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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眼镜蛇死有余辜 杜清运临危受命

作品名称:丹江浪花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25-02-07 10:19:07      字数:9361

  诗曰
  ——《说晨梦》
  邻家鸡鸣几多遍,暖被里面梦缠绵,
  举杯邀君同畅饮,周公挥手说再见。
  上回说到张丽、周丹娣和雷丹凤路遇严月,三个女孩都为当上了妈妈而有了幸福感。雷丹凤感到满足,但不堪回首的一幕令她愁肠百结。原来张奋和父母分开另过以后,很会投机取巧,天不亮就去偷王掌柜家的花生,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杨晓娥撺掇毫无主见的张大憨夫妇让雷丹凤和张奋的大哥圆房。雷丹凤趁张奋母亲撵鸡的机会从家里跑了出来,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一片玉米林里。遇到张带正在玉米行里锄草,张带暂时能把雷丹凤掩护在玉米林里,但终非长久之计。正愁没办法,遇到了李昌,求李昌支招,李昌答应替张带望风,让雷丹凤出来拦路跪哭,向韩区长诉说冤情。当雷丹凤向韩区长哭诉了一切后,韩区长义愤填膺。张奋母亲得信以后跌跌撞撞扑过来,哭闹着要让雷丹凤回家。韩区长要带雷丹凤去镇上的妇救会,李昌急忙出面打圆场,却没想到将军将到了自己头上,关键时候李昌认雷丹凤做了干闺女。在李昌夫妇的周旋下,雷丹凤嫁给了张带。苦尽甘来,第二年她就给张带生下了一对双胞胎,雷丹凤基本上解脱了,村上选派宣传队就也被选到镇上集训来了。排练现场传出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严月跳井身亡。王安声称三个女孩是犯罪嫌疑,用绳子手连手绑了她们,拉着她们到镇上去。眼镜蛇被反绑着,在农会院外,接受人们的控诉。在王安的亲力亲为下,试点村对全村所有的家庭落实了成分,均分了土地房产,被评为先进典型,王安被评为优秀农会主席。眼镜蛇被送到县上,百般抵赖,最后被划成为要“坚决镇压”的顽固派。当为他执行死刑时,他声言要戴罪立功。李柳很看好王安,极力推荐他入党,但洪镇长还要对他进一步考验,以免给党的形象抹黑,区上会议在石大桥镇公所召开,宋航介绍了县组织部的林跃同志。
  掌声过后,林跃发言:“受县组织部的委托,我郑重宣布县里的决定:原西岭管理区区长韩淳同志因年事已高,向组织递交了退隐报告,经县里研究,同意了韩淳同志的请求。根据县里选拔管理人才的精神,决定西岭管理区区长一职暂由宋航同志代理,任免文件随后下发存档。根据韩淳同志意愿,镇上同意他和他的家眷在西岭管理区落户,享受和当地农户一样的土地政策。韩淳同志虽然在国民政府设立的、自治政府管辖的行政机构里任过职,但他为人正直正派,作风严谨,根据上面精神,要区别对待旧吏的用人原则,县里对他所有在国民政府和自治政府供职的过往历史进行了全面调查,定性韩淳同志为旧体制下的政廉吏清的官员,他在西岭管理区所做的贡献不可磨灭。为此,新政权给他颁发了荣誉证书,很快就会送达到区上。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代区长宋航做述职发言。”
  宋航站起身,刚要开始就职演说时,门岗领着满头大汗的严清闯进了会议室,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李柳问:“怎么了?”
