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第六章 锋芒

　　以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情。闹到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了。任谁也不会把吵闹中的鉴定结论当真。
　　只不过那会儿的王极东，自己压根儿就不懂，更不要说是让他去辨别了。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也就是在边上听听，偶尔想要插嘴，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有自己懂进去了之后，方才能知道，即便是眼前这些所谓的业务员中的专家，也不过如此吧！
　　民国的王极东，不但在瓷器的“做旧”上，有着很高的造诣，自己的书法也能入得了行家的眼，此外，对于玉器，竹木牙雕，也是尤为的喜爱。反倒是对于漆器家具之类的，没有太大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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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瞅了眼那两位男同事，一姓王，一姓吴，一说古玉，一说现代玉器，王极东琢磨着，若这里是角斗场的话，恐怕这两位都得上演全武行了，争得是面红耳赤的。别说是夏芸了，就是王极东看着也为他们着急。
　　忽然的，夏芸却是嘴角一笑，顿时，就牵引住了两位正在争执中的男子的不少目光，而夏芸自己，则是拿着玉佩，走向了另外一边。
　　王极东的目光也是随着夏芸的身影而移动，往边上看去，心下不由得就是一阵苦笑。
　　敢情这个时候，瓷器组的另外一位漂亮女子，方荃，正好赶来上班。
　　不同于夏芸这些迎宾门所穿着整齐的深蓝色套裙制服，即便是想要展示自己的美丽，也大多是从她们的身材、容颜去分辨，看得多了，到最后只能是归结为一个个身材很动人。方荃这般的鉴定组的成员，却是可以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来上班的。
　　就好比是今天，简单的T恤衫，通过袖子的颜色的变化，就很容易营造出一份时尚的感觉来。而且，下身的裤子，也很是随意，轻松中自有一份写意，连带着，甚至于是高跟鞋都不带穿的。
　　其本身的身高和婀娜体态，足以让大多数的男子望而却步、自惭形秽了。
　　王极东的目光，下意识的就瞥了眼坐在那边整理着文件的石清影，整个公司里，她们俩可是公认的最美丽的女子，一个清纯可人而靓丽，一个风韵成熟而大气，只不过石清影已婚，又是瓷器组的主管，给人不少的压力，以至于方荃的人气更加的高昂一些。
　　不过，不可避免的，对于王极东这样的年轻人来说，石清影这般熟妇的吸引力，要来得更加的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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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荃姐，快点过来帮我看看，这块玉佩怎么样。”夏芸笑嘻嘻地冲着方荃嚷道。
　　索性这个时候，公司里也没什么外人，规定的上班时间也还没有到，后厅这个地方，稍微的吵闹一点也很是正常，也就任由她嚷着了。
　　“你的？”方荃利落的放下挎在肩头的包，随手就从夏芸的手中接过了玉佩，只这么抚摸了几下，又下意识的对着灯光看了看，转而露出一张笑脸来，说道，“很多错，比上次买的那块有进步了。好好藏着吧，留个纪念也好。……”说完，就把玉佩给塞回到了夏芸的手里，走了几步，又忽然的回过头来问了一句，“花了多少钱？”
　　“三百。”夏芸很是干脆地答道。
　　“嗯，”方荃点了点头，赞了一句，“的确是有进步了。不过，记得下次还价只出一百块就够了。……”说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轻声地笑了起来。至于刚才还在为这块玉佩争论不休的两个男子王超和吴敏起，尤其是王超，这会儿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了。
　　好在，方荃和夏芸，也都没有去特别关注他们。前者，已经走到了石清影的边上，低头，和她说着什么。这也让王极东更加肯定了今天，公司里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再抬眼看看书画组那边的员工，这个时候前来的并不是很齐，也就心下里明白，那事情应该是和瓷器组有些相关了。
　　而夏芸，听从了方荃的话语之后，脸上无奈的神情颇重，甚至还有点愤愤的。回头走到先前那几个一起的女子中间，还拿着手中的玉佩，把玩个不停呢。似乎即便被证明了是个现代仿制的玉器，她也有着说不出的喜欢一样。
　　“对了，小东子，你说这玉佩，真的就不值钱了吗？”仿佛是注意到了王极东的目光，夏芸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很是期待地问了起来。
　　“呃，这个应该还是比较值钱的吧。”王极东琢磨了一下，感慨着夏芸凑过来的身子，距离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近了，说道，“如果是送给王超，或者吴敏起的话，应该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了，这后面这句，王极东可是说得比较轻声的。
　　“你找死啊。……小东子，连你竟然都敢消遣我了，好，你等着，待会儿有你好看的。……”夏芸作势要打王极东的模样，边上的几个女子，也是笑呵呵的推搡着，看得那边的瓷器组的王超、吴敏起等人，却是纷纷侧目不已。
