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强奸疑案
作品名称:局长的一生 作者:张贤春 发布时间:2024-09-28 10:11:45 字数:3700
颜仲江拨通公安局副局长陈春明的手机。春明听说后指示刑侦大队立即组织人员随他前往,又通知青龙乡派出所,先去保护好现场。仲江给每人拿了一包黄果树香烟,与众人在街头吃碗米粉后,坐上闷热与汽油混合得令人有些窒息的吉普车,匆匆开往青龙乡。车轮转起来后,从窗口挤进来的凉风,才使人清爽起来。
陈春明说:“接电话时他刚处理完打架斗殴回来,近段时间案子一个接一个。前不久,土地乡报告:一家五口被炸,三人死亡。接着,金钱乡村民报案:放学的小孩,在路上捡到水果糖,吃后有二人死亡。加上前两日发生的案子,全局能出动的警力,已全部出动,连实习生都已满负荷用上。经过昼夜侦破,爆炸案、糖果投毒案、车站抢劫案,都已告破。爆炸案,是受害者的兄弟所为。原因是他哥家有了三个儿子,而他生的四个都是姑娘,他越来越感到哥家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他哥骂他是‘断尾巴’,他也要让他哥绝后,于是找来雷管炸药,放在他哥家孩子的卧室……三个孩子,一人那晚去了外婆家,幸免于难,其余两个当场死亡。公安人员倒是没有怀疑他,罪犯却是作贼心虚,进出全身发抖。邻居反映到公安局,公安人员拉去刚审问,他瘫坐在地上,什么都交待了。
“将糖果丢在路边那人,确实有些变态。三年前,寡居的她,独儿吃了鼠药涂过的饼干,死了。她就用鼠药涂在糖果上,丢在学生放学经过的路边,四人吃后,有两人死亡。她丢糖果时,被在坎上解溲的人发现,当时没有在意,事情发生后,那人向公安局举报。犯罪嫌疑人对此供认不讳。她说,没有儿子,她活着,已没有什么意思,看到别人的儿子活蹦乱跳的,心里更是难受。最简单的要数车站团伙抢劫案:今天凌晨,他们抢劫已守候了两个晚上的便衣公安。”
仲江一行翻过青龙坳,寨前坝上的水稻,寨后那片山林,林外直到山顶茁壮成长的烤烟、苞谷,都被月色染得一片灰蒙蒙的,没有了白天的郁郁葱葱。赶到青龙洞时,已是十二点过,同行的人,早已喊身上震得发麻,驾驶员连喊双臂生痛。好在暑热已消,时有清风徐来。
来到寨上,看到易婵父母和几个至亲,还有寨上一些男女,包括仲江父母和古成竹一家,坐在院坝。见公安人员赶到,立即围了过来,易婵的母亲放声大哭,景红也在哭。成竹站在人墙外,叹息着抹眼泪,对仲江喊:“老二回来啦。”双手捧着耷拉的脑袋,坐回凳子上。
仲江与众人简单打过招呼,请他们在外等候,就由江华带路,去了卧室。昏黄的灯泡吊在屋顶,未能掩住从窗子射进来的月光,月光正好照在易婵的身上。仲江忽然想起《红楼梦》中,史湘云和林黛玉月夜下的联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公安人员打开应急灯,按事先的分工,有的照相画图,有的记录取证。易婵五官端正的脸,除了一对柳叶眉,此时已变得乌紫,布满了难以言状的痛苦。衬衣的扣子被撕掉,一只乳房露在衣服外;裤子褪在一只脚踝上,生殖器附近和身下浅蓝色的床单上,涂有污秽和血迹,血已变黑……仲江心里一阵紧缩,从里间走出来,等待结果。
仲江问站在门边的江华:“怎么是这样?”
江华只喊了声“二哥”再不言语,两行泪像断线的珠子,从双颊流下来。仲江坐在门边的凳子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过了好一会,陈春明等人从里屋来到院坝,询问案发经过。江华介绍,案发当日,父亲古成竹早上去赶青龙场,天黑了好久才回家;他和母亲聂景红去大姐古江慧家帮忙薅秧,妻子龙易婵在家看屋,放牛打猪草喂猪。下午四点,他有些不舒服,回家来吃了两片感冒药,想去睡一会,刚进卧室,就发现易婵惨死在床上。他将卧室门锁上后,喊古勇去龙家寨通知易婵的父母,自己跑去青龙给仲江打电话。
陈春明对站在院坝的众人说:“初步判断,这是一起强奸杀人案。罪犯在实施犯罪时,受害人曾极力反抗,罪犯可能怕受害人告发,掐住受害人喉咙,在被害人不能反抗时,用被子将受害人头部捂住,致使受害人窒息死亡。”陈春明话音刚落,易婵的母亲又幺呀儿的哭诉起来,在场人无不动容。
仲江劝说:“各位亲友不要哭,等陈局长把话说完。”
春明继续说:“请各位乡亲放心。这种案子很简单,罪犯在犯罪时踩下了脚印,印下了指纹,留下了精液,只要其中一样,都将成罪犯犯罪的有力证据。在接下来的办案中,希望大家提供线索,也请配合我们破案。我们每个男同志都是嫌疑人,都有提供不在现场证人证据的责任,都有接受有关鉴定的义务。”