  严清喘着气说:“王安被公安带走了。”
  “什么?”场上的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航递给严清一杯茶,让他稳了稳情绪,说:“你说仔细点。”
  “根据王安安排,我们今天组织民兵和土改积极分子游斗大地主黄良,当游行队伍走到黄土洼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停了下来,走下来几个穿制服的人,抓了王安,并给他戴上手铐,押上了吉普车。其中一个穿制服的人对我说王安涉嫌犯罪,要带到县上接受审讯,让我安排后续事宜。”
  原来,眼镜蛇死里逃生,被带到一个秘密地方受审,眼镜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当审讯人员问他有什么要交代的时候,眼镜蛇耷拉着头说:“我要戴罪立功,我要举报新任的西岭村农会主席王安,他杀过人,求政府饶我一命。”
  一办案人员点上一支烟送到眼镜蛇嘴里,眼镜蛇吸了两口就开始交代问题了,盒式留声机同步录音。
  “抗战最后一年,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只知道是立秋后不久。晌午正热的时候,人们都午休了,牛瞪眼和鬼见愁从丹江河里洗罢澡回来说镇子外面停了一辆双辕马车,他认得那马车是商会的。马车从商会开出后,出了镇子口车子就坏了。赶车的一共两个人,一个人回镇子上想办法去了,另一个把马拴在路边树上,趴在地上看车轴。王安一听来了精神,急忙让我组织牛瞪眼、鬼见愁等人,吩咐我们去截这一马车货。
  “‘大哥,那马车是商会的,逮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犹豫了起来。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谁去谁算份儿,不去拉倒。’王安面目狰狞。
  “我知道,遇到王安这号人,你不去也得去,除非你压根儿不知道这回事儿,你知道了不参与,事后他会让你吃不清兜着走。我们从几个方向躲躲闪闪靠近了修车人,轻而易举地蒙上了他的眼睛,嘴里给他塞了抹布,捆了他的手脚,把他抬进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然后来看马车上的东西:四麻袋喂牲口的秕糠,两麻袋喂牲口用的油饼。另一麻袋比较沉,打开一看里面有五条枪。这些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油水。正不知所以时,王安咬着牙说:‘一不做二不休,快把步枪换地方。露馅了就会引火烧身。’我们不敢怠慢,抬着装枪的麻袋跟着王安向山里走去。路上,王安说:‘这东西放得近了,或者放不严密就容易被搜出来,人家顺藤摸瓜就容易盯上咱,必须将这些黑杆子藏到远离咱们的地方去埋起来,你们抓紧时间去拿锨拿镢头。’
  “王安把我们领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说:‘那边是我们的祖坟,就在这个弯子处掏个坑埋上,上面多拢些土,伪装成坟头。哪儿也没有这地方安全。’
  “我们轮流挖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好不容易挖了一米多深,王安指挥我们把装枪的麻袋放进了坑里,因为活土不多,我们就搬了很多石块放在上面,然后盖土。
  “正干呢,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走过来,问王安:‘大爹爹,你们在干什么呀?’
  “冷不防的一句话让我们一个个吓破了胆,王安也是大惊失色。稍后,只见王安右手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步朝孩子走来,嘴上说:‘大明,你看看那头牛是不是咱家的?’
  “那个叫大明的孩子朝王安指的方向看去,王安趁其不备,伸出右手,用手里的石块狠狠朝大明的天灵盖砸去,登时大明倒地,很快从头上开始汩汩朝外渗血。王安喊来牛瞪眼,他抬着大明的胳膊,牛瞪眼抬着下身,把大明抬到一块石皮上,伪装成自己在石皮上跌死的样子……”
  “那孩子姓什么?”审讯人员问。
  “不知道,王安没说。”
  “那后来呢?”
  “我们仓促拢起了土谷堆,上面盖上树头,然后就匆匆离开了。走时,王安恶狠狠地说:‘嘴上都给我贴上封条,谁挡我发财路,我要谁的命!’其余的我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地方你还知道吗?”
