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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大唐西市

作品名称:贞观轶事      作者:秦枪      发布时间:2025-02-10 21:16:46      字数:4601

  前行百步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片露天市场。大多是支起一块平板、搭上一张桌布,摆一些出售的物品。更有寒酸处,有许多人撂地摊,直接将出售之物摆于地上。何疯子两眼放光、喜不自胜,真是久别重逢啊。
  “这里才是淘宝的地方。”何疯子眉飞色舞,口沫横飞:“若想一夜暴富,就得在这里下功夫。方才那些门面店铺淘宝无望,店家都是身经百战磨练过来的,个个火眼金睛,即使买到宝贝那也是等价交换。这里就不同了。所售物品,不是低价从民间收购所得就是盗墓挖出来的。商贩多不识货,卖家又急于脱手,加价即售。”看着眼前如假包换的文物地摊,何疯子不禁感叹。思想起每个周六自己都要到大唐西市逛地摊,那里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小文物贩子,出售那些以假乱真的所谓文物。偶然也见真货,但那已是凤毛麟角不上档次的残破修补之物。放眼皆是充斥市场的现代文玩和酸洗注胶的玉石制品,虽琳琅满目、光彩照人,但那不是古玩、更不是真正收藏家关注的对象了。何疯子暗叹:眼前这些种类繁多的各色商品虽档次高低有别但可都是真正的文物啊——当然是后世人的认知。此刻却在露天下随意摆放、待价而沽。他假装挑选,实则是在一件件欣赏;思谋如何才能带回现代。
  李慕然觉得奇怪:“这些东西大多陈旧残破,后世要它何用?”
  “无用。”何疯子详细讲解了后世对于文物的认知以及它的存在价值。
  当何疯子和李慕然走出中心广场后,发现前边一条南北大街才是真正的集市。这里售卖的多是农具和日常生活用品。有小吃摊、有粮食店,有卖鸡卖蛋还有卖野果的,有卖青菜的还有出售生肉的。单说这生肉摊子,三五家扎堆经营,案上的肉多不新鲜,唯有那作为招牌的皮张却是触目惊心。金丝猴、果子狸,穿山甲,虎豹黑熊大熊猫,无一不备。一家肉摊上平摊着一张去骨熊脸,两个空洞的眼睛和大张的嘴巴控诉着生命的不公。另有一家肉摊于案头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熊猫头,眼珠浑浊,嘴角还含着竹叶。看神情,似在询问:我无害,何以如此待我?
  何疯子瞧的惊心动魄,不由得苦笑:“唐人吃这些动物却保护耕牛。我们吃牛肉却保护这些动物;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也许有一天屎壳郎都得保护起来。”
  人头攒动、脚下艰难,集市的氛围陡然高涨。越过血淋淋的肉铺,何疯子的目光立刻就被经营冷食的摊贩吸引了。
  白生生的凉粉像个倒置的铜盆颤悠悠地扣在干净平展的梨木案上,铁皮擦子在上边快速旋转一圈,拉出了细长的凉粉条。摊主五指收拢,高高提起,松开时明亮光滑的凉粉就滑落在了粗瓷碗里。各种令人生津的调料碗摆放的像参加检阅的仪仗队。摊主笑眯眯地给一个老汉调制一碗凉粉,他有意把每一样液体调料都高高舀起,却把左手的碗放低,那调料就瀑布般冲落在碗里。暗褐色的调料打散了预先放置在凉粉顶端的芥末疙瘩,香味顿时弥漫开来;周围的人只咂嘴。
  何疯子可不仅仅只是咂嘴。
  “来两碗凉粉,醋多芥末少。”
  “好嘞。”悠扬的应答声波浪般传向远方。
  李慕然面有喜色,当两碗颤悠悠的凉粉上桌,她将手中玫瑰放置桌边,拿起筷子匆匆搅动几下就馋猫一样吃了起来。她饿了。一碗入腹,感慨道:“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冷食。”何疯子想起了当初被掳上山时吃到的酸黄菜就锅盔,顿时没了食欲。又见李慕然贪吃,忙说:“这一碗也归你。”李慕然一句客气话没有,立刻把碗拽了过去。直到此时,何疯子才发现旁边还有个醪糟摊子。
  醪糟摊子热火而亲切。炉灶里冒着炭火,微型小风箱呱嗒呱嗒地脆响。黄亮的铜马勺添着半锅水正淄淄冒泡。白皮鸡蛋摞在碗里,香甜的醪糟坯就扣在陶瓷罐里。水烧开了,冒尖一勺醪糟进了开水锅,糟米漂到水面,立刻溢出浓浓曲香。风箱响起,再次将水烧开后,摊主单手操作,一个白鸡蛋在手,轻磕一下,手指一分,蛋清裹着黄亮的蛋黄滑落到碗里。一双筷子伸进来了,啪啪啪一阵密集的声响过后,成为糊状的鸡蛋液被沿着锅沿儿旋转着淋进了醪糟锅里;但它又很快翻了上来,变成了膨胀的鸡蛋絮。忙碌的烧锅人停下火,一手抄勺、一手端锅,节奏鲜明地叮当两声,一大碗香气四溢的鸡蛋醪糟就热腾腾地摆上了桌面。
  家乡美食,何疯子大喜!“来两碗鸡蛋醪糟!一碗三个鸡蛋,另一碗两个鸡蛋!”
