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 章王乐筑桥留口碑 李煜回村建农会
作品名称:丹江浪花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25-02-10 09:47:16 字数:8925
诗曰
——《说寒山》
风过槐林声凄怆,枯草叶梢尽染霜,
偶遇野菊现舞姿,暮气沉沉如残阳。
上回说到韩淳退隐,宋航任代理区长。宋航刚要开始就职演说时,严清前来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王安涉嫌犯罪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是眼镜蛇举报了他,眼镜蛇交代抗战的最后一年,王安领人劫了商会一辆马车,车上有枪,用秕糠和豆饼掩盖。为了销赃,王安领人在王家老坟附近假立坟头。正干得起劲时,赵大明出现,王安杀人灭口,并伪装成自己跌死的假象。面对眼镜蛇的指控,王安百般抵赖,怎逃脱得了办案人员的火眼金睛。根据眼镜蛇的交代,严月之死也有了眉目,被冤枉的周丹娣等姑娘无辜被释放。王安之妻孙俊回象鼻子求救老爷子,哪知孙老爷子此时也是热锅上的蚂蚁。王安、眼镜蛇被执行死刑,西岭试点村的土改出现了梗阻。曾参加解放县城的杜清运临危受命,他坐镇管理区,下沉机关干部韩林到试点村任农会主席,由韩林牵头重新组阁农会其他班子成员。在各方努力下,西岭村的土改完成了各项指标。韩林又被派往马湾村抓土改,到了马湾才知道,马湾村也是块难啃的骨头:村公所没有多余的力量,村里乱象,总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操控着一切。当村干部马岩和韩林一同到地块查看时,罗贵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王乐赶到才算替他们解了围。当了解王乐这个人时,马岩反映他修桥铺路、救人于水火、捐地给学校,表现很积极。他是不是阳奉阴违很难定论。为了能使马湾村的土改走向正轨,洪俊和杜清运商定从马湾村本土选农会主席,以此让邪恶势力跳到前台,让他充分表演。
洪俊严肃地对马岩说:“困难是有的,咱要一步一步来,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只要不乱方寸,咱就会绕过回水湾。你的难处我理解,镇上不会把担子压到你一个人肩上,我们另有考虑。你放心,杜清运同志是咱一区三镇的土改工作组组长,带着上级精神和尚方宝剑下来开展工作,随着土改的深入,村公所的工作也会慢慢理顺的。马岩同志,你把村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排个名单交给我,我现在就和杜同志下去走走。”
马岩激动地说:“谢天谢地谢组织,终于可以摆脱独角戏的困境了。”
吸取了西岭村的教训,也从这次韩林的意外遭遇中得到启发,杜清运和洪俊打扮成庄户人的模样,到房前屋后找村子里的人摸排名单上年轻人的人品、魄力、出身等等一系列情况。暗访虽然慢了点,但还是有了不小的收获,杜清运和洪俊对一个叫李煜的年轻小伙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回到村公所,洪俊开门见山对马岩说:“今天我们筛选了一个人,叫李煜,凭你对他的接触,你谈谈对他的印象。”
“他呀,处事机灵,敢想敢干,不怕吃苦耐劳,不会欺软怕硬,是个血性汉子,在年轻人面前很有感召力。也是块当兵的好料。征兵时如果不是我做了手脚,人家也能到部队上穿军装。”一提到李煜,马岩如数家珍,“现在被派在区上参加集训了。”
“你从中做了手脚?”杜清运纳闷。
“是这样的,李煜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老来得子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个在小时候被疯狗咬后,得了狂犬病死了,如果再让李煜去参军,从情理上说就对不起他父母了。所以当武装部的一位工作人员在验兵政审时,我反映了李煜的家庭情况,这位工作人员惋惜道:‘从各项指标上看,都比较理想,你说的情况我再和领兵的沟通沟通。’就这样李煜被留下来了。”
洪俊又问:“你说他很有感召力,具体体现在什么地方?”
