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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周公主清早找牛 朱六戒夜里下山

作品名称:丹江浪花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24-11-07 10:17:46      字数:8204

  诗曰:
  ——《说山》
  石黑草青白云低,雾色苍茫林子密,
  肚饿狐狸正觅食,枝头落下一山鸡。
  上回说到任管家提醒了李昌,妥善安置老人后事,任管家领人去打墓穴。王辉情绪失控,张皇失态地在公开场合下发泄。稳定自己后开始和刘贺、王窝等人安排下一步。陈月华、韩笑笑在支起的大锅里煮糊糊。杨芬团面团做窝窝头解决了大问题。众人拾柴火焰高,齐心协力安葬了李昌的母亲。杨晓娥见周丹娣手里拿了两个窝窝头,伸手过来就夺了一个,却被朱六戒又抢了回去。面对出现的杂音,朱六戒挺身而出。男女有别,拉撒遮羞问题也得考虑,朱六戒想办法建了简易厕所,杨晓娥不领情却不停地抱怨,被朱六戒出了洋相。杨晓娥不断找周公主的麻烦,让周公主为她找牛羊。周公主不得不沿路去找,杨晓娥的闺女张丽也跟着去找。他们一提到朱六戒,张丽的脸红了,想起母亲不讲公德乱扔鱼肠子。
  朱六戒二话没说,拎过两桶水把脏东西冲到了下游,回村后他找了七八个半大的孩子,对他们说是天兵天将下凡,会打妖精。孩子们问妖精在哪里。朱六戒神秘地说村里有一只母狗成精了,这只母狗精会开膛鱼。小孩们一听,来劲了,急问朱六戒在哪里能到到妖精。朱六戒神龙活现说,他亲眼看到母狗妖精在白龙泉逮了一条大鱼,把鱼鳞甲鱼肠子扔进了白龙泉,把鱼身子噙了回来,放进某一家的锅里了,不信了你们找找看谁家的厨房里有鱼。小天兵天将们果然在村里乱跑,最后闻到杨晓娥家有鱼香味,烟囱里还在冒烟,就蹦蹦跳跳喊起来:“水点灯,狗成精,谁家锅里鱼儿腥。”孩子们回家又添油加醋地给大人们学舌,这话最后传到杨晓娥耳朵里,杨晓娥气得上牙下牙都分不清了。
  她当然猜到了这是朱六戒的恶作剧,便对朱六戒由喜欢变成了憎恨。她主动找到李昌的老婆,不说她开膛鱼乱扔东西,只说是朱六戒和张丽八字不合。这事儿张丽当然知道,你说她好意思在周公主面前说真正原因吗?
  “他好像对周丹娣有点儿意思。”张丽转移了话题,“这家伙鬼点子多。”
  “他脸厚,当着周丹娣的面就说张大憨儿子的大舅妈是他的丈母娘。”
  张丽纳闷:“那不就是周丹娣的母亲吗?”
  “他不直接说,而是要绕几道弯子,像打哑谜一样,周丹娣开始时朝他直瞪眼,不出半天时间就又主动找借口到了他跟前。”
  “周丹娣傻啊。唉,十个女孩九个傻,余下一个眼睛瞎,周丹娣是被朱六戒的花言巧语迷住了。”
  周公主笑着问:“那你傻不傻?”
  “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喂,周公主,我走累了,坐这块石头上歇歇,你看挡子下面有头牛,不知道是不是我家的。”
  周公主打眼一看,果然看见小路下面一头牛在吃红薯叶子,便抱起一个石块不停地砸路边的刺,他想砸开个缺口,从这里下去。
  张丽多情地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小伙子,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问他:“你咋只穿一只鞋呀?”
  周公主实话实说:“那一只昨天跑掉了。”
  张丽:“这山路上石子多多,你受得了?”
