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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丹江浪花>第三十六章 痴女洗脚一百天 少妇噘嘴刹那间

第三十六章 痴女洗脚一百天 少妇噘嘴刹那间

作品名称:丹江浪花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24-10-20 09:54:41      字数:8668

  诗曰:
  ——《说泉》
  白龙泉边着绿裙,荡起浪花映彩云,
  水中鱼儿哪里去,力争上游报喜讯。
  
  上回说到为了面貌上焕然一新,王辉请来了个理发匠,由王府统一付钱,给男丁们统一理一次发。轮到张韩时,被朱六戒和周公主一唱一和捉弄。裁缝把新婚衣服送来了,王力接过给王兰送了过去。兴高采烈之余王府又为支客、铺床的、端盘的等犯起愁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李昌主动请缨,并求王辉为儿子李祹找一藏身之地。闺房内王兰显得异常平静,只是没有话语,做的鞋也是一差二错。离大喜日子只剩下三天的时候,王囡发现王兰把新衣服撕成布条子,王太太惊得灵魂出窍。王太太见了王兰,王兰趴到王太太的膝盖上无声地哭了,透露着她的无奈和悲凉。对于终身大事,王兰的态度很坚决:“我要嫁给张程,生生死死在一起。”王辉也心烦意乱,他所担忧的是现在局势不稳,面对逃命和大操大办嫁女,两难中他很难做出抉择。可弓已拉开,只好另辟蹊径。没了主意后王太太找来王窝和杨芬,王窝多少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面对复杂多变的局势,王辉不得不调整思路:不能过分地讲究了,远亲近邻一律不下帖子。王太太说出了王兰非张程不嫁的态度,这又是一难。杨芬被王窝指责,情急之下她有了一个想法:鱼目混珠,李代桃僵。杨芬先做王囡的工作,措手不及的王囡想不到幸福会来的这么出其不意。杨芬又和张韩打了招呼,对张韩来说不管是王兰还是王囡,只要有一个能相濡以沫一生就知足了,杨芬继续出面变通着各个环节。
  杨芬找到的第三个人是王兰,她见王兰时,王兰显得很木讷,和以前的王兰判若两人:显得更黑更瘦,蓬松的头发后面一对黑凹凹的大眼显得格外怕人。她本想绕弯子戏弄一下小姑子,但一看王兰是这个样子,只好对王兰说:“妹妹,你振作起来,你的心思三嫂知道,三嫂在你面前从未说过谎,这次也一样。我和咱爹咱妈商量好了,成就你和张程。”
  王兰怀疑似的紧盯着杨芬,冷冷地问:“那张韩呢?咱爹总不会杀一个放一个吧?”
  尽管王兰态度冷淡,但杨芬看出来也听出来了,王兰还在纠结她和张程的婚事——这个傻丫头,咋还是一根筋呢?哼哼,我杨芬出面不怕你钻进这个死胡同里不出来!只要改变态度,我这个三少奶奶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我要开开你的玩笑,一方面是我自己找点刺激,更重要的是要让你这个痴情女高兴起来。
  “张韩?让你三哥给他找个寺庙,让他当和尚去。”杨芬装作正色的样子。
  “那不好吧?那要害人家一辈子。”王兰声音明显缓和。
  “有啥不好的?再让你三哥打探打探,看看哪个尼姑庵里有叫王囡的尼姑,让他们都再还俗,然后……不说了,你自己猜吧。”
  王兰微微一笑,尽管笑容有些勉强和苦涩,但口气也变了,情绪也变了,表情也变了:“三嫂,就你的肠子比别人长半尺。”
  杨芬又是滑稽地一笑:“随你怎么说,若是张程和王兰能够顺顺当当走到一起,我杨芬这个当三嫂的功不可没,但不知道事成之后那个痴情丫头会不会感谢我。她要不谢我,我去给力力洗衣服了,没闲工夫在这儿陪她费口舌了。”
  “那还用说,一辈子不会忘记。”王兰急促起来,“感谢,感谢!谢谢三嫂热心肠!”
