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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严月掉进冰窟窿 王安陷入死胡同

作品名称:丹江浪花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24-09-07 10:21:42      字数:8300

  诗曰:
  ——《说薄命女》
  二八妙龄显青涩,美好青春长恨歌,
  倘问弱女几多愁,珠泪汇成丹江河。
  上回说到王安为敛财不择手段,收账收了个没名堂,又开始找漂亮的借口办酒席,弄得让人吃不消。接着看准时机囤盐卖高价,赚了个盆满钵溢。正自鸣得意时,商会出面让他血本无归,无奈他开始在辖区内的平头百姓身上揩油水:借国民政府之名巧立名目刮地皮,弄得民不聊生。在地租上,开始玩弄夏秋两租混合收租手腕,用减四成来掩盖他加租的真相。为此韩区长找上门来,提醒他别在形势头上做得太出格。他不得不束手,急于求成的他显得闷闷不乐。为他鞍前马后充当急先锋的眼镜蛇等人为了逗他开心,把他诱进“开心阁”二楼放松。在此他得到启发,计划轻装上阵,怎样轻?那就是卖地。为了顺利闯过老父亲那一关,他决定把地平价卖给王乐。卖地的理由是把“囤盐”事件无限扩大,把罚款数目无限膨胀,在王乐那里他发现了张京,虽然不动声色却另有盘算。王乐瞌睡遇到枕头,凑足了银子买下了他的地和农具。王安在镇上的繁华地带盘下了一座二层小楼,他要干什么呢?
  王安让徐管家请来能工巧匠对小楼进行彻底地改造和装修。按王安的规划,一层设计成时尚的餐厅,二层必须打造得华贵,要有特色,有气质,有浪漫温馨的情调。地下室必须装饰得有个性、有品位、上档次。小木屋设计成茶室、娱乐室,茶室里放上高档茶几,娱乐室里放麻将桌、牌桌、棋桌。空场找人清理掉杂草,栽种些能惹人注目的花卉。
  一切准备就绪,王安请来有名的书法家给写牌匾,牌匾名字就叫“开心果”。开业那天,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王安放了万字头的鞭炮,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火药香。镇上的人、乡下的人都来凑热闹,一时间把“开心果”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外,“开心果”是开酒馆的,营业范围自然是酒茶饭菜。“开心果”在商会上也注了册,名字不是王安却是蔡根根,却是眼镜蛇。蔡根根、眼镜蛇也真把自己当成回事儿,他和鬼见愁、牛瞪眼等人换了装束,在“开心果”里执外勤。表面上是就是给花儿浇浇水,给客人续续茶,实则是对在这里酗酒闹事的、吃霸王餐的人“长见识”。真正在“开心果”坐堂的是孙俊。王安把旧住处交给了徐管家,又让孙俊从娘家接来了她的堂姐妹孙丽照看孩子,也暂时住在旧住处,王安和孙俊则搬到“开心果”,一心一意经营起这个酒馆来。
  但是,王安经营酒馆、茶室是个幌子,他的侧重点是二楼和地下室。说白了,二楼他要从事“来钱快”的特色服务,他通过眼镜蛇等人所觅得的几个姑娘都不太打眼:有的有姿色没韵味,有的有韵味却无动感。要想打得动人就必须在身腰、相貌、气质、嗓音、颜值、坐姿、卧姿、站姿、走姿、韵感、性感等方面都要匹配,张湾的严月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怎样把严月弄到这里来,王安设计了几套方案,最后决定让孙俊出面更妥当一些。
  “严月倒是不错,百里挑一,就怕老爷子不放人。”孙俊担忧地说。
  “不是咱开这个先例,是王老二。他理直气壮把张京弄到手了,轮到咱就此路不通了?王乐回去打的是芸芸的旗号,你把咱权权抱上,用权权作挡箭牌。”
  “就算老爷子放人,就怕严月不愿意来。”
  “老爷子一松口,那就由不得她了。”
  真不愧是两口俩,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孙俊抱上孩子回到了张湾,以让严月给照看孩子为名,让严月去西岭帮忙,并对王辉出言不逊:“王乐那里要人你给了,他是你儿,难道王安是另一窑的货?你一碗水端平没有?”
  严月很不情愿地到了“开心果”,孙俊不是让她换上新衣服,就是给她端好吃的好喝的,一口一个“好妹妹”地叫着,热情得不得了。一连两天不是严月绕着孙俊转,反倒是孙俊绕着严月转,仿佛这里的少奶奶不是孙俊而是严月了。可怜这位傻姑娘,还真以为孙俊是自己的“知心姐姐”,自己一下子掉进了蜜糖罐里。
  两天后,严月躺在舒适的床位上午休,刚醒,眼镜蛇推门而入。严月急忙坐起,眼镜蛇疾步上前按住严月,说:“别动,没睡好了接着睡,我和你说几句话就走。”
  严月迷惑地瞪着眼睛看眼镜蛇。
  眼镜蛇一反常态,笑眯眯的,显得很善解人意。他在桌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对一脸迷惑的严月说:“好妹妹,我听王安老板说你还有一个聋子老太爷?”
  “嗯,今年已经九十八了。”严月实话实说。
  “上了年岁就成了你父母的包袱了。你爷爷奶奶都上了岁数,而且还常年有病?”
