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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断桥十

作品名称:跨越断桥      作者:英度      发布时间:2009-06-13 21:00:26      字数:7897

第一章我回来了
工农革命
中南矿务局太黑煤矿第五工区,位于本阳市以东五十公里的小田村,是一个由国家投资仅仅开采了五年的新矿井。工区生产规模不大,年产只有五六万吨原煤。矿区人口也不多,只有两千余人。但是,工区的环境很好,绿树掩映之下,有很多新式的建筑:厂房、库房、井架、职工宿舍楼、家属楼、学校、医院……当然,还有在地面不能欣赏到的地下几百米深处那些纵横交错如同迷宫的井下巷道。这些建筑都非常新颖,是中南矿务局九个煤矿五十个工区中最好的,连本阳市的房子也没有它们漂亮。第五工区虽然占地不大,但却有着完整的机构,是一个小社会,小本阳。
小田村地处本阳市的边界,十分偏僻,交通很不便利,仅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小泥土马路通达本阳。但是,这条小马路却发挥了巨大的经济作用。因为这一带蕴藏着丰富的资源——煤炭,小田村的四周,国有煤矿、县办煤矿、乡镇煤矿及私有小煤矿星罗棋布。源源不断的运输车辆碾压在这条小公路上,同时也造成了巨大的环境污染。房屋、稻田、菜园、茶树上到处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煤尘,甚至流经小田的一条小河的河水也是黑如墨汁,河水已经完全不可饮用,河中连鱼虾都有难以存活。
同厉风就读的学校俯近的村子一样,小田一带的村庄民风亦非常剽悍,寺庙里同样供奉着齐天大圣。老人们都说,在七十年以前,有一位了不起的年轻人曾在此转悠,带走一批人上了邻省那座大山。因而这一带有着悠久的革命传统,现在年轻村民,偶有小事纷争就会操棍子操刀子大闹天宫,革你的命。但是,第五工区的煤矿工人,也不是一些简单的角色,他们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第五工区投产的头几年,工农矛盾异常尖锐,多次发生大规模械斗。村民们还是用农村包围城市的老办法,蜂拥而上,将工区的办公楼用砖块砸的稀烂。工区设备先进,全副武装进行反攻,一卡车,一卡车地往村子里运送工人。镰刀和锤子打的火热,多次惊动武装警察前往维持治安。
经过几年的磨合,小田的村民和工区关系才开始缓和下来。后来,村民们都纷纷将家中的瓜呀、果呀、鸡呀、鱼呀挑到工区来换钱。年轻的工人也不时去村子里转悠,看到秀色的村姑,就将她娶回家。现在,除了买卖中的一些小摩擦和工农联姻的家庭偶因夫妻绊嘴妻子跑回村子发动娘家的人到自己家里抄家这些小矛盾之外,大规模的械斗事件基本上没有了。
当然,也有些不喜欢革命的村民和爱过平稳安定日子的工人家庭,他们之间的来往一直很密切。厉风的母亲李娴就是这样的人,李娴是一个温俭恭顺、勤劳善良、和蔼可亲的传统女人。她很能谦让,从来不和人红脸,同村子里的一户刘姓人家的关系非常好,还得到了那户人家赠送的两块小菜土。
李娴这会儿正戴着草帽顶着烈日在那两块小菜土里锄草,她瘦瘦的,个子也不高,年仅五十,但看上去却非常苍老,面额上有很多的皱纹,两鬓的头发也白了。这位出生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母亲,长期和厉风的父亲厉严天各一方,三十多年来一直是自己独自一人在农村一边劳作一边怀抱手牵着三个孩子,还经历了集体时代的大饥荒,一生吃苦不少。第五工区建区时,厉严被调至此。李娴才和厉风三兄弟迁居过来,离开了农村。这几年,李娴除了包揽了所有家务事,便是用缝纫机给人做衣裳,还有就是这两块小菜地,她还喂养了一头猪和十几只鸡。她再不需要下田插秧上山砍柴和播种大面积的红薯、玉米、黄豆、花生……尽管现在的李娴依然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忙碌着,并不轻松,但和农村比较起来,她对现在非常满足,甚至认为是享福了。