  “应该还有印象。”
  “你还有其他问题需要交代的吗?”审讯员追问,见眼镜蛇沉思,关掉了留声机。
  眼镜蛇开始犹豫了:“到了鬼门关,千万别把大烟的事儿扯出来,因为每一次进货都是自己操办的,让上面查出来那还是要掉脑袋的,反正是地下室所有的烟榻、烟具已经全部销毁,现在已经很难让人看出端倪,还是避重就轻的好。”眼镜蛇又交代,王安是开心果的真正控制人,以一楼餐饮业为招牌,二楼从事特色服务,二楼上有几个姑娘是王安通过卑鄙手段从开心阁那里忽悠来的,还有两个是从别处骗来的,有一个叫严月的姑娘是张湾村的,王安授意他老婆孙俊回家向他父亲要的,然后和他们几个一起软硬兼施逼良为娼的……
  “你和王安是怎样认识的?”
  眼镜蛇交代,王安到西岭接管以后,开始追讨王辉在西岭留下来的死账,动用了他们这一批社会闲散人员,让他们出面为他打冲锋……
  有了眼镜蛇的交代,审讯人员在固定好现有的证据后,出其不意到西岭村抓人,正赶上王安在领人游斗地主,王安大呼小叫说这些执法人员小题大做,反咬一口他们是破坏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
  王安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审讯人员开始提审他。开始时他装疯卖傻,拒不承认他杀过人。办案人员押着他和眼镜蛇一起去指认现场,果然从土谷堆里扒出了油布裹着的枪,至于当时商会要把这些枪送到哪里,很难有人说清楚。
  面对赃物,王安承认了抢劫一事,至于赵大明被害一事,他推到了眼镜蛇身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狐狸再狡猾也逃脱不了猎人黑森森的猎枪。办案人员当然不会轻信王安所说的,他们从眼镜蛇的供词中找出:“王家老坟”、“小明”、“大爹爹”、“放牛”、“牛瞪眼”、“鬼见愁”等字眼,接二连三提审王安,提审牛瞪眼和鬼见愁,追得王安哑口无言,他见抵赖不过,才不得不承认了他犯罪的事实。
  带出了小明,办案人员就剥茧抽丝,到张湾村了解大明的身世和死后埋葬的经过,参与埋葬赵小明的王窝、任管家、朱六戒和周公主一一被问了话并写了供词画了押。
  外调人员回来,取出了刘辉、雷鸣对蔡根根的控诉材料,经过对照,方知赵伟儿子被绑架一事表面上与蔡根根有关,幕后黑手竟是王安;接着“囤盐”事件浮出水面,由战时王安被抓被赎,牵连到了孙老爷子和王安能量四射的大舅哥孙明。经过长途电话核对,方知孙明已在前不久被查出贪污挪用军费而接受审查……
  另一个不能小觑的问题是眼镜蛇的交代中涉及到了严月,这就要查严月的底细,要搞清楚严月是自寻短见还是被人谋害。严月这个人特殊,她是严晓的亲妹妹,严晓参加抗美援朝去了朝鲜,国内的大后方必须不折不扣保护好前方将士的家属安全,办案人员走访了王辉的家人、长工、保姆、和严月一样命运的姑娘,甚至还了解了她接待的部分客人,全方位对严月的死因的疑点进行了一一排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外因造成了她精神抑郁,自杀身亡。王安的逼良为娼是构成严月心理障碍的直接因素。
  王安本来想把严月之死的外因转嫁到周丹娣、张丽和雷丹凤身上,说是严月受了她们的话语的刺激,才走上不归路的。有了这个结论,王安的如意算盘落空,几位无辜女孩被送回了家里。
  案件有了实质性进展,县办案工作组并未因此而罢休,派出专人进驻西岭村,接受群众大揭发。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查出眼镜蛇虽然不是杀害赵大明的元凶,他却在认识王安之前背负着人命案,他曾奸淫一位未成年少女并残忍地杀害。
