善之誉。好礼无倦,强学不怠。今承华虚位,率土系心,畴咨文武,咸所推戴。古人云:“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朕谓此子,实允众望。可以则天作贰,可以守器承祧,永固百世,以贞万国。宜立治为皇太子,可令所司,备礼册命。”
众大臣纷纷赞颂,言道:晋王之善尽括其中矣。
散朝后,相士不敢懈怠,一番占星推演,很快确定了吉日,送礼部核准后报皇上批准,随后禁军对太和殿进行彻底清查,排除一切安全隐患。
翌日,侍中带晋王李治和文武百官鱼贯进入大殿,肃立以待。少顷,鼓乐编钟齐鸣,李世民步履蹒跚,已显老态。刘公公搀扶落座,坐稳后挺胸抬头,鼓乐立止,百官朝拜。
侍中高叫:“拜。”李治向李世民行跪拜之礼。
侍中高叫:“再拜。”此时百官向内集中,随晋王李治一起向皇帝行跪拜之礼。李治及众官员起身后,中书令手持册案,查验之后启奏:“册案无误。”晋王李治上前接受案册和玉玺,转身从站立一旁的中书侍郎手中接过玉玺绶带。授受礼毕,各人归位。侍中再次高叫:“拜。”皇太子率群臣再行跪拜之礼。此后鼓乐编钟齐鸣,曲尽,尚书令代皇帝宣读太子册命正式诏书。
册晋王为皇太子
维贞观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四月某朔日,皇帝若曰:於戏!惟尔并州都督右武候大将军晋王治,忠肃恭懿,宣慈惠和,仁孝出於自然,信义备於成德。祯祥夙著,睿哲日新,永言少阳,匕鬯是寄。畴咨朝列,卿士协从,是用命尔为皇太子。往,钦哉!尔其思王道之艰难,遵圣人之炯戒,勤修六德,勉行三善。无或举非法度,忘恭俭而好骄奢;无或理乖彝伦,远忠良而近邪佞。非履道无以彰名,非任贤无以成德。尔身为善,国家以安;尔身为恶,天下以殆。睦九族而礼庶僚,怀万邦而忧遐裔。兢兢业业,无怠无荒,克念尔祖宗,以宁我宗社,可不慎欤!
中书令宣读完毕,施礼而退。
李世民端其容,说道:“为其是,着:长孙无忌为太子太师,房玄龄为太子太傅,萧瑀为太子太保,李世为太子詹事。四位爱卿为治儿辅政大臣。”
四人接旨谢恩。与李治互行拜礼。
“封:前太子詹事于志宁、中书侍郎马周为太子左庶子,礼部侍郎苏瑁、中书舍人高季辅为右庶子,刑部侍郎张行成为太子府少詹事,谏议大夫褚遂良为太子宾客。六位爱卿为太子侍从,官居四品。”
六人接旨谢恩,随后向李治行太子与臣子大礼。
秦歌欣慰:太子班底已成。
众官员三呼万岁,盛赞皇上英明。立储之事正式通过。随即行文昭告天下。
侍中稍后带太子觐见皇后,再其后由左庶子带太子拜谒太庙。此处不赘述。册立事毕。
朝堂散时,李泰已得知李治册立为太子,心气郁结,久久沉默,几度徘徊。忽而仰天大笑,厉声高叫:“时也、命也!”闭门不出,断食断浴两日。
五日后,邸报传到黔州,是日大雨,天雷滚滚,李承乾呕血数升而死。临死大呼:“悔不当初也!”泪飞如雨,向北而泣,跪地叩首。大叫三声父王,气绝而亡。
李承乾死讯传到京城,李世民万分悲痛,为此废朝一日,允其依国公礼下葬。私下命人将李承乾儿子接回京城,交内宫抚养。
得知李承乾死讯,长孙皇后悲痛欲绝,终日涕泣,十日而薨。李世民痛失发妻,十分伤心。因其酷爱文史,多次借古喻今,匡正李世民为政之误,赐:谥号“文德”,追封长孙皇后为文德皇后。
接连遭受丧失两位亲人的打击,李世民一病不起,一般国事皆由长孙无忌代为处理。偶然上朝,处理国事亦离不开卧榻,再无虎踞之态。如此月余。忽一日单独召见秦歌,言道:“朕为治儿扫平了太子之路,但仍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是陷害高明之幕后之人,恐其再起异心;二是李元吉之子李承度,此二人胸有大志、血气方刚,朕欲除之,爱卿可有良策?”
“昔日陛下以围猎释兵患,武力举事之人绝矣。所忧两人如今远离朝堂已手无寸铁,当不是太子对手。此二人一在朝、一在野,即使联手,亦不过蚍蜉撼树;何劳陛下挂心。如陛下决心除之,毕竟二人皆是皇子,且有陛下最为疼爱之人,闹出动静,必损皇家名声。故,臣仍持此前理念,文除。”
“文除何其缓慢!如李承度辈,一刀杀之,何其快捷。”
秦歌难以接受李世民动不动就以杀人解决问题,耐心劝道:“陛下,一刀下去、快捷省事,确是爽快省心。如此一来,李承度身死而留名万世,彰显的是皇家不仁。且如死的不明不白,则人皆疑陛下所为,难免不被后人写成话本,随意饶舌,得不偿失耳。文除,李承度就是一个笑话,再无翻身之日。如此行事,皇家血脉也多了一枝不为人知的旁系。”
“爱卿何以如此厌恶杀人也?”
“普天之下皆是大唐子民。若非十恶不赦,能宽则宽。”
“爱卿仁慈之人也。然则计将安出?”
“臣有一计,曰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