  周公主一脸无奈:“昨天到处是稀泥,还行,今天觉得有些垫脚,只好先忍忍吧。”
  张丽犹豫了一下,说:“过来先把我的鞋穿上去看牛,你这样下去,不把脚扎坏呀。”
  “这……”这回该周公主迟疑了,“怕鞋小,穿不上。”
  “你都没试,怎知道穿不上?你是怕人看见吧?放心,这儿就咱两个,又没有外人,我都不嫌羞,你还犹豫什么呀?快来换,要不然我就折过去了,你一人在这儿折腾吧。”别看张丽说的很坦然,其实她心理突突乱跳。
  周公主没办法,慢慢腾腾向张丽走了过来。
  张丽穿的是搭袢布鞋,带鞋扣子的,那金属鞋扣子老远就能让人看出来,周公主到了她身边,根本不敢看她,眼睛却在四下扫,生怕被人逮住。
  见周公主这样,张丽反倒大胆起来,用脚尖对着另一只鞋的鞋跟褪掉了一只鞋,掂过周公主的脚就往上套,勉强能套上,但鞋扣子放了又放,怎么也系不上,因为周公主的脚背宽。无奈,她把鞋袢顺着周公主的足弓塞了进去。
  “你的脚是比我的大个尺码,你立端正跺两下试试。”张丽低着头说。
  “还行,不算太挤。”周公主应付似的跺了跺脚,扭过身就要向小路下面逃。
  张丽嗔怒道:“你这一只这号鞋,一只那号鞋,穿上跟脚吗?两只你都穿上下去,你把牛拉上来,把我的鞋还给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榆木疙瘩。”
  周公主又被动地穿上了她的另一只鞋,虽然别别扭扭,但心里却像是昨晚升起的火堆,火热火热的。
  周公主绕着石皮、劈开杂草,走下了石头挡子,拉过牛把它拴到一棵胳膊粗的野生椿树上,又四下看羊,但只找到一只羊,另一只远近不见踪影。他正准备把这一羊一牛往上拉时,听见张丽尖声尖气的唤牛声,显然是在向他发信号,有人过来了。
  确实是有人从小道上上来,是张襻的母亲。她见了张丽,问:“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喔,是二妈呀,你咋现在才上来?”张襻和张丽是堂兄妹,张丽当然不敢暴露她在这儿等候周公主,就说,“二妈,他们在里面,王家坟附近,你去那里找地方歇歇。我妈昨天下午把牛丢了,我来找牛,走累了,歇歇脚。”
  张襻的母亲也没多想,就急匆匆走了。好久,张丽才又发出信号:“快把牛拉上来给我,你再帮忙找找那只羊。”
  这是张丽的小能处,一是她要她的鞋,二是她不敢和周公主一起回,让母亲发现保不定又会衍生出什么枝节来。
  张襻的母亲一来,人们就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问什么的都有。张襻的母亲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就说昨天她睡迷糊了,也没人喊她,起来时见村里大部分人都走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真怕强盗来了她无法应对。正犹豫不决时,见天变了,接着电闪雷鸣,她只好战战兢兢躲进了麦秸垛洞里。张杰新的妈也在那里猫着,她们一直挨到天黑也没见动静,也不敢回家生火做饭,就在菜地里摘了几根黄瓜、一把青豆角对付了一顿。现在村里冷冷清清,但她们知道还有人,只是不知道都宿在哪个角落里。那个柴洞很小,两个人挤在一起天一热就受不了,她比张杰新的妈年轻,就主动提出离开,她没地方去,就找到这里来了。
  任管家:“你是一场虚惊,我们也是一场虚惊啊!”
  刘贺:“但愿都是一场虚惊。”
  杨晓娥:“早知道不逃了,淋成了水鸭子不说,还让姓周的王八蛋把我的牛给放跑了。”
  朱六戒火上浇油:“不光牛,还有羊。不给姓周的小子打两耳刮子尝尝你的下马威,他就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了。”
  “难怪说我上来的时候张丽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唤牛。”张襻的母亲说。
  朱六戒听到这里,撺掇王力朝水池里扔小石块,一边扔,朱六戒一边看着杨晓娥,夸赞王力道:“力力,好样的,照的真准!”
  朱六戒又掂起一个石块拿在手里,本想再逗逗王力,却有一只受惊的兔子点儿背,朱六戒手起石落,石块正中野兔脑袋,野兔登时毙命。
  王力去捡兔子,朱六戒自鸣得意:“力力,叔叔照的准不准?”
  王力兴高采烈:“叔叔照的真准!”
