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第二十八章 明星

　　一时间，王极东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在“砰砰砰”地发出一连串畅快的声音。要知道，“永宣青花”素来为历代的收藏爱好者所重视，无不以得之为荣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终明之世，精光不泯。”由此可知，明代永乐和宣德时期的青花瓷器，是如何的风光无限了。
　　王极东在民国的时候，可就没少模仿着永宣青花来做文章。这会儿，即便是刚上手一件残品，乃至于还仅仅是有个初步的模样，连个完整的形态都没有瞧见，也是非常之激动。
　　心中的那份得意，似乎很想立即找个人来分享一下。
　　不过，许是想到了什么，王极东却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开始琢磨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件碎了的瓷器，得以重见天日呢？自己动手的话，未尝不是个好主意。一来，王极东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二来，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修复这么件瓷器；三来，还可以过一过当年“做旧”瓷器的那份手瘾。
　　只是当年的时候，王极东想要制作一件瓷器，虽然麻烦却也不是没有任何的准备的。而如今，用来修复瓷器的材料、工具都还不具备暂且不说，手上的工夫会不会有所生疏，也不可而知。就说是写上几个毛笔字吧，王极东看着，就没有以前的那份写意和流畅。
　　终究是只占了记忆的优势，思想上明白是一回事儿，手上的动作却不一定就做得出自己想想象中的效果来。
　　再说了，想要在眼下这么个小屋里，摆弄这些高难度的技术活儿，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对此，王极东唯一的想法只能是准备着找别人来修复了。而最佳的联系人，莫过于方荃。
　　王极东不是没有想到过王平，又或者是姜不辣之流的人物，只不过，就他们本身各自的眼力而言，王极东更加信服的无疑还是方荃。不管怎么说，哪怕是方荃没有认识这方面的人才，人家的背后也还站着一位“老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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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所有的碎瓷片给全部收好，时间已经是到了晚上。王极东这才开始有空闲盘点起自己第一趟去潘家园古玩市场的收获。那件匀给了姜不辣的青瓷羊，无疑是件很不错的东西，但是其市场价值并不高，能够换回方荃的玉美人，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此外，从宋钧瓷这儿收上来的弥勒佛玉佩，承的还是姜不辣的面子。
　　想到这里，王极东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姜不辣打个电话呢？
　　也不知道那件接底的清顺治青花人物筒式瓶，究竟怎么样了。
　　反倒是王极东在随后收上来的一大五小六块碎瓷片，还颇有几分初学者借鉴的意义。诸如王极东这样的玩家，手头上拥有几片，也是可有可无的事情，胜在价钱上并不贵。古玩古玩嘛，不就是图的“玩”之一字吗？
　　而那一整套的碎瓷片，价格咋一看有点吓人，却也是王极东这一趟最大的收获所在。足足把玩了一个下午之后，王极东心中的那份得意，也就越发明显起来。这可是明永乐的青花瓷啊。在民国的那年头，还没有元青花这一说的时候，明代永宣时期的青花瓷，无疑就是青花瓷器上的极致！
　　即便是到了如今的年代，也没有收藏爱好者会去否定永宣青花的魅力。
　　忽然，再联想到那位中年妇女手头的那件人物纹青花瓷片，王极东的心头，蓦然间就升腾出这么一个想法来：莫不是元青花吧？
　　当即，王极东就是一个愣神，呆呆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很多时候，有些想法虽然很无意，但若是一旦形成，就会驱之不散。“元青花”三个字，就好比是生根发芽了一样，在王极东的脑海里一发而不可收拾。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王极东开始翻看起书籍上记载着的有关元青花的一些特征，然后，再凭借着脑海中残留的印象，和那件碎青花人物碎瓷片使劲比对着。惶惶然间，先前莫名生起的那个想法，却是愈加的清晰了。
　　到了最后，王极东干脆都不用再去看书，直接就这么坐在床头，一脸沉思。而脑海中的记忆，则是在逐步的分析着明代的青花瓷、清代的青花瓷，乃至于是民国的青花瓷的诸多细节特点。末了，整个人的眼神一亮的同时，王极东也才讪笑着发现，自己竟然是已经坐在租住的小屋里了。
　　长长叹了口气，那份怅然若失，让王极东不禁嘀咕起，自己还真是很傻很天真啊！
　　在面对着一件连自己的眼光都辨不清究竟的碎瓷片的时候，又已经隐隐感觉到其为古瓷片了，为什么就不坚持一下，先把东西给收上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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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的，王极东起床之后，二话不说就直奔潘家园而去。到了昨天那位中年妇女摆摊的地方，却是发现摊主已经换了个人，所出售的碎瓷片，也不是昨天所看到的那些。左右寻找了一下，并没有那个期待了一夜的身影。