“去年丹江河发洪水,水位直线上升,他家住的地势高,他就组织了一批年轻人到住在低水位的人家里采用搀、扶、抬、背等办法把老人和孩子紧急转移到高水位的人家里。人一扎堆,吃饭就成了难题,他又和年轻人一起冒着风险,沿浅水水头捞了不少鱼,回家后胡乱一开膛就放到锅里煮,村里人吃起大锅饭来,基本上没饿肚子;这次集训,又是他先报名,他一带头,村里的年轻人也纷纷报名参加。”
杜清运直奔主题道:“咱村的土改要动真格的了,你认为如果让他出面领头怎么样?”
马岩笑笑:“再好不过了,你们不提他,我还准备向组织推荐他呢!”
洪俊:“那你一开始为啥不推荐?”
马岩不好意思抓抓头皮:“他是我的一个远门表弟,我怕领导们说我任人唯亲。既然领导们‘背靴访帅’访到了他,就看宋区长放不放人了。”
洪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干工作畏手畏脚不行。集训的目的就是要备战备荒备人才,土改是大事儿,是该让他在浪潮中锻炼锻炼了。不过,性急喝不了热豆汤,等我们做做各方面的工作再说。”
杜清运补充道:“风声放出去过早了,就担心有人在背后设机关。马岩同志,先不要声张,这是纪律。”
马岩表态:“我懂!”
一个大型草坪上,一批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正整整齐齐站在那里,接受教官的训话。
教官姓赵,身材魁梧,站得笔直,讲起话来威严有力:“训练的目的是什么?是保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各项技能我们都要奔着‘快、准、狠’这个目标。战场上时间、空间瞬息万变,一招致命方能克敌制胜,一眨眼功夫能击中对方要害,也能要了自己的性命。通过这一周的综合测试,一班的王伟同志,二班的李煜同志,三班的宋河同志,四班的武铁同志各项技能都能突破指标,他们是本期的学习标兵!”
刚好宋航也在这里,杜清运一来,宋航介绍:“杜同志,这就是我们的集训队。这是一批没有被验上兵的年轻人,区上把他们组织起来集训,统一安排食宿,专门从附近部队请来了赵教官,培训这批没有棱角的后生力量,若抗美援朝战场上需要,随时可以从这里补充兵源,若遇突发应急事件,也从这里抽调武装力量。”
杜清运笑笑:“一个个充满阳刚,飒爽英姿的,看哪个哪个都顺眼。宋区长很有一套儿啊!”
宋航:“这不是我的功劳,这是老区长筹备的。”
“从你身上看到了韩区长的影子。”洪俊笑笑,刚说到这里,通讯员过来说县上来人,让他回镇政府汇报工作。
杜清运风趣地说:“我到这里来,可是要挖墙脚啊!”
宋航:“只要不是逮我,你随便挑。”
杜清运:“我和洪俊合计着想借调一下李煜回马湾村主持农会工作。”
“不折不扣,大力支持!”队伍解散后,宋航指着一位跳沙坑的小伙子说,“那个瘦高个子就是李煜,咱们去和他碰碰头。”
当李煜要空翻的时候,宋航喊住了他。李煜看了看宋区长和杜清运,有些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整了整衣服,立正站好,有礼貌地行了个军礼:“战士李煜前来报到,请指示!”
杜清运笑了,有礼貌地伸出手,说:“革命大熔炉是个大家庭,现在是在家里,不必拘束,我们找你想和你聊聊。你叫李煜?”
李煜点点头。
杜清运又问:“你听说过土改吗?”
李煜回答得很流利:“我们教导员每天晚上都要组织我们政治学习,宣传新政权、新政策和新动向,土改就是个热门课题。”
“那就好,具体情况由宋航同志和你谈谈。”
宋航和李煜握了握手,说:“我,你们都认识;你,我也不陌生,这位是县上派下来的主抓土改的杜清运同志。刚才洪镇长也在这里,我们也和洪镇长合计过了,打算派你回马湾村主持农会工作,推动土地改革。”
“我们也要成立农会吗?”李煜问道。
“是的,全国上下一盘棋,丹江流域顺应潮流,马湾村更不例外。你们家有几亩土地?”
“听我爹说山上、河里和平地有6亩多一点儿。”
“土地是国家的,土改时国家要回收土地,让你交出地,你会同意吗?”
“党叫干啥就干啥,绝不会犹犹豫豫拉后腿。”李煜斩钉截铁。
“你父母会同意吗?”
