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之四

　　17.
　　
　　在侦察科长张峰的卧室里。张锋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他一眼看到了支在桌子上的小镜框。
　　张锋伸手拿起来仔细端详着。
　　特写镜头：镜框里，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姑娘，在延安宝塔下的一张留影。
　　镜头复原。
　　女侦察员小杨走进来：“张科长，这是会议记录，许处长让我交给你。”
　　张锋回过头来，接过小杨手中的本子。
　　小杨突然发现了张锋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伸手拿起来：“嗬！真漂亮，张科长，这是谁呀？”
　　张锋深沉地望着照片，声音很低地：“我爱人许梅同志。”
　　小杨突然发现张峰的神色不对，情绪也顿时低落下来：“张科长，她干什么工作？现在哪里？我怎么一次也没见过？”
　　张锋坐下来，把视线移向远处：“和我们一样，一个侦察员，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或许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杨手捧照片，更加不解地：“张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锋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浓浓的烟雾中，张锋的面容模糊了……
　　张锋回忆的声音：“那是一九四六年——”
　　
　　18.
　　
　　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满身油渍的张锋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狠狠地抽着喇叭筒烟。
　　老工人打扮的许信成走了进来：“小张，又发愁了，总是这个脾气。好，这回有你的活干了。”
　　张锋猛地扔掉烟蒂，腾地站起身来，兴奋地望着老许，低声地：“什么任务？”
　　老许微笑着：“这项任务很艰巨，也十分光荣，只怕你不愿接受。”
　　张锋有些不高兴地：“老首长，你的话互相矛盾，越艰巨越光荣，干着也越痛快。说吧，保证完成任务。”
　　老许望着机灵的张锋，爱抚地笑了。他扶着张锋的肩膀，两个一同坐下，严肃地布置任务：“延安派一个同志来山城搞地下工作，敌人最近活动的非常猖狂，因此，我们必须保证这个同志能在这里安全工作，领导决定由你负责掩护。”
　　张锋欢喜地望着老许，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
　　老许：“来的是一位二十二岁的未婚姑娘，名叫许梅。”
　　张锋意外地：“啊……”
　　老许带着挑战的口吻：“她是一个在革命根据地生长，在延安宝塔下长大的党的青年女干部。小张，你可不能轻视啊！”
　　张锋：“那……那怎么让我掩护啊？”
　　老许：“滨江道四百五十号是她的宿舍，你需要搬到那里。”
　　张锋：“那……那叫我在什么地方住呢？”
　　老许更加严肃：“住在一起，你们的公开身份是一对新婚夫妇。”
　　“啊？”张锋几乎要叫出来。脸刷地一下红了，顿时不知如何解释好，最后还是赌气地推托，“我，我不能接受。”
　　老许脸色冰冷，两条浓眉下的大眼直直地望着张锋。
　　张锋哝着嘴，祛生生地望着身旁的老许：“反正我干不了这种差事。”
　　老许声音有些温和下来：“党相信你，认为你是一个品质好、作风正的同志，才肯把这样的工作交给你，可你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张锋像受了很大委屈，呆呆地望着老许。
　　老许耐心地补充着：“敌人对外边来的人非常注意，领导再三考虑，才决定让我们采取这个方案。其一，她是一个青年人，缩小了敌人的注意力。其二，我们这里刚好有一对要结婚的同志，已经和我们讲好了，为接待上边来的人，他们决定推迟婚期，把合法的身份证让出来。这座山城是个死地，你们度过两个月的假夫妻生活，是万无一失的，而且能配合她工作。”
　　张锋两手扶着膝盖，规规矩矩地低头听着。
　　老许：“这个同志明天早晨就到，我们一块去接。”
　　张锋无可奈何地点了一下头。
　　
　　19.