  “客官,那是大碗,要加钱的。”
  何疯子瞧瞧上官仪那鼓鼓的钱袋,十分大方:“加加加,你随便加。”
  李慕然食毕第二碗凉粉,正赶上卧有三个鸡蛋的醪糟出锅,仅那四溢香气就令她惊讶、迷醉。李慕然吹凉试烫,梗着脖子吃完了自己那碗,何疯子见她贪婪,随手将自己刚出锅的两个鸡蛋的醪糟碗推了过去。半开玩笑地说:“寻常之物,想不到你如此贪食。”
  “常年呆在山中,麻鱼野鸡即是上品。倒是能常常吃肉,可惜山中厨师多是寻常士兵担任,做出的饭实难下咽,何曾有过如此美味,你缘何不食?”
  “这两种吃食皆是水饭,俗称:水为成,也叫水围城,非男子喜食之物。待前边有了硬饭,自当饱餐。”
  李慕然手捧鲜花平心静气、面带满意微笑,一路东张西望。何疯子却腹鸣如雷、饥肠辘辘。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希望寻得一进食之处。事情常常就是如此奇怪,一路走来,一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正自焦躁,猛然看见一幕触目惊心的自虐表演。
  一男子,四十多岁,一腿瘸,精赤上身,裸露着黑瘦的胸膛。他手持蒲扇大两把状如板斧的大刀片儿,刀背处穿铁环若干,每走一步就一左一右地用力在自己的胸膛猛力拍去。他还玩出一些花样:时而将两把刀并在一起,对着胸膛拼命拍;时而反手握刀,上下翻飞、前后舞动、雪花晃眼,敲的肩胛骨嘎嘎响。他面带微笑,一瘸一拍;两把刀花样翻新地碰撞时发出仓琅琅清越响亮的声音,引的路人纷纷驻足。
  何疯子很是吃惊。他难以理解,那由一张薄薄的皮肤和两排一根根清晰可见的肋骨构成的胸膛,如何经的起如此猛烈的击打?他也难以理解这种非人的自虐行为和目的。正待询问身旁驻足看客,忽然看到一些年长的老婆婆解开手帕,怜悯地将麻钱丢给他。何疯子问过人后方才得知,这是“叫街。”而持刀人则被唤作“叫街人”。何疯子明白了,所谓叫街是通过自虐手段来激起别人的同情继而达到要钱的目的,说到底乞讨而已。只不过他的方式让人惊悚战栗、他忍受的痛苦让人同情、他真诚的微笑让人心碎而已。
  那叫街的一亮左手大刀,对着飞来的一枚麻钱竖刀挡去,就听铛的一声,钱币应声下落。他手中的大刀片快速下沉、漂亮地一旋,刀面平端,稳稳地接住了那枚即将落地的铜钱。围观众人大声喝彩。
  又有人丢下了铜钱。
  “走吧,不看这个,令人心悸。”李慕然劝道。
  再行百步,见有摆地摊卖艺的,此刻那摆摊人正在扩大场地。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精赤上身,套一件短坎肩、穿一条丝绸灯笼裤。腰里紧勒着一条枣红色宽腰带,脚下是一双轻巧的软底布鞋,腕部缠着布条。他一边转圈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江湖话。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咸阳老杜,今儿来到贵宝地不为别的,只为有两样家传的绝活想在此显货一番。耍的好了,你吼上一嗓、叫个好,赏老杜一个面子,耍的不好,你说出道理,老杜卷摊子走人------”
  场子里散乱地摆放着砖头石块。老杜转圈时,假装不经意地被那些障碍物撞到脚尖,一个夸张的趔趄后脚尖一个潇洒的外拨动作,那些形状丑陋作为道具的砖头石块就滴溜溜地转。
  前排围观的多是少年,无一例外地脱下一只鞋垫在屁股底下,光着的脚踩着另一只脚面,抱着双膝坐成一圈。一个个情绪高涨,看得出来,他们都喜爱看老杜表演。
  老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透。古人说得好: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土风、人有三宝神气精。天上的事归玉皇,地上的事不归城隍就归龙王——虽然隔手,说到底还归玉皇。只有这人间的事,玉皇嫌烦,给了药王又推给阎王。害的百姓诚恐诚惶、两头叫爷两头忙。两位爷各司其职、各说各话,阎王叫你死、药王让你生。谁起作用?”老杜郑重发问,继而自揭谜底:“谁起作用?嗨!就是你的神气精!上神由中气久炼而化、中气由下精凝聚而成。下精从何而来?得吃我家的大力丸——这是仙丹!二是炼我的霸王功——”
  老杜喋喋不休,沉迷于口才。等的久了,围坐男童群起鼓噪:“老杜,你这些废话每个集市都说。表演绝活:单指开石!”