“我会做他们的工作,对他们说要先收地,后分地,做土地的主人。他们是通情达理之人,应该想得通这个理儿。”
“那好,如果让你回村去回收土地,然后分田到户,你能勇挑重担吗?”
“行,坚决完成任务。”李煜站直身子行了军礼。
“这不是打靶,也不是练刺杀,单有一腔热血还不够,要应对农村各种各样复杂的局面,要和看得见的反动分子殊死较量,和看不见的敌对势力斗智斗勇。据我和洪俊的暗访,马湾村是个大的污水池,面临着各方面的挑战,危险无时不有,无处不在。从试点村走过的路子上看,贫下中农没有真正的觉醒,他们甘愿受封建反动势力的排挤和压迫,不敢正大光明起来反抗。”宋航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哼,我就不信,共产党把天下都下来了,还能拿这个小小的山头没有办法?组织上考虑你是党员,又在区公所劳模会上受过表彰,更重要的是你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那里的风土人情知根知底,一致认为你去那里开展工作比较合适,你还有什么意见?”
李煜果断地说:“哪里需要哪里去,一切行动听指挥。”
宋航:“这就好,有军人的气魄和风度,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李煜表态:“听党话,跟党走,广泛发动群众和依靠群众,发展积极分子,群策群力,在无烟的战场上锻炼自己,决不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
杜清运开始插话:“行,你们的政治学习组织得相当不错,连时兴的新名词都用上了。从对你的第一印象中,能看出你是个果断干练之人,下一步怎样大刀阔斧地甩开膀子干,就看你的了。你放心,区公所、镇公所、村公所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向组织提,组织上会尽最大限度满足你。”
李煜很爽快:“没有了。”
宋航郑重其事:“杜清运同志是县里派来的一区三镇的土改工作组组长,针对马湾村的复杂情况,他会不时到马湾村督办土改进展。”
李煜看了看杜清运:“请领导多指导,多支持!”
宋航继续:“村公所的班子不健全,只有一个马岩在支撑着工作,农会成立后除了分房子分土地外,还要配合村公所建立健全领导班子,成立党支部、团支部、儿童团、妇青会、民兵连,组建黑板报、广播室和卫生室等,改善办学条件,逐步完善各职能口的配套,每走一步,你都要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李煜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成立了卫生室,能不能派个专业的卫生员下来帮助我们?”
宋航想笑,但忍着,他满口答应:“能啊,把刘健同志派到你们那里去,他有经验。”
李煜急了:“别……别……他岁数大,你还是换一个吧。”
宋航依然不动声色:“那就让李琦去吧,这个人年岁可不大,英俊潇洒,才华出众。”
李煜急了,说:“宋区长,你就不能让我挑吗?”
宋航:“区医疗站里除了杨会芬外,你随便挑。”
李煜不顾一切了:“我就要杨会芬,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宋航忍不住笑了:“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一开始要人,我就知道你是在打杨会芬的主意。我听说你和杨会芬在谈恋爱,有没有这回事儿?”
“没有的事儿。”李煜低头暗笑。
“没有?你敢说没有?劳模会上奖给你的笔记本和钢笔哪里去了?”宋航追问,“是不是作为定情物送人了?”