  杨芬故意摆架子:“空话都会说,新人拜堂,忘了红娘。到时候嘛,就会把杨芬这个大红媒忘得一干二净,弄不好背后还会说她三嫂的坏话。”
  王兰急忙辩解:“不会的,天底下哪有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杨芬开始吊王兰胃口:“难说,真要想感谢我也容易,给我洗一百天的脚。”
  王兰答应得很爽快:“别说一百天,再加一百天就值。”
  杨芬笑起来:“你不傻呀,你除了痴就是呆,除了呆就是疯,除了疯就是癫。你等着做张程的新娘子,我等着让张程的新娘子来给我洗脚,我要真正当我的三少奶奶了。”
  王兰:“三嫂,你真坏!从今天开始,我给你洗一百天脚,洗脚水我让三哥端给你当茶喝。”
  张程和刘贺还在忙里偷闲做椅子。对于这几把椅子,张程很用功,哪怕有一个绿豆籽儿那样大的一个凸起处也不放过,把刨刃取下来慢慢刮,直到刮平刮光为止。
  此时的张程,只有刘贺理解他的心情,刘贺知道再多的安慰话,只能加重他心理的压力,对他只能合计一些做椅子的建议,再不就是帮他递个家具什么的。
  两个人谁也不吱声,这里除了沉闷的斧子声外就是偶尔飞过来的蝇子烦人的嗡嗡叫声。
  “哟,这么热的天还闲不住啊!”杨芬过来了,打破了沉默。
  刘贺搭言道:“三少奶奶,我给你端椅子去。”
  张程只停顿了一下,难看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又忙乎起来。
  “刘叔,以后可别这样叫,难听死了,还显得外道,喊我杨芬或芬儿就行。”杨芬也不客气,接过椅子,在旁边阴凉下坐了下来,“刘叔,我给你干儿子提亲来了。”
  张程虽然听见了,但装作没听见,只顾干活。倒是刘贺老练,客气道:“我们像水上的浮萍一样,最终不知哪里是归宿,哪家姑娘愿意张程去颠簸流离?三少……又喊错了……芬儿,别取笑我们了。”
  杨芬正色起来:“刘叔,你给孩子收了魂,孩子精壮多了,这份情我还在记着呢,我能对你开玩笑?我向你保证,我真的给你干儿子提亲来了,怎么,你这个当干爹的不愿意招待我呀?”
  刘贺也窘了,双手一摊,道:“一会儿有卖西瓜的过来,我给你买个大西瓜去。”
  杨芬:“这还差不多,你都不问问姑娘是谁?人家提了什么条件?”
  刘贺:“还没顾上问呢,是哪家大家闺秀?”
  杨芬捉弄过王兰,这次有意要再出出张程的洋相:“大家闺秀谈不上,但温柔善良是有的。说别人不知道,说徐琴你们不陌生吧?”
  刘贺茫然地看着杨芬,张程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微微摇摇头。
  “张程摇头,看来是不太满意,那我就给刘叔说,是徐琴的小叔子的……”杨芬“咳嗽”一声故意打顿,看张程一脸窘态,一脸无奈,又笑了起来。
  笑够了,杨芬又说:“是徐琴的小叔子的小妹子……”
  张程除了摇头,又轻轻地叹了一声。
  刘贺怔了,杨芬起身,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自言自语:“人家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唉,徐琴的小叔子的小妹子的二姐是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人家没看上。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也不领情,算了,西瓜我也不吃了,我走了。”
  刘贺反应过来了,本想说:“三少奶奶,你可真会绕,绕来绕去是王兰啊,没有心脏病也会被你绕出个心脏病来。”还没等他开口,张程失态地惊叫:“真的?太好了!”
  杨芬站定了,笑着说:“好是好,可就是你没看上,你一直摇头,我再强求,就有点过分了。王兰的二哥当年常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不懂是啥意思,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张程,祝贺你,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东方不亮西方亮,去罢南方去北方,我到‘有眼能识金镶玉’的地方再去说合说合。”
  张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方寸大乱,也顾不了许多了:“三少奶奶,我没说不答应,你绕来绕去让谁吃得消。”
  杨芬得意道:“你要是同意,得喊我三嫂,从今以后,我是你正儿八经的三嫂!”
  名字的混淆给了王家理顺头绪的很好掩盖,王囡对张韩,王兰对张程又成了长工和佣人们议论的热门话题。
  对于王家的最新决策,伙计们如坠五里雾中,尤其是爱抬杠的朱六戒和周公主,周公主说:“当时我听得真真切切的,是王兰给张韩,现在却成了王囡给张韩,这样的大户人家也会瞒天过海呀。”
  朱六戒挖苦道:“管他王兰王囡,与你有何相干,你操的是哪门子心呀。”
  周公主:“不是我要操心,而是我又明白又糊涂,弄得我连自己也认不得自己了。喂,六师兄,这是两对新人,到时候你随多少礼?”
