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第五章 玉

　　整个“天天艺术品投资公司”，主要从事的是书画、瓷器类的相关业务，包括鉴定、买卖等等。当然了，如果你拿着一件玉器、家具之类的玩意儿过来，也会有特别的专家来帮忙着给你做出鉴定的，只不过，在水准上，不能保证而已。
　　不过，即便是如此，公司的人也不会给你把话给敞开来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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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极东经过前厅，来到自己正式工作的地方：一楼的靠近后面的一个大厅里。
　　因为公司的规模不大，几乎所有的日常工作地点，也就是在这个后厅里了。哪怕就是玉器类和瓷器类的主管，也是和组员们围坐在一起的。工作的气氛，非常的轻松和融洽。
　　你甚至可以坐在办工桌前，泡一杯咖啡，摇着自己的转椅，偶尔玩弄一下手机里的小游戏、和亲友之间发发短信之类的，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来管你。只要你不耽误自己的工作业绩，又或者不是打开电脑，在那边旁若无人的玩一些大型的网络游戏，就可以了。
　　当然了，这些针对的可都是有初步的鉴定能力的正式员工，像是主管、组员之类的，此外，就是一些老教授、老鉴定专家之流，他们的工作岗位，可就是在二楼了。说到底，还是只有二楼，才像个正儿八经的鉴定工作的区域。
　　这所谓的一楼的后厅的人员，未尝是没有坐在楼下，帮忙着看守店面和迎接客户的意思。
　　而凡是要来做古玩文物鉴定的人，在一楼办理了相关的鉴定手续后，就可以上到二楼，在那里会有专门设定的一个个包厢，也会有专门的鉴定行家来为你的东西进行鉴定。如果你有需要，还可以给你开具文物鉴定证书。
　　和所有的拍卖公司、艺术品投资公司一样，一切的流程都是按照规矩来办理的。
　　想要鉴定一件文物的真伪，首先就需要登记文物的信息，像是祖传的啊，从地摊上淘来的啊，等等。然后，交纳一定数额的鉴定费用，请专家掌眼，在这一环节，不同的专家，鉴定的费用也是不同的，完全可以由你自主进行选择。前提是你所选的那位专家，要刚好有时间。
　　要知道，就王极东的理解里，天天艺术品投资公司里的几位稍有名气一点的专家，可不是常年都坐在公司里上班的。
　　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出现在一些拍卖品交易会啊、古玩集市啊、甚至于就是一些电视台的古玩收藏类节目中，以及社会上的有众望的玩家所举办的古玩展示会上。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也很是充实。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两个字：忙啊！
　　之后，你再等个三五天的，就可以拿到东西的鉴定证书了。
　　而对于一些特别贵重的古玩文物，想要做进一步的确认，比如说需要多个专家一起鉴定，或者是需要为这件东西来进行市场估价，那所需要花费的鉴定费用，可就视东西的价值而定了。一般而言，大致会收取估价的半成左右。
　　可别小看只有半成的利润。或许一家艺术品投资公司，最大的利润就在这里面了呢。如果一件古玩的价格有个千把万的，光是鉴定费用，可就是几十万的收入。
　　由此可知，并不是所有的古玩，你想要让专家给你估价，人家就会给你估价的。
　　至于那鉴定证书，如果你真想进入收藏一行的话，最好趁早的把它给撕了吧。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要相信鉴定证书那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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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艺术品投资公司里的所谓的专家，说白了，他们更多的也就是古玩行内的收藏者。这些人，自己也会打眼，也会沽名钓誉，在鉴定方面并不是权威。恐怕不止是他们，任何一个专家，都有打眼的时候吧？
　　王极东就记得在刚进入艺术品投资公司的时候，还特意搜了几个古玩类的电视节目来观看呢。结果，就有当今的某位文玩泰斗，坐客某电视台的某个节目。那个斯斯文文的节目主持人很是好奇，死乞白赖地追问着老先生：“您在成为行家之后，是否也打过眼？”
　　老先生自然很是睿智了，压根儿就不屑去回答这么个问题，总能够说左右而言他的绕过这个话题。无奈之下，主持人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追问道：“那就请您谈谈对当今古玩造假的看法吧。”
　　老先生神情微微一愕，轻轻的搔动了一下满头的银丝白发，感慨着，抑或只是无奈地借用了一句毛主席的诗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惹来众人欢笑的同时，却也让王极东有了深刻的记忆。一句话，别以为专家鉴定的东西就是真的。专家说是假的，那你的东西基本上就是假的无疑了，因为，至少他敢说假，那也算是看得到某些“假”的特征的。但专家若是说看不准，看不太明白，或者就是说让您请其他的行家掌掌眼的时候，您可千万别当真。那不过是专家们的客气话而已。