“这……”李煜无言以对了。
宋航:“你这是不老实。别看我刚接替韩区长的工作,你们秘密从事地下工作还瞒不住我。不瞒你说,在我来这儿工作之前,从事的就是地下工作,只是和你们的性质不同,我们是对敌斗争,你们是培养感情。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们两相情愿,你们什么时候打报告结婚,组织上就什么时候给你们批条子,到时候别忘了多准备两坛子小米酒。”
杜清运插了一句:“闲话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李煜不假思索:“听领导的安排。”
杜清运:“我看就现在,宋航和我同你一起去,先召开一下群众动员会,宣布一下组织决定,宣传一下土改政策,再走访走访群众。”
李煜回寝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很快拿过来放到了吉普车上。
“给你十分钟时间,和你的关系户打个招呼告个别,我们去找赵教官沟通一下。”
“是!”李煜转过身一溜风。
吉普车在乡间的路上颠簸着,快到村口的时候,杜清运要找地方把车子停下来,李煜说:“杜同志,车子现在能直接进村了。”
“怎么?现在能过了?急行军时我打这里走过,记得村头有个河沟呀。”杜清运说。
李煜笑笑:“那里已经修了一座便民桥,想不起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乐这个地方豪绅出资办了件好事。”
杜清运开口道:“呃,是他?在马湾村我们已经碰过一回钉子了,是他替我们解了围。共产党闹革命是为了改造人,受政策改造,受体力劳动改造,受感化改造,受诚意改造,只要改造到他能和大多数劳苦大众站到一起,他就是人民的一员了。王乐修桥就是个典型,在土改工作中这样的正面典型要多树一些。”
果然前面有一个石头路桩,上面刻着“便民桥”三个字。车子停下来,几个人下来,绕桥走了个来回,都纷纷称赞这座桥修的不错,不是图虚名应付的。
李煜到家了,他从车上拿下了行李。
抬头看,李煜家三间土坯瓦屋主房,两间偏房,鸡舍、猪圈齐全,不算特贫家庭,但也说不上是富户。
李煜的母亲正在家里抠玉米,见他回来,急忙问:“集训结束了?”
“没有,妈,我顾不得给你说,我急着要去组织村里人开会,你收拾收拾也来,上面派工作队下来了,咱村也要分田到户了。”
动员大会设在李晨的打谷场上,是马岩敲着大锣喊的人。一听说是搞土改,扑扑拉拉来了很多人。上有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下有还在怀里吃奶的小孩子,还有一部分是没有下地的劳力,人们知道西岭村已经均分了田产,巴望着马湾村也能早点行动。
会场上没有主席台,宋航站在一个碾盘上,郑重地宣布了区上的土改批文、土改工作细则,念了两个文件,最后,宋航的话意味深长:“共产党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打败了蒋家王朝,现在是劳苦大众的天下,分田到户是大势所趋,谁要在后面煽风点火,拉历史的倒车,共产党就会和谁算总账的。”
杜清运也随机讲了两句:“经土改指挥部研究,李煜任我们村的农会主席,着手我们村的土改,谁要兴风作浪,从中作梗,西岭村那次公审公判大会就是例子。”
李煜带头鼓掌,只稀稀拉拉几处掌声。
李煜回村后,先是组织村里的积极分子成立了农会,农会和村公所合二为一,称之为农公会,选举出了农公会班子成员:主席李煜负责村里全面土改工作;马岩任主任,负责实施农会的决策,协调村公所和农会的工作;彭岩为助理,协同马岩处理村里不和谐不稳定的因素;严泓任会计,负责清算村里土地总数和房屋家具占有情况;任勤任宣传委员,负责宣传发动土改情况。
农公会成立,谣言又起。上一次疯传的一是彭岩和孙鸿的老婆有瓜葛,让彭岩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孙鸿到处追打他,孙鸿老婆险些为此上吊;另一个是杨英偷任勤家的猪,弄得杨英灰头土脸的。这次涉及的对象更多,说马岩和杨英的老婆有染,严泓偷看李典的妹子洗澡,任勤和他小姨子不干不净,就连刚上任的李煜也被编排上了,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厚颜无耻地调戏马岩的妹子,被马岩扇了耳光。谣言的时间、地点、人物都编排得活灵活现,而且每次都有新内容。虽然这些话题都属于空穴来风,但不明真相的人,尤其是那些善于饶舌的人却当成了滑稽的绯闻,到处疯传,这难道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幕后策划?其目的不言而喻,那就是搅浑水,破坏农公会干部的形象,转移农公会的侧重点。
李煜当然意识到若对此类说不清道不明的丑事追根溯源,不但会对当事人造成伤害,还会对土改工作造成被动。但此类负面影响又不能不管。他坚信他和干部们都是无辜的,于是和其他干部暗暗走访了几位根红苗正的年轻女人,得知传言大部分是来源于女人们洗衣、淘菜的泉眼处,他心里便有了七七八八……
在李煜的直接干预下,村里成立了民兵连,彭宇任民兵连长,成立侦察班和尖刀班,侦察班班长是马恒、尖刀班班长是张京,轮流负责村里的治安,村子里白天黑夜都加强了巡逻力度。
那天,太阳暖融融的,女人们照例在泉边一边洗衣服一边嘻嘻哈哈,不时说些张家长李家短的话题。她们全然不知一个黑影在泉边的林子里窜上窜下,然后靠着一个树干朝泉边张望。正当他侧耳倾听女人们的说笑时,马岩的一声断喝让他魂都吓飞了:“罗贵,你在这里干什么?”