  起先杨晓娥没有意识到朱六戒在绕着弯儿奚落她,当朱六戒见她无动于衷时,就又打着自己的屁股对王力说:“力力,你看,脸蛋上挨巴掌,照的也准!”
  杨晓娥一听肺都气炸了,冲上来就要抓朱六戒的衣服。朱六戒当然也在防着她,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向后嬉皮笑脸:“脸蛋上挨巴掌,照的准,屁股上挨巴掌,照不准!”
  杨晓娥追不上朱六戒,破口大骂:“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那嘴是粪坑啊,你龟孙说话就是屎壳郎打喷嚏——一出来的都是臭气!就是你个王八蛋带头喊‘鬼子来了’,害得全村人不得安生。鬼子呢?”
  朱六戒听到这里反而不跑了,扭过身,双手叉腰:“是老子喊的又怎么样?你要是个人了你上来,老子等着练拳头,别他妈的一张破嘴跟破风箱似的吹个偏风在行!”
  朱六戒一硬,杨晓娥反而怵了,狠狠瞪了他一眼,离开了。
  吃了亏,就要亡羊补牢,朱六戒、朱七戒、张程、张韩等年轻人利用不多的农具,采用了各种办法,又加固了窝棚;王囡、王兰、陈月华等把昨天淋湿的东西该晒的晒,该整理的整理,好多都是无用功,但防患于未然,谁知道关键时刻哪些能派上用场呢?
  王辉、刘贺、任管家利用这个时间闲转,王窝在领人割龙须草,王辉见了他,就将他喊了过来。
  “爹,你还有什么吩咐的?”王窝一脸迷惑。
  任管家笑笑:“你是掌柜身边的儿子,他对你是明里察暗里访,看到你就看到了他当年的影子,他找你还不是认为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要想扶你当太子呀。”
  王辉虽然还是一脸严峻,但口气上却没有昨天那么悲观:“他也当不了太子,我也当不了皇帝,本想着守住祖业就对得起地下先人了,遇到乱世之秋,想起先人就惭愧,想保住老本都难。不过,任大管说的也是实话,老三近来所做的一切我真无可挑剔。我和任大管、你刘叔闲转,让你跟上,就是一起看看咱在这里遇到麻烦时,往哪里躲合适,做到心中有数。”
  虽然不算个活儿,但王窝却感觉不到轻松。他插不上话,就是说个一言半句,也不知道在不在点子上,跟着长辈们诚恐诚惶,心理受压抑,所以他就识趣地拉下几步距离走在后面。
  一行人转到王辉父母坟墓那里时,王辉一脸肃穆,凝神定气了好一阵子,见坟头上有几小撮野花,有的已经干了,有的刚刚枯萎,王窝解释说这是囡囡一大清早朝这里放的,王辉“嗯”了一声说:“这丫头比你有情分。”王窝不好意思抓抓头皮说:“女孩就喜欢弄些花花草草的,我来给奶奶磕头。”王窝到坟前磕了头。
  走过一个不大的山梁,再往里进就到了任家老坟。任管家望了望,有点怅然若失,趁此机会他本想进去扎扎脚影,然而梁子上的积水全部流在小路上,满是泥泞,根本下不去脚。
  在西边有一个“厂”字形的岔口,拐角处一个土谷堆引起了王辉的注意,他扭身问任管家:“这是谁埋的坟?”
  任管家摇摇头:“这我哪知道?”
  王辉:“老三,你答应过谁没有?”
  王窝接口:“前两天来这里搭窝棚时我也发现了这个地方,上面放了一大堆树头,叶子落掉完了,但枝子好像还不多干。我只以为是朱七戒们砍柴用来烧锅,码在这儿放干的,就也没在意,没想到里面还藏着个土疙瘩。”
  刘贺接口:“上面的树枝子肯定是昨晚上人们拉过去烧火用了。”
  任管家绕着土堆转了一圈,纳闷道:“应该时间不算太长,坟堆上的草还是嫩芽。真要是谁偷偷在这里葬了死者,他们多少要放点炮烧点纸钱,可坟周围却没有炮皮和烧纸的痕迹,这可就怪了。”
  刘贺:“上面放着树头是不是怕被人发现?”