　　
　　清晨。
　　在一火车站的出站口。
　　张锋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发型收拾得整整齐齐，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石眼镜，举止文雅地与化妆的老许无拘无束地谈论着。
　　车站内外敌哨林立，便衣特务时而从他们身边走过。一列由北往南的火车呼啸着进了车站。
　　在川流不息的出站口，一位装束时髦的姑娘，提着一个手提包，出了站口，朝四处张望着。
　　姑娘突然看到了正向她走来的老许，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去，一下扑在了老许怀里，亲昵地叫了声：“爸爸。”
　　站在旁边的张锋目瞪口呆地望着。
　　老许回过身来，笑着对张峰介绍：“张锋同志，请原谅我没告诉你，这就是我的女儿许梅。”
　　老许面对许梅：“小梅，这就是张峰同志。”
　　许梅有分寸，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热情地与张锋紧握着。
　　张锋微笑着。
　　20.
　　
　　张锋和许梅肩并肩坐在一辆三轮车上，来到了滨江道四百五十号。
　　人们忙碌地往室内搬东西。
　　
　　
　　21.
　　
　　深夜。
　　许梅给张锋讲着在延安见到毛主席的情景：“这天，天气格外好，毛主席和警卫员走进了我们女同志的窑洞，笑着问我们的生活怎么样，学习怎么样，还问我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张锋如临其境地听着。
　　
　　22.
　　
　　在行人拥挤，敌哨林立的大街上。
　　张锋和许梅挽着胳膊行走。
　　
　　23.
　　
　　夜。
　　许梅伏在桌子上写东西。
　　张锋倒了一杯水放在许梅面前，并从旁边拿起一件衣裳披在她身上。
　　许梅回头，深切地望着张锋。张锋微笑着：“夜深了，小心着凉。”
　　
　　24.
　　
　　夜。
　　张锋和许梅收拾起刚刚油印完的传单。
　　张锋打着喷嚏，抱起一条毯子走到外屋，放在靠门旁的太师椅上，准备休息。
　　许梅走出来：“张峰同志，今夜就要让我在外边睡吧。”
　　张锋：“许梅同志，我的身体比你好，还是我在外边吧。”
　　许梅故作生气地：“你感冒好几天了，还是让我在这睡一宿吧。”
　　张锋把许梅往屋里推着：“许梅同志，使你很好的工作，这是党交给的任务，不要固执了。”
　　许梅的眼圈红红地，又把一件大衣塞在张峰的怀里。
　　
　　25.
　　
　　冬夜。
　　大雪纷飞。
　　屋檐下挂着一根根冰凌。
　　
　　26.
　　
　　在张锋和许梅的宿舍里。
　　张锋和许梅面对面默默地坐着。
　　张锋抬起头来，深情地望着许梅：“你什么时候再来？”
　　许梅低头摆弄着衣襟，温柔地：“那得听上级的指示。”
　　张锋：“希望你能早些日子回来。”
　　许梅抬起头来，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张锋。
　　突然，许梅再也抑制不住感情地冲动，一下子扑到张峰的怀里。
　　张锋手足无措地扶起许梅。
　　特写镜头：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许梅红润的面容上滚下来：“张锋，让我们成为真夫妻吧。”
　　张锋激动地一把将许梅搂在怀里。
　　张锋吻着许梅丰满的脸颊。
　　
　　27.
　　
　　在一条山路上，张锋和老许为许梅送行。
　　许梅再一次扑到父亲的怀里。
　　许信成有力的大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许梅和张锋握手。
　　许梅渐行渐远。
　　双方又互相握手告别。
　　特写镜头：
　　高山上青松苍劲，峭壁上红梅绽放，高空中，一对山鹰在上下盘旋。
　　
　　28.
