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二十五

　　二十三
　　这个学校会打乒乓球的，除了陈思，还有何勇、陆亮、戴文和李玉波。陈思虽然很喜欢打乒乓球，但是水平不高。这里面水平最高的是何勇。
　　下午放学的时候，如果这几个人没有事儿，就常常凑到一起打乒乓球。
　　这一天，这几个人又在一起打乒乓球。陆亮一边观战，一边讲了一个笑话。他说：
　　“有一天，我在班里上《劳动》课。我讲，‘我们家里养的鸡，都是从野鸡驯化而来的。现在，这种鸡很多，野外已经没有野鸡了。’我话音刚落，就有学生大声说，‘老师，你说的不对，野外就有野鸡。’。我就很奇怪，忙问，‘哪里有？’这个学生站起来大声说，‘有，在野鸡岭！’”
　　这时，不管打乒乓球的，还是观战的，都笑了。原来，这个乡镇有一个村子，叫做沙岭子，国道通过这个小村子。很多省内省外的货车经过这里，于是，有些人就在国道旁开了旅店饭馆，于是，就有不少妓女藏在这些旅馆内，提供特殊服务。很多长途货车，选择在这里停留，主要是为这里的女人。所以，这里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野鸡岭”。小孩子从大人们的闲谈中听说过“野鸡岭”，但不知道“野鸡”是干什么的，还以为真是在野外生存的野生的鸡呢！
　　笑声把不打球的潘志明也给引来了。他来到后，看了一会儿球，突然紧盯着陈思的眼睛，问他：
　　“陈思，你为什么几乎每天都天黑才回家？”
　　陈思很自然地回答：
　　“不是因为打球吗？”
　　潘志明继续紧盯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
　　“你是不是逛野鸡岭了？”
　　原来，陈思骑车回家时，正好经过野鸡岭。
　　陈思摇了摇头，说：
　　“没有。”
　　潘志明怀疑的眼神像夜晚时的探照灯一样，逼人而来。依然不想放过他：
　　“你真的从来没玩过野鸡？”
　　“没有哇。”
　　“一次也没有？”
　　“嗯！”
　　陈思就是从来没玩过，连想都没想过。所以，他从内到外，都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潘志明没问出点什么，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好停下来，悻悻而走。
　　接下来，轮到陈思和戴文打球了。不知为什么，今天，陈思的球技发挥特别不好，该拉的球陈思拉不上，好不容易拉上了，又被戴文给削了回来。陈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快要哭了。而戴文则越战越勇，兴高采烈。
　　陆亮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戴文说：
　　“戴文，你就让一下陈思吧，你看，他今天发挥不好，都快哭了！”
　　戴文敛住笑容，铁青着脸，什么话也不说。他在想，我凭什么要让着陈思？我难道就非得让他比我厉害？我打球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开心？所以，他一点也不让，毫不手软，又打了不少漂亮球。
　　陈思一直哭丧着脸。平时应该拉上的球都拉不上，不是撞网，就是不上台。越不敢拉，越拉不上，都找不到感觉了。戴文越打越嗨，全然不顾陈思的感受，不仅不防守了，开始频繁地进攻，屡次得手。他的水平突飞猛进，一路高歌，而陈思“损兵折将”，节节败退，没有了脸面和尊严。
　　所以，陆亮刚才为他说的那几句贴心的话儿，就非常温馨，就像病痛时吃的特效药一样，发挥着持续而美好的作用。又像是在他心里亮起了一盏灯，虽然很小很小，但是，发出的都是光和热，让人喜欢，让人流连。
　　
　　二十四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要召开一次全体老师会议，安排每个老师的课程。这个学期，张校长安排陈思带二年级二班的数学。和陈思带一个班的语文老师叫傅娟，长得眉清目秀。她已经结了婚，有一个女儿。
　　在这次会议上，陈思惊异地发现，来了好几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一位是高芳，陈思的校友。一位是王玉，郯城师范毕业的。一位是徐艳华，也是陈思的校友，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七。一位是孟珍，临沂师范毕业的。
