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丹江浪花>第二十六章 货郎慷慨送物品 张韩使劲卖西瓜

第二十六章 货郎慷慨送物品 张韩使劲卖西瓜

作品名称:丹江浪花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24-09-13 10:08:07      字数:8108

  诗曰:
  ——《说失恋》
  绒毯帷幔松木床,枕边留有胭脂香,
  尘世可有落寞人,丝丝哀怨缀肝肠。
  
  上回说到王辉给刘贺找出了《统战时闻》,上面有扈熊和国共两党军队指战员的合影。张京离开后,李姨对伙房那一摊子拿不下来,张程和刘贺进了伙房,张京到了马湾。在徐琴的撺掇下和林艳确立了关系。王窝为了弄俩活钱,和张韩一起外出淘金,二人情同手足,无话不谈,不知不觉中他们提到了杨芬。张韩和王窝一路走一路谈,半道上遇到了穿戴阔绰的万铁嘴。万铁嘴骑着自行车,掏出来的烟和打火机非同一般,万铁嘴的父亲万满仓是说大鼓书的,最早是王家助兴包场子,后来带着万铁嘴出门混去了。路上王窝突发灵感,想去瓜园贩瓜碰运气。
  张韩为难地说:“这是你的好意,我领情,可就是怕咱这车拉不了百十个瓜。”
  “死心眼儿。”王窝讽刺道,“拉多少是多少,别死板教条。”
  “那要卖不完不就砸到咱手里了?”
  “卖不完了送人,专捡年轻的姑娘送,你也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王窝一脸坏笑,“咱这叫张相公钓妞,快来吃瓜。”
  张韩有些犹豫:“你敢我不敢,折了本要命啊!”
  “前怕狼后怕虎成不了大气候。”王窝拉着张韩的烂衣裳说,“说归说,笑归笑,五更起来去撒尿,不会甩不掉的。象鼻子是我大嫂的娘家,他娘家是大户,到那以后你就打着孙老爷子的旗号,就说你是孙老爷子的伙计在那儿支摊,只要不把我扯进去就行。你也知道我大嫂和杨芬面和心不和,我不想领她家的情。以后就是我大嫂知道了,我死活不认账,她也不会把我吃了。”
  张韩苦笑:“我没带本钱。”
  “我带着呢。不够了就以车上的东西抵。”王窝很认真地说,“记着,咱兄弟一场,事后你给我个本钱就中。”
  “那咱去试试,你可真够情分。”
  张韩毕竟胆小,只要了六十个了瓜,其实,车上还能多放一些。
  车子重了,走路不得不小心了,所以走的很慢,等他们赶到集上的时候,那里已经闹哄哄的了,他们的货摊也没有多好的位置了。
  他们找了个地方把东西卸下来等买主。按照原计划,王窝避开了,他到说书处或热闹处找刺激去了,这里只留下张韩一个人张罗生意。
  再说,万铁嘴骑着自行车,快回到了家时,看到前面张大憨正挑着一担粪,他急忙减速把车停下来,掏出烟递给张大憨。张大憨不敢怠慢,小心而急忙地放下担子,连连摆手说不会。万铁嘴自个儿点着,把张大憨拉到一边,说:“大叔,刚才我还见到你家老三和王家三少赶着马车去赶集。”
  “不倒腾俩活钱日子不好过哩。”张大憨憨笑着说。
  “你让我打听的事儿有眉目了,人我都领回来了,我是专门为这事回来的,这一回我真累得够呛。”
  张大憨四下乱瞅:“那太谢谢你了。人呢?”
  万铁嘴一本正经:“像这类事我能领到家里来吗?走漏了风声让官府知道了,大不了我骑车一走了之,你可就要蛋打鸡飞了。”
  张大憨有些失落:“那怎么办?”
  万铁嘴压低声音:“你揣上银元,我带你去相人。相中了一手交钱一手领人,相不中,银子还是你的银子,姑娘还是人家的姑娘。”
  张大憨明知故问:“得多少?”
  “还是上回说的那个数。你知道,我替你跑腿,也替别人家跑腿,钱多钱少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到时候老三也得去跟人家打个照面。”
  张大憨一脸无奈:“一时我凑不了那么多,能不能少点儿?”
