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茶（八）

阿芳在香港以及格致和成材的毕业工作问题（《山茶花》之八）
成材考取昆明的大学后，在他的激励下，第三年，阿芳的二妹三弟同时考取大学了，阿珍考取了云南中医学院，阿发考取了昆明医学院，阿珍学习中草药研究专业，阿发学习临床医学专业。
　　成材多次到阿珍和阿发的学校去看过他们，他们从小当然也熟悉和亲近成材，照样叫他阿哥，像对待亲哥哥一样对他，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姐姐阿芳喜欢和暗恋着成材阿哥，成材阿哥也喜欢姐姐，所以一直是把成材当姐夫看待的。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为弟妹筹措学费，阿芳不久就远至深圳打工，接着到了香港，在英国人开的一家花卉公司上班。
　　她做的是花卉培植工，工作很辛苦，但是薪水丰厚，除了生活费，足够汇给弟妹读书。
　　她还曾经给成材阿哥汇过几次钱，给他写过信，她说：阿哥，不要舍不得花钱，想吃什么就买点，一个人在昆明，要会照顾自己，听说昆明冬天比楚雄冷，要穿厚点，现在给你汇点钱，好点买件厚实的冬衣……
　　当然这之前在家乡，她也曾经给成材阿哥写过一些信，阿哥也给她回过信。从她给成材的信里，成材看得出阿芳妹子还是依然爱自己的。从成材的回信中，她也看得出，阿哥依然爱她。
　　当然，成材也主动给她写过一些信。他说：阿妹你也是一个人，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更是要会照顾自己。香港炎热，要注意保重身体，自己照顾好自己，外出一定要戴个帽子（因为阿芳一向是男孩子性格，不喜欢戴帽子，所以他这么写，这么嘱咐她）。到家乡的橄榄成熟的时候，如果你忙不赢回来，我去邮局给你寄些家乡的橄榄过来，经常含着一颗，可以解暑……香港很复杂，凡事要多动脑筋，多请教有经验的人……香港是一个很开放的城市，与人交往，要特别小心，以避免吃亏上当。那里外国人很多，要工作生活下去，就要坚持努力学习知识，特别是外语，比如英语、西班牙语、法语、葡萄牙语等等。
　　收到他的信后，阿芳都反复读，甚至晚上睡觉都把信贴在自己胸口上，然后小心地收藏着。
　　不久，她就很认真地向公司的英国人学习英语口语会话，工作之余，认真地学习英语书籍。到成材大学毕业时，她已经能够用英语等四门外语很流利地与别人会话。而成材阿哥英语都还不太流畅呢。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在香港，在英国人开的公司，有那个学习外语的语言环境，而成材阿哥是在昆明，没有学习外语的语言环境，而且要学习的课程太多。
　　但是，知道自己的外语水平比就快在云南大学毕业的成材阿哥还高，她在感激阿哥的鼓励以外，还是感到很自豪的。从此，她也增强了生活和创办事业的信心和决心。
　　由于她工作认真踏实，肯吃苦，在培育花卉方面为公司做出了很大的成绩，一年以后，公司董事长提升她为花卉培育部经理，之后又调任主管销售部。
　　这个公司叫做英国东亚花卉公司，一般是培育和收购中国本土的高档花卉销售到欧洲各国，其中山茶花就是一个项目。公司有五万多职工，子公司遍布美国、英国、日本、澳大利亚和意大利等国。
　　公司总裁毛姆先生是个中国通，对中国花卉很有研究，也很痴迷。他看过法国大作家小仲马的著名小说《茶花女》，很喜欢这本小说。现在，他的书架上就有这本小说。书中写到，当时山茶花从中国传到欧洲，引起法国、英国、意大利等国家宫廷贵族的疯狂喜爱。看过这本书后，毛姆先生牢劳地记住了这些，于是这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对中国山茶花一直很痴情很钟爱。
　　毛姆先生经常到花卉研究和培育部来视察工作，甚至经常会走进花卉培育园地来，亲自参与工作一会儿。于是他认识了阿芳。他注意到这一位云南山区来的彝族姑娘相貌端庄美丽，做事情认真负责，处理问题恰当，培育出了不少名贵花卉，也知道她的家乡云南是他最钟爱的山茶花的故乡，于是对她格外有好感。认识了来自山茶花的故乡云南的彝族女孩阿芳，他很高兴。
　　他经常来与她一起劳动。在与毛姆先生的会话中，阿芳的英语会话水平进步很快，更主要的是，她跟着毛姆先生学习会了很多有关花卉生长和培育知识和技术。