  老杜司空见惯,假意一笑,说:“小兄弟希望我表演单指开石,好!咱就表演单指开石。不过,在表演之前,我先说说这单指开石的力气是咋样炼成的。瓜炼不行,要吃药。咳!有人问了,‘是不是要吃人参?’、‘是不是要吃鹿茸?’都不是。那只会把你吃傻、吃病、吃死,那是阎王高兴的事。但是——,你不要害怕,不要着急,只要你吃我家祖传的仙丹,我保你半年炼成钢筋铁骨,一年炼出过人气力,两年以后,你要还不能单指开石,那是你没有坚持吃我老杜的药------”
  老杜越扯越远,众顽童心中更加不快,耐不住性子高声叫道:“老杜,你要再不单指开石我们就把人撵走,看谁还买你那吃不死人又救不了命的大力丸!”老杜顿显尴尬,陪笑道:“好,咱就表演单指开石。不过,在表演单指开石以前,我先表演单指钻砖。既是热身,也不枉了大家捧场。”说完,脚尖踩翻一块缺角少棱的青砖,那砖翻过来后恰巧落在他的脚面。只见他腿一抬、脚一颠,那块砖就向上飞,老杜左手在身前一抄,抓住了砖的一角,右腿向后退一大步,拉出一个弓箭步,将那块砖竖在眼前,随即大喝一声,右手食指猛地戳了上去,快速一转,霎时间砖粉簌簌下落,眨眼就钻出了一个指洞。老杜松开左手,右手食指旋转,那砖顿时像风车。围观的人正在叫好,老杜却指头一平把那块砖甩了出去。
  周围一片喝彩声。
  这种硬功何疯子却是头一次见。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的指力怎么能钻动坚硬的砖头?莫非其中有诈?”
  他把自己的怀疑悄悄告诉了李慕然。
  李慕然似乎不相信何疯子会问出如此没见识的话,讶然道:“这有啥奇怪的?陈将军、王将军都有这样的功夫,普通小校也能做到。在山里时,我还见过陈将军单指开石呢!秦岭麻石,桌面那么大,一指点去,那石顿时裂为两半;那可假不了。”
  “原来真有内功!以前总觉得武侠书是在胡吹大气,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何疯子终于知道古人的能耐,佩服之余暗骂自己井底之蛙。
  老杜听到喝彩声兴致极高,脚尖一踩一挑,那块带孔砖头就翻在了他的脚面。接着是一个踢毽子动作,那块砖就到了老杜手上。他左手捏着砖角,右手食、中二指叠在一起,大拇指压着无名指和小指,鸡啄米般快速点去,那指头大的碎块就雨点般飞向四面八方。众人大声喝彩。叫好声正酣,老杜又立掌为刀,一挥手,剩下的半块砖有一半掉在了地下。他把手里那不足十分之一的砖块平放于掌心,两掌用力一拍,“啪”的一声巨响,低头“噗”地吹了一口气,砖灰弥漫,手上干干净净。
  众人狂热,叫好声甚嚣尘上。
  李慕然不感兴趣:“这些寻常功夫不看也罢。”说罢,拉着何疯子向外走。
  何疯子吐出的舌头半天收不回来:“我的妈呀,寻常功夫?”一路啧啧有声,思绪一直在老杜碎砖上。正走间,忽然听到有人低声呼唤:“算一卦吧,三文钱。”何疯子向路边看去,一老者仙风道骨,二目炯炯有神,挺胸拔背坐在一张桌子后边。桌上仅有三枚铜钱。
  “你在叫我?”何疯子嘲笑:“骗钱你得下点本儿,就你这寒酸样,还想给我算卦?”
  老者微微一笑,轻轻摇头:“你,我不算。我是在问这位姑娘。”
  李慕然跃跃欲试,不料何疯子抢先呛那卦师:“欺负女孩儿?那是因为你根本算不出我是什么人!”
  何疯子如此无礼,老者并不介意,笑得很宽容。他不经意地看了何疯子一眼,手捻胡须,自言自语道:“非人非鬼非仙,不生不死不在。”何疯子闻言吓得瑟瑟发抖,拉着李慕然就跑。
  李慕然不防,打一个趔趄,手中玫瑰险些儿掉落。埋怨道:“我还没算呢!”
  “不能算。这老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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