  “少不少你去给人家说,咱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能赚你的钱?你知道咱庄上几个都是我牵的头,你打听打听,看是不是都是这个数儿?”
  “你通融通融缓一缓给我个周转时间总可以吧?”
  “我的好大叔唉,看你是个清白人,你咋不明事理,像这号事那方领人的一拿银子就走人,他还等着官府查他的底细?要不这样,你大舅哥也在托我帮忙,也想为周二晃操操心,这次我先让他去接接头?”
  “别,别……我马上去挪借。可是我家张韩没时没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屋,就是现在派老四去找他,上哪儿找去?”
  “老四?老四不也没成家吗?让老四去打打照面,人领回来了,就等于上了保险了,随你调度给老三、老四都中。”
  张大憨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如此了。那什么时候去?”
  “现在肯定不行,人哄哄的,吃过午饭后人们正歇晌的时候是个空子,我先用车把你带去,再回来带你家老四。”
  “只好如此了,那太辛苦你了。”
  万铁嘴进了村,就没进家门,而是把自行车停在王家大碾盘的树荫处,摊开一块油布,把针头线脑木梳篦子等等都摆了出来,然后站起身,摇着铃铛扯着脖子喊:
  “香胰子,铜镜子,
  木梳子,竹篦子,
  金镯子,银簪子,
  红膏子,鞋扣子,
  锥子剪子洋袜子,
  还有一闪一闪耳坠子……
  快来买,快来看,
  晚来一步靠边站。”
  一时间,摊子边上围满了大姑娘小媳妇。万铁嘴一面忙生意,一面油腔滑舌和女人们开一两句玩笑。
  女人孩子们们叽叽喳喳围了很多,有的买了东西走了,也有人看看也离开了,热闹了一阵子后,大部分都散了,最后留下了三个年轻姑娘。其中一个万铁嘴认识,他就笑着问:“这不是周丹娣吗?越长越漂亮了。你看,花儿像啥你像啥。真看不出来啊,我和你哥哥下河摸泥鳅的时候,你鼻涕流得像粉条一样长,现在却成天仙了,难怪人们常说深山出俊鸟,我看你不是俊鸟,你是凤凰。丹娣妹妹,你要是再有几身好衣服,再有几样首饰,我敢说,你比县长的闺女还要俊,比市长的闺女还要俏呢。”
  万铁嘴的一席话说得周丹娣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热乎乎的。虽然她和万铁嘴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万铁嘴的形象在她心里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不知道这个鬼丫头将来嫁个白马王子还是嫁个丑八怪。”一个额头上有个黑痣的女人说,黑痣又增添了她三分妩媚。
  “我也巴着她嫁个丑八怪。”另一个眉毛弯弯的女人也笑了起来。
  万铁嘴看着周丹娣问:“这两个小妹妹我咋不认识啊?不是咱们村的?”
  “不是咱村的还能是从羊圈里跑出来的?”周丹娣笑着报复取笑她的女人,“谁让你经常不落屋呢?她们是刚嫁过来的,这位贵妃娘娘是陈月华,是张襻家的;这个小妖精叫韩笑笑,是张杰新家的。”
  韩笑笑追打周丹娣:“你个死妮子,谁是小妖精?”
  周丹娣边招架边回奉道:“谁让你眉毛弯弯那么好看呢?”
  陈月华拿起一个金光闪闪的镯子说:“这个多少钱?”
  万铁嘴慷慨地笑道:“不要钱,送给你了。”
  陈月华恋恋不舍地放下镯子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承受不起。”
  万铁嘴把镯子捡起递过来:“不瞒弟妹说,你和张襻成亲我没赶上,这当是我补的贺礼了,拿上吧,快收起来。”
  陈月华有些犹豫:“那多不好意思。”
  万铁嘴侃侃而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咱们都要一起在白龙泉里吃水了,这叫缘分,缘分你知道吗?看不见摸不着但感觉得到,有些人有缘分,千里之外都能凑到一起。有些人没缘分,对面坐着也不会有感觉,像咱们张湾人都是有缘分才会聚到这里和白龙泉打交道,你说是也不是?”