　　毛姆先生有五十岁左右了，他的妻子在英国已经去世三年了，他对这个来自他最钟爱的花卉山茶花的故乡的女孩产生了好感。
　　现在，毛姆先生把她叫进总裁办公室，给她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打算派她回云南创办分公司，创办云南山茶花开发分公司，研究和开发培育云南山茶花新品种，研究和开发云南山茶花系列化妆品、山茶花系列香水、山茶花系列药物和山茶花油等食品系列。
　　“阿芳小姐，我对您家乡云南的山茶花非常感兴趣，云南是山茶花的故乡，名山茶花和古山茶花很多，据说现在还有很多树龄在六七百年以上的古山茶花，我打算派您回家乡创办分公司，研究和开发云南山茶花资源。您愿意吗？”
　　“那真是太感激您了，毛姆先生！”
　　阿芳很高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有了一种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感觉，这对她的发展有利，更主要的是，这样她就可以回到家乡，回到漫山遍野山茶花的故乡楚雄，回到她的阿哥成材身边了。
　　她知道成材阿哥大学毕业了，他毅然拒绝了省城很多好单位的聘请，包括拒绝了他的母校云南大学要求他留校任教的挽留，也拒绝了格致要他留在昆明工作的好意，因为他心里依然对家乡楚雄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情有独钟，依然对山茶花一般的那个女孩如玉念念不忘。他才气突出，组织管理能力突出，连续四年被评为优秀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优秀团干部，最后一年还被评为优秀党员，所以那么多省级单位、省城单位想要他。
　　所以，她也很想回云南去。
　　格致和成材的毕业工作问题
　　离毕业还有两三个月时，其他同学都忙着准备材料和自我推荐信，跑昆明的用人单位，参加云南省教育厅和昆明市教委组织和主办的大学生供需见面会，独有成材不动。他打定了回家乡楚雄工作的条，下了回家乡的决心。他不是不知道留在省城对自己的发展更有利，而是另有考虑。
　　爱新觉罗·格致也将同时从云大外语系毕业了，这段时间同样在准备着材料和忙碌着跑用人单位，跑大学生供需见面会。
　　她来约成材一起去。成材不动。
　　“你傻啊？这可是大事情，怎么这样消极等待呢？”
　　“谢谢你！不用管我，我要回家乡楚雄工作。”停了一下，见格致很生气的样子，他补充说，“我已经给楚雄一中和二中邮寄过资料和自我推荐信了。”其实自从知道如玉结婚后，他心情一直不好，根本没心思做事，也没联系过工作。
　　格致的事情，从来不要她父亲插手和帮助。当然她父亲也很为她的工作落实问题操心。
　　这一周周末，夫妻二人准备了一下，买了点礼物，去省委大院拜访高书记。
　　一拍门，保姆说高书记在家，正在查阅资料。进去后，高书记热情地把他们往里让。
　　“哎呀，你这贵族老乡、王子贝勒爷光临，热烈欢迎啊！”高书记也是东北齐齐哈尔人，从辽宁省委副书记调任过来的，爱跟他开玩笑。
　　“高书记您别老拿我开玩笑！您最近身体好吗？”
　　格致的妈胡老师也跟着问候书记。“书记您别逗他了。您身体好吗？血压降下来来吗？”她是云南师范大学的老师。
　　书记亲切地一一应答着。
　　于是宾主落座，叙谈起家乡和工作，高书记就问到了格致的父亲：“闺女好吗？快毕业了吧？是学习外语吗？”
　　“是的，书记。她学外语，快毕业了，正在自己联系工作呢。”
　　“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书记，您看您挺忙的，就是想念老乡了，来看看书记。”
　　“学外语的啊？……您看我这里省委办公厅行吗？正需要补充外语翻译人才呢？”
　　“那就太谢谢您了！您看书记您这么繁忙辛苦，还在关心和惦记着咱们。”
　　于是宾主继续闲谈了一会儿，怕太耽误书记的工作和影响他休息，格致的父母适时告辞出来了。
　　回到家，格致妈赶快打电话告诉格致这个好消息。电话无人接听。
　　“这疯姑娘，在忙什么呢？”
　　晚上格致回到家，听妈妈一说，她可生气了。
　　“叫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偏要管！我已经自己找到工作了。”