  玩火者必自焚,执法人员在对二人的犯罪材料一一坐实后,核准了王安、蔡根根的死刑,县执法大队出面,由管理区异地调民兵,在西岭管理区的西河滩对二人执行了死刑。
  再说,王安被抓,孙俊哭哭啼啼回了娘家,但看到孙老爷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就没像上次一样使小性子,但她还梦想着他哥哥能给疏通一下,想请孙老爷子再次出面卖卖老。孙老爷子摇摇头苦笑:“你哥现在也是是泥菩萨过河,成了过街老鼠,是死是活让人难猜。”
  孙俊不知道,象鼻子是另一个管理区的土改试点村,孙老爷子也是被清算的对象。
  孙俊没法,在以泪洗面中和王窝一起为王安收了尸。因为有孙俊在场,办领尸时工作人员虽没给他什么言辞过激的言语,却也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王安本该埋在西岭,但孙俊死活不同意,原因是不想用王安龌龊的血玷污西岭村的土,说白了,她害怕流言蜚语,害怕背后一双双鄙夷的眼睛。
  王窝和徐管家只好用独轮车将他推回了张湾。按规矩,王安没有进入王家老坟,而是葬在他的自掘坟墓里——那个藏匿枪支的地方,对他成分的认定也由中农改划为地主,而且有一个特殊的称谓——恶霸地主。
  王安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解脱了,但连带的副效应却不小,震动最大的是张湾村,后文自见分晓。
  李柳自以为他发现了千里马,大胆启用了王安,使西岭试点村的土改搞得热火朝天。他一方面在很多场合极力推荐王安早日加入党组织,另一方面极力申请区上向县里推荐西岭试点村为土改的典型,王安入党一事洪俊一直没有表态,申请土改先进典型一事,韩淳也没有在材料上盖章。李柳正打算进一步争取时,却不料西岭村这个土改进展“顺利”的村子却让王安用轰轰烈烈的“政绩”掩盖了他滔天罪行,很多看似不是问题的问题也相应暴露了出来。更严重的是,所带来的后遗症也随之而来:以黄良为代表的大地主、小地主和富农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四下煽风点火蛊惑人心,甚至组织地痞流氓无中生有,满村惹事。一时间,西岭村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村公所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严重下滑,农会瘫痪,农户们瞻前顾后,思想动荡,甚至为一些闲言碎语、鸡毛蒜皮的小事拉帮结派……
  作为土改工作队队长李柳当然难辞其咎,他刚愎自用、急躁冒进、喜欢做表面文章,给土改工作带来了严重的失误,县里紧急召回了他,等待接受组织处分。
  面对西岭试点村土改回潮的尴尬局面,石大桥镇公所紧急上报管理区,宋航马不停蹄到县上去周旋。
  曾参加县城解放的杜清运临危受命,顶替了李柳。
  杜清运像李柳一样朴素,但特殊一点就是坐着一辆吉普车前来上任的。这辆吉普车是他的辉煌,也是他的荣誉证。
  曾经的他参军以后被选调去参加驾驶培训,他天生对机械类的东西感兴趣,培训时样样科目占优,若不是他身上有几处伤点,他还能当上飞行员。最后他被选派当了司机,为坚守县城的军政合一的自治军副司令开吉普车。当时司令和副司令政见不一,副司令有意向解放县城的解放军投诚,但司令却顽固不化,致使县城内外形成了真空隔离带。为了彻底打消副司令的后顾之忧,善于协调各方面力量的扈雄做了杜清运的工作,让他想法转移副司令的家小。好个杜清运,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几身老百姓衣服,让副司令的家眷穿上,领着她们穿过后花园,然后利用副司令的吉普车做招牌,从西大门处把车开了出来,成功地安排了副司令的一家老小。副司令没了压力,就大胆地和司令内讧起来,给了人民解放军可乘之机,以最小的代价解放了县城。