  韩笑笑盯着一个银簪子看,万铁嘴见状,急忙拿起来递到了韩笑笑手里,韩笑笑直后退,万铁嘴生气道:“一回生二回熟,连这个理儿也不知道?你要再见外,下次我回来想去你家喝口热茶就得绕着道儿走。”
  韩笑笑也羞羞答答接过了银簪子。
  万铁嘴又拿过一个小盒子,递给周丹娣说:“哥哥也送你件礼品,你打开看看,是纯银的耳坠子,姑娘家带上这,不把年轻小伙艳羡得做恶梦才怪!”
  “万哥哥,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给我们,你不赔死了?”周丹娣说。
  “不是我吹牛,我把自行车上所有东西都送人我都赔不了。你们不知道,我在西安城有店铺,在郧县有连锁店,那里的货才全,好东西多了去了。”
  “那你回来这一趟才能赚几个?”陈月华问。
  “你们没听说吧,外面在打仗,不太平,我也得探探水,回家来看看形势,看哪里安全,哪里有危险,咱总不能到敌占区去送死吧?摸不准底细,摸不准市场,想发展也发展不起来。”
  “听我爹说日本人狠着呢!”韩笑笑说。
  “这话不假,辽宁吉林黑龙江,家家户户去逃荒,哀鸿遍野无人问,哭罢爹来哭亲娘。南京变成杀人场,无辜百姓全遭殃,枪击活埋和刺杀,罄竹难书丧天良。说实话,要不是外面不太平,我不会就只在这豫西南和丹江流域一带跑来跑去。”万铁嘴说着,优雅地抽出一根烟,掏出打火机,“啪”地点上烟,吐出了一个盘旋状的烟圈,接着把打火机绕着食指转了一圈道,“这玩意儿你们见过吗?肯定没见过,王家三少也是第一次见,这叫打火机,一打就着,吸烟、烧火、点灯不用愁。”
  三个女孩听得入迷了,都倒抽一口冷气。周丹娣道:“万哥哥,你知道的真多。”
  万铁嘴洋洋得意:“经常在外面跑业务,不摸点真家伙能中?这么给你们说吧,我知道天上神仙三千万,马王爷长了三只眼,嫦娥月宫会跳舞,老君爷兜率宫里炼金丹。你们要是问一个蚊子几条腿,癞蛤蟆和青蛙是否亲过嘴,天下乌鸦为啥黑,屎壳郎滚屎球累不累我还真不知道。要问我哪里最安全,哪里最富裕,哪里的女人最享福,哪里的女孩会打扮,我还真能给你们说个一二三来。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生在这儿亏了,要是在西安,一个个不是高跟鞋连衣裙,就是绸缎旗袍绣花袗,出出进进洋力车自行车,想照镜子有镜子,想坐轿子有轿子,想吃果子有果子,想买东西有票子,不仅打扮得能赶得上七仙女,连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也要远远超过七仙女。”
  三个女孩没有见过世面,第一次听说绸缎旗袍、绣花袗,高跟鞋和连衣裙也只是听人们说过根本没见过,她们一个个腼腆地笑了,都说:“想都不敢想,想了也白搭,还是喝白龙泉的水实在。”
  万铁嘴见时机到了,压低声音说:“要想去那里找工作还不容易?哥哥有的是路子,就怕你们家里不同意。”
  “你有路子?”异口同声。
  “火车不是人推的,牛皮不是我吹的,哥哥要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你们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和西安的杨主席、马经理、汪会长、陈市长、赵秘书是铁哥儿们,那里市面上的人谁不知道六大铁,那就是我们几个。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跳舞、照相,向他们动动嘴,他们介绍的对象哪一个不是公子哥儿?他们安排的工作哪一个不在繁华地带?说我家老爷子陈弟妹和韩弟妹可能不知道,丹娣妹妹会有印象,说大鼓书的,现在就被我安排在客干大剧院里坐堂说书,每天晚上只需去半个钟头应应差事,余下的时机就是下棋打牌喝喝茶,根本不用东跑西颠顶风冒寒去卖唱。你们可想想,有活儿干,有钱挣,有福享,这样的日子美不美?”