　　高芳是水泉师范95级音乐班的，陈思是水泉师范94级普师班的。两人在上师范时，有过一段真诚的交往，只是没有结成恋人。因为那时，陈思被同班的女生李雨欣死死地缠住，抽不开身来。李雨欣用她的美貌，实实在在地欺骗了他，直到现在，陈思还不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还对她痴情。但是，都毕业了，各奔东西，再没有一丝机会。陈思只好寻找新的机会，高芳是个不错的人选。
　　开会时，王玉坐在陈思的左前方，陈思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好像天下所有女孩的漂亮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陈思一边开着会，一边时不时地看上她几眼，每一次看都惊心动魄！偶尔，她笑起来，就更美了，勾魂摄魄！陈思发现，她的秀发乌黑乌黑的，被两个小球扎起来。两个小球圆圆的，一个水红色，一个草绿色，两个小球美到了极致，美到了陈思的心里。陈思真想用手摸一下，或者用嘴巴吻一下，对这两个小球爱到了极点。陈思也不明白，自己这么为什么喜欢这两个小球球。真想瞒着王玉，偷偷地把这两个小球球摘下来，据为己有，再也不给她了。就像男人喜欢女人，就像精子喜欢卵子。
　　周围的不少人，都看到了陈思常常偷看王玉，只是他们不作声，也不做任何表示，藏在心里。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开完会，就是中午，所有的老师都不回家了，都在学校里做饭，因为，第二天就开学了，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陈思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发现，高芳的宿舍就在他的左边，是她的邻居。他很高兴，因为，这样就可以有机会追高芳了，他想和她“再续前缘”！
　　高芳的妈妈也来了！她的女儿第一次参加工作，正式踏入社会，她来助阵。高芳和陈思是一个村的，所以，高芳的妈妈早就认识陈思。显然，她对陈思很有好感，她用葱花炒了鸡蛋，就分了一半，给陈思送来。当她用盘子端着葱花炒鸡蛋，和高芳一起，出现在陈思的小院的门口时，陈思大吃一惊，赶忙迎了出去。她笑容满面，热情洋溢，对陈思说：
　　“炒的鸡蛋有点多，给你送过来一点！”
　　“你们就自己……留着吃吧！”
　　“我和芳儿吃不了！”
　　“那就……太谢谢了！”
　　“芳儿就到了这个学校了，请你多多照顾她！”
　　陈思想，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能照顾别人？但他还是感激万分地接过盘子，热情地对她说：
　　“好啊……我会尽力的！”
　　陈思端着菜，把菜倒在了自己的盘子里，然后，把盘子递向高芳的妈妈说：
　　“给，盘子。”
　　“在你这里用吧！”
　　“怕……耽误你们用。”
　　“好吧。”
　　高芳的妈妈接过盘子，对陈思说：
　　“那我和芳儿走了！”
　　“再见！”
　　“再见！”
　　到了星期六，陈思回到家里，兴奋地对爸爸说：
　　“爸，高芳来到了我们学校了……而且，就住在我的隔壁！”
　　“噢！”
　　爸爸变得严肃起来，好像想起了过去的久远的年代里一件令他棘手的事儿，至今也没有解决，让他痛心。他沉思了片刻，郑重其事地对陈思说：
　　“听说高芳是音乐班毕业的，文化课肯定不好，学美术的也是这样；脑子笨，才学音乐和美术。搞艺术的，脑子都不好使。而且以后，生的小孩也不聪明。”
　　陈思虽未反驳，但这些话，就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深深地影响了他。产生了一个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对高芳的兴趣冷淡了许多，不怎么想追她了。
　　
　　二十五
　　这天早晨，晁真真来到了办公室，就感觉肚子不好受，一直想吐，她忍了又忍，可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都来不及冲到办公室外面，就直接在办公室里吐了。吐完之后，身体很虚弱，她就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沉沉，硬撑着。
　　过了一会儿，她的男朋友陆亮来了，见她这样，忙问她：
　　“真真，你怎么了？”
　　“我吐了。”
　　“要不，我扶着你回宿舍休息？”
　　“不用了，我最后一节课还有课。陆亮，你帮我打扫一下地面，我吐了一地。”
　　“行。”
　　陆亮就拿起办公室的笤帚和扒机子，开始扫。可是，他刚扫没几下，就受不了了，也要呕吐，可能这些呕吐物看起来太瘆人，又有一股难闻的酸酸的气味，他离它们太近，就是受不了。但他接着扫。又扫没几下，又要呕，这次有点剧烈，他差点吐了出来。于是，他索性把笤帚和扒机子放在一边，凄惨地说：