　　有时候，他们自己也拿不准，就都是这么蒙人的！反正说的，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愣是让你抓不住什么把柄。
　　真要是专家们一看一个准的话，那还做什么鉴定专家啊，自个儿去市场上淘一淘，三五个月下来，也早就成千万、亿万的富翁了。还拿鉴定这么些辛苦费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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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极东在感慨了一番之后，开始落座。虽然是有这么个位置，却是靠墙角的了。工作台上，还算是有台电脑，却是几个打杂的伙计们共用的。边上，还有不少的服务条例，以及诸多的古玩收藏类书籍，也有部分的其他拍卖行的宣传册子之类的。
　　总而言之，既然开始接触到这一行了，即便你是迎宾的，或者打杂的，至少也应该具备一些文物方面的基础知识吧？有空没空的时候，多看看，总是错不了的。
　　若是瓷器组、书画组的业务成员有任务，喊到你了，那么，你就得跟上帮个手什么的，要是什么都不懂的话，人家都不敢让你跟着。若是没人喊你，那就做好本职工作，像是整理文件，以及一些客户预先登记的诸多事物什么的，清闲倒是清闲了，却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这不，王极东昨儿个还旷工来着，在家里足足睡了一天，再加上前天下班之前，还被上级主管给训了一顿，这会儿来上班，也没什么人说叨些什么。这工作，唯一的好处就是只要你不撞枪口上，或者有鉴定人员喊到你帮忙了，那么，三两天的不见人，也是很正常的。
　　小公司的业务员，就得跑得勤快一些。
　　只要客户有需求，那么，就是上门服务，路途稍微远上一点，你也是必须要去的。
　　当下，王极东打卡签到之后，赶紧就打开了电脑，开始查找起瓷器方面市场价格走势来。趁间歇的时候，还拿起了一本拍卖宣传画册来看看。如果等下员工陆续的到来之后，这位置坐得可能就不是那么清闲了。
　　只不过，这一大早的，王极东刚进入“状态”呢，就听到边上，传来一阵嬉笑声。
　　抬眼看去，却原来是几个女子，正在那边讨论着什么。
　　若不是王极东刚才进来的时候，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恐怕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们的存在了吧？说起来，“天天艺术品投资公司”里，或许是因为老板是个女人的缘故，手底下的一群人员中，倒是女性的比例颇大。
　　不说迎宾的那几位，一定是身材婀娜的女子，就光是瓷器组的成员中，也有大半是女性的，而且，还都是青春靓丽型的，若是再刨除楼上的那些难得一见的“老年专家”之外，恐怕这整个后厅里，就会成为了一个女儿国了呢。
　　王极东很是恶意的琢磨着，自己当初辛辛苦苦来到这边应聘的时候，即便是做个打杂什么的，也千方百计得想要留下来，是不是就存了上班的时候看看美女，比较养眼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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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小东子，你这么早就来了啊？”恍惚间，有位女子在喊着王极东，还特意地招了招手，说道，“你昨天干嘛去了啊？幸亏老杨没找你。要不然，你可又要倒霉了！”
　　老杨，也就是公司里诸如王极东这般的跟鉴定没有太大关系的编外人员的总管，年纪大约在五十左右了。一般的情况下，他也不会怎么的在意手下人员的工作情况，只要人手够用就成。只不过就是喜欢搞突击，一旦被抓，那就是一顿狠批了，说叨你几句，那都是轻的，如果你还还嘴嘀咕的话，那好吧，下个月月中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工资平白的就少了许多。这一点，在王极东等人的心里，可是很有威慑力的。……
　　“昨天老同学来了，难得地醉了一把。我等下去补个请假条吧。”王极东笑着说道，也没怎么在意。和她喊话的，是一个做迎宾服务的女子，叫夏芸，属于北方女子，性格大大咧咧的，倒是和几个底层的员工，都混得比较熟悉。
　　“还补什么请假条啊，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老杨没发现你，那是你运气好。你就当自己来过了呗。”夏芸却是笑着说道，“赶紧过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实的‘捡漏’。……”
　　“谁又买到好东西了？”王极东不由得放下手里的画册，走了过去，探了探头往人堆里瞧着，发现几个女人，竟然是在讨论一块玉佩。当即也是笑笑地继续围观着。
　　都说是干这一行的人，就吃这一行的饭。
　　在公司里，即便是迎宾、杂工之类的人员，很多时候也会去古玩市场淘上一件两件的欢喜小玩意儿，花费的价钱不多，毕竟，大家都多少知道一点这里面的门道，但图的就是一个乐趣。随后，自然是会拿到公司里，让大伙儿品评一番了。
　　你还别说，有时候还真能淘换到不少的好东西。
　　当然，大多数的时间里，大家都还是买了不值钱的玩意儿的。甚至于，有那么几次，几个公司里的小伙子，为了在女同事的面前博得一些面子，还公开了一起去潘家园比拼眼力淘东西，规定只许花一千元以内的钱，一人购买一件古玩，看谁最终能胜出。
　　吵吵嚷嚷的，倒也热闹。