罗贵扭身一看,李煜等农公会干部,还有彭宇领着的几位民兵都威严地看着他。
罗贵很多镇定下来,满不在乎道:“没干什么,我在打鸟儿啊,你们一吓,把我的鸟儿都吓飞了。”
看罗贵,手里果真拿着一个弹弓。
谁都知道罗贵是什么德行,都拿眼看李煜,李煜没吱声,只挥了挥手。罗贵得意地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就这样放他走了?”彭岩小声问。
“不放他又能把他怎么样?等着他反咬一口啊?不过你放心,他还会跳的,总会有把柄落在咱手里。”
虽然没有找到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但李煜意识到在土改中,妇女工作不能等闲视之,为此他组织农公会干部召开了碰头会,会上他说:“现在农村工作的大局是土改,围绕土改,我们成立了民兵连,我认为这还不够,应该再学学别处成立个妇协会,好沟通村里的妇女工作,选一位泼辣大方的女同志出面。大家对村里情况熟悉,议一议谁领头妥当?”
马岩接口道:“孙鸿同志积极向组织靠拢,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争取进步……”
彭岩笑了:“孙鸿是男的,王同志说的妇协会是个妇女组织,能让孙鸿背叛性别吗?”
马岩:“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是说他老婆刘春能说会写,样样拿得起放得下,遇事讲原则,有魄力、有能力组织妇女们参战土改,他和孙鸿相互配合,不更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吗?”
马岩一提,都点头说刘春能胜任村里的妇女工作。
刘春不辱使命,不时组织妇女们学唱革命歌曲,学习政策,严禁散布谣言搬弄是非,果然在后来的日子里,谣言少了,而且没了新内容了。
为了使各项工作尽早进入状态,农公会决定召开第一道群众会议,地点选在李煜家。除了农会干部外,还有积极分子,屋里坐不下,有人就挤在檐下,大家聚在一起畅所欲言。
李煜的父亲吸了两口旱烟说:“咱村占地多的有两大户,一户是王乐,一户是任江,李晨家也不少,但相对他们来说少多了。在位的有相当一部分人给他们当伙计,我们加入农公会的事儿可千万别让他们知道。”
彭岩接口道:“李叔,这一点你放心,王乐是个开放型人,公开场合下表态支持我们加入农公会,他私下找过我、找过张京、找过杨英等人,鼓励我们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中。”
张京也说:“应该说现在王乐变了,听我们家林艳说,她的大女儿有病,王乐知道后又是拿银子又是觅马车去给孩子看病,府上的寇花无依无靠无住处,他把寇花安置到府上管吃管喝管住,他还架桥铺路为村里人提供方便。”
李煜看了看张京:“今儿个晚上不是你们巡逻吗?”
张京:“该马恒那一班人马了。”
陈二蛋动情地说:“我和他无牵无挂,我家失火后,他不嫌我赘子大,愣是找人把他的书房腾出来让我们住,还给我们送了锅碗瓢盆。我妈常常对我说做人要懂得感恩,所以这次参加农公会我很纠结。没想到王掌柜很开明,他和风细雨地对我说:‘你去参加参加也好,听听形势,长长见识,别顾忌我。土改土改,改的又不是我一家,任江家、李晨家都在数内。’我听他说的那样诚恳,所以就来了。”
杨英说:“要这样说,王乐确实干了不少好事,撺掇徐琴撮合了张京和林艳,还让寇花给村上孩子多的家庭送去了棉衣和鞋子。”
任勤反驳杨英:“好的衣服和鞋子他舍得送?都是他们穿了半旧的或穿不成的。”
李煜听到了这里,补充了一句:“他能送半旧衣服就也说明他的态度不错,知道同情人和关心人,咱评价一个人就要从正反两方面看。”
杨英和任勤本来有矛盾,所以他们一见面就抬杠,但自从李煜出面煞住了“谣言”这股歪风后,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任勤听了李煜这样评定王乐以后,就也不吱声了。
孙鸿说:“就我所知道的,他让陈管家给刚办的学校里送了黑板和一个闹钟,捐了十几亩地,我来参加农公会也是王乐鼓动的。还有就是现在的伙食可比过去好多了,白面馍馍管饱。”
严泓问:“都是吃白面馍馍吗?”