  评功论赏时,杜清运不要荣誉,只要这部车身布满弹孔的吉普车。
  杜清运到任后,先和洪俊、宋航开了个碰头会,决定重新调整了土改工作的思路,就是在李柳制定的工作思路上,进行纠偏和微调。
  试点村土改指挥部的人员自然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指挥长是杜清运,组员是宋航、洪俊、严清、刘辉,指挥部决定下沉机关干部韩林到试点村任农会主席,由韩林牵头重新组阁农会其他班子成员,镇、区、村各职能口和农会是以“土改”这个球体从不同端点画出的两条平行线,不再相互交叉:工作职责各有各的侧重点,相当于一个是在前线搞突击,一个是在后方提供人力、物力、财力等服务的。
  杜清运住在区上,他除了审定西岭试点村的每一个程序外,还要不定时、不定点地到非试点村搞调研。
  常驻西岭村的工作人员就是韩林,他不敢懈怠,在第一时间入住了西岭村的农会小院,让赵伟组织西岭村原有的农会班子开会。会上,韩林宣布了指挥部的决定,他本人为主席,副主席为赵伟、马武,张九任民兵连长,章春红任妇女代表,雷雨任文秘,负责整理材料;杜生根任财会,负责记账,孙凌为宣传委员。会上公布了试点村的村规民约,决定在农会门前的墙上设立黑板报,把村规民约写在黑板报上,组织外村的技术人员对西岭村的土地重新丈量和计算,借调其他村镇专业人员对成分的界定重新评估,每进行一步都张榜公布,接受群众监督。同时,对地主恶霸的批斗会继续进行深挖揭批不放松,得意忘形的黄良等人复辟变天的美梦破灭。
  西岭村的土改慢慢地由乱象走向了正规,各项指标完成后,经县土改指挥部验收,西岭试点村终于宣告土改任务完成,西岭管理区的西岭试点村是县定的十三个试点村中最后一个完成土改任务的村子。在石大桥镇公所的直接干预下,农会和村公所合并。
  根据“分期分批”的原则,镇里上报管理区第二批土改村子,西岭管理区的马湾村就划定在这次土改之列。
  区土改办经过对各镇上报的第二批名单进行调研后,很快就审批了。
  吸取了试点村的教训,对马湾村的农会主席得有个全方位的考虑,杜清运、洪俊和宋航经过磋商,让有这方面经验的韩林到马湾村担此重任。
  韩林不辱使命,没顾上喘一口气就来到了马湾村,和村公所负责人马岩接上了头。
  马岩苦笑着对韩林说:“韩同志,马湾村是块难啃的骨头,村公所在我接管以后,再也没有其他干部了,会计、主任、妇联选谁谁都不接,没人愿意上,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你来了,我积极配合就是了。”
  韩林:“没人上?村里没有能人?”
  马岩:“能人多的是,谁上谁倒霉。”
  韩林:“怎么个倒霉法?”
  马岩:“农户选彭岩为民兵连长,彭岩刚把民兵连组织起来,村里就有风声说彭岩和孙鸿的老婆有染,说得有鼻子有眼。孙鸿信以为真,掂着杀猪刀上下追打彭岩,彭岩威风扫地,只好撂挑子了。农户选杨英为宣传委员,马上就有谣言说杨英偷任勤家的猪,说得神龙活现的,杨英和任勤反目为仇,杨英也不接宣传委员这副担子了。”
  韩林:“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被动?”
  马岩:“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操纵着,现在马湾村乱得很。”
  韩林:“怎么个乱法?”
  马岩叫苦不迭:“村公所找人写的土改标语白天贴,夜里撕,意见箱被人砸,村公所的水井上的井绳被割断,查来查去查不出是谁在背后使绊子。”
  韩林:“找人巡夜,迟早会揪出来是谁捣的鬼!”
