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二节

　　一
　　普外科，人流密集的候诊大厅，一排排的候诊椅座无虚席。沉闷的氛围似乎告诉你不幸和伤痛随时相伴。即使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也无法让这种压抑的感觉消散。
　　张静陪同文玉来到诊室门口，墙上的电子就诊显示屏上，名单显示文玉已经迟到，等里面的患者出来她就可以直接进去。张静告诉李燕带好弟弟，在门口等着不要乱跑。
　　诊室的门开了，张静带着文玉进了诊室，医生询问了文玉的情况，开了几个彩超单交给张静，告诉她要尽快在下班之前做出。
　　大医院看病貌似打战一样紧张，时间就是金钱，张静带着文玉快速的来到比超室，排队，检查。趁着文玉进去检查的时间，张静拨通了文启的电话，汇报了治疗经过，估计半小时彩超结果就能出来。文启告诉她看完后在候诊室大厅等他。
　　十一点，内科主任文启身穿白大褂，头上戴着白帽子，口罩几乎罩住了半个脸，露出一双睿智的大眼睛。早晨得到妹妹患病的消息一直放心不下，接张静的电话知道文玉看病的进度，利用空隙抽时间来到普外科的医生办公室，文玉就诊的诊室和医师，了解一下文玉的病情。他走的是医生专用通道，因此文玉并没有看见他。
　　来到诊室自报家门，方医生听说文玉是文主任的妹妹，于是便详细的把病人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并把彩超检查结果指给文启看，告诉文启需要做进一步病理切片检查才能得出结果。准备住院吧！
　　主任办公室，张东明主任和文启本就是大学同学，又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平时俩人关系就不错，张东明以为文启是过来找他闲聊的，打趣的说：“老文，咋了扛不住寂寞，出来找乐子了？”文启攥起拳头在张东明的肩膀上轻轻擂了一把：“去你的，最近忙都忙死了，哪有闲心找乐子。”
　　张东明笑着说：“嗯，你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啥事，说！”
　　“的确有事，我妹妹需要一个床位，你看有空床位吗？安排一个！”
　　“你妹妹怎么了？”张东明这下可不敢再开玩笑了。
　　文启拿着彩超检查结果让张东明看，张主任看完认真的说：“这还真需要手术后才能定论。可是目前没有床位了，要等，下周三有个病人出院了，不然在走廊加张床先住进来，把术前该做的检查做好，等病房床位出来了立马手术。你看可以吗？”
　　文启点点头郑重地说：“老同学，我把一切交给你了！”
　　张东明一拍胸脯说道：“好，你放心，这点小事还不至于难倒我。对了动手术你打算用谁？”
　　文启：“东明，除了你师傅就只能是你来主刀，能请出你师傅当然是最好的。”
　　张东明：“我师傅已经多年不主刀了，他的学生中除了我，还有傅传雷和孙洁，都很优秀。文启，你放心吧，既然我接手了你妹妹的病例，我就会负责的把事情做好。”
　　“好！我相信你。”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文启来到候诊大厅找文玉。
　　“哥！”文玉看见久别的哥哥，心情有些激动，兄妹俩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自从父母走了之后，文玉再也没有回过老家。虽然哥哥离她不远因为嫂子的缘故，她也没再来过哥哥的家。
　　去年春节，韩明远和张静带着孩子回家拜年，和她聊到认识哥哥的事：周末文启和妻子去菜市买菜，来到张静的果蔬店，张静第一眼看到文启就感觉好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于是便闲聊了几句，交谈中才知道原来是小舅妈的哥哥。怪不得感觉面熟，原来是长相和小舅妈有点相像，于是互相留了电话。
　　虽然和兄妹不常见面，文玉心里还是惦记着哥哥，姐姐们的。现在以病人的身份来见哥哥，文玉心里多少总有点自卑。
　　文启勾起食指在妹妹的鼻子上蹭了一下，爱怜地打趣说：“嗯！这么大人了还想哭鼻子呢，羞不羞啊！”
　　说得文玉有点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服角。文启把妹妹搂进怀里，心疼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用责备的口吻说道：“玉儿，爹妈不在了，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娘家，你都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你就不想哥哥姐姐们了吗？”
　　“哥，对不起！家里脱不开身呐。”一瞬间文玉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让哥哥抱着的感觉。
　　文启放开妹妹，又看了看嘉祥，风趣地说道：“祥子，你捡到宝了要好好珍惜哦！”
　　嘉祥憨憨的笑笑，说道：“哥，玉儿是我家的功臣，我会珍惜的，您放心吧！”说完拉过李燕和小杰，“快喊舅舅。”
　　“舅。，”“舅舅！”
　　“好，好”看着俩孩子，如果没人介绍还真认不出来了。文启抚摸着小杰地小脑袋，说道，“燕儿、杰儿都长这么高，很快就成大人了。”转头对嘉祥、文玉说道，“张静不错，你们有个好侄女！好了，走！哥带你们去吃饭。”