孙鸿:“也不全然是,也还有不太白的一捞子面馍,不过这馍他不让伙计们吃,是他自和陈管家、寇花、徐琴、林艳和孩子们吃的,为这他还和徐琴干了一架。”
李煜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孙鸿问:“什么是一捞子面?”
孙鸿:“就是从磨上先把头遍的上等白面择出来,剩余的掺到一起,这种面黑,蒸出来的馍也黑。王宝就偷偷到伙房里去拿白馍,被王乐发现后暴揍了一顿,一边打一边说:‘你叔叔们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去挖地,你也想去出力流汗啊!’徐琴心疼王宝,就当面鼓对面锣和他干了起来,要不是伙计们拉着,估计徐琴这次还要吃他的拳头。”
严泓说:“王乐这话说得还真有点人情味,填不饱肚子,哪还有力气干活。”
彭宇:“可不是,我们听了,也感动极了。你们在任江那里怎么样?”
严泓:“我在任江家当伙计,任江也知道他的佃户和伙计们参加了农公会,也没说什么,伙食上也还说得过去。”
李煜的父亲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怕别的,怕就怕这号人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有时候一些假象很容易迷惑人。”
彭岩问:“李主席,这次土改真能分田到户吗?”
李煜坚定地说:“西岭村不都把田地分下去了吗?咱也很快就有了咱自己的地块了。为了能够早点把地分到手,我准备在村里设置举报箱,大家回去思谋思谋,看有哪些阻碍分田到户的绊马索,及时把情况塞进举报箱,以后咱白天该干啥干啥,晚上聚到一起合计合计,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明天晚上咱到任勤家,怎么样?”
第二天,村里好几个地方安上了举报箱,村民可以随时举报坏人坏事。一时间村子里活跃开了,到了吃饭的时候,人们自然地圪蹴到一起,谈论的最多的就是怎样土改。
别看只是闲聊,也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扯着土改,就带出了王乐,说起王乐,就又带出来了罗贵。杨英的老婆说她亲眼看见罗贵撕了土改标语,赵麻子说罗贵用一块烂砖拍死了他家一只老母鸡,拎起死鸡子神气十足地说:“我先回家给你土改土改去!”
从人们对罗贵的评价,到从举报箱里采集来的信息,李煜看到反映最多的就是罗贵借钱不还、行凶打人、偷鸡摸狗,人前说风凉话,人后散布反动谣言,破坏土改。
但对于罗贵这样的人,要让他心服口服,必须给他来个人赃俱获。于是,李煜就暗暗安排民兵对罗贵进行不间断的蹲守。
终于,机会来了,巡逻民兵在天刚麻麻亮的时候发现罗贵偷剪电话线,偷放电线杆子,把他抓了个现行。
面对种种罪行,罗贵满不在乎,甚至对看押他的民兵王九子和李典说:“你们怎样抓的爷,到最后怎样放爷,等爷缓过劲来,看爷怎样尿你。”
罗贵虽然没有过多的土地和房产,但他的所作所为影响极坏,村里大多数人都对他反感,这样的人明显是土改进程中的绊脚石。但这样的人是属乌龟的,离开了水,照样能爬行。他虽然被绑着两手,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谁骂谁,越骂越难听。
刚好宋航和杜清运坐着吉普车来检查土改的进展情况,见到这样的无赖,就指派民兵将罗贵带到区上交给执法大队,罗贵慌了,痛哭流涕,口口声声要痛改前非。
宋航不为他的眼泪所动,冷笑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晚了,带走!”
有了眉目后,农公会成立了工作队,丈量土地、评估家产、追查账目,然后综合各方面因素和群众意见开始普查村里的整体情况,王乐、任江首当其冲成了村里地主。
李煜家也是佃户,他家租赁了任江家的二亩地。凭他对任江的掌握,任江除了占地多外,没有其他出格的事儿。
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等你见不到你,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