  王窝:“那肯定是无主坟。”
  任管家:“真要是无主坟,等村子平静了,我找伙计们把它刨了。看谁这样有恃无恐,连老祖先都不要,将死者匆匆撂到这里了事。”
  王辉:“算了,真要是坟,死者不会自己跑到土谷堆里。他既然在里面躺下了,咱去折腾死人,就说不过去了,挖坟掘墓是要折寿的。他子孙早晚要来烧纸,到那时咱多留意一下,找他子孙说话。”
  话虽这样说,事后王窝忘了这个土谷堆,王辉也忘了挡子事儿。直到土改时,土谷堆里面的“尸首”才见了天日,这是后话。
  上了一个土坡,王辉指着说:“从这儿往东去是虎头山,往东北去就是砖庙山,直接往北是大庙沟,翻过梁子向西北是葛条沟,这几个地方都是地势险要,草深林密,是不可多得的藏身之地。”
  刘贺惊讶:“葛条沟在这里?”
  王窝惊讶:“刘叔,这地方你来过?”
  刘贺摇摇头,说:“我是听我们那里一个教书先生说的,他讲了丹江河的传说,说虎头山、葛条沟与丹珠在这一带活动有关。”
  王窝是个故事迷,两步追上刘贺,说:“刘叔,那你快讲讲。”
  刘贺边走边讲起了孙师公讲的故事,当然,他剪切的细节很多。刘贺一讲,不仅王窝入迷了,连王辉和任管家精神为之一振,王辉笑笑说:“有趣,原来‘臭棋篓子’、柳树名字、虎头上的王字、芝麻名字、三只手、猪鼻子插葱——装象、称‘好’为‘棒’、宰相官职、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上能撑船、摔老盆的风俗都是皇封的。”
  王窝迷惑:“皇封的?丹珠没当上王啊?”
  “人家不是棋王?你以为棋王是白当的?”任管家接口道,“咱丹江流域的成荫柳树、野菊花、龙须草、虎头根都与丹珠有关啊!”
  王辉:“这个汉字‘盗’、‘川’说得真形象。”
  任管家也像行家,和刘贺的故事相互补衬:“太子山、七里边、葛条沟、虎头山、刘火、许火、蔡火、阮火、杨火、门火、曹火、龙山、象鼻子、丹珠墓,都在咱这一带,很多地方我都去过,张高的大闺女给的就是对面龙山的。”
  “老大家的媳妇孙俊的娘家就是象鼻子的。”王辉接过话头,“算命的配婚合八字真有‘蛇见猛虎如刀割’这个说法。丹江河这个名字起的好,我们家老爷子就是根据丹江这个名字给二丫头起的王丹兰,后来觉得绕口才改成王兰。你别说,咱这一带叫丹的女人还真不少。”
  王窝:“我大姐的婆家是河那厢门火的,我大外甥女也叫门丹。刘叔,我们这里的多窟窿莲菜说是泥鳅给钻的。今天又听你讲是用柳条穿的,真有意思。”
  任管家:“别吱声,有动静。”
  果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人在路边的树兜处躲了起来。
  不久一个汉子探头探脑向这边走来,王窝从树兜里钻出来,二人同时惊喜地叫道:“是你?”
  别小看了山里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不知道能绵延多少里,路连路山连山才能山山相通,从这汉子走的方向看,他是打东边过来的。
  王窝拉着汉子的手,对王辉说:“爹,他就是张先生的小儿子,叫张存。”
  几个人都围住了张存,王辉说:“以前见过,现在还认识,你怎么在这儿?”
  张存叹了口气,说:“甭提了,昨儿个后洼里的整个村子都在逃命,正下雨呢,可把人给折腾苦了。唉,仓里仓皇的,吃的没带,喝的没带,穿的没带。百十人钻在林子里你抱我我抱你,都哆哆嗦嗦忍受了一夜。那地方我坐不住了,就沿着山路走走转转,看有没有可吃的山枣,摘一点让我奶奶和孩子们垫垫饥,再一个就是看能不能遇到咱上上下下的熟人,打听打听别的村子的情况。”
  王辉看了一眼王窝,说:“去取点锅盔来给张存。”
  任管家:“天也热了,咱一起回牛场吧,张存带了吃的还能斜穿过去省几步路。”
  王辉点点头:“也好。”
  到了牛场,很多人向张存围过来问情况,不用说昨天雨中逃难也是吃尽了非常人想象的苦头。
  张存也发现了坐在土堆边上的李昌夫妇,回身问王窝:“也是这次逃难死的吧?”