　　文启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医院食堂，把文玉按在座位上，对张静，嘉祥说你们跟我来。拿着餐盘在橱窗前，一边选择吃食，一边对嘉祥说：“下午就来医院办理住院手续，估计下周就可以动手术了。放心，乳腺癌不是大问题，只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嘉祥说：“哥，到目前为止，玉儿还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病，在县医院检查后，我告诉她是干活吃力了，腋窝下伤了筋，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她知道了实情，会不会影响她的情绪。”
　　“祥子，有时候吧，坦诚相告反而比隐瞒实情要好得多，她知道了实情也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要告诉她这病是完全可以治愈的，她就会极力配合。”
　　张静：“我舅没告诉舅妈，是怕她知道了实情之后情绪波动大，对治疗有影响。”
　　“没事！”文启道，“这事我来告诉她。”
　　李燕，小杰毕竟还都是孩子，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看到餐厅一排排餐桌椅整整齐齐排列，看到橱窗里琳琅满目的菜品，感觉特别的新鲜好奇。姐弟俩一会这儿看看，一会那儿看看。直到舅舅喊他们吃饭俩小家伙才回到餐桌。
　　
　　二
　　或许是因为一路奔波劳累，文玉一脸的疲倦，瘦弱的身体蜷缩餐椅上。文启端着餐盘过来，见妹妹疲惫地样子心疼得不行，轻声说道：“玉儿，累了吧？来赶紧吃饭，吃完回家去睡会。”
　　文玉看着哥哥，小心的问道：“哥，我嫂子不在家？你中午不回去吃饭她不会生气吗？”
　　“你嫂子去上海了，你放心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哦！”文玉实在不想去哥哥家，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哥，我还是不去了，吃完饭我和静静去她菜店，她现在是生意最忙的时候。”
　　文启：“玉儿，先吃饭再说。”说完低头吃饭，饭桌上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似乎眼前除了饭菜一切都不复存在。很快吃完了，嘉祥收拾餐具送去餐具回收站。
　　张静打破沉闷的气氛：“小舅妈，你和小舅就跟着文启大舅去，我带着燕儿、小杰去我家。”
　　“玉儿，哥有话要跟你说！”隔着桌子，文启拉着妹妹的手，说道，“下午让祥子去办理住院手续，等有了床位就给你做手术。”
　　文玉惊恐的看着哥哥：“为什么要做手术？不是说……”
　　没等文玉说完，文启打断了妹妹的话：“你别急，听哥说。玉儿，县医院是误诊，你是乳腺肿瘤，目前还不能确定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只有手术后作病理检查才知道。不过你放心，即使是乳癌也不是大事。目前国内对癌症的定义是，乳癌，子宫癌都是小儿科，只要配合治疗是完全可以康复的，关键是你一定要配合医生治疗。”
　　“哥，如果是癌症我就不治了，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这几年家里盖房子的钱才刚刚还清，公婆看病也花了不少钱，家里现在底子已经空了，我再治疗会把祥子拖垮的。”
　　“玉儿”嘉祥接口说，“钱你不用担心，我们都还年轻，只要你好好的将来我们有的是挣钱地机会。”
　　张静说道：“舅妈，你别担心钱，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的，有身体才有机会挣钱。再说，燕儿和小杰还小，你不为自己为了孩子咱们也要好好的配合治疗。你说是吗！”
　　不听话泪水打湿了衣襟，脑子里一片空白，儿子依偎在她怀里，是啊，如果她就这么走了，儿女们怎么办？有谁能代替亲生母亲的位置，即使嘉祥重新续弦，后母又是个什么的人，能对她的一双儿女尽责吗！如果她接受治疗，起码几年里她不能负重干活，一家四口的生活全靠嘉祥一个人，岂不是要把他累趴下，内心的纠结让她无法做出决断。
　　“玉儿。”文启再次开导，“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万儿八千的随便凑凑就把病治了。”
　　“哥，万儿八千的够吗，别人癌症都花一二十万呢！”
　　“那是人家不懂从治疗哪儿着手，因此花了不少冤枉钱，你哥在医院工作，还能让你去走弯路不成。”为了打消妹妹的顾虑，文启只能睁眼说瞎话了。
　　小杰抬头看着妈妈，担心地问：“妈妈，如果不接受治疗，是不是就像爷爷奶奶一样死去？小杰已经没有爷爷奶奶了，我不能再没有妈妈。治病欠了钱等我长大了就去挣钱还上，妈妈你一定要去治疗啊。”
　　李燕也一个劲的点头，赞同弟弟的说法。
　　看着温情的一家人，文启心里即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妹妹这么年轻就得动手术，欣慰的是妹妹有个勤劳的丈夫和一双懂事的儿女有一个温馨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