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降福娃

　　晾完衣服吃过早点，老夫人房里的大丫头春芹送来了布料和家人衣服的样品。告诉巧儿这只是一部分，等这批做完了还有一批。
　　春芹说：“姐姐，老夫人说不用着急慢慢来，您先做一两件拿给老夫人过目，合适了再继续做。”
　　巧儿道：“好的！”
　　春芹离开后，巧儿准备做衣服，她看了一下送来的衣服样品，有大人的，有孩子。巧儿挑了一件比较小的衣服比划一下，然后在一堆布料中挑选一块色泽鲜艳的出来，这块布料适合女孩穿。孩子是不断的长身高，巧儿在裁剪过程中把衣服的长度都放了一些，并且在原来的样品服款式没变的情况下改进一下,使得衣服更加好看有特色。全程手工制作一件衣服一天也就完工了。
　　晚饭前，巧儿带着完工的童装来到上房，春芹接过叠得整整齐齐衣服赞不绝口，拿到老夫人面前还喜滋滋夸赞。
　　老夫人看着新做的衣服，也是惊叹不已想不到巧儿不但手巧，心里居然跟她想到一块了。这块布拿回来时她就想到给孙女做件合体的衣服，经过巧儿的手制作出来真是太漂亮了。
　　老夫人让春芹快去把孙小姐找来试新衣服，趁着空档拉着巧儿的手叙起了家常。
　　不一会，春芹带着孙小姐进来，看见新衣服小姑娘爱不释手非常开心，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巧儿也得到了老夫人的进一步认可。
　　日子过得非常快，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
　　这天傍晚，巧儿和往常一样端着自己的换洗衣服去河边洗，在她衣服快洗好时，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小人。巧儿回过头来看看，这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蓬头垢面黑鼻子黑眼的，衣裳也破破烂烂，巧儿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傻妞。”女孩回答着。
　　“你妈妈呢？”
　　“妈妈做工去了。”
　　“天快黑了，回家去吧。”
　　女孩没有回答，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透出一股灵气。巧儿洗完衣服起身往回走，小女孩就像被她吸引了似的一直跟着她进了院子。巧儿在晾衣服，小女孩就蹲在地上玩石子。看巧儿晾完了衣服就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张开一双小黑手抱住巧儿的两腿笑咪咪的看着巧儿，巧儿被她的举动弄笑了。回到屋里巧儿打来一盆清水给女孩洗了脸，手。这时才发现女孩皮肤白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因为缺少营养而略显偏瘦的可爱的小圆脸，一种莫名的伤感夹杂着欢喜的感觉在巧儿心头涌动。
　　晚饭时，巧儿把自己的饭菜拨了一半给女孩，看着孩子开心的吃着，掉在桌上的一两颗饭粒也捡起来放进嘴里，好像从来都没吃饱过。她更觉得女孩子的懂事，不由对女孩有了怜悯之心。
　　这时夫人房里的春芹从院子走过，巧儿喊住了她：“大妹子，你来一下。”
　　“哦，巧儿姐有事吗？”
　　“大妹子，你知道这孩子谁家的吗？这么晚了孩子不见了也不见来找。”
　　春芹看了一眼说：“这是隔壁青莲嫂子的孩子，她们家孩子多，这是女孩没人管，前不久还在草垛过夜呢。”
　　“啊？是这样啊。”巧儿惊叹道。
　　春芹叹息一声：“唉！生了不管，还在生。”
　　“是吗？”
　　“她妈妈又怀了。”
　　春芹走后，巧儿打来热水给傻妞洗了头洗了澡，拿来剪子把傻妞的头发修剪成齐耳短发，再看傻妞，除了那身破烂衣服外，就像换了个人。傻妞开心的笑着。
　　巧儿也笑了，好像有种当母亲的喜悦感。这是三年来巧儿第一次开了笑脸。
　　她对傻妞说：“天黑了，傻妞该回家了，不然妈妈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我不回家，我不回家！我要跟着娘娘。”傻妞跺着小脚，扭过身躯一副撒娇的样子极为可爱。