　　“你这死丫头！是什么单位呢？”母亲关切地问。
　　“是省电视台。”格致也是云大优秀毕业生，曾被评为优秀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优秀团干部和优秀党员。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电视台也不错，而且看来更适合这疯丫头的个性。
　　格致落实了自己的工作，再去见成材，他还是老样子，对自己的工作问题漠不关心，懒洋洋地躺在宿舍看小说。
　　于是格致再骂他：“你这傻蛋白痴，真是没救了！”还是不管用。
　　于是这次格致只好破例求他父亲帮忙了。
　　周末的这一天晚上，她一直等着父亲回来。她又是扫地拖地，又是整理收拾客厅的物品，把家收拾得整整齐齐。平时她忙得不得了，总是把母亲收拾整齐的东西弄乱，顾不上收拾，就跑出了家门，何曾这样收拾过家呢？
　　“你这死丫头，现在有事求你父亲了吧？”母亲见她变得这样勤快了，知道她有事要丈夫帮忙了，疼爱却假装嗔怪地说。
　　“您说呢，我的好妈妈？”她一边收拾沙发背上凌乱的布娃娃书籍等物品，一边回头调皮地反问母亲。
　　父亲终于回来了，格致又是给父亲泡茶，抢着替母亲给父亲热饭热菜，又是给父亲放洗澡水。
　　父亲笑了。他也知道这傻丫头有事情求自己了。
　　于是他一边吃饭，一边跟女儿开玩笑说：“感谢格格关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格致假装生气地跑过来，倚在父亲背上假装轻轻地捶打。
　　“说吧，我的好女儿！有什么事情呢？”
　　“还不是那个傻蛋憨包那个死阿黑工作的事情嘛！”
　　父母亲其实早已经隐隐约约看出她喜欢那彝族孩子，只是她不愿意说，当作秘密，他们也就假装不知道。
　　“那孩子不错，好吧，我出面给他找一下。”
　　于是格致的父亲给成材找了省委办公厅的熟人赵厅长，给成材联系在省委办公厅工作。并且告诉女儿，他要到财政厅工作也可以。
　　下一周末，女儿回来后，又照样讨好父亲，于是爱新觉罗厅长又问她有什么事情。格致父亲最近已经升任省财政厅厅长。
　　格致又很生气地对父亲说：“爸，那个死呆子傻瓜还是要回他家乡楚雄，您说那么个倮倮待的地方，有什么好呢？”格致学会了云南人骂彝族的话，假装生气地说。她心里其实也很向往那橄榄和山茶花满山坡的楚雄，还有浪漫神秘的彝族文化。
　　“疯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她父亲接着说，“那么，你要我怎么办呢？我帮不了他啊！”
　　“您给楚雄那边说一下，别把他弄到乡下！”她蹭着父亲的背，担心把成材弄到边远、道路不通或者难行的乡下，即使自己去楚雄看他也见不到他。
　　“好吧！”
　　好在他跟楚雄州委曹书记很熟悉，于是拨通了曹书记的手机。
　　“喂喂！曹书记吗？您好！哎！哎！我是爱新觉罗·福至，书记您方便吗？”
　　那边传来曹书记高兴的声音：“哦！您好！您这位屈尊做厅长的王爷最近好吗？有事情吗？”
　　“您看曹书记，我女儿有一个朋友，是你们楚雄人，一个很不错的彝族孩子，今年从云南大学中文系毕业，要回楚雄工作……”
　　“那是好事情啊！回家乡工作，很好啊！您是怕我埋没了他吗？我把他就放在州委培养，行吗？”
　　“那太感谢您了！只要不把他放到边远山区去找不到了就行……”他歪过脸，朝女儿使劲眨了眨眼睛，父女俩相视会心地一笑，女儿笑得很羞涩，脸红红的。
成龙的婚事（《红山茶》之九）
成材考取高中后的第二年，他二弟李成龙也初中毕业了，没有考取高中，他懒得去补习，于是在家待着。到成材考取大学后，爹妈觉得他总这么在家里待着也不行，于是给他买了一辆手扶拖拉机，让他跑运输。
考虑到李家寨离楚雄城太远，于是李青夫妇让他住在离城较近的阿家寨老友阿得仪家。
其实，两位老人还另外有想法。
就在成材刚刚离开家后的那一个冬季里一天晚上，李青由烟草公司回到家，儿子成龙和姑娘成淑都不在，于是他一边在火塘边烹茶喝，一边和他女人说了此事：
“成材考取了大学，原本想把阿芳或者如玉说给他做媳妇的，现在已经不合适了。这娃娃心气高，好不容易考取大学，就让他出去闯出去发展，不能再给他说个农村媳妇拖累他。但是阿芳和如玉这两个姑娘很不错，模样长得好看，而且品德性格都很好，又从小想做我们李家媳妇。现在，我的意思是就把她们中哪一个说来给老二做媳妇。”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阿芳和如玉家爹妈也一直想跟咱们几结亲，一直把成材当姑爷看，现在老大不适合讨她们了，讨来给老二做媳妇，当真很合适。但是如玉家是两个姑娘，恐怕她家是要招赘姑爷。”