  朱六戒:“你没听少太太说不设礼单桌,到时候一个铜子儿也不收。”
  “这可就不像话了,村里大小事儿人家王老爷子都随礼,现在轮到人家了,咱不表示表示说不过去吧?”
  “你没看都快成死局了,还表示什么?王老爷子眼睛亮着呢,他能没看到成批成批的人向西逃?逃命要紧还是收礼要紧?”
  “咱也不知道咋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真要强盗打过来了,咱总不能钻地缝吧?”周公主担忧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村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动作,谁想早点去过餐风露宿的光景?周公主,等等再说吧。”
  “老日这龟孙的,咱又没有招他惹他,他们咋要给咱过意不去呢?”周公主气愤愤地说,“唉,遇到兵荒马乱的年景,想睡个囫囵觉也难啊!”
  朱六戒伸了个懒腰:“别说那些没用的,先闭目养养神,一会儿活路就来了。”
  “活路来了就干,谁叫咱生就的当伙计的命呢?只要不让我给新娘子亲嘴,老任让我干啥我干啥!”
  “椿树下做梦吧,老任让你去吃草,你吃吗?”
  果然没过多久,任管家步履匆匆赶过来了,吩咐男丁去腾杂物库,女人们去清扫擦洗,要尽早尽好干完,掌柜的加钱。
  王窝去把张儒请来了,一见王辉的面张儒就问:“王掌柜,帖子准备好了吗?”
  王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这次还写对联,还是新房的联子,我打算一顺便把小闺女王囡的终身大事也办了。”
  “王囡?找的是哪家?”
  “就是张大憨家的张韩。”
  老先生更惊讶了:“你不是说过要把张韩招来给兰兰吗?又变了?”
  王辉有些难为情,说:“没变,是张先生你听错了,我给你说过是囡囡招的张韩,我说的是囡囡,你却听成了兰兰。”
  张儒纳闷道:“那兰兰呢?她比王囡大一些吧?”
  “王兰招的是住在我家的支前模范,叫张程。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再挥动大笔写几副联子,再布置一个新房。”
  “上次写对联的那两个小伙子很有意思,也长眼色,机灵得很。”张儒点兵点将。
  王辉看了王窝一眼道:“去把那两个活宝喊来帮忙。”
  王窝道:“任大管吩咐他们在收拾杂物库呢!”
  “那里活儿先让他俩停一停,让他们过来磨墨、裁纸打下手,他俩干过一回,有经验,张先生很看重他俩。”
  王窝到了杂物库时,刚好遇到朱六戒和周公主抬着一个木耬岀来,王窝把他俩喊了过来。
  朱六戒嬉皮笑脸问:“三少爷,是不是看我活路干得好,才给安排个轻省的活儿?周公主跟着我沾光了。”
  “是哩,老爷子点兵点将点中了你俩,认为你俩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王窝也开起了玩笑。
  周公主儿问:“他看中我们哪一点儿了?”
  王窝笑笑说:“看中你俩能在人场里丢人现眼,丑态百出是你俩的拿手好戏。”
  朱六戒:“现在想出风头也没心情了,路上逃难的越多,这心里就越不实在。”
  张先生吃过瓜,照例习惯性地搓搓手,开始运笔:“出双入对同甘苦”,朱六戒低声念了出来,张先生又写道:“执子之手共晨昏”,周公主不甘示弱抢了先。横批是“长相厮守”,这是过道门上贴的,朱六戒念道:“守厮相长。”
  “张先生,你咋要在第一枝下面点个小黑点呢?”周公主问。
  张儒抬起头,说,有小黑点的在正手那边,也就是右边,右为大,先右后左,写字读书都是先从右边开始的。刚才小伙子就念错了,应该是从右到左念:‘长相厮守’。”
  张儒接着写:“同乘疾马驰千里,共饮交杯醉百年——飞双翼比(比翼双飞)。”这是新房上大门用的,朱六戒和周公主出了丑,这次不敢念出声了。
  张儒又写:“小桥流水相约处,大婚玉成缠绵时——缘良赐天(天赐良缘)”这是洞房门口用的。
  张先生搜肠刮肚,终于凑齐了对联,正收拾好一切要去洗手,王太太走过来了,对王辉说:“掌柜的,大门对联怎么办?”