李娴有着丰富的农村生产经验,她把菜地里的每一片土都用锄头敲的很碎,然后清除杂草,整个菜地非常干净整洁。她抬头望了望太阳,发现已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便收拾了工具,又摘了些辣椒茄子,回家去了。
李娴在回家的路上,眼皮一直不停地跳。“会出什么事吗?”她心中忧虑起来。根据老人的说法,眼皮跳动是不祥的兆头。她没有想到厉风已经退学了,而是想起厉严来,厉严上早班去了,他常年在危险的井下一线工作,她非常担心他的生命安危。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往回赶。
李娴回到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忙着做饭和喂养家禽家畜。李娴忙完这些之后,就开始擦桌子,扫地板。她小心翼翼地把家中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因为厉严是一个严厉的人,脾气也很大,如果家中有什么让他不满意,那么他会很生气的。
李娴一边忙碌着,一边又把矮小的身子揍在窗台旁驻足眺望。每次在厉严将要下班时她都会这样张望,就像厉风他们三兄弟小时一样,李娴也会在这儿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去上学。

不听话打断腿
下午五点钟左右,厉严下班了。虽然还是四十多度气温的大热天,但是厉严竟然是打着赤膊在烈日下行走。一件陈旧的白色衬衫胡乱搭在肩膀上,裤子是粗厚的蓝色工作服,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厉严虽然个头高挑清瘦,但全身每一处都充满着力量,尤其是他那一双三角形的眼睛,尤如三柄利剑架在一口深不可测的枯井之上,使人不寒而栗。皮肤黝黑,额头和眼角有好几道青色的伤痕,那颜色是因在井下负伤后煤炭渗入伤口所至。
厉严十五岁离开家乡,过了几年的流浪生活,十七岁招工到中南矿务局的丰收煤矿。第五工区成立时被调来,是一个有着三十多年工龄的井下一线工人,在这漫长的三十年中,他亲身经历了十多次矿难,但每次都死里逃生,他是一个很走运的人。
厉严一路走一路抽烟,烟屁股扔了一路。李娴看见厉严已经来到了楼下,连忙打开门等他进来。厉严一声不吭地进了门,李娴轻声问候道:
“今天下班挺早啊。”
厉严鼻子里“嗯”了一声,把衫衬朝沙发上一扔,便坐下来抽烟。李娴转身倒了一杯茶,递到厉严面前。厉严不高兴地道:
“端过来做什么?我又不是客,放桌子上就行了。”
李娴连忙将茶放在了桌子上,又擦拭起桌子来。厉严坐不住,没有五分钟,他便起身顾自从阳台上提了锄头,准备去菜地。李娴一见,说道:
“我已经去过了,你休息一会吧!”
“嗯。”厉严又鼻子里应了声,见家中的长橙摇晃,便去找来了工具,准备修理。母亲又在一旁说道:
“你上班辛苦,还是多歇会吧。橙子呆会我来修,我去打盆水,你先洗一下脸。瞧,你的眼睛还没洗干净,还有黑眼圈……”
“黑眼圈咋啦?”厉严听到这三个字特不高兴,不耐烦地对李娴道:“咱煤矿人都这样,没啥大不了的。你怎么总唠叨不停!”
李娴一听,不敢再去打水,一声不响忙其它事去了。她来到缝纫机旁,准备给厉风做一件短袖衫衬。过几天厉风就考完试回家了,她得抓紧时间做好。
李娴把缝纫机踩的“咚咚”直响,厉严则也“铛铛”地不停用锤子敲打着橙子,家里像个小作坊般忙碌不已。
厉严修好了一条长橙,直起腰来用手捶了几下,对李娴道:
“听说厉风现在读书老不认真,成绩一天不如天!”
李娴最疼的便是厉风,听了厉严的话,急忙替他辩护道:
“都是瞎说的,你不要相信,厉风最听话了。”
“哼,这可说不准,过几天回来就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如果真是那样,我AB的会狠狠抽他棍子!打断他两条腿!”厉严说着,用力拿锤子敲了几下橙子,把李娴吓了一跳。李娴回过头来道:
“你不要动不动就说打人,厉风不会那样。”
“哼!不会最好。”厉严一边说着,一边咬紧牙关舞动锤子敲打木橙,像是示威,又像是在演习,木橙如同他的仇敌一般。木橙似乎感到很冤屈,使劲反弹了一下。锤子从厉严的手中脱落,砸在了厉严的脚上。厉严“啊”的叫了一声,抬起腿便朝木橙揣了过去。木橙摔了个四脚朝天。
李娴见厉严那边一片嘈杂,转头问道:
“你又在和谁较劲?”