　　王极东不由得冲着昨天在中年妇女边上摆摊的小贩，询问了一声：“昨儿个在这里摆摊的那位中年妇女呢？”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摊的位置。
　　索性这位地摊小贩为人倒也还算是热情，没有装着不理会人，答道：“你是说从安徽那地方来的那位大姐吧？走了。昨儿个下午就走了。”
　　“走了？”王极东追问了一句，“那她今天没来啊。对了，她下周还回来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地摊小贩耸了耸肩膀，说道，“我看着她也是比较眼生的，应该只是顺道到京城这边来的吧。可能现在，人都已经回安徽去了。……这位先生，您是看上了她手上的瓷片，还是咋的？如果是想要碎瓷片的话，您到我这里看看吧，我这摊位上也有不少啊。……”
　　“呃，那个我先再找找。……”王极东笑着推脱了一下，转身离开的时候，心中却多了几许的失望。莫非就这么失之交臂了？要知道，从中年妇女嘴里所得知的消息，人家可是有着一整套的元青花碎瓷片呢。
　　想要去找姜不辣询问一下这一带的地摊小贩人员流动情况吧，却又担心出了什么茬子。对于姜不辣这样的古玩商人，王极东的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再说了，古玩行中的珍品，多了去了，也不是每一件看到之后都非要去拥有的。正所谓“看过即拥有”，王极东倒是很容易就给自己找到了安慰。
　　或许，下一回还能遇到件上好的元青花呢。毕竟，古玩收藏在很多时候，也是讲求缘分的。缘分到了，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
　　就说是那位中年妇女吧，如果真的是已经是回到了安徽，即便找到姜不辣去了解情况，又有何用处？若是没有回去，人家下周也就有可能会继续在潘家园这边出现。王极东琢磨着，到时候哪怕是费点儿心思，宁可多花上几块钱，也要把那块元青花人物纹碎瓷片给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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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意地在潘家园这边转了转，王极东很忠实地实行了“多看、多听、少买”的政策，结果就是在逛了一大圈之后，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这恐怕也是现在古玩市场上鱼龙混杂的真实状态了。有些东西看着是挺不错的，奈何小贩们开价却是太高；有些东西明摆着是件老东西吧，收藏的价值和交易的价值，又在伯仲之间，让人犹豫；而更多的，则是一些“一眼假”的玩意儿。
　　王极东砸吧了几下嘴，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一些古玩店铺看看呢？
　　想到了古玩店铺，似乎是下意识的，王极东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云宝斋”的模样来，当下也不犹豫，直接的就给摸到了姜不辣的店铺这边。怎么说，一回生二回熟，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巧合的是，姜不辣刚准备出门。两人普一见面，姜不辣就笑意盈盈地冲着王极东鞠了个敬手礼，嘴里还很是客气的寒暄着：“昨儿个的事情，可是还要多谢王老弟你了啊。”一边说着，姜不辣还一边流露出颇有几分后怕的神情。
　　王极东自然是能会意过来，瞧姜不辣的模样，应该是已经发现了那件清顺治青花人物筒式瓶的内中虚实了。真要说起来，那可是件二三十万块钱的东西。一旦打眼了，说不得“云宝斋”这一年半载的生意，就给白忙活了呢。也难怪姜不辣这会儿看着王极东，很是热情和感慨了。
　　“姜大哥这会儿是准备出门了？”王极东笑呵呵地说着。
　　“是啊。”姜不辣点了点头，看着王极东，疑惑着问道，“莫非王老弟，你是准备到我的店铺里瞧瞧？真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得老哥我就要留下来，先伺候着你了。”
　　“得，您可别说得这么客气。我还真承受不起。”王极东插口打断姜不辣的话，苦笑着说了一句，“您这是拿我开刷呢？”
　　“哪儿的话呀，昨天的事情，老哥我可还记在心上呢。真要没你的建议，我可就一准儿的吃药，而且还吃大药了。”古玩行中“打眼”，也有“吃药”的说法，总而言之就是亏大发了的意思。随后，姜不辣还颇有几分郁闷着说道，“谁知道大茶壶那人，平时看着也挺靠谱的，怎么就拿出了这么件东西呢？……”
　　王极东闻言，却是轻笑不已。大茶壶那人要是还靠谱的话，那可就没有什么人是不可靠的了。不过，姜不辣的话语中明显有几分吹嘘的色彩，王极东也不会给拆穿，转而关心着问道：“按照姜老哥您说的意思，就是请教了我们公司里的石清影组长了？”
　　“不是，不是。”姜不辣略微有几分得意，说道，“我这样的小商人，哪能劳烦到石组长啊。我找的是方小姐。她昨儿个得空过来帮我看过之后，觉得那件东西不太真。不过，方小姐后来也私下里和我说了，若不是她听石组长提起过这接底儿的事情，她也不太看得出来呢。所以，石组长的眼力，那是没得说的。……”
　　“其实吧我琢磨着，如果大茶壶开出来的价钱不高的话，把那件筒式瓶给收过来，也还算是不错的。”王极东很是中肯地评价了一句，“再怎么说，那底儿也是能值上好几块钱的。而且，人家修复的手艺，也很不一般呐，几可乱真了！”
　　当然，王极东的话语中，也有些夸大的成分。所谓的“几可乱真”，至少在面对有实力的行家的时候，那件清顺治青花人物筒式瓶的接修工艺，还是略显呆板的，“做旧”痕迹也有迹可循。但若是针对一般的收藏爱好者而言，就比如说是像姜不辣、王平这样的，却足以瞒天过海了！