  陈月华随口说:“那你给我们操操心呗。”
  万铁嘴:“只要你们想去,操心没说的,只是你们不能再去鼓动其他姐妹了,也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咱这里的人都是老顽固,死脑筋,知道了你们就走不了。”
  几个女孩连连点头。
  万铁嘴:“这次不能带你们走,我还要去咱县里钱庄上收点账,最迟五天,我一定赶回来,走的时候我给你们点头使暗号,我先到白龙泉那棵大黄楝树下等着,你们想去的早点去,不去的也抽没人时吱一声,人多嘴杂只会弄巧成拙。”
  三个女孩怏怏离开了,万铁嘴也收了摊子骑上车走了。此时,村里的大人们已大呼小叫喊孩子们回家吃饭了。
  再说,张韩的货摊摆在偏僻的地方,来得又晚,他望着人群,一拨一拨地都匆匆而过,来这里光顾的人很少。为了兜揽生意,他扯着脖子大喊:“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丹江的西瓜大又甜,瓤多籽少爽到家,既解渴来又解馋……不缺斤,不短两,良心压在秤杆上……老不哄少不欺,不把名声当儿戏……”
  张韩没按王窝交代的来,没有打出孙老爷子旗号,他不想露出破绽给朋友找不自在,就想着编着顺口溜,想到哪儿喊到哪儿,喉咙都喊哑了。快到晌午时,卖出去的瓜也只是四五个,他热得冒汗,急得冒火,心想这个三公子脑子一热,出了这个骚主意,今天赔进去是一定的了。
  正当张韩心急如焚的时候,王窝转过来了,笑眯眯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绸衫的汉子。王窝老远就喊:“张韩,拿刀来,让这位刘大管随便捡一个西瓜切开尝尝,不甜不要钱,这些瓜白送。”
  “来时没准备,哪儿有刀?”张韩愁眉苦脸。
  “你可真是死心眼儿。”王窝一转身,到不远处的杂货摊上买了一把铲子和勺子,来到西瓜摊跟前,大方地对穿绸衫的汉子说,“你随便挑一个尝尝。”
  绸衫汉子也不客气,从中间扒出一个黑皮瓜:“就这个。”
  王窝用铲子刃当刀,使劲向下切瓜皮,不曾想只一下,瓜就裂成了两块,瓤子红鲜鲜水灵灵的,谁看了谁流口水。
  王窝用勺子在前半块瓜上挖,绸衫汉子要接,王窝却把瓤子倒掉了,说:“这块不让你吃,你是大管,吃东西讲究,我把勺子刷干净,你尝尝那一块。”
  绸衫汉子接过勺,先挖了半勺尝,接着又挖了几勺吃起来,急得张韩心里“怦怦”直跳,他吃的可是钱啊!绸衫汉子吃后擦擦嘴,满意地点点头说:“这瓜味不赖,沙瓤,有口感。兄弟,说个价,我包了。”
  张韩正要开口,王窝抢先说:“刘大管也是个慷慨人,我也不兜圈子,我们卖的是二十文一斤,你要的多,一口价,十八文一斤怎样?”
  刘大管:“你说多少就多少吧,我看这样,一个瓜一个瓜称起来麻烦,这瓜的个头都差不离,随便你称一个,查一下瓜的个数就弄清楚是几斤几两了。”
  王窝:“爽快,吃亏便宜不在这三核桃俩枣上,张韩,数数几个瓜。”
  还有54个大西瓜,王窝让刘大管称了一个,九斤七两,当时用的是十六两秤,王窝表态:“七两不说了,按整数好算账。四九三十六,五九四十五,润三加三,一共是四百八十六斤,抹掉零头,按四百八十斤算,刘大管,你合计一下对不对。”
  刘大管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应该是八个大洋零六十四文,给你九个钢镚儿不用找,你大方,我也不小气。”
  张韩伸手要接钱,张韩抢了先,一手接过,然后一块一块递给张韩:“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正好。”
  张韩一脸迷惑地看着王窝,他不知道怎么办,用眼神向王窝神征求意见。
  “看我干什么?还不快点儿装车把瓜拉到刘大管府上?”王窝道。
  张韩激动地装车,王窝和刘大管站在一边闲聊。
  “敢问小伙子是哪儿的?”刘大管问。
  “火星岗的,赶集来晚了,要早来一步,咱俩可就无缘了。”王窝没说实话,他不想露底儿。
  刘大管看了看马车:“这些椅子也是你的?”