厉严没有回答她的话,坐下来说道:
“厉风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你不要没根由乱猜测。厉风要考试了,当然没时间回来。”
厉严又点上一支烟,不满地对李娴说道:
“跟你说全都是白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嘴里说出来的,从来就没有厉风不好的。要果真这样就好了,只要他读书有出息,老子在井下累坏这几根老骨头也值。咱家三代人,可都指望着他考上大学了。”
李娴一想到大学,便兴奋不已,把缝纫机踩的飞快,道:
“放心,厉风一定给咱考个国际大学,读完书出来当官!”
“国际大学是啥子大学?没人讲过。”
李娴笑了笑,道:
“咱又没进过大学,哪知道?是我想来出来的。国际大学反正是最好的大学。”
“嘁!”厉严见李娴竟然是在杜撰,对她不屑一顾。嘲笑她道:
“你真是没有文化。反正,不管是啥子大学,只要考上了,老子就给他放鞭炮,放最响的闪电炮,办酒席,办三十桌,四十桌,哈哈哈哈……”
厉严紧绷的面容终于松懈下来,突然爆发出一串爽朗的大笑。李娴的心也跟着轻松下来,却不喜欢铺张浪费,说道:
“大操大办有什么好?折腾人。”
“真是妇人之见。有句老话怎么说来?富贵发达了却不让人知道,穿着新鲜衣服却在半夜里走路,不让人看到,有个屁用?”
“你念过三天学堂,我说不过你。过两天厉风就回家了,我做了五斤腊肉准备留给他吃。孩子读书辛苦,在学校也吃不好。”
厉严点了点头,道:
“嗯,你做的很好。时候不早了,去做晚饭吧。”
“哎,吃什么菜?”
“你看着办,今天你做主吧。”
“呵呵,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竟然要我做主。我敢做你的主呀?我只能做青菜萝卜的主,真要我做主,这餐就吃青菜和萝卜!”
“蛮好啊,青菜萝卜好!青菜萝卜有什么不好?比咱以前吃的野蕨根和龙蒿草味道好多了……”

惨叫的黑猫
厉风扑打一下身上的煤尘,下了运煤的大卡车。经过一天的颠簸,他到了第五工区的煤仓,从这儿再翻过一座矸石山就可以到达家属区。厉风举目望了一眼煤仓,这里比前更黑了,高高的煤仓和下面的磅房以及煤坪和附近的草木全都被煤尘包裹了厚厚的一层。现在天色已近黄昏,厉风只在早晨吃了几只馒头,这会儿肚子饿得很慌,便也没有多呆,举步就朝矸石山走去。
在矸石山上,厉风遇到了非常要好的邻居陈肯。陈肯是一个有名的劳动模范,家中的大红证件有满满一抽屉。在工作中勤勤恳恳,回到家也很少坐下来休息。他是一个还只有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喂养的家禽家畜和与开垦的菜地比李娴要多很多。今天下班后他还没有回家就直接到这山上来刨土了。
陈厉两家人的关系非常好,甚至超过了亲戚。两家人为了方便来往,经常互不关门。厉家的火熄灭了,就举家到陈家去吃,陈家的大人教训小孩子,厉家人就会把小孩子抱过来予以保护,厉家人从家乡带来了土特产,就会分些给陈家,陈家新酿了香甜的糯米酒,也会灌几瓶送给厉家……陈厉两家亲如一家,这和眼下一些城市中人把邻居当贼一样提防,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法截然相反。
厉风远远地望见了陈肯,高兴地挥手喊道:
“陈哥,你还在这里刨土呀,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陈肯抬起头来一见是厉风,也很高兴,道:
“呵呵,是厉风从学校回来了,瘦了不少了。”
“还不回去呀,天都快黑了。”
“还有一点点,你先走吧。”
“我也来帮忙吧。”
“呵呵,你是读书人,干不来这累活的。再说,我也只带了一把锄头。你还是快些回去,你爸妈正在吃饭。”
厉风见帮不上忙,也没再坚持,转身下山去。陈肯在后面正要举锄,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厉风道:
“咦?我女儿今天还在考试,你们学校这么快就考完啦?”