  马岩:“你说到鬼,确实有鬼。村里开始有巡夜的,他们确实听到了有鬼惨叫,传得神乎其神,结果巡夜的天一擦黑就不敢出门了。话又说回来,你就是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韩林:“任何歪风邪气也阻挡不了土改。马岩同志,趁这个空档,你领我出去转转,熟悉熟悉村里土地的分布情况。”
  马岩:“明天吧,山地、河地、平原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的。天短,黑的快,咱可别地块跑不完,撞上鬼可就麻烦了。”
  韩林想了一下,说:“明天就明天,了解详细一些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第二天,马岩领着韩林出了村口,沿着一条小土路看地块。正走间,一条大黑狗冲着他们狂吠不止,有几次还肆无忌惮地朝韩林身上扑,韩林急忙闪身躲避,不得已他跳下了路边的地块里。马岩使劲捡石头打狗,在马岩的几次扑打下,大黑狗才转身逃开,这一惊非同小可,把韩林的魂都吓飞了。他稳了稳情绪,刚要上路,一个手拿锄头的汉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想走,没门!”
  马岩上前:“罗贵,你要干什么?”
  罗贵怒不可遏:“你说我要干什么?这个人踩我庄稼地干什么?把我的地踩了,还不声不响要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老实说,今天不把踩我的地给平整好,谁也走不成。”
  韩林急忙辩解:“老乡,我不是有意的,是一个大黑狗要咬我,我才下到地里躲避的。”
  罗贵不依不挠:“你说的话鬼才相信,大黑狗呢?谁给你作证?”
  马岩:“我给韩同志作证,大黑狗刚才还穷凶极恶的,被我拿石头赶跑了。”
  罗贵:“你们两个伙穿一条裤子,合起伙来欺负老百姓,不但不认错,还强词夺理。怎么,看我们泥腿杆子好欺负,是不是?”
  干活的人都朝这里聚拢,越聚越多,见是罗贵惹事,都没多言语,顶多低声细语问两句是怎么回事儿。罗贵见身边人多,眼珠子一转说:“我说马干部,马共产党员,你听没听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曲?我记得有一句是‘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请问,你们踩了我的地,态度还那么恶劣,这叫尊重群众吗?还有一句是‘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你们爱护群众的庄稼了吗?”
  遇到罗贵这号人,再怎么有理也被说成没理了,韩林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马岩脸色苍白,也没辙了。
  正僵持不下时,杜清运和洪俊下来督查马湾村的土改进展情况,也赶到了这里。一见围了这么多人,急忙停下车来问情况,罗贵以前见过洪俊,虽然他不认识杜清运,但他和洪俊在一起,还开着车,他断定这人一定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于是就声嘶力竭怪叫起来:“我的青天大老爷呀,你们可要为小民做主啊,马岩马干部和这个人无缘无故踩我的地呀,他们违背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们管不管啊!”
  洪俊温和地说:“老乡,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罗贵随机应变道:“洪镇长,这个人踩了我的地,还百般抵赖,态度恶劣,乡亲们看不惯,都来替我助威,你看看这阵势,要不是我拦着,乡亲们早把他砸成肉泥了。”
  洪俊看了看一身狼狈的韩林,又看了看仰屋窃叹的马岩,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脑子飞转,考虑怎样才能平息事态,却始终找不到从哪里找到突破口。
  恰在这时,有人喊着走了过来,众人一看,是王乐。
  “罗贵,你在这儿胡闹台什么?”王乐边走边喊。
  罗贵狂呼乱叫:“王掌柜,你来评评理,马干部领人到我的地里乱窜乱踩,难道这就叫土改?如果这也叫土改,我今后就也到别人的地里土改去!”
  王乐到了近前,疾言厉色道:“罗贵,你想怎样?”
  罗贵大言不惭:“让马干部领的这个人给我平整土地,保我满意为止。”
  显然这是在挑衅,是故意给马岩和韩林找难看,让他们下不来台。王乐息事宁人道:“罗贵,看我个人情,让干部们先去忙公事,我现在就派人给你挖地,你要再得寸进尺,我就找马湾村的人都过来踩。”
  王乐出面解了围,杜清运打开了车门,发动了车子,洪俊给马岩和韩林摆了摆手。
  几个人来到村公所,谁也没说话,显然情绪都很低落。
  洪俊用眼看了看马岩,问:“这个人是?”