  没等王辉回答,张儒随口说道:“上次不都写过了吗?”
  王辉叹了一声说:“上次是迎宾待客的联子,现在不待客了,贴出去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不待客?”张儒惊讶,“这么大的事儿不待客?”
  “你没看外面逃难的一个个惊慌失措,现在谁还兴高采烈得起来?张先生,麻烦你重新写一副大门对联,贴上去红红的,是个意思就成了。”
  一时半会儿,张儒感到自己江郎才尽,大门口对联不比别的地方,别处赤裸裸的没啥,只要喜庆就行,大门口则要含蓄,还要有气势,还不能突出迎宾。张儒挖空心思,想起人们现在的忧虑,终于有了思路:“招贤纳士乾坤定,添丁进口日月长——
  写到这里,张儒停了下来,用征询的眼神看着王辉:“王掌柜,我想了三个横批,拿不准用哪个,一个是‘国泰民安’,一个是‘后继有人’,再一个是‘喜出望外’,你定夺。”
  王辉情绪激动起来,不假思索道:“当然用‘国泰民安’了。只有国泰民安了,后继有人才有保证,才能喜从天降,让人喜出望外。张先生这副对联写得好,最合我心意了,老百姓盼的就是政通人和安居乐业,面对现在丧心病狂的日本兵的侵略,咱国家就要招贤纳士,招兵买马,齐心同力,扭转乾坤,把侵略者赶得远远的。乾坤固若金汤了,社会才能稳定,老百姓才能一天天过上好日子,所以,一切美好生活的大方向都需要有‘国泰民安’来把舵。”
  墨迹干了,王辉怕贴时伙计们弄错,就吩咐按次序叠起来,交给王太太保管。
  再说王囡在水渠里洗了个痛快,对她来说,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经凉风一吹,她头脑清醒了不少。她有些心猿意马,也有些魂不守舍,心里始终突突直跳,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态朝房间走去,见了二姐怎么开口?怎样面对痛不欲生的二姐?离房间越近她的步子越慢,她心神不定进了房间,莫名其妙地睡到床上抽泣起来。
  其实此时王兰已不在房间,她走了出去,这是她近来第一次大大方方走出房间的,先是在水渠里洗了洗憔悴的脸,她没看见王囡,王囡也没发现她。当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把头发散披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她没忘自己的菜园子,沿菜地边走去,见豆角已经收了姜维,茄子辣子开始疯长起来,只是有些蔫,看地面已经干得裂出缝来,看来张程也好长时间没有光顾这里了,他难道也有心事?印象中的几个大西瓜已经不见了影子,听王囡说是父亲找人摘的。枫香树叶子还那样神采奕奕的,那厢长工们收拾房间的声音依稀能够听见,她本想去看看,又觉得不合适,就又折转身来,听见菜地尽头有砍木头的声音,知道是张程又在做椅子了。踮起脚尖向那里看,被枯萎的豆角架遮挡了视线。
  透透风真舒服啊,王兰可不像王囡一样多愁善感,她神清气爽喜形于色,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房间里。
  王囡在睡着?王兰不相信此时她能睡得下,就蹑手蹑脚走过去,想给她一个惊吓。哪知道刚走到床边,王囡好像感觉她来了,竟用单子包住了头。
  是不是这丫病了?王兰猜测,她伸出手去摸王囡的额头,却又被王囡挡过了。
  “王囡,怎么了?二姐对你说话呢。”
  王囡不应,反而抽啜出了声。
  “王囡,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对二姐说说,急死二姐了。”王兰在王囡的床沿上坐了下来。
  “二姐,你是我的好姐姐,按三嫂说的,以后我怎么见你?”王囡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单子把头蒙得更实在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怎么,你对张韩不满意?”