　　
　　镜头回到张峰的卧室。
　　张锋：“两个月以后，组织上调我去延安学习。在延安，我们结了婚。”
　　张锋扔掉了烟头，喝了一口水：“后来，我们又一同回到这座城市，她负责一个秘密刊物的编辑工作。这时，许梅已经怀了孕，我们给还未出生的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冬青’。谁知，她在一次外出执行任务中，突然失踪了。”
　　小杨着急地：“后来没再找着她吗？”
　　张峰深沉地：“后来组织上多方调查了解，一直没有下落。直到解放了这座山城，也没消息。”
　　小杨双手捧着那个相框，眼中夹着泪花，尊敬地：“多么好的同志啊！张科长，可你一次也没给我们讲过。”
　　张锋抬起头来，刚要说什么，许处长走进屋来。
　　他没注意到他们的神情，笑呵呵地：“张锋，你对今晚大家提出的方案有什么看法？”
　　张锋恢复了情绪：“很可贵，今后我们应该多开这样的会，认真听取每个侦察员的建议。”
　　许处长点了点头。
　　张锋：“我对今晚小杨同志的建议很感兴趣，对周霞不应先行逮捕，我们可以牢牢掌握这个突破点，调查出更广泛的敌特活动。”
　　许处长微笑着点点头，扭头对小杨：“我们的小杨同志也学会动脑子喽。”
　　小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许处长：“张锋，明天你和小杨化妆到铜雀舞厅去。这是刚从陈教授的办公室里，搜到的周霞宿舍里发出的电波。”
　　许处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文，交给张锋。
　　张锋接过电文，同小杨一起看。
　　电文的特写镜头：
　　发电：明晚十点约你。回电：00病故，01赴约，地点铜雀舞厅。
　　镜头复原：
　　张锋和小杨对看了一下，望着许处长点了点头。
　　
　　29.
　　
　　在铜雀舞厅里。
　　一对对红男绿女，伴随着靡靡之音，在昏暗的灯光下狂舞。
　　侦察科长张锋和女侦察员小杨身穿西服，手挽手地走进舞厅。
　　他们在旁边买了票位，在一个僻静处，找到了两个位子，两人安静地喝起茶来，眼睛不时地朝川流不息的大门口望着。
　　一会儿，周霞提着一个手提包进了舞厅。这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长着两只细小的眼睛。
　　张锋和小杨转了个方向，装作一对情人，面对一扇发亮的玻璃屏风聊天。
　　屏风里，映出了周霞的一切：周霞要了一瓶白兰地，在张峰和小杨三米远的一个僻静处坐下来。
　　舞曲停止，跳完舞的男女都涌到这个休息室。
　　张锋看了看表，已是十点五分了。
　　屏风里，周霞不安的神态。突然，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妖艳阔太太出现在周霞面前，发酸的声音：“呀，周教授，没想到你这把年纪也喜欢这乱得使人头疼的地方。”
　　张锋和小杨对笑了一下。
　　屏风里，周霞望着眼前的女人，欠了欠身子。
　　阔太太在周霞旁边坐下，周霞把椅子往阔太太身边移了移：“听说九侄病故，不知是得了什么害人的病？”
　　阔太太长叹了一口气：“半个月前，他突然发起烧来，马上派车送到医院，路上就咽气了你说怪不怪？”
　　周霞神情异常紧张起来，声音很低地：“啊？半个月前，什么时间？”
　　阔太太：“九月二日晚。”
　　周霞：“糟糕，那天他儿子刚从我家出来，我还托他给你带去一包茶叶。”
　　阔太太警惕地四下瞧了瞧，声音微小地：“你在茶叶上附条子了吗？”
　　周霞：“附了。那天他儿子来我这里时，就一个劲的发牢骚……”
　　阔太太截断周霞的话，声音更低了：“你可能已被他们注意。今后我们要避免接头。这一次带来东西没有？”
　　周霞沮丧地：“没有，实在难下手啊，我眼下的生活很紧张，想……”
　　阔太太：“蠢货，我要走了，你今后不要再找到我头上来了。”
　　说着，阔太太腾地站起来，望望四周，急忙向门外走去。周霞同时也退了出去。
　　张锋回身站起来，小声对小杨：“好狡猾的一只狐狸。”说着，朝化装站在门口的齐平作了个手势。
　　齐平尾随从舞厅出来的两个人，钻进黑暗中。
　　张锋和小杨也急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