在春明讲话间隙,仲江将母亲古成兰喊到一边问:“大哥们知道这事吗,今天他去哪里了?”仲江的大脑中,不觉回想起上星期回家时,孟江和他说的一件事,此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帮忙父母薅苞谷的孟江,晚上和仲江睡觉时,说有件事他不说出来,心里不安,老是做恶梦。他说:“六月初赶虎坪那场,我回去时舅爹和我一道去赶场,说有事商量。在虎跳岩,他将我喊到坎上的草坪处,说易婵年多不见喜,是江华没有生育,让我为他‘续香火’。他说,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根根(祖宗)上下来的’。我很害怕,不同意。怕你嫂子知道了与我吵闹,就算你大嫂不吵不闹,易婵是不是同意呢?如果不同意,去告我强奸的话,坐牢事小,一家老少就没了依靠。他见我不愿意,流着双泪给我跪下,他说,除了自己不传出去,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包括江华,有喜了再给他讲——是他自己没本事。易婵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去乱说,肯定只会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只要有了孩子,易婵就会安心……我经不住舅爹的眼泪,也难听他哭诉回忆过去对我们的种种好处,答应去试一试。
“第二天,我到舅爹家,说舅爹昨天喊我来帮忙薅苞谷。舅爹、我、江华和舅妈上山,易婵在家煮饭吃后,将猪喂后送饭上山。在山上吃了中午饭,又薅到太阳偏西。舅爹安排舅妈下山去割猪草,准备晚上的饭;江华去给关在圈中的牛割草,昨天剩那点草已经吃完;易婵留下帮助薅草。我知道,舅爹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没有人认为这样安排不合理。舅妈和江华离开半个小时光景,太阳还是先前那样,从早到晚,一直在无云的蓝天,抛撒着白光。我也不知道,我的衣服究竟湿了多少次,又干了多少次。舅爹说易婵带来的水没有了,要去半岩洞中提点水,喊易婵和我休息一会再薅。
“我坐在一棵桐子树下的一块石板上,一阵山风吹来,苞谷林发出哗哗的声音,从身上吹过去时,很是凉爽,不一会汗水就干了。我喊易婵坐下休息一会,她薅一会也来到桐子树下,摘几张桐子叶,远远地铺在石板边坐下。我第一次认真看她,发现她确实很美。汗水浸泡过的脸红扑扑的,灰色下装虽有些白旧,却没有污痕,上身穿那件白衬衣,可能是先前解开了胸前那两颗扣子,露出了粉嘟嘟而又丰满的乳房根部。说老实话,这时候,我已不仅仅是为舅爹家,内心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易婵侧眸中,发现我痴迷地看着她,朝胸前一看,脸一红,忙将衣扣扣上了。
“我喊:‘易婵妹,坐过来,这边凉快点。’她低着头,说:‘不怕。’我向她那边挪过去。她见我过去,将身子又朝外挪了挪,太阳照在她的脚上。我拉过她放在膝上的手,说:‘易婵妹这手才细嫩哟!’她努力地往回抽手,我不放;她站起来想离开,我也站起来,用另一只手去抱她。她边挣扎边说:‘不!大哥!要不得!’她的脸胀得通红,我将她越抱越紧,她见我没有松手的意思,骂了声‘畜生’,扬起右手,重重地打了我一耳光。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清醒了许多,呆呆地松手。易婵双手捂着脸,哭着跑下山去。
“过了许久,舅爹提水来到苞谷地边,看到垂头丧气的我,什么也没说,长叹一声,提着锄头走进苞谷地。我说了声‘舅爹,我回去啦’,舅爹什么也没有回答。我担惊受怕了两场,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想起易婵那幽怨悲伤愤怒绝望的眼神,我就寝食难安。”
仲江叹息着,孟江也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孟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你大哥们还不知道,明天一早才去通知。听你舅妈说,他今天和你大嫂一道在大姐家帮忙薅秧。怎么?有什么事?”成兰的回答,打断了仲江的回忆。
“没有什么事,随便问问。”仲江返身看到成竹双手捧着头,双肘撑在膝盖上,坐在院坝,身上像感冒发冷一般颤抖,时而还在抹泪。他想,真是绳从细处断,刀从窄处缺,看重传宗接代的成竹,只有江华这根独苗啊。
陈春明讲完后,仲江说:“我有事和陈局长他们今晚进城,明天下午再赶来。易婵妹的丧事可以操办了。望众亲节哀,冷静对待案件的侦破进展,相信公安局一定会将罪犯抓获的。”
这时古八字在人群中自言自语地说:“今天犯重丧,后天适合安葬,过后要等六天才有期程,不然既亏婆家也亏娘家。”此时已是凌晨三时多,他和仲江说的“今天”、“明天”和“后天”,已是“昨天”、“今天”和“明天”。
返回县城的路上,仲江一言不发,尽管拥挤,除驾驶员聚精会神地开车,其他几人都东倒西歪在车内发出了鼾声。车子进城时,天已开始麻白。仲江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易婵在一片开满油菜花的田边,喊一声“二哥,回来啦”。他有许多为什么想要问她,她却转身越走越快,越去越远。
下午上班仲江交待完单位的工作,准备乘车回家时,手机响起。一听,是古勇从青龙打来的,说江华不知去向,成竹吊死了,景红也昏死过去;易婵家来了许多人,已将她的嫁奁全部搬走,将圈上那头肥猪也杀了,要求用柏树棺材埋葬易婵,达不到要求不准安埋。要仲江赶快回家去,招呼一下。仲江听完电话怔怔的,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