  马岩介绍了罗贵的情况后,说:“他叫罗贵,是我们村有名的混混儿,我们被他暗算了。”
  杜清运:“那后来出来解围的人是谁?”
  马岩:“他叫王乐,是这里的富户,他哥哥就是试点村那个假装积极却是个杀人犯的王安。”
  杜清运:“凭他能出面替咱们解围这一点,咱还是要感谢他的,王乐平时为人怎么样?”
  马岩:“以前不咋的,比较尖酸刻薄,他的女人也对下人不太讲究。但自从解放以来,特别是近段,两口子都相对好多了,而且还特别积极。村里有个穷汉叫陈二蛋,不小心家里失火了,他积极组织人救火。陈二蛋家赘子大,上有老下有小的,王乐主动腾出书房让陈二蛋一家老小住;出村必经之路上有条河,平时是干的,到了天阴雨湿的时候,河沟里充满污水和淤泥,人们进出村子要绕很多路,前不久王乐个人出资修了一座永久性石桥,村里人都叫好;他还无偿地给学校捐了一块地当做学农基地呢。”
  “捐地?”杜清运很好奇,“怎么回事儿?”
  “听徐管家说,学校四周都是王乐家的地,王乐和他查看地块时见张老师和段老师在四龙庙前的一个荒场处吃力地垦地,王乐上前一问才了解到两位老师在学校起小灶,想开点荒地种菜。王乐一听,不停地责怪自己大意,没有考虑到老师们的吃菜问题,当即用手一指说:‘学校门前那块地有十来亩,我送给老师们种菜。’两位老师连连摆手说:‘要不了那么多,有二分地就够了。’王乐慷慨地说:‘你们能种多少是多少,余下的作为学农基地,让孩子们有地方体验生活,下午我就让彭岩来把地犁好耙平。’王乐说到做到,真的把地整好后送给了学校。”马岩说。
  杜清运:“他这叫审时度势,有这种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洪俊:“有他这种态度,推动马湾村的土改应该相对容易些,就怕他是阳奉阴违。”
  杜清运:“真要是阳奉阴违,那他可就是肚子疼吃眼药——服错药了。他哥哥不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吗?土改不是孤立的,凡给土改设绊马索的,到最后都会付出沉痛的代价!”
  韩林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自始至终一直勾着头,听到这里插了一句:“我怀疑罗贵是受人唆使,明显先给土改工作队来一个下马威,这叫我下一步如何开展工作?”
  洪俊看着杜清运:“韩林同志还未行动就掉入了心术不正的人的陷阱里,马岩同志跟着也受了委屈。我的意见是有人在这儿让韩林同志威风扫地,咱就不委屈咱的同志了,韩林同志还回原机关上班。”
  杜清运沉思道:“这样一来对于邪恶势力岂不是正中下怀,他会不会故伎重演?”
  洪俊:“就是让他跳到前台,咱才能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杜清运:“也好,这也许是一步棋,以此来麻痹一下跳梁小丑,看看敌人下一步是唱曲剧还是黄梅戏!”
  韩林听到这里感激涕零:“谢谢洪镇长的理解。”
  洪俊继续:“韩林同志在西岭试点村的功劳不会因此而磨灭,既然这里有人对不熟悉情况的下沉干部搞土改有抵触,咱就从他本村里物色一个农会主席,怎么样?”
  杜清运不假思索:“英雄所见略同,那只好如此了!”
  马岩警觉起来:“总不是我吧?村公所出出进进就我一个人,您所布置的工作传达下去都难,更别说落实了。”
  马湾村能人多多,农会主席会落到谁的头上?等挥手,说再见,下回等到二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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