　　只不过那个时候，王极东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对公司里那几位青春靓丽的女子，还存在着一定的幻想，但是，那也不过是幻想而已。最多平时看着，觉得挺漂亮的，心情很是不错。但要说到付之于实际行动，却是迈不出那步子。
　　说到底，还是王极东自个儿有点自卑，感觉和她们，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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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夏芸和王极东之间的对话有些大声了吧，这个时候，公司里的不少人，也都在纷纷的往这边看过来。王极东的眼神，大致留意了一下整个后厅，员工的人数并不多。让王极东有些好奇的是，瓷器组的组长，还几位骨干成员，在这个时候竟然都已经在了。
　　要知道，这可是非常难得的啊。
　　看了看时间，都还没到八点呢。王极东心下有些好奇，莫非今天瓷器组有什么大的活动？不过，随即一想，不管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吧，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的呢？即便是有，也无非就是让王极东去布置一下场地之类的，估计也就是和待在公司里差不多吧。
　　“对了，夏芸小姐，这块玉佩，该不是你捡来的吧？”王极东笑呵呵地对夏芸说道。
　　“瞎说！”夏芸却是冲着王极东得意地瞥了一眼，那模样，要说这东西不是她的，打死王极东都不会相信了，果然，还没等王极东询问出口呢，夏芸自己就接着说道，“什么叫‘捡’来的啊，这可是我花了三百块钱，收上来的。怎么样，是不是看着觉得挺好的？”
　　“挺好倒还不至于。”王极东很是诚实的说了一句。
　　“去，反正你也看不明白。……”夏芸小手一挥，似乎忘记了刚刚就是她把王极东给喊过来一起看玉佩的，一副教育小孩子似的模样，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男戴观音女戴佛？这可是一块弥勒佛的玉佩，所以，即便是你看着喜欢了，那也只能是看着，用不上。……”
　　那话语里潜在的意思，自然是这块玉佩和她夏芸刚好搭配了。
　　“呵呵。……”王极东闻言，只能是淡淡一笑。对于夏芸的个性，他还算是比较了解的，真要在这个时候和她说叨说叨，估计她能给扯上个三五十分钟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夏芸收下来的这块玉佩，不管是从质地上，还是从刀工上来看，都不算咋的。
　　王极东也就图个站在边上看热闹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一家艺术品投资公司，如是去鉴定一件价值上千万的玉佩，或许还没谁有这份自信，但若是要鉴定个从潘家园淘出来的小玩意儿，懂行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大伙儿也都能说上几句。
　　这不，迎宾、打杂的几位，自个儿说着说着，就已经是闹了开来，顺带的，还殃及到了瓷器组的那几位骨干人员身上。虽然，他们并不一定就是懂玉器的，但好歹也是正式员工不是？
　　这被同事给询问了，总不能只看着不说话吧？就连瓷器组的组长，这会儿看着这番景象，也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呢，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还没听上这么几句，王极东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还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夏芸等几位做迎宾的女子，先不管其各自的容貌，是不是足以颠倒众生，就她们的身材而言，却着实是非常养眼。若不然的话，恐怕公司里也不会招收她们进来做迎宾的吧？更何况，除去其中的一位、两位名花有主的之外，其余的包括夏芸在内，可都是单身着呢。
　　这男人一到了工作的年纪，面子上的事情，也就抹得更开了一些。平时，公司里的男职员，没少在聊天中就那几位单身女同事，吃吃嘴上的豆腐，过过眼瘾什么的。这会儿倒好，刚巧有两位男同事，针对着夏芸的那块玉佩给争论了起来。
　　有说是真正的古玉的，也有说是现代仿制的。
　　暂且不论是不是这样的争论可不可以在夏芸的面前让自己更加的出彩，他们所说的话语，听在王极东的耳朵里，却简直就是漏洞百出。说话的那语气，自然是侃侃而谈了，万分笃定了，而说的评语，却没有落到实质上去，很容易给夏芸造成误导。
　　想想也是，瓷器组的主管，还坐在边上，没有吭声呢。
　　若是从潘家园里三百块钱淘来的东西，真的是一块古玉的话，肯定是个不小的“漏儿”了。虽然作为瓷器组主管的石清影，所专长的自然是瓷器方面的鉴定了。但是，王极东也有所了解，公司里遇到有玉器类的鉴定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出面的还是石清影。简单来说，除去二楼的几位行踪飘渺的老专家之外，石清影就是公司里的扛鼎的鉴定专家了。
　　连她都只是在边上，随那些个手底下的成员胡乱的说着，至少从侧面证明了，夏芸的这块玉佩，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