　　“不回家不行的，家里人找不到你会着急的。乖，听话明天再来玩好吗？”
　　“不好，我不回家。”小家伙居然把衣服脱了光着身子钻进被窝里了。
　　嚇！好家伙还耍上赖了。看她实在不愿走，巧儿也就随了她的愿让她睡在自己床上了。看着傻妞脱下来的破衣服，巧儿想拿起来帮她补补，可也真的是补不了啦。
　　巧儿拿出桌子下面的竹篓，从里面找了一些平日里做衣服裁剪下来不用的边边角角的碎布，捡了几块大点的布料，熬了一夜给傻妞做了一件百布拼的衣服。小衣服做好了，天也快亮了，巧儿趴在桌子睡着了
　　
　　早晨，傻妞醒来，巧儿给她穿上新做的衣服，她可乐坏了，高兴得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笑个不停。
　　一连几天傻妞就在巧儿身边哪儿也不去。奇怪的是家里人也不来找，难不成丢了个孩子也无所谓？巧儿在想这张家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天晚饭后，春芹来传话太太让巧儿去花厅有话要说。
　　巧儿心里忐忑不安，猜想是不是因为傻妞的事惹老夫人不高兴了，或者说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既然老夫人传话她必须去。
　　安顿好傻妞巧儿跟着春芹穿过小院。进入东院，小院和东院隔了一道墙。东院布置得比较讲究，有假山，回廊。穿过回廊进了正厅，正厅更是高大，气派。门，窗都是镂空雕花的，两边四根大柱子总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过了正厅进入花厅，花厅里装饰别致，徽派古建筑风格在这里呈现出它应有的风采。
　　一张雕花大木榻放在临窗的位置，榻的中间放了张茶几，茶几上一杯茶和两碟自制的点心。老太太端坐在榻上，见巧儿进来忙站起来笑着说：“快过来坐，咱拉拉家常。”
　　巧儿低着头说：“我站着就好，老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嗨！这不就见外了吗？”老夫人拉着巧儿的手说，“坐着吧。”
　　说着又吩咐春芹去给巧儿沏茶。春芹端来茶水递给巧儿就退出去了。
　　老夫人问：“你来大约有半个多月了吧？”
　　巧儿回答说：“二十一天了。”
　　“没想家吧？”
　　巧儿笑笑不说话。接着夫人又问：“巧儿今年多大了？”
　　“虚度二十了。”
　　“你嫁入田家多久了？”
　　“三年。”
　　“听说，你嫁进门三天丈夫就走了，是吗？”
　　“是。”巧儿低头答道
　　“可怜的孩子。”老夫人竟自抹起了眼泪。
　　巧儿没说话，眼睛看着别处，她不愿让人从她的眼睛里读出她内心的忧伤，更不想让别人来同情她。
　　说了一会话，巧儿便告辞夫人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时傻妞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巧儿抱起傻妞帮她脱了衣服、鞋子轻轻的放进被子里。巧儿看着熟睡的傻妞，脑子浮现出丈夫临终前说的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愧对祖宗。”眼前这小姑娘要是自己的孩子那该多好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榻上，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桂花树开了满树的小黄花，就像翡翠中镶着黄金，一阵阵的香味扑鼻而来。花坛中菊花一簇簇的盛开，有黄的，白的，和紫的。如此美景，可老夫人却高兴不起来，长叹一声：“唉……”
　　春芹问：“老夫人，您怎么了？”
　　张老夫人说：“想想巧儿这孩子真够可怜的。”
　　春芹说：“巧儿姐心好，隔壁青莲嫂子家的小丫头平日里饱也好，饿也好都没人管。这不最近十来天了一直缠着巧儿姐。”
　　“啊？是吗？”
　　“是啊。巧儿姐还给她洗头、洗澡。”
　　“唉——”
　　夫人又是一声叹息：“如果能找个人家再嫁，也不枉来世上走一趟。”夫人起身说，“走，到后院看看她去。”