“也不一定，你可以瞅个机会，探探如玉他妈的意思。”
一天，如玉妈到家里来的时候，两个女人翻弄着一双成材妈正在缝的花鞋，一边交流做针线绣花的技巧，成材妈就委婉探问了此事。
“大妹子，家里都好吧？这些天怎么不见如玉过来玩呢？”
“她也正在学做针线活计，胡乱瞎忙呢。”
“听说，有不少人提亲了，妹妹两口子是要打算让她出嫁还是招赘姑爷呢？”
“想给她招赘个姑爷算了，我们老两口也没个儿子，等我们老了，犁田耙地等等那些重的活计得有个男人做啊！”
“是该招赘个姑爷的！”成材妈附和说，但是心中有些遗憾，这么些年，如玉和阿芳两个姑娘中，她更喜欢性格温存含蓄的如玉，一直把她当作成材的媳妇看待的。现在成材考取大学，将来要在外工作的。他们不可能再让老二成龙外出做人家女婿。他们同样要考虑自己的养老问题，自己老了后谁来做家里的犁田耙地等等那些重的活计的问题。
而成材爹，是更喜欢阿芳的。他喜欢阿芳的开朗性格，也牢牢记着阿芳小时候抱着他的腿“老公公，老公公”地叫着缠着他要糖吃的那些开心日子，更主要的是因为他与老战友、老朋友阿得仪更谈得来，两个人在一起，就容易想到谈到他们一起当兵时候的快乐时光，那时他们多年轻啊！
“还记得那一次我们两人买了一只烤鸭，偷偷跑出营房，躲到红河边去一起吃的事情吗？”一个说。
“怎么不记得呢？一只很大的鸭子，还不够我们吃呢？”另一个说。
“还记得我们在连队吃木薯、小米辣、西瓜的情景吗？”
“怎么不记得呢？那时我们真能吃啊！每顿饭要吃那么多木薯，还有那么辣的小米辣，竟然可以吃那么多，现在想到都耳根疼，还有西瓜每人能吃那么大的一个！”
于是他们一起想起了连队驻扎在红河边和越南的日子，那时他们多年轻啊！
于是两位老人让老二儿子住在阿芳家，意思让他们培养感情，好让成龙取代他哥，把阿芳娶回来做媳妇。
住在阿芳家，当然更容易促成此事。
“老二，住在你干爹家，要勤快些，出车前，出车回来，要帮助人家多做事情，缸里没水了，要主动帮助人家担。”在乡村里，担水可不是小事，水井一般都在村外，离家不近。
“农忙时节，也要像帮自己家里一样帮干爹家做事！”
“而且要经常做做饭，要把那里当作自己家，不要像个客人，或者懒得伸手怕缩脚，总等着人家做给自己吃。”
父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只要老二儿子回家就要反复这么嘱咐他。
成龙就这么样自己带着粮食和铺盖在阿芳家里住着跑运输，一般没大事都不回自己家来。
一年多以后，成龙爹妈不好自己出面，就请村里年纪大一点的有德之人去阿芳家，帮成龙提亲。因为这么多年，两家人心照不宣，一直是把阿芳看成老大儿子成材的媳妇，只是一直没有说破，现在老大成材不去提亲，反而是老二成龙去提亲，李青夫妇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自己去跟亲家夫妇提。
当然，阿芳委婉地拒绝了，在她心里，谁也无法取代她的成材阿哥。她的父亲也觉得此事情不妥，认为阿芳嫁给别人也比嫁给成龙合适，叔嫂关系特殊，不能乱伦。阿芳这么多年都是成材的准媳妇，成龙的准嫂嫂，远近各村谁不知道啊？突然要嫁给老二成龙，总让人觉得有点乱伦的滑稽意思，会让外人笑话的。
成龙的爹妈也考虑过这些，只是舍不得放弃阿芳这么个好媳妇，而且自己家这么多年把她当未来媳妇，她们家这么多年把李家当阿芳的公婆家，现在成材考取大学走了，李家就根本不去提亲，好象也不妥。
再说，成材、阿芳和成龙都到了应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嘛！
两位老人还不甘心，反复叮嘱他：“住在阿芳家，可以经常跟你阿芳妹子说说话嘛！年轻人多交流交流，总是好的嘛！”
“我经常见都见不着她，见着了也说不拢话！”
他就没往那方面想，他根本不愿意去追求阿芳。他知道阿芳、如玉都曾经被家里当作哥哥成材的准媳妇，他的准嫂嫂，也知道沙溪河畔这些村寨里很多人都明白这一点。
不久，阿芳就远至香港工作去了。
李家夫妇见此事已经无望，只好叫成龙搬回家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