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初入广东学校任教
作品名称:忆海回眸 作者:晨爱 发布时间:2024-10-10 20:04:29 字数:3938
跟随丈夫从湖南来到广东走进军营生活,新的气候环境,新的生活习惯以及新的工作单位和人际关系等等,这一切都有待我从新体验,从新适应。儿女们到了新的环境,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觉得是那么新鲜、好奇,特别是与一些新的小伙伴们在一起虽然语言暂时不能完全沟通,但“咿咿呀呀”聊起来却是趣味无穷。
在我和孩子们随军前的几个月里,丈夫利用课余时间把我们新的小家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并在住房后面开垦了一块小菜地种上了小白菜。当我们刚到部队就见那绿油油的小白菜长势喜人,随时都可以摘吃了。我们所住的那栋房子是大套间,一栋房子住四户,房前是大坪,房后是空地。房子西头侧边的坡下是一条大马路,大马路连着各个营部,从山上一直通往山下远处的团部,那条马路也是我到任教学校的必经之路。在房子西头的旁边有一条从后勤处机关延续下来的小路,小路下坡后一直连接到大马路,丈夫选择了房子西头靠边的一套做我们的住房。
“孩子妈,你能看得出我们这套房子的优越性吗?”丈夫兴奋地问我。
“我新来乍到一时还看不出个头绪。”我一边观看,一边思索。
“你看,这房子侧边小路连大路,出入便捷。那下面虽然是条大马路但平时很少有车辆来往,都是人行,没有什么灰尘污染。再说,我们住在当头到房后的菜地也方便,不用绕道,雨天也不湿鞋,都是走在自家的屋檐下,不会影响人家。”丈夫像作画一样讲述着自己的构思。
“你想得真周到,被你这样一指点,我还真觉得这确实是块风水宝地。”我不无佩服丈夫的眼光和想象力。
“我到时利用那个地方搭一个鸡棚,养些鸡下点蛋给孩子们吃。”丈夫指了指住房前面大坪右边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的南面和西面是两米来高垂直的泥巴墙。
“哦哟,真的可以利用起来,那个角落就像半间房子,只要把另外两方围起来就可以做一个宽敞的鸡圈了。”我惊喜得眼睛发光,兴趣盎然,“哎,你是不是早就瞄准了这块生金的宝地呀?”我捂住嘴巴嬉笑着打趣道。
“是的,所以我选了当头的这套房子,前前后后好布置,走出走进又方便,再加上旁边的马路来来往往行人不断又热闹。”丈夫越说越欣喜,就好像在欣赏自己的美作一样,又好像生怕我理解不透彻,“你看,那中间还有一套房子空着的,我没要,我觉得那个位置没有我们这套好。”丈夫指着我们隔壁的隔壁那套房子,告诉我说那套房子暂时没有住家的,只是腾出一个卧室和厨房给临时来队探亲的偶尔住住,另外两间卧室就安排给了两个单身股长。
环顾四周的地理位置,我仿佛看到了我们小家庭未来舒适安逸的幸福生活;听到及看到丈夫的所言所行,不由我进一步加深了对他的钦佩和挚爱。
丈夫历来做事有板有眼,不仅对工作认真负责,行事有方,对家庭也是很有担当,时时事事都能计划周全,考虑在先。虽然在后来乃至当下漫长相守的岁月里,他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让我们夫妻间产生过不少磕磕碰碰,争争吵吵,甚至因为他的固执把部队首长曾给他连续升迁垂手可得的机会都白白送掉,但,我对他的肯定始终没变。
“瞧,那就是你将要开展工作的学校。”丈夫站在我们住房旁边的小路上,指着山下的一片房屋。
“那是我的学校呀,不远哦!”没想到站在自家门口就能看到将要去工作的新单位,我兴奋不已。
“顺着这条马路经过你们学校再往前走,那就是我们炮团团部。”丈夫又指了指远处。
顺着丈夫手指的地方一眼望去,在一些绿绿葱葱的树木丛中隐约可见一些房顶:“你们团部挺远哦。”
“看起来远走起来不远,团部每个周末都要放一场电影,放电影的晚上各个营部都要自带凳子列队入场,那场面可热闹了,到时我们也可以带着儿女们经常去看看,让孩子们多开开眼界。”
“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走这么远的路怎么行呀!”我有点为难。
“怎么会要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呀,还有我呢!”丈夫嬉笑着。
“你们不是说部队都要列队入场吗?”