　　虽然有几位迎宾的女子，心中也有些向往能够成为古玩一行的鉴定行家，但是，除非是鉴定组那边有人开始对着某件古玩讲解，又比较清闲的时候，才会凑过去听上几句，平时的聊天打趣什么的，还是习惯凑在自己休息的地方，或者就是来到打杂人员这边的休息点。
　　一来，双方的位置靠得比较近；二来，大家在公司里的地位，至少都是平等的吧，没有去见那些鉴定方面的人员的拘束感，也不会惹来上头管理人员的反感。
　　如此一来，夏芸等人，反倒是和王极东这般的，关系比较融洽一些了。
　　真要说起来，王极东从进入这家公司开始，虽然也经常被夏芸欺负，但是，受到的照顾，也是不少的。以前的时候，王极东即便是想要帮助夏芸，也没有能力，这会儿脑子里有了不少的知识储备，至少，在鉴定玉器方面，还是颇有些心得的吧？
　　想到这里，再看夏芸拿着手里头的那块玉佩，一副又是叹气又是可惜的模样，王极东不由得心下一动，就问了一句：“想不想改天买到件真的古玉佩呢？”
　　“当然想啦。”夏芸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一句，随即，脸上先是一喜，问道，“小东子，你有办法啊？……”不过，王极东这边还没回答呢，夏芸的脸色却又变得恼怒起来，正当王极东琢磨着，这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的时候，夏芸就伸过手来，敲了王极东一个脑瓜崩，说道，“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吧？”
　　“怎么会呢？”王极东心里喊冤，“我怎么可能会故意气你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懂得鉴定古玉喽？”夏芸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极东，看得王极东有点儿心虚，当然，并不是说王极东就怕了对方，而是觉得，这个时候夏芸的模样，忽然的就有那么点凶巴巴中的俏皮劲儿，很是可爱。再说了，在诸多的迎宾服务员中，夏芸的姿色也绝对是属于最佳的。
　　若不然，王超和吴敏起也不会放着其他的女子不追，而追求夏芸了吧？
　　王极东心下嘀咕着，这在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越想就越是觉得，自己以前是被夏芸表面的大大咧咧给欺骗了。
　　“我不会。”当下，王极东就摇了摇头，不过，很快的，又反应了过来，为什么在面对着夏芸的时候，总会做出这般的下意识的行为呢？当即就辩解起来，“那个，其实，我还是懂得那么一点点，鉴定古玉的方法的。……”
　　说着说着，王极东的声音是越来越小，而且，还伸出右手来，大拇指捏着食指的最尖端部分，示意那所谓的“一点点”，其实真的就只是一点点。
　　“那好吧，”夏芸也没怎么纠缠，很是出乎了王极东的预料，没成想，她转过身子就把自己手头的玉佩给递了过来，说道，“既然你懂得鉴定玉器的话，那就给我说说，这东西怎么就看着假了呢？……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话，那就说明你是说谎的。……”
　　“那我要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呢？”王极东答道。
　　“那就说明，你以前的时候是故意骗我，明明懂得鉴定玉器，也不肯教我，害我在古玩市场白白的被人忽悠了一次又一次。……”夏芸理所当然地说道。
　　得，不管王极东鉴定不鉴定吧，反正啊，这个恶人，他是当定了。
　　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王极东灿然一笑，说道：“这么说来，我的罪过可真是大发了。竟然不知不觉之间，就得罪了夏芸小姐。”
　　“那是。”夏芸脸上很是得意，也可以看得出发自内心的欣喜，不过，她可不是这么好哄的，虽然表面上性格比较的爽朗，但是作为女子，也有着她心细的地方，马上就反驳了一句，“不是‘不知不觉’之间，是你故意的，知道不？”
　　“知道，知道。”王极东赶紧点了点头。随后，倒是接过了玉佩，有模有样地查看了起来。顿时，边上的几位女子的笑闹声，似乎都变小了一样。说到底，不光是夏芸一个人，就是其余的几位女子，心下里也肯定都是很好奇，王极东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杂工，为何就突然说自己会鉴定玉器了呢？
　　而且，就是王超、吴敏起这两个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状况的人，也是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甚至于两人还特意走到了王极东身边。至于究竟是想要听听王极东有什么高论，还是借此机会来接近夏芸，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就这个时候看来，两人的表情，可是丝毫没有先前争论的时候，那般的争锋相对。
　　约莫是过了三五分钟，王超明显的是有了几分不耐，问道：“我说小王啊，你到底是看出些什么来没有啊？”他可不会学着夏芸这般，喊王极东为“小东子”，可能会嫉妒，可能会不屑，但是却绝对的不会模仿。
　　“我说王超，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刚才的时候，不也是没说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嘛。”边上的吴敏起，自然不是要帮王极东说话，而是纯粹的在和王超抬杠。
