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寻得一份家教工作

　　于小颖说服父母，第二天就返回了滨海市，开始了第二次打工。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于小颖放弃了德兴包子铺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这个重大的决定是她走出滨海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做出来的。
　　于小颖告诉杨老板，她这次回来，看见长途汽车站站前广场和前面大街边上，有好多大学生和中专生，举着牌子找家教。她打听了一位姐姐，要是能找到一份好家教，干得好，一个月能挣好几百块。她想去试试。
　　杨老板真心挽留她，说：“小颖啊，在我这儿干，一个月也能挣好几百啊。”
　　于小颖说：“杨叔，我知道，您是可怜我，同情我，故意多给了我工钱。二十天，四百五十块钱，远远超出了滨海市同样工种的打工费。我要是再在您这儿干下去，我心里真的会特别特别不安的。”
　　“以后，我可以少给你点儿工钱。小颖，你是个勤快懂事的好孩子，我真的希望你留下来。”
　　陈晓帮着劝于小颖，说：“就是啊，小颖。留下吧，咱俩还比赛到大街上卖包子。”
　　小琴拉住于小颖的手，说：“留下吧，小颖姐。”
　　于小颖轻握握小琴的手，又走到陈晓面前，说：“谢谢你，陈晓哥。我不傻，你是故意把你开创的领地、熟客让给了我。我也不想欠你更多，那样，我心里同样会不安的。”
　　杨老板说：“小颖，我知道，你是个做事坚定的姑娘，既然你执意要去找份家教，我就不拦你了。你看这样好不好？铺盖，先放我这儿，你要是找到称心满意的家教，主人留宿，你再搬过去；主人不便留宿，你就回来住，刚好继续跟小琴做个伴儿；要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家教，就在我这儿干下去。怎么样？”
　　小琴拍着巴掌叫：“这样好，这样好！你快答应呀，小颖姐！”
　　“哎。谢谢杨叔！”于小颖使劲点点头。
　　滨海市长途汽车站站前广场和前面大街边上，四五十个大学生和中专生或站或蹲或坐，举着或扶着高高低低的木牌，牌子上写着就读的学校名和家教内容，校名有：山东大学、曲阜师范大学、山东师范大学、聊城师范大学、山东大学滨海分校、哈尔滨工业大学滨海分校、滨海师范学院、滨海艺术学校等；辅导内容涉及高中、初中的作文、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地理、书法、美术、音乐、计算机等。
　　烈日当空。空气里胀满了闷人的热气，似乎在考验着这些热情而富有朝气的大学生和中专生们。
　　于小颖举着一块木牌，站在寻求家教的大学生和中专生们中间，自信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自卑。她的木牌做得大，内容也与众不同：我刚初中毕业，英语好，诚信，渴望和您初中或者小学读书的孩子共同提高英语水平，同时也能分担您的一些家务和带孩子的劳累。
　　偶有雇主光顾，瞥眼于小颖的木牌，没人和她交谈。
　　过了很久，旁边一个女大学生跟一雇主谈妥，随雇主离开。
　　于小颖擦着脸上的汗水，耐心地等待着。
　　日过中天，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在这个一天当中气温攀上最高峰的炎热时段，大街上依然车流如水，行人如流。
　　陈晓把空饭车停在远处，提着特意留下来的几个包子，找过来，发现于小颖，快步走到于小颖面前，递上包子，说：“快吃吧，都凉了，本想早点儿过来，可刚卖完。”
　　“谢谢你！”于小颖接过包子。
　　“快吃吧，天都晌歪歪了。”
　　“一块儿吃吧。”
　　陈晓拍拍肚子：“我已经吃过了。”
　　“那，我吃了。”
　　陈晓点头，说：“快吃吧，都凉了。”
　　于小颖大口吃起来。
　　陈晓环顾周围，问：“大半天了，没几个人找到家教吧？”
　　于小颖几口吃进一个包子，伸出一个手指，说：“一个。”
　　陈晓一脸惊讶：“这么少啊？再说，怎么这么多大学生找家教呀？家里都没钱？”
　　于小颖吃下第二个包子，说：“别瞎猜。我问了一个姐姐，他们大多不是家境贫寒。”
　　“那是为什么？”
　　于小颖抓过第三个包子，说：“磨炼，顺便向社会证明一下自身的价值。”
　　“不懂。”陈晓摇摇头。
　　“不需要你懂，陈晓哥。”
　　“你也在顺便证明自己的价值？”
　　“对。”
　　“小颖，大半天了，才一个人找到家教，而且是大学生，你是初中生，太难了，还是卖包子吧，一样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啊。”