　　中秋的太阳多少透着柔和，春芹扶着老夫人来到后院，进了巧儿的小屋。
　　
　　此时的巧儿正聚精会神的低着头做着活，竟然没发觉夫人的到来。傻妞看着夫人，拉了拉巧儿的衣角，示意巧儿：来人了。
　　巧儿抬起头，羞涩地说：“夫人来了。”
　　老夫人赶紧笑着说：“你忙吧，我来看看你。”
　　春芹给夫人端来了把椅子，夫人走到桌子旁看着一叠做好的衣物赞不绝口：“巧儿的手艺活真的是绝了。看这蜻蜓扣，蝴蝶扣，真不是谁都能盘得出来的。”
　　巧儿难为情的说了句：“老夫人过奖了。”
　　老夫人拉过巧儿的手说：“来，歇会。”巧儿感到到这夫人和别家大户人家的太太不同。她善良，仁厚，说话轻言细语让人有种亲切的感觉。
　　巧儿一边做着活一边和夫人拉家常。
　　“手艺这么好，没想过带个徒弟？”夫人问。
　　巧儿笑笑说：“没想过。”
　　“巧儿，我们都是女人，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有话直说吧！”巧儿抬起头看着老夫人
　　“那好，我就说了，你这么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没想过改嫁吗？”
　　巧儿摇了摇头，她牢记临出嫁时母亲的话，“恪守妇道，为娘家争气”。
　　“自打我进入田家，二老对我视如己出，我生是田家人，死作田家鬼，不改嫁。”巧儿说得很坚决。
　　“唉！”夫人叹了口气，不由得对巧儿肃然起敬。
　　“你这么好的手艺，得传承下去啊，你就没别的想法吗？”
　　巧儿看了看傻妞，说：“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抱养一个孩子”。
　　老夫人看懂巧儿的心事，回到花厅让春芹去找来张妈。张妈是青莲的大嫂，属于直属亲戚，由她出面比自己亲自去说要好得多。
　　虽然平日里老夫人也常接济他们，但总觉得自己出面有以大欺小的感觉。
　　
　　第二天，张妈回复：“青莲夫妻俩同意了，不过有个条件。”
　　第三天，老夫人忙问：“什么条件？”
　　第四天，张妈说：“他们的条件是日后孩子必须认娘家。”
　　老夫人也认为这样给孩子以后多个亲人也好。
　　“春芹，快去把巧儿喊来。”老夫人吩咐道。
　　巧儿跟着春芹来到花厅，看夫人一脸笑容。
　　“巧儿快来，有喜事。”
　　巧儿一脸茫然，还是微笑地说：“老夫人，我能有什么喜事？”
　　“巧儿，你不是说想抱养个孩子吗？”
　　巧儿愣住了：“老夫人，我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哪里有合适的呢？”
　　“眼前就有一个，你愿意要吗？”
　　“谁？”
　　“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傻妞。”老夫人笑着说道。
　　“她父母同意让我带走吗？”巧儿疑惑的问。
　　“已经同意了，不过有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什么条件？”
　　“孩子必须认娘家。”
　　“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巧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沉思了一会，巧儿说：“这件事必须让田家知道，要让田家承认这个孩子，不能稀里糊涂的带回去。”
　　老夫人点点头感觉巧儿说得有理。“你手里的活大约还得干多久？”夫人问。
　　巧儿说：“后天估计就成功了。”
　　夫人回过头问春芹：“最近有人去田家庄吗？”
　　春芹回答说：“我哥哥最近天天都在桥头干活，从桥头到田家庄也就半里路，让他带个信还是可以的。”
　　夫人说：“那太好了，今晚春竹回来让他给田二爷带个信，明天务必来一趟。”
　　巧儿起身向老夫人叩首行礼：“老夫人的仁慈巧儿无以回报，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的只管言语一声。”
　　夫人扶起巧儿笑着说：“也是傻妞这孩子的造化，跟着你是她的福气，青莲家也少了一个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