　　最终，还是夏芸用眼神示意了他们两个，要保持安静，随后，一双大眼睛，却是关注着王极东的表情，一会儿又看看王极东手中把玩着的玉佩，也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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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极东手头握着玉佩，微微的感受了一下，逐渐的寻找着来自于民国的王极东的那份对于玉器的感觉。心头微动：这玉器的质地，还真的是不怎么样啊。不过，好歹这也算是块玉了，并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非玉物质，像是树胶、塑料之类的。虽然价值不高，用来随手把玩，却也是无妨。
　　难怪方荃刚才会建议夏芸保存下来呢。
　　抬头看了眼夏芸，王极东感觉到，她这会儿的目光似乎有些躲闪，仿佛还有点儿别的什么意思一样，再看了看周边的人，那几个女的，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暂且不说，倒是王超、吴敏起两人，以及陆续到来的几位男性杂工，都是露出了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王极东心下了然，敢情夏芸的有些别扭的目光，是在担心自己出丑啊。不过，要是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两天前的话，他还真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是推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是，现在嘛，王极东深吸了一口气，琢磨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这个，我还是先说说鉴定玉器的一些基本方式吧。”
　　众人好奇，夏芸眼神一亮，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的，追问着道：“哦？那你来仔细说说。”
　　“嗯。”王极东点了点头，说道，“要说，行家开始鉴定一件玉器的时候，都是从它的造型、纹饰是什么时代的风格，镂雕的线条是否刚劲有力，做工神韵是否到家等等方面开始的。……当然了，这些方法本没有错，不过，却是不适合你。”
　　这最后一句，话音刚落，王极东的目光，却正好是对着夏芸。夏芸就有些不服气了，似乎忘记了心中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刁难王极东的打算，嘟囔着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王极东故意拖延了一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开口说了句，“因为，你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呗。”
　　这回，可不等夏芸的追问，也不再看其余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王极东很自觉的就接着解释道：“作为一个玉石的业余爱好者，其实，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真正的古玉的。”
　　说到这里，王极东伸手示意了一下王超先不要忙着反驳。
　　“不管你是经常逛古玩市场也好，还是去到博物馆里观看也罢。前者，你确定不了自己经手的，究竟是不是古玉；后者，却只能是隔着玻璃观看，就如同隔着衣服挠痒痒一样，一来，不能上手，二来，又不能用放大镜来观察，不能仔细的了解古玉的做工、皮壳、沁色等等，更不用说去研究和把握住各个不同时代的玉器雕刻的神韵技法了。……对于这一点，我想，我应该还没有说错吧？”王极东侃侃而谈，一边说，一边还对着王超示意了一下。
　　大有指点江山，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王超倒是有心去反驳些什么，不过，王极东所说的也算是事实，即便是他想要出言反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好在，一开始的时候，王极东话语中所针对的群体只是玉石的业余爱好者。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艺术品投资公司。若是真有心要学习的话，哪怕就是夏芸这样的，也还是有机会接触到真品古玉的。
　　于是乎，王超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你说的是没什么错。不过，如果可以接触到古玉，这些所谓的鉴定手法，还是比较合适夏芸的吧？”
　　“呵呵，那是自然的。”王极东冲着王超微微一笑，说道，“只要眼力和手感到位了，哪怕就是跳过这些初级的鉴定步骤，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又不是每一次收东西都会打眼。哪怕就是打眼多了，也终究会有瞎猫碰到死老鼠的一天的，是不？”
　　“咯咯咯。……”见王极东说得有趣，边上的几位女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这样的笑声，落在王超的耳朵里，却无异于就是嘲笑他了。王极东话语中的意思，更是可以理解成为，他刚才鉴定的夏芸的玉佩，就是本着撞运气的想法，才一口咬定是这是一件真古玉的吧？
　　这让王超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至于吴敏起，这个时候显然也没了和王超做对比的心思。王极东的话，套用到他的身上，同样的适用，虽然他“定”出了玉佩是属于现代仿品，却奈何没有说出什么摆得上台面的理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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