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结义

　　众人大惊！李承度拔剑、水如龙抽刀，李睦然顺手抓起凳子，李小姐惊惧不安。
　　外边之人哈哈大笑：“鼠辈尔。胆小如斯！待我老程捉拿尔等。”说着话笑嘻嘻走进一人，众人看去，正是中郎将程处弼。走的进来，程处弼大声呼唤：“有客至此，怎不待茶？”说完，大咧咧入座。身后两千牛卫各抱一坛酒，轻轻放下，转身出去。
　　“怎么，水贤弟不认愚兄了？在下程处弼，就是与贤弟在长安西门大战三百回合的程处弼啊？忘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何带来两坛酒。见他无恶意这才放下心来。
　　水如龙叹道：“说曹操、曹操到，想不到堂堂中郎将居然偷听百姓闲谈，得无据此邀功请赏耶？”
　　“邀你个大头鬼！愚兄若图赏赐，当初在西门外就一板斧砍下贤弟的首级了。”
　　“大言炎炎！不知羞耻。若不是水某顾及手下数万弟兄，当时就将你首级割下丢进河里喂鱼了。”
　　“哈哈哈哈，你我皆英雄也。平局如何？反正是没有机会与贤弟以命相搏了。愚兄今晨巡视皇城，闻听水贤弟到此送鱼，处弼特向陛下告假，以慰思念。陛下得知处弼欲见水贤弟一面，当即准奏，且说：试验田尚有二人，义阳王李承度与蓝田公主李睦然。你可替朕传话：朕老矣。晚年思来，过往之事多有不妥。然世无后悔之药。若不弃，他二人可随时进宫。来与不来，悉听尊便。但昔有之封号，续存之，另建宫殿，按宫中月例发放。此乃朕意，自即日起公布天下。”话已说完，程处弼忽然起身下跪，“程处弼见过义阳王、见过蓝田公主。”
　　李承度慌忙起身：“程将军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李睦然也不愿受此大礼：“李慕然山野之人，当不得将军大礼！”
　　李世民此等封赏大出众人意料。尤其是李承度与李睦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程处弼乃诚信之人，说的真诚恳切，绝非谎言。一番唏嘘，李承度言道：“烦程将军告知陛下，承度此后再无二心。但承度久居山野，性情不羁，陛下不必为承度建宫殿，承度亦不会进宫。此后承度仅以平民身份长住石砭峪，自食其力，不敢讨要陛下赏赐。”
　　“睦然亦是此意，还望程将军如实转达。”
　　程处弼虽有失望，更多的却是敬佩。感叹道：“贵胄行事，顶天立地、气势不坠，处弼服之。回宫后当以实相告。”
　　这程处弼确是怪人。前一刻一板一眼、目光凝重，做足了臣子本分。及到说完正事，忽然换上一副嘻谑面孔，对着水帮主直嚷：“贤弟，上次结拜，你疑愚兄别有用心。今日携酒前来，当知愚兄乃是诚意。此间人多，做个见证，你我正式结拜如何？”说完，即唤千牛卫将结拜所用之物拿进来。
　　水如龙哭笑不得：“莫名其妙！见过逼债逼良为娼的，何曾见过逼人结拜的！奈何你红脸贼在朝为官，何以强人所难，坚持与平民结拜焉？”
　　程处弼骂道：“去你的在朝为官！去你的平民！结拜若不以性情为念、只看身份，朝廷中岂不是官官皆为兄弟，哪还来的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贤弟，愚兄见识少，自从与你相遇，结识贤弟之念犹如附骨之蛆，再难忘却。今日得闻贤弟到此，愚兄携酒追来，可见结拜诚意。”
　　“附骨之蛆？”水如龙苦笑，却也十分感动，“那就依你。”
　　水如龙勉强答应，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李承度深受感染，抢先说道：“如不弃，你我三人结拜如何？”
　　程处弼与水如龙异口同声说道：“好啊！”
　　只听李睦然悠悠而叹：“得无我与李小姐旁观耶？”言语中显见亦有结拜之意。众人惊喜。水如龙道：“何不结拜为兄妹？皇子、公主、官员、平民，如能结拜，倒是人间佳话。”相互对视，皆有喜色。
　　程处弼喜不自胜，大声说：“排序、排序，各自写下生辰八字，交由李小姐认定。”说着话，就迫不及待地要纸要笔，抢先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众人亦不甘落后，纷纷执笔。然而排序的结果却让程处弼大失所望。水如龙年长，只年长程处弼一个月，为大哥；程处弼居次，为二哥；李睦然居中，为三妹；李承度排四，为四弟；李宸颍最末，为五妹。排序已出，相互拜称，随即挂起关公像，燃起檀香。相互交换金兰帖，程处弼唤来军士倒酒，跪地叩头、举杯铭誓：此后只论兄弟姐妹，再无王爷公主，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若违誓言，天地不容。誓毕，五人一饮而尽，相互行礼庆贺。