　　“不行，真真，我扫不了这个，我真的受不了！”
　　他就匆匆走了。
　　这一幕，被旁边的陈思看见了。他果断地走过来，拿起陆亮丢在一旁的笤帚和扒机子，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晁真真说：
　　“他不给你扫，我给你扫！”
　　他到外面的地上，扫来不少干土。然后，把这些干土盖到了呕吐物上。就开始扫了起来。一会儿，就扫得干干净净。扫完之后，他还很豪气认真很地对晁真真说：
　　“你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找我就行了！”
　　晁真真抬起头来，真诚地对陈思说：
　　“谢谢你了！”
　　“不用谢，这点小事，算什么？”
　　这件事儿，对晁真真的触动很大。男朋友都不能做到的事儿，陈思做到了，这么贴心。女人在最虚弱的时候，越需要关怀。而陈思能给她带来这种关怀。她又想到陈思写的那篇小说《一只小鸟》，水平特别高，她很喜欢。所以，这一刹那，她深深地爱上了陈思，不能自拔。她当初，能从自己的家乡跟着陆亮来到这里，一是因为陆亮长得帅，二是因为陆亮很会弹吉他，曾是水泉师范的吉他会会长。的确，陆亮比陈思长得帅，个子也比他高，但是，陈思的优势太明显，就是他的写作才能，是大有前途的，不可小觑。陆亮虽然很会弹吉他，但是，毕业之后，就很少弹了，有什么用？
　　几天之后的一个上午，陈思来到晁真真的对桌和她闲聊。晁真真突然对陈思大发感慨：
　　“陈思，我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陈思很感兴趣。
　　“你想知道吗？”
　　“当然想了，你说。”
　　“那我就告诉你。我很后悔跟着陆亮来到你们这里。”
　　“为什么？”
　　陈思很惊讶。
　　这时，晁真真就不说话了，她一边观察着陈思的眼睛，一边向他露出浓浓的深情，向他动了情。她希望陈思能看懂她的心思，知道在她心目中，他比陆亮要强得多，她愿意为他背叛陆亮，移情别恋，嫁给他。只要他愿意。陈思看懂了一点点，可他不愿意。他知道晁真真虽然很漂亮，但是，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种。再一个，她是陆亮的女朋友，他怎敢不伦不类地“横刀夺爱”呢？所以，他不会的。他见晁真真不说话了，也就不说话了，默默地离开了她。
　　但是晁真真不死心，她还以为陈思不敢呢！她想唤醒他的勇敢。于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趁着陈思来到她的办公桌前，办公室又没有其他人，她急忙对他说：
　　“我的那个秘密，你知道了？”
　　“哪个秘密？”
　　“就是，我很后悔跟着陆亮来到你们这里！”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陈思，看着他的眼睛。
　　“哦。”
　　结果，陈思就像没看见一样。他只是关心地对她说：
　　“陆亮不是很好吗？”
　　“可是……”
　　“可是什么？”
　　她就不说话了。她真想说出来“可是，我更喜欢你”，可是，她不敢说不出来。一旦说出来，如果陈思不认可，传扬出去，她可就“声名不保”了。她还有什么脸面见陆亮？还怎么相处？——明明自己有男人，还勾引别的男人？所以，她忍住，没说出来。
　　不过，她幸亏没说出来，就是说出来，陈思也不会愿意的。
　　但是，她依然不死心。
　　几天之后的一个上午，当陈思经过她的桌前，她兴高采烈地对他说：
　　“陈思，我给你说一个谜语，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好啊……你说出来吧！”
　　“世上有这么一种官，陪吃陪喝陪笑脸，还没有任何权力，但所有的男人，都想当这个官儿！”
　　“什么官？”
　　陈思想不起来。
　　她一往情深地看着他，笑着说：
　　“你再想想，好好猜！你想想，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官儿？”
　　陈思想了一会儿，依然想不起来。
　　她笑呵呵地对他说：
　　“就是，新郎官儿啊！”
　　陈思恍然大悟。
　　这时，晁真真很认真地看着陈思的眼睛，用眼睛娇媚地对他说：
　　“我愿意你作我的新郎官儿！”
　　但这次，陈思却没有看明白。他不能想象，一个早已有男朋友的女人，会动他的主意。再一个，他永远不会对一个有夫之妇动真感情，他觉得，那是大逆不道，是伤天害理。他从来不想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他是一个很乖很乖的男生。
　　所以，从这一天开始，晁真真就真的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