  王窝点点头。
  张存低沉地摇摇头:“我们那里死了四个,一个是雷劈死的,一个是雨淋死的,还有两个是冻死的,我奶奶现在只说胡话,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就不好说了。”
  杨芬把包蜡烛用的盖头腾出来,兜了几块锅盔,两个鸡蛋交给了王窝。王窝嫌少,又取了些锅盔包上,拿给张存。
  张存走时千恩万谢,唏嘘道:“咋遇到这世道呢?红塘村一个人在我们那里说他们村一下子死了六个,我的天,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可真难说。”
  张存这次来,让张湾人看到了王辉的先见之明,也让杨晓娥等对朱六戒率先喊逃命抱有成见的人哑了口。
  树荫下,刘贺喊过张程、张韩、周公主、朱六戒,让他们弄些龙须草来,他教他们打草鞋,几个人用树枝当盘架,一人打了一双草鞋,那些逃难时丢了鞋子的也穿上了没模没样的鞋子,周公主也不用一只脚打赤脚了。
  太阳又发起威来,眼睛是那样毒辣,面目是那样狰狞,不过这次人们却不那么狼狈了,屋子里、窝棚里、林子里都能宿人,而且还是哪儿舒服去哪儿。
  王力正缠着王囡给他用泥巴做泥娃娃,可是泥巴已经失去了粘性,怎么也团不到一起。这时张韩走过来,手里拿了一把狗尾巴草穗穗,一闪一闪的,杨芬正在给王欢喂奶,她喊王力:“力力,看你姑夫手里拿的是啥。”
  王力嫩生嫩气说:“他不是姑夫,他是叔叔。”
  周围的人都笑了,连不远处的王太太也笑了,杨芬说:“傻孩子,他以后就是你姑夫,你再问他喊叔叔,他就不给你高高举起来了。”
  张韩把狗尾巴草放到王力面前逗他:“快喊姑夫,喊了这些都给你!”
  王力经不住诱惑,向上伸着小胳膊,喊了声:“姑夫,给我嘛,给我嘛。”
  张韩把狗尾巴草给了王力,看了王囡一眼。王囡会意,跟到了张韩后面。王力见状,扔下狗尾巴草,噘着嘴说:“早知道不喊姑夫了,他把小姑领走了。”
  王力要去追王囡,被王窝喝住。王辉向王力招招手,王力委屈地过去蹲到了爷爷两膝间。
  昨晚是哪儿有火堆往哪儿凑,不分周家、王家、刘家、李家,今天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到了中午时分,人们要歇晌的时候,基本上是以家庭为单位,想躺了还能躺下身子眯上一会儿,再不就是说说老掉牙的家常。
  张韩和王囡一前一后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本以为这地方没人打扰,可进林子里一看,见王兰正枕在张程腿上说些悄悄话,他俩相互吐了一下舌头,重新去找比较理想的地方了。
  王兰从入洞房到现在,真正和张程独处的时间屈指可数。不是在提心吊胆中度日如年,就是忍受崎岖泥泞的颠簸,终于现在静下心来,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幸福超过了初有的羞涩,甜蜜驱散了昔日的苦涩。此时他们感受到的是彼此的心跳,品尝到的是浪漫的味道,静静地,静静地,时间在冻结……
  “张程,咱俩在一起,你后悔吗?”
  “你都不后悔我还能后悔什么?”
  “将来你会不会抛弃我?”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生命,老天爷把你送给我,是让我照看你一辈子。”
  “你真要有这个决心,我就死心塌地给你生娃娃,生一个又一个。娃娃长大了,像王力一样可爱,你背一个抱一个,我背一个抱一个,给他们唱曲儿讲故事,到那时,咱们该是多幸福啊!”王兰天真地想。
  张程傻乎乎地说:“一到吃饭的时候,咱们就让他们排队,谁站不好就罚谁。”
  王兰突然抬起脸,天真地看了看张程,问:“问题是山下平静了,人人都回家了,咱们回哪儿去?”
  张程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就也傻乎乎地说:“咱们也有家呀,爹妈不是给咱腾了房子吗?”