  “嗯,纯柏木的。”王窝随手掂了一把过来让刘大管坐,“你坐一下试试,看舒服不舒服。”
  刘大管真的坐了下来,向左歪歪,向右挪挪,又向后靠靠,满意地说:“舒服,舒服,品相也说不到害处去。多少钱一把?我全要了。”
  “在别处都是一个银元零二十分,咱今天相遇算是有缘,你看着给,只要能顾住木匠的工钱就行。”
  “你这是找人做的?”
  “我要能有这个手艺儿该像个人了。那木匠紧赶慢赶一天只能做四把,多了他也做不出来,这还不说刷漆。量、锯、破、砍、刨、凿都很下功夫,料备好后,还要把椅子腿放到大锅上蒸,趁热弯下椅膝才结实有样。”
  “慢工出细活嘛,一把椅子一块大洋,你看行不行?”
  “没说的,张韩,把椅子也装上码好,你赶车把东西送到刘大管府上。”
  “我不知道在哪儿?”这个张韩,简直有点儿傻。
  “这么热的天你让刘大管跑?他坐车上给你指路,你还怕刘大管把你卖了?”王窝奚落道。
  “你呢?”张韩也许是心里不踏实,也许是觉得自己的穿戴走不到人面处,不想上前,王窝朝他使了个眼色,推了他一把说:“刘大管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不是外人,他能吃了你不成?别磨蹭了,你快去吧,我在这儿守摊。”
  张韩无奈地走了,王窝坐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吃起西瓜来。刚吃两嘴,见不远处有一个光腚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头发蓬长,还沾满了草屑,一个手的食指放在嘴里,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惊恐、艳羡和期盼。王窝心软,吃不下去了,用铲子把正吃的西瓜一分两瓣,捡了块较大的,连铲子一起拿过去递给了小男孩,男孩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啃,也不要铲子,用脏兮兮的小手挖着吃,看来是饿极了。王窝看着,一阵阵揪心,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卖油条的,等他回过神来,小男孩抱上瓜就跑,把铲子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转眼间,张韩拉着空车转过来了,兴高采烈的,他急切地对王窝说:“三少,赶紧收拾摊子。”
  “给你留了半块瓜,你把瓜吃了再说。”王窝说。
  张韩显得很慌乱:“吃瓜是小事,咱得快点离开这里。”
  王窝奚落道:“急着去相亲啊?看把你慌的。”
  张韩急切切地说:“你不知道,那个刘大管是大嫂娘家的管家,那瓜和椅子就是给大嫂娘家拉的。”
  “这你该清楚我为什么要主动留下来守摊了吧?让你上前我好脱身,我又没见孙老爷子,刘大管又认不得我,就是孙俊将来知道了,我死不认账,她能奈何我?放心,我打听好了,今天是孙老爷子岳母的岳母90大寿,他是人家的上门孙女婿,为了表现表现,他请戏班子在这儿搭台唱大戏三天,今天下午就开始,人们不但能免费在这儿看戏,还能免费享受瓜籽、糖果、茶水。我打听到刚才那个胖子是采购东西的管家,就怂恿他来买西瓜,这不,赚的比咱预料的还多。”
  “别得意得太早了,我大嫂今天能不回娘家来?她回娘家来,见了那些椅子,还认不出是王府的东西?”张韩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说,“糟了,蚕豆面洒了,越是忙遇着狼,越忙越赶不上趟儿。”
  “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咋忽忘了还有椅子呢。不过也不打紧,我大嫂真要为这找我的茬子时,我推到你身上,她再横还能横到你家门上?再说了,她不比徐琴,处事上还讲点分寸。”
  “你可真会玩,好人让你一个人当了。”张韩并不是生气说的这话,而是话赶话随口说的。