　　于小颖说：“不一样。”
　　“一定要坚持下去？”
　　“嗯。”于小颖吃下了第三个包子。
　　蛋黄色的落日，姗姗走向远方天际，在高高低低、新旧不一的楼宇房舍上，在大大小小、川流不息的车辆上，在忙忙碌碌、形色各异的人身上，涂上一层浅浅淡淡的黄晕。
　　迷人的黄昏暮色中，这些寻找家教的大学生和中专生们，陆续摇头，收起木牌，拖着一身疲惫和失望，离去。
　　于小颖站在原地，手扶木牌，凝视着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一个念头一直在心里闪耀着：再坚持会儿，兴许就有雇主来呢……
　　华灯点亮，和往来穿梭的车灯、建筑物上的装饰灯发出的光交相辉映。行人如水，或行色匆匆，或神态步履轻松悠闲，却没有几个人注意到执着地举着木牌等待雇主的于小颖。
　　于小颖孤身一人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期盼着……
　　又是一个艳阳天，又是一个日过中天，又是一个一天当中气温攀上最高峰的时段。
　　寻找家教的男女大学生和中专生少了许多。
　　陈晓提着几个包子，走过来，一脸懵圈：“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儿，都找到家教了？”
　　“压根儿就没来。”于小颖抓过陈晓送过来的包子，狼吞虎咽。
　　“大半天的热血……半途而废？”
　　于小颖摇摇头，说：“兴许到别的地方了吧？”
　　“那……这都大半天了，这旮旯，今儿一共几个人找到了家教呀？”
　　于小颖咽下嘴里的包子，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圈儿，说：“零个。”
　　陈晓诚恳地说：“算了，小颖，还是跟我回去吧，杨老板上午还念叨你哪。”
　　“再坚持到晚上吧，兴许就有人看好我了呢。”于小颖态度坚决。
　　华灯初上。
　　滨海市长途汽车站站前广场前面的大街上，车辆行人穿梭如故。
　　时间一分一秒地离去，只剩下于小颖和两个男孩子手扶木牌在等候。
　　一辆闪着光亮的黑色奥迪轿车缓缓驶来，拐进不远处的停车场。
　　车停稳。一个三十多岁、形貌举止干练的女士下了车，打开后车门，从里面领出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走过来。
　　女士一手提坤包，一手攥小男孩的手，在两个男大学生面前站住，端详着两个男大学生和手下扶持的木牌，轻轻摇摇头，又漫不经心地瞥于小颖一眼，转身走向停车场。
　　于小颖提着木牌，追到这对母子前面，回身望着小男孩，说：“小弟弟，你这双好看的大眼睛，真像我弟弟大宝呢！”于小颖夸赞着，视线转向愣怔中的女士，“阿姨，需要我帮您带小弟弟吗？”
　　对方看完于小颖与众不同的木牌上的内容，来了兴趣，微笑着问：“都是大学生在寻找家教，你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出来打工呢？”
　　于小颖赶紧掏出身份证和学生证，递到对方面前，说：“阿姨，我今年考上了重点高中，可家里供不起我上学……”
　　对方端详着身份证和学生证。
　　“阿姨，像我这种情况，真的需要一份工作。”
　　“说说你的具体情况吧。”
　　对方听了于小颖的叙述，打量着这个瘦削却满身刚毅的女孩子，思考起来。
　　于小颖不失时机地推介着自己：“阿姨，如果您需要一个帮您辅导孩子、做家务的，我真的不会让您失望，您可以让我先干几天试试，……您一定会满意的！”
　　对方犹豫，说：“我相信你说的话，可你能辅导我这小淘气的英语……”说着，拉过身边的小男孩，说，“这是我儿子滨海，要升小学三年级了，英语一窍不通，也没有一点兴趣；其他功课，也一塌糊涂。”
　　于小颖真诚地说：“阿姨，和大学生相比，我的知识不如他们，可我有我的优势。”
　　“噢？啥优势？”
　　“我的年龄和小弟弟最接近，更容易建立友谊。还有，就是，小学生要求掌握的知识浅，我的中考成绩在我们学校是第二名呢！我想，只要辅导得法，一定能让小弟弟学好的。阿姨，您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您不满意，我不要您的报酬。”
　　于小颖的真情道白赢得了这位女士的同情和信任，她红润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我姓周，不需要你做什么家务，你照看、辅导好小滨海就成。报酬嘛，我保证，会是滨海市最高的。你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