  “说不上来,对他的印象还行,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总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叫我缓不过劲来,心里空荡荡的,连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二姐理解你的心情。说实话,二姐原先也和你一样,心里像白龙泉的水一样纯净和平静。自从张程来了以后,二姐就乱了阵脚,睡梦里老是张程的影子,在对张程不太了解的情况下,依然是一见钟情那种感觉。其实,咱们自小就和张韩打过交道,秉性脾气也都知道,你和他应该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太熟了也就不当成一回事儿了。好妹妹,你要是能和张韩走到一起,那是一种造化,也是老天对你的补偿。”王兰有了心情,她现在比谁都会说。
  “我不想什么补偿,也不觉得自己委屈。要说抱怨,我只抱怨我的亲生父母抛弃了我,他们养不起我,就不应该生下我,生了我却把我像猫狗一样扔到了白龙泉水边,要不是爷爷奶奶王爹王妈,早就没我这个人了。小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好好孝敬爷爷奶奶王爹王妈,可是爷爷奶奶没等我给他们端一碗水盛一碗饭就都走了……”王囡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了,王兰也已成了泪人。王囡想爷爷奶奶,她王兰何尝不想呢?尤其是奶奶,早就盼着她能有个好的归宿,要是她在天有灵,她老人家也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王兰捋了捋头发,稳定了情绪说:“好妹妹,你和张韩,二姐和张程能在阴差阳错后各在各的锅里拿铲子勺子,爷爷奶奶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对你对我对咱爹咱妈来说都是一个合适的态度。不出意外的话,那将是花好月圆皆大欢喜。你知道大姐嫁到河那厢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咱爹没少叹气,咱妈没少流泪。为了咱俩不走大姐的老路,咱爹咱妈在咱们的终身大事上慎之又慎,没少劳力费神。你想想,咱们的事儿稳定了,他们是不是少操一宗心了?现在咱对他们的最好报答就是顺水推舟,你情我愿地配合。”人往往就是这样,有时候为某事陷入迷茫,尤其是在儿女私情方面想不开的时候,往往情绪会低落到冰点,甚至走向极端,当心境在跌宕起伏中缓冲过来的时候,什么不常规的事儿也变得常规了,什么安慰人的话也都会说了,王兰就是这样一个女孩。
  王囡坐起,擦了擦泪眼婆娑的脸,说:“有二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担心二姐介意我趁人之危呢!”
  “死妮子,二姐是那种人吗?再说了,要不是你,二姐在不在人世还很不好说呢!快起来帮二姐纳鞋底,二姐要再做两双新鞋送给妹子妹夫各一双。”
  “二姐,什么妹夫,难听死了。”王囡又躺下,又把头埋进了单子里。
  “我让你个死妮子睡?!”王兰说着,把手伸进王囡腋下,胳肢了起来。难受得王囡大笑不止,不停地抵抗,笑着笑着就没劲了,只得求饶:“二姐,我起来,我起来还不行吗?”
  等王囡缓过气来,她迷惑地问:“二姐,来得及吗?”
  “鞋帮我已做好,就等鞋底了,咱们夜里加加班,来得及。”
  “可是,二姐,我见你上的鞋的两只女鞋是一模一样的,两只男鞋也是一模一样的,那咋穿呀?”王囡迷惑道。
  王兰吃吃直笑。
  王囡用小拳头捶着王兰的肩头说:“二姐,笑什么,我都被你给弄迷糊了。”
  “不怕你笑话,二姐前些天心都死了,还在乎鞋子协调不协调。现在好了,是两情相悦,不会再出现一厢情愿的难堪了,左脚也不用穿右鞋了。”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更糊涂了。”
  “死妮子,已经做好了两只不配套的女鞋,再做另外两只不配套的鞋子不就合拍了吗?正好你一双我一双。”
  “明白了,两只不配套的男鞋再做另外两只不配套的也会合拍,正好他一双姐夫一双。”
  王辉、王太太、王窝和杨芬又集中到了一起,协商婚礼上的具体细节。
  王太太直截了当:“新房咋分?”
  王辉:“一开始定的是粮库,就还归王囡,后来又整理了杂物库,归王兰,这样伙计们就不会胡乱猜测了。”
  王太太:“我不同意。杂物库明显小,你让亲闺女住有点不妥当。”
  王窝:“就是,我也不想让我亲妹子受委屈,让她们对换一下。”
  王辉:“够乱的了,你们还要节外生枝。听我的,余下的以后再说,亏王兰的慢慢弥补。”
  王窝嘟哝:“小米已经熬成了稀粥,还能收回来晒干当种子用?”