  王窝出主意说:“咱又没偷她没抢她,刘大管买咱东西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放一百条心,她不会找到你家门上的。即便她找上门了,你就拉你大哥做挡箭牌,直往你大哥身后躲,你大哥的大脖子不把她吓得做恶梦才怪,再不就是你嬉皮笑脸死缠滥打让她回娘家给你说媳妇儿,你一皮起来,她就没招了。”
  “亏你想得出来,到时候我来个不打自招,看你怎么办?”张韩一高兴,嬉皮笑脸起来。
  张韩的分析也真应验了一半,那就是在他离开孙府之后,孙俊回娘家来了,他分析的另一半却有些悬殊,那就是孙俊回来不是为她太姥姥祝寿的,而是为王安的事儿来给孙老爷子添堵的。
  张韩看着得意忘形的王窝说:“王三少爷,车装好了,咱打道回府吧。”
  “慢来,慢来,你赶车我坐车,咱去找找裁缝铺给你添两身衣服,王三少爷领着张三少爷去开开眼界。”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张韩看着路指挥着方向,王窝向两边店铺看,他们先在一家理发店里都理了发,接着继续找裁缝铺,找到第一家,里面没有现成的,得定做。又找第二家,里面有货,但都不合体,褂子不是长就是短。在第三家,布料颜色、质量都可以,穿上也正好,讨价还价后张韩还是犹豫不决,因为他嫌价钱贵,倒是王窝爽快,果断夺过张韩装钱的小袋子,摸出两块大洋递给了店主,店主一块块先掂掂轻重,接着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对卡银元中心,用嘴吹过后对着耳朵听,最后说:“是真家伙,看这位兄弟的打扮,是不露富啊。”
  一句话让张韩的脸红到了脖跟。
  在裁缝店里,王窝担心张韩还要换回旧衣服,就把他脱下的衣服揉成一团放到了门外,张韩一穿上新衣服,精神得多了,难怪人们常说人靠衣裳马靠鞍,王窝取笑道:“看看你,容光焕发,王三少爷比张三少爷帅气多了,街上再要有个抛绣球的,一准儿张三公子被抛趴下。”
  张韩四下找他的烂衣服,王窝说扔到外面了,张韩急忙出来拾,喃喃说:“回家还能用来补补丁,我妈见了烂布高兴坏了。”
  二人又坐到了马车上,张韩问:“今天运气真好,除去本钱外,抵得上跑几天的集了。三少,那个裁缝吹银元有啥讲究?”
  “市面上有真银元和假银元,真银元一吹就响,有余音,假银元要么吹不响,要么没余音。”
  “那咱的今天收的银元还没验过,真真假假我心里没谱儿。”
  王窝又吊儿郎当起来:“放心,都是真的,我为啥一块一块给你,那是在一块一块地掂轻重,说你的性别有假我不信,说咱的银元有假,我一样也不信。”
  见车子要转弯,王窝急忙对张韩说:“直走,直走,现在都偏晌午了,肚子里的西瓜水早变成尿了,再走两步咱去吃碗凉面条。”
  张韩有些犹豫:“忍一忍,回家再说吧。”
  王窝:“你得听我的,王三少爷请张三少爷的客,不会让你掏钱的。”
  张韩拗不过王窝,继续向前赶车,走不远,就遇到一个饭馆,店老板一见有客人来,急忙过来接过马缰绳,把马车拴在院里一棵枣树下,又吩咐伙计给马添料端水,店老板把王窝和张韩让进店里,端来凉水,拿来新毛巾。两个人洗过脸后坐下来,店主笑眯眯地问:“怎么吃?”
  王窝问:“凉面条咋卖?”
  “有两样,一样一碗二十文,一样一碗三十文。”
  张韩忍不住插话了:“二十文怎样讲?三十文怎样讲?”
  “二十文的提供凉面条、料水、蒜泥,青菜做衬菜,三十文的提供凉面条、料水、蒜泥,鸡蛋皮、荆芥,豆芽做衬菜。”
  “那就三十文的吧。”张韩这次主动了,反正不是他掏钱。
  “好咧,看着这位相公就是一脸福相。”
  一贫一富两个年轻人不但吃得如意,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什么收获?说下一回就下一回,咱们耐心等着吧。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