　　姜不辣自然是很认同的接过话茬，感慨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随后，两人也简单地就古玩行内的这些所谓的“真真假假”的事情，聊了一阵子，末了，姜不辣抬手一看时间，道：“王老弟这是有空的吧？”见到王极东点了点头，姜不辣则是开口邀请着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跟老哥去见识见识好东西吧。我可是约好了人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方小姐也会过去哦。”
　　说到最后一句，姜不辣再看向王极东的眼神，可就多了几分暧昧的意思了。
　　王极东抿嘴笑笑，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而对于姜不辣的误会，王极东也不作任何的辩解。这种事情即便是解释，估计也是没人信的，反而会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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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不辣开着车，一路上，和王极东大致说了一下这次出门的目的。
　　因为昨天方荃不是帮忙着姜不辣掌眼了嘛，还下了不少的工夫，最终避免了姜不辣的打眼，姜不辣琢磨着方荃最近可都是在为“天天艺术品投资公司”即将要举行的瓷器专场拍卖而忙碌着，于是便起了想要帮忙的心思。
　　姜不辣自己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精美官窑瓷器的，但是，姜不辣认识的人手里有啊。这不，昨晚上姜不辣就给联系了一个，也算是收藏行业内的一个爱好者吧。听姜不辣的意思，那人还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
　　“这年头，明星也会收藏古董？”王极东就好奇了，这明星哪还有时间把玩古玩啊。
　　结果，姜不辣却是笑呵呵地说道：“王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的明星，玩什么的没有？不要说是古董了，我还见过玩收藏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的呢。古玩这类型，在玩的明星可为数不少。……”
　　“照你这么说，姜老哥您还不止认识一位大明星啊。”王极东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的。”姜不辣也不谦虚，“你想啊，现在古玩市场的行情这么火，那些电视台里能错过这个题材的节目？不说什么‘鉴宝’、‘藏宝’的满天飞吧，连‘国宝档案’这样的纪录片，都有不少的收视群体呢。这一来二去的，喜欢古玩的明星，也就多了去了。”
　　王极东闻言，不禁点了点头。这话可是说得让人很有认同感啊。而且，王极东也有些明白过来，姜不辣所说的明星，其实不一定非得要十分出名，哪怕就是个节目主持人之类的，在普通的老百姓心中，又何尝不是明星呢？
　　说白了，如果王极东有机会去这些收藏类的节目，当个“专家”，又或者是解说嘉宾之类的，说不得也就成为了明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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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来着，当王极东跟随着姜不辣，到了地头，看到眼前人的时候，王极东却还是微微地有了几分错愕。实在是因为眼前的这位，不光是电视节目主持得好，在其他领域里，比如是电视剧啊、电影啊，乃至于是播音啊等等，都是比较有成就。
　　虽然在年纪上稍微有些大了，可是，男人嘛，年纪稍长上几分才能显现出那份睿智和庄重来，光是往那边这么一站，就压得住场子啊。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愈老弥坚！
　　而且眼前这位的名气可着实是不简单，王极东还在学生时代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是颇为出名了，能一路红到现在，足可见其个人魅力。索性，王极东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稍微这么一愣神之后，就恢复了过来。
　　两人之间再有了姜不辣的调和，三人一起谈话的气氛，却是畅快了不少。
　　当然了，话题多多少少的都是围绕着古玩行里的那些事儿。王极东原本还有些期待，会认为明星的“玩收藏”会有点与众不同呢。比如说，明星的片酬高啊、人脉广啊，要资金有资金要关系有关系，想要收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应该会比较容易一些。哪里知道，从谈话中信息来看，明星的古玩喜好也是和寻常人一般模样。更多的时候，人家刘老师也都是习惯着到潘家园那边走走的。
　　如此一来，王极东却是感觉到三人之间的那份身份上的隐形隔阂，一下子就散去了不少。
　　待到方荃到来的时候，王极东也算是和人家刘老师完全侃开了，说着古玩交易中的趣事，又或者是听听古玩收藏类的节目上的娱乐八卦，倒是颇有几分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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