  王辉:“眼下图的是不蔓不枝,不是横生枝节,再有个风吹草动,囡囡和兰兰连个拜堂的机会也没有了。”
  王太太:“姐妹两个总不能同时拜堂吧?”
  王辉:“咱村里李昌有个钟表,借来用用,九点的时候让伙计们把对联贴上,到了十点,先由府上的女眷,包括王囡,还有陈月华等女佣人从咱家正屋里把王兰送入新房里,拜个堂走走过场。”
  王窝:“拜堂?怎样拜堂?拜谁?”
  王辉:“天神地神该拜吧?我和你妈该受他们一拜吧?你刘叔该受他们一拜吧?”
  王窝:“那轮到张韩时,他们的高堂总不能还是刘叔吧?”
  王辉:“这个你提醒得好,我得亲自去一趟张家,把张大憨两口子请来。到了十点十分,再让王囡从正房出门,把她送入新房。”
  王太太:“时间是不是仓促了些?”
  王辉:“让她们十点开始,图的就是想让她们十全十美,时间放紧凑点,圆过房后就开饭,早点吃早点打算。”
  王太太纳闷起来:“还有什么打算?”
  王辉:“大路上的人越来越多,都纷纷争相逃命,你们心里不慌,我还慌哩。咱家那些长工短工哪个心里不是七上八下的,等吃饱喝足后,咱也要议一议该怎样应对这个一团糟的局势。”
  王窝:“爹,是不是也得提醒一下老大和老二也早作打算?”
  王辉:“这个倒不用担心,老二家在马湾,院外有个竹林,万不得已领着孩子穿过竹林就到了后山。你大哥那里也不用担心,孙老爷子不会放下他闺女和外孙不管,眼下咱这里没有一点儿头绪,没让他们卷入就对得起他们了。”
  王窝想了一下又问:“轮到王囡时,王兰来送吗?”
  王辉:“当然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和张程是一家人了,她就要以亲戚的身份来送一下她妹妹。”
  杨芬一直未吱声,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当事情还在商量时,她怀里的欢欢睡着了,就趁机抱着孩子离开了。
  王太太盯了王窝一眼,问:“芬儿看上去有些不高兴,怎么?你又惹她了?”
  王窝:“她那号人就是‘夏季猴儿脸,阴晴随时变’,噘嘴变脸那是一瞬间的事儿,谁知道她又犯了哪门子神经。管她呢!”
  王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候王窝离开后,他对王太太说:“这不怨老三,是她分辨不出轻重缓急在使小性子。”
  王太太:“还是在为新房谁归谁闹意见?”
  王辉:“这个她不在乎,猜也猜得出来。按常规,无论丹丹还是兰兰出阁,操办一回,少说也得二三十桌,要是都随礼的话,也会有一堆沉甸甸的银元。现在合二为一,婚事简办,不但银元泡汤,还要倒贴进去许多,她能没想法吗?”
  王太太:“不会吧?收礼也轮不到他王窝和杨芬,算盘还在你手里拿着呢。”
  “收礼是轮不到他们,但你别忘了,收多收少最终不还要交给人家?咱生没带来,死带不走,家业再大不还是咱孙子王力的。算了,晦气事就别说了,你去请一下周家丫头,让她到时候代表男方家来接一接姑娘。”
  王太太纳闷:“你是说周丹娣?咋还要六指抓痒多一道子呢?”
  “男方家没人来接,就咱家人死乞白赖把姑娘送过去算咋回事呀?等将来时局平稳了,咱再回头来想这个事,是不是感到有些荒唐?村子这么大,说三道四的人会不会再借题发挥?”
  “那为啥非要周丹娣?”
  “按理应该是人家张奋的老婆,那女人还没调理顺,让她出面你放心吗?周家丫头是张韩的表妹,让她出面意思意思也算是个路数。”
  “她能代表张韩那一方,那咱家兰兰呢?”
  “早些天周立飞请张程去他那里帮忙做椅子,周家丫头见了张程不是‘哥’长‘哥’短地叫,她充当一下张程的妹妹来家走走路数也未尝不可。”
  “唉,事到临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去!”
  王辉毕竟是王辉,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王兰和王囡的称呼始终是“姑娘”,从他口中很难听到“新人”、“新娘子”、“新媳妇”之类的说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怎样刮起?就在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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