  “那房子是咱三哥三嫂的,不是咱的。住十天半月行,住的时间长了,麻烦事就来了。将来咱们有了宝宝,王囡有了宝宝,三嫂要是再生下宝宝,你说会不会有矛盾?大嫂、二嫂在这里住的时候,就针尖对麦芒,水火不相容,咱以后是不是也要走这样的路?”王兰这样说,看来她提出这个问题已经深思熟虑好久了,而且比较长远。
  “那怎么办?”张程惊问。
  “我爷爷在世时就给我指了地块,我知道那时他是哄我开心的,他没当真,我也没当成回事儿,现在看来,得把爷爷的话当真了。”王兰认真起来。
  张程惊问:“地块在哪儿?”
  王兰用手一指:“就是咱们面前的荒梁子,爷爷说,一共五十二亩。虽然是山地,种啥长啥。有了这些地,足够咱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了。”
  “老小?”张程纳闷。
  王兰用捶头轻捶张程的后腰:“你说,干爹咱能撂下不管?他不是咱头上一层天吗?”
  张程紧紧地把王兰搂进了怀里,此时刘贺在张程的眼里已完完全全是一位父亲了。
  俗话说“白雨连三场”,人们都担心午后再次经历风雨雷电。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天边有几声闷雷滚过,时而又刮了一小阵狂风,很快太阳又眉清目秀起来。
  又熬过了一天,有人又开始不淡定了,活动的范围也开始拓宽,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天就开始热起来,从小路上回来的人说山外面有动静,有人怀疑是打枪声,有人说是雷声,还有人说是放擂石声音,反正谁也没亲眼见到,没准头。
  人一聚到一起,关键头上能相互忍让,一闲下来难免会衍生一些不愉快。一是大人们因口头语言不时发生摩擦,再者就是女人们担心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更想给孩子们弄点吃的穿的和玩的,她们想回村看看,但是都又不愿意做第一个趟河者。尤其当她们听说山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她们所考虑的不是如何应对险情,往往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听朱六戒说村子的烟筒在冒烟,就担心有人会趁浑水摸鱼。”
  “我家孩子喜欢吃煮鸡蛋,我攒了三十几个鸡蛋能拿到这里该多好。”
  “我家孩子的兜肚忘了拿了,山蚊子在他肚皮上咬了几个疙瘩。”
  “你们快别说了,一说起来我就头疼,我家孩子长热疮,我找人给他配了药膏没顾上拿,这两天又严重了。”
  “我家那头猪几天没喂了,二百来斤呢,可别饿死了。”
  “鸡窝里的鸡蛋没收,邻居家的狗常常去鸡窝里噙鸡蛋吃。这一走,六个鸡子下的蛋可让那狗落得个肚子圆。”
  “我家老母猪要生了,没回去看,也不知道生了没有。”
  “他嫂子,你说咱敢下山吗?”
  “你敢我也敢,只要有个伴。”
  “我看还是别惹是生非了,你没听他们说外面有动静?保不定是强盗。等等再说吧。”
  “那又怎么样?你们没看见朱六戒拿了穗嫩玉米给了周丹娣,馋得我家孩子直闹,他没下山,那玉米是从哪儿弄的?”
  “王掌柜家的孙子吃的花生也是新鲜的,看来他们也弄了新鲜东西给孩子。”
  “想办法让朱六戒再下一趟山该多好,他探好路,咱们心里就有底了。”
  有人艳羡王窝的儿子吃新鲜东西,可是她们不知道为这事儿王窝险些吃了王辉的耳刮子。原来王窝、朱六戒、周公主、张韩昨晚上在夜深人静之际,趁着夜色掩护,下山弄来一些青玉米、连秧花生,王窝在给王力烧玉米时被王辉发现了,王辉把他叫了过去,劈头盖脑一阵训斥:“王窝,你个混账东西,就你有本事是不是?谁让你下山了?你给谁说了?你难道是猪脑子?唉哟,我真心一棍子闷死你!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小小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人心本来就复杂,你一搅局,是不是要跟着乱?到时候我看你怎样收场!混账东西,你咋这么不成器?”
  王窝被妈了个狗血喷头,他以什么态度应对老父亲?等着吧,下一回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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