“哦,那是对下面的营部而言,我们后勤机关不用,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去,没有硬性规定。”
到部队休整几天后,我按照通知日期到丈夫部队所在地的一所地方学校——广东龙川通衢华城学校报到。那所学校分小学部和中学部,小学部在山下,据校长介绍,这所学校是上世纪50年代中期创办的,当时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中学部在山上,是新开办的,中学部与小学部相隔甚远。老师们把两个学校也称之为老校和新校。
老校的班次多,每班的人数也不少,师资力量也算雄厚,大多数都是老教师,也有一些从大专院校毕业来的年轻教师。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是五十开外的人,他们个个为人亲和,待人热情。
“东凤老师来了,欢迎欢迎!”当我刚跨进校长办公室,就传来了校长和教导主任的热情招呼,那种招呼就好像是久违的老朋友相见一样,令人听了倍感亲切。
广东普通话把“红”念成第四声,咋一听就成了“凤”。他们习惯对朋友的称呼只叫名不叫姓,说是叫姓不尊重,不礼貌。所以,在广东华城学校工作多年,老师们一直都称呼我“东红老师”。有时,我心里想,这样称呼,久而久之,别人会不会连我姓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正如我忘记别人的姓一样。广东华城学校除了喊惯了的张校长和极个别老师的姓,其余的我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与我关系密切的“红娥老师”,她和我一样也是个非常矜持的人,从不爱随便与人攀谈,虽比我大十多岁,但她对我却特别有话说,甚至连他们夫妻间的私密事也会对我直言。她每次做了红曲米甜酒酿总不忘要端一杯过来给我尝尝。如今,我虽时时难忘她对我的好却始终想不起她的姓。
小学部除了小学班还设有一个学前班,我被安排教小学部三年级的数学,说是以后要跟班上直到学生毕业。除了教数学还兼任小学部及中学部初一两个班的音乐。学校给我在小学部安排了一个单人办公室,其他老师也基本都是一人一间办公室。小学部虽然课桌椅很陈旧,但设施还是比较全面,宽敞的操场可以让学生们课余时间任意玩耍。学校还开有食堂,不过很多老师都舍不得花钱到食堂端饭菜,基本都在自己办公室开火弄点吃的。有一天,我给学生补课回家晚点,看到隔壁的张妮妮老师端着饭坐在走廊上吃。
“就吃一点苦麻菜呀!”我从旁边经过看到她碗里仅仅是一点点青菜。
“对呀,我喜欢吃苦麻菜,可以清凉解毒,食堂的菜我吃不惯。”她笑着回答,接着又顺便问,“你这个时候才回去,小孩子不会饿吗?”
“不会饿的,有零食。”
像张妮妮这样离学校较远的老师,办公室也就是他们食宿的家。我每天放学都要回自己家,我的办公室仅仅是用来白天备备课看看作业而已。
进入正常工作后,我每天的时间安排得紧紧的,白天除了备课能坐一坐,其余时间屁股基本没落座。作为团后勤处副处长的丈夫更是每天公务在身,无暇顾及家庭。刚开始,父母亲让我五妹跟着到部队帮我带孩子,搞搞饭吃,可五妹在部队呆了十多天后就听说局里准备招工,丈夫怕耽误五妹的工作就送她回去了。
那时,我女儿四岁多,儿子两岁多,团部没有幼儿园,只有几十公里外的师部有个幼儿园。丈夫几次提出把儿子放到师部幼儿园,每个周一送去周末接回。后来有人说很多孩子在幼儿园不吃不喝,哭哭哭哭啼啼要回家,我听了很不放心,我想:我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把我的儿女们带在身边。丈夫了解我的心思后也就依从了。
女儿到了上学前班的年龄,可以到我们小学部的学前班上课,儿子太小学前班不接收,只有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我上课时,安排儿子坐在我的办公室看看连环画,或是要他跟着我到教室坐在后面旁听。那时,我的儿子虽小但却非常乖巧听话,我跟他说:“妈妈上课你坐在教室里不要吵不要闹,更不能跑到妈妈面前来,要是不听话,校长就不让妈妈带你到学校来的哦。”儿子很懂事,让他坐在教室后面,有时给他一本书,有时给他一个本子一支笔随他怎么看,怎么画,他不哭不闹也不到处乱跑。有时,他还自己模仿着班里学生听课的姿势,把一双小手臂交叠放在课桌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聚精会神地盯着我讲课。我讲完课了安排学生做作业时,儿子也学着用铅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没到响铃下课也不离开座位。
每次看到儿子坐在教室后面旁听的可爱模样,我总有种抑制不住的开心,此时,一些工作上的压力和繁忙生活带来的疲惫顿觉烟消云散,浑身上下也觉轻松愉悦不少。
由于我儿子的乖巧听话,加上学校校长和老师们又体谅我的实际情况,任凭我每天拖儿带女到学校,他们不仅不说什么,反而特别喜欢逗着我的儿女们玩耍,还时不时夸赞我的一双儿女乖巧懂事。听到这些赞扬,我心里感激不尽。我常想,我在个人方面沾了学校的光,我一定要从工作方面来弥补。虽然当时广东还没有强调推广普通话教学,我的普通话与当地学生的方言有点格格不入,但我下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学生教好。作为一个教师,也是一个未来学生的家长,我深深懂得,优异的学习成绩是一个学生今后升学的基石,也是校长及家长们满心所期盼的。
一天,校长对我说:“东凤老师,家长们都反映说你的课讲得很好。”
“他们怎么知道的?”我有点疑惑,既没上公开课,又没见家长来学校,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课讲得好不好。
“你不知道吧,你上课时,他们经常躲在教室隔壁的那个房间里看。”校长一边笑,一边朝教室背面的那扇墙指了指。
到校上了那么久的课,我从没注意观察室外的四周。原来,教室背面那扇墙外紧贴着一栋房子,那栋房子的窗口正与教室几个大窗口对望,只要站在那个窗口旁,教室里的一举一动乃至说话的声音都会看得清清楚楚,听得仔仔细细,说起来,就像现代的一个监控器。
听了校长的话我非常惊讶,也有点沮丧。想起在湖南老校时,一些家长不放心,想看看老师的课讲得怎么样,所幸的是她们还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与老师面对面,从没听说过哪个家长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这让我宛如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更觉当一个教师真的很不易。
我感恩校长把这一切告诉了我,这无形中也是在好心提醒我注意。我深深吁了一口气,感谢自己历来无论是人前人后做事都能尽心尽责,从不敷衍了事的风格,不然,我将不仅自己脸面全无,就连丈夫也难以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