厉风一听,便转过头来打算如实相告,可转念一想似又感不妥,就随口应道:
“哦,是我们学校提前考试了。”
厉风怕他再问,说了这句便急匆匆的走了。陈肯半信半疑地望着厉风,正要多问一句,却见厉风一路快走已经去了很远了,便也不再去想,举起锄头抓紧时间刨土。
厉风经陈肯这般一问,心中顿时莫明地紧张起来。自己退学一事,他还没有想好如何跟父母交待,自己的那些理由,父母能接受吗?一想到父母,厉风心中更无法轻松了。离家门越近,心中就越惊惧,当初离开学校时的那种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了。不过,厉风毕竟发生很大的变化了,他不再是胆小懦弱的厉风,而是大胆叛逆的厉风。他今天能够从校门里跨出来,也一定敢于从家门外跨进去。
迎面又走过来几个熟人,厉风低着头匆匆而过。虽然他的脚步已经比原来慢了一倍,但是他还是来到了自己家的房子下。他家就在二楼,站在下面,几乎能听见父母讲话的声音。
厉风正要上楼,脚步却又迟疑了一下。他突然在楼下的一条小石橙上坐了下来,想想应该准备些什么话,应对父母的盘问,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任何结果。有邻居下楼来又大声地和他打招呼,厉风便小声地应了他们。
“这样的学校有什么好读的?我没有错,怕什么呢?”厉风最后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便什么也不去想了,举步就上楼去了。“该什么结果就什么结果,这是不能阻止的。我尽量好好地跟他们解释吧。”
厉风上了一层台阶,到了转角处,这里离自己的家门便只有十个台阶了。厉风立在这儿,完全能听到家中的一切声响,李娴正在收拾碗筷。厉风正要上楼进门,突然一只黑猫从三楼窜了下来,飞跑到家中去了。
“哇!”黑猫惨叫一声,从房中又逃了出来,把厉风惊的一颗心猛跳不已。原来,厉严发现黑猫窜进来,脱下一只鞋子就砸了过去。厉风望着远去的黑猫,像是看到自己一般。
厉风想到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几年前刚从农村搬家到矿山时,他和厉霜偷了厉严两支香烟到学校去抽。厉严后来知道了,责备李娴没有教育好孩子,说农村来的孩子没规矩,要好好管教。那天,厉严用鸡毛掸子狠狠抽打了厉风和厉霜。厉风三兄弟长期和李娴生活在一起,对厉严不熟悉,也没有多少感情。厉霜挨打后进行反抗,将家中的镜子摔坏了,还用碎玻璃划破自己的手指在墙壁是写着要回家乡。厉风还小,不敢反抗,却从此变得沉默寡言,胆小怕事。
尽管厉风经过“粒狗”一事后,胆子大了很多,但是,面对家庭权威者厉严,他依然非常害怕。
厉风慢慢地挪着步子进了家门……


受伤的食指
厉风进去时,父亲厉严正坐在睡椅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母亲李娴则在擦桌子。厉风蚊蝇一般“嗡嗡”对着父母叫了一声。厉严根本没听见,李娴却是发现了厉风,顿时喜出望外,大声说道:
“呀,是厉风回来了,我说自己今天眼皮怎么总跳不停,还担心这担心那的,原来是厉风要回来。怎么搞这么晚?还没吃饭吧?”
厉风点了点头,不敢和厉严说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李娴见厉风果真还没吃,心疼不已。一边给厉风倒了杯茶,一边又走到厨房,从窗户上取下腊肉给厉风做饭菜去了。
厉严看了一眼厉风,表情严肃,问道:
“这么早就考完试了?考的怎么样?”
厉风原本想把真相告知厉严,可一见父亲不苟一笑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讷讷地回答道:
“嗯,还可以。”
厉严一眼便发现儿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心下纳闷,有些狐疑。他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又问道:
“放假了吗?其它学生怎么不见回来?”