　　礼成之后，水如龙假借酒意大声呼唤：“程处弼程贤弟，贤弟，愚兄今日方知：与贤弟结拜，实乃快事！悔不当初推三阻四；不知贤弟感觉如何？”
　　“一句话八个贤弟，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不就是个排序吗？唤你一声兄长我也不吃亏——后边还有三个弟妹呢！哈哈哈哈。”
　　李宸颍唤过秀儿，嘱她速速准备膳食。席间，饮酒欢笑，一醉方休。李承度、李慕然和李宸颖倒能喝得几杯。不料水如龙与程处弼两位千牛卫首领、赳赳武夫却都不胜酒力。酒过三巡，翻起旧账，说到西门之战，程处弼与水如龙争得面红耳赤，都说自己才是胜利一方。
　　“水鬼黑厮，半嘴獠牙今何在？”
　　“红脸贼，可曾扶正鼻粱？”
　　程处弼大怒，将手中酒杯摔得粉碎。水如龙不甘示弱，上手掀翻了桌子。李宸颖责道：“两位兄长，可知自身是客、此地乃宸颖地盘？在此动手，视五妹为无物耶？”
　　“哼!”谁也不服谁。
　　李承度使用缓兵之计：“他日酒醒，两位哥哥可来石砭峪切磋武功，四弟愿作见证。那时再一决高下，如何？”
　　次日黎明，水如龙与程处弼不告而辞，各自离去。早餐之后，李承度、李睦然与李小姐圆桌对坐，商议石贬峪与试验田合作之事。
　　李承度诚心请教：“五妹，四哥不知农事，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四哥过谦了。据小妹所知，何先生早已在峪内建立了诸多行业小组。依五妹之见，可将上述小组扩展为分店，增加人手、扩大经营。关于采药，五妹意见：山中多产贵重药材，只采不育事倍功半。何不在山坡辟地除草，对野生草药善加维护？如此管理，既不失原产之地、亦能获高产之药材，日后获利当能逾倍。”
　　“五妹果然好主意！本王——四哥回到石贬峪即刻按此办理。”
　　李宸颍笑道：“四哥且慢。五妹还有话说。除何先生所设专业组外，加设养蜂组。据何先生说：山中野蜂成群，可将其收拢、逐花期而转移，人工管理，出蜜不愁销路，如此又增一收入来源。”
　　李承度极度怀疑：“你让我们去招惹那些屁股上都长着针的小虫虫？平时躲还来不及呢！捉来人工喂养？不蜇死人才怪。”
　　李宸颖笑道：“此种担忧宸颖也曾有过。问及何先生，他却说‘易事尔’。拿出一本‘养蜂常识’的书让宸颖自读，倒也觉得不难。至于为蜂群建家，何先生说：那叫‘蜂箱’，照书中图画命人制作即是。有了蜂箱，可先将蜂王捉来放入其内，群峰自然逐王而来。何愁无蜜可采？”
　　李承度叹道：“这何疯子真乃神人也！不过，捉蜂养蜂，成度惧之，田农官可另寻高明。”
　　事关何疯子，李睦然十分热心，见李承度推脱，当下急了：“王弟何以如此？石砭峪能人过千，岂无养蜂之人也？”
　　李承度恍然大悟：“吾乃石砭峪寨主也！所幸不必亲历亲为。”
　　李宸颖回头再谈山货：“只是这山货组需遵时令，浆果类当日采摘、当日送入京城，而干果类可加工之后储存，例如板栗、榛子，待冬春时令上市最佳。至于猕猴桃、柿子、桃杏一类，待蜂产蜜之后，亦可加工存放。错季而售。”
　　李承度与李睦然惊呆了，简直难以置信，眼前一个弱女子居然有如此丰富的农业与经营知识！其见识丝毫不输于何疯子。
　　李睦然由衷赞道：“五妹，三姐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想不到你不但精通农事，对于经营储存山货也有诸般见识。”
　　李宸颍笑道：“非是五妹能耐，实则仰仗秦先生与何先生二位帮助。舍妹所有知识皆是来自两位先生自后世带来的书籍。三姐四哥如有兴趣可随时观看，就在楼上书房。”
　　李睦然欢喜雀跃：“何郎的书籍我自然是要读的。只是我喜动不喜静，四弟可在山中囤积和加工山货，三姐负责运输销售。”
　　三人越说越兴奋，李承度按捺不住，当即表态：“就按五妹说的办。我即刻回石贬峪，详细讲解采摘存储之法，全体动员、立即分组，开工！”
　　李承度欢天喜地骑马走了。李睦然急匆匆上楼翻书去了。只有李宸颖独坐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