厉风见父亲追问,心下突然慌张起来。在父母面前他还是第一次撒谎,他天生就没有撒谎的本领。厉风不敢对视厉严那双寒冷的小三角眼,嗫嚅着回答道:
“我是搭顺路车,他们……在等工区接送的车子,要……明天才回。”
“是吗?”厉严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儿子。知子莫若父,他早看出问题来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儿子要当面撒谎。厉严不再追问,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去了。
厉风点头“嗯”了一声,见父亲没问了,急忙走到厨房里给母亲帮忙。李娴正在切腊肉。厉风走上前便把锅子架在了煤炉上。李娴一见连忙阻止道:
“哎,我的菜还没切好,不要忙着放锅子,会把锅子烧坏的。”
厉风一听,赶快把锅子又拿了下来,对李娴道:
“妈,给我来切吧,您歇会。”
母亲连连摆手,笑着说道:
“到底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不过不用,这些事情你从没做过,做不好的。你快去看书吧,只要你成绩好,将来考上大学,妈妈什么也不要你做。”
厉风找不到活,只得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拿出书来看。从客厅到厨房再到卧室,厉严都在偷偷地观察厉风,只是厉风根本没有发现。厉严知道只要自己在厉风一定什么也不会说的,便关了电视,提上水桶浇菜去了。他想,回来以后就可以从李娴那儿知道真实情况的。
果然,厉风见父亲走了,便又来到厨房,打算把退学的事告诉她。厉风想过了,这件事情是纸包不住火,迟早要被家人知道的,不可能长久隐瞒下去,不如趁早说了,免得放在心里不舒服。所以,厉风一进厨房就对母亲说道:
“妈,我退学了。”
“什么?”李娴没有听清,又追问了一句,手中却没有停息。她把切好的腊肉用刀子拨在一旁,又拿过一条黄瓜来,非常熟稔地操起菜刀,飞快地将黄瓜切成小薄片。锋利的刀刃朝着李娴食指的方向移动,和食指始终保持几毫米的距离。
厉风见母亲没听清,只得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啥?退啥子?”李娴听到了厉风的话,但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大声地问了一句。
厉风无奈,只得提高嗓门,大声说道:
“我退学了,没有读书了。”
“啊——”李娴突然叫了一声,菜刀滚落一旁,用右手按住了左手的食指。食指被菜刀削去了半边指甲,血流如柱。
厉风一见大吃一惊,后悔不该这时候告诉母亲,他急忙找来纱布帮母亲包扎伤口。李娴用手一把将儿子推开,生气地道:
“不用了!你快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厉风见母亲已经十分嗔怒,心里非常紧张,只得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情。李娴一听直跺脚,骂道:
“胡闹!这怎么行?你赶紧离开家回学校去,千万别让你父亲知道了。赶快!”
李娴听罢就用手来推儿子,厉风却没动,执拗地说道:
“不!我绝不回学校去了!”
李娴急的快落下眼泪了,说道:
“你怎能这么不懂事?学是能说不上就不上的吗?你趁着父亲还没回,赶紧走,否则,会被打死的!你不怕吗?”
厉风没有言语,像块僵硬的生铁,冰冷的站立着,一动没动。李娴吃惊地打量着儿子,止不住热泪盈眶,说道:
“儿啊,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不听妈妈的话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为什么?你变得连妈妈都不认识了!”
厉风见母亲这般激动,不耐烦道:
“那破学校,不读就不读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变什么啦?我还是我,你们死了这条心吧,反正我不去了!”
李娴见丝毫也劝不动儿子,心中又急又气。大声叹道: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我们家也出了这种事?”
厉风一声不吭地坐着,没有回话。李娴又对他说道:
“儿啊,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你现在马上把你的话收回去还来得及。你先把饭吃了,可千万别饿着了。你好好想想,我去和你爸商量商量。”
李娴说罢给厉风将菜端到桌子上,又叮嘱厉风道:
“你先过来吃饭吧,呆会遇到你父亲询问,可一定要好好回话。千万不要像刚才这样说!”
李娴匆匆地出门找厉严去了,来到二单元时,正一眼瞧见了一楼的一套空房子,心中一阵紧张。
这套房子现在已经没有人居住,因为房子里曾经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房子的主人叫鲁松武,是单位保卫部门的一名科长,他的妻子匡立秀也有工作。他们有一个十九岁独子名叫鲁小憾,只比厉风年长一岁。鲁小憾去年在这座房子里自杀了。鲁小憾也是在厉风就读的学校上学,后来辍学,回到家之后,和他的父亲鲁松武发生了激烈的矛盾,天天吵架打架,以至后来精神失常,用刀子追杀母亲。去年七月,鲁小憾神秘死亡。父母声称他是自杀,不久也神秘地离开了这儿……
鲁小憾的事件震惊了整个第五工区,他的死亡原因在暗地里人们也是众说纷纭。这是一个代沟十分严重的时代,所有的父母都十分忌讳谈到鲁小憾事件。
现在鲁家的房子非常破败,门窗上结满了蜘蛛网,并蒙上厚厚一层灰尘,看上去十分阴森恐怖。曾有人传说,在晚上鲁小憾的阴魂不散,常常深夜来些哭泣。
李娴偷偷瞟了一眼鲁家的房子,便匆匆而过。她三步并两步,到菜地里找厉严商量厉风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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