  “嗯,爷爷已经七十九了,奶奶是童养媳,也已七十七了,都是一身病,干不了重活。”严月低下了头。
  “唉,也真是,这负担放到谁身上谁受得了?你还有两个哥哥?”
  “四个。家里穷,大哥招赘出去了,二哥参军去了,到现在还没个信儿,不知是死是活。三哥和四哥都打光身。我爹怕我饿死,才找老掌柜让我到王家帮忙扫地洗衣服,好混口热饭,老掌柜心眼好就收留了我。”
  眼镜蛇露出同情的神色,说:“哎呀,你真是个苦命的妹妹啊,长这么俊,家里咋这么恓惶,你三哥四哥像木桩子一样杵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啊,到了岁数不成家可不是个事儿。弄不好你爹为了延续香火要你给你三哥或四哥换亲,把你这朵鲜花插到牛粪上,那可如何是好?”
  “我不换亲,打死我也不换。”严月声音很低,但态度很坚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眼镜蛇一本正经,“你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走一步说一步,我能有什么办法?”严月声音黯然。
  “想跳出你家这个笼子也好办,哥哥倒有个好门路。”眼镜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淫笑。
  严月很幼稚,她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急问:“什么门路?”
  牛瞪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蔡哥哥的意思是,你挣下大把大把的银元交给你爹,让他置办田产。有了梧桐树,还愁引不来金凤凰?你三哥四哥有了着落,你不也有了自由?”
  “大哥,别拿我开心了,我一个弱女子到哪儿去弄那么多银元?”
  牛瞪眼:“我不是开玩笑,只要你听蔡哥哥的话,保证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穿新的,享乐无穷!”
  眼镜蛇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提出让严月到二楼服务,严月此时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哭着闹着要回家。眼镜蛇脸色大变,那张滚刀肉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恐怖起来。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掐腰站了起来,冷嘲热讽的语气像一把尖刀一样扎心:“你别给脸不要脸,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你别忘了,你吃王家的,喝王家的,王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人们常说‘笑贫不笑娼’,想让你人上人,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实告诉你,你想回家,可以,只要你出得了这个门!”
  眼镜蛇一甩手离开了,严月躺在那里哭得肝肠寸断。绝望、无助、无奈、辛酸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由自主地打湿了枕巾。正当她悲痛欲绝的时候,鬼见愁和牛瞪眼走过来,架上她就走,一直把她推到二楼上,拉进了一个房间里。
  严月撕心裂肺地大喊:“王大哥,救我!王大哥,救我!”
  “对不起,王掌柜收租子去了,少奶奶看她孩子去了,你就是把喉咙喊破,也没有救世主!”眼镜蛇阴阳怪气地呵斥。
  楼梯口孙俊和王安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特色服务在民国也遭查禁,民国政府认为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行为有伤风化,蒋委员长提倡新生活运动,尤其对娼、赌深恶痛绝。但这种“捉花捐”治理一阵紧一阵松,战事紧时查禁就松,战事松时,军警才联合出动查一阵子。王安设二楼正是钻了外地战火纷飞的空子。
  “开心果”的地下室也没闲着,是王安为瘾君子们提供的“逍遥”的平台。民国时期,鸦片烟也是违禁品,从正规渠道很难搞到上等的鸦片,在这方面眼镜蛇的路子比王安要宽得多,眼镜蛇从黑市上打听到货源,定期为王安购得充足的地下室吞云吐雾的东西。当然,眼镜蛇从中也捞到了不少好处,“无利不起早,有利四下跑”,眼镜蛇就是这样一个主儿。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冒险一次能让王安三个月的银子只进不出。然而,吸食鸦片和鸦片交易在民国时期也是重罪,一旦被查获,不死也要离层皮。王安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他却总是想:“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更何况他的地下室相当隐蔽。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话一点儿也不假,短短时间内,白花花的银元像流水一样流进了王安的钱袋子里。正当王安自鸣得意的时候,县自卫大队一干人马全副武装包围了“开心果”,把眼镜蛇抓了进去,理由是“开心果”打着经营酒肉饭菜的幌子,从事色情服务,商会上“开心果”的店主是蔡根根,一同被抓的还有严月等年轻女性。
  严月等人被关进黑屋里,倒也没有人为难她们,吃饭也不是苛刻虐待,但严月饭菜难咽,暗自落泪。她在心里埋怨父亲不该把她送到王家当仆人,她埋怨自己没主见,咋要随孙俊从张湾到西岭来,她后悔和张京在一起时自己的心事咋不对他说说,她埋怨王窝在孙俊到王府要人时他咋不出面拦住。现在一切后悔都晚了,她到了这个鬼地方想活没脸活,想死死不成,真是度日如年啊。此时的严月,脸上已经失去了光泽,目光呆滞,形如枯尸,那个在王府里天真活泼的姑娘彻底消失了。
  县上是怎么知道的?不用说是有人举报的,谁举报的?明摆着,是“开心阁”的店主。王安的门面在黄金地段,开业以后,拉走了“开心阁”大量的生意,还偷偷挖墙脚从“开心阁”里拉过来两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他断了人家的财源,人家岂能善罢甘休?要知道,“开心阁”在县上也有后台,不然,像这种黑窝点在镇上很难站得住脚的。王安公然和人家唱对台戏,他做了初一,把人家逼急了才做了初二。
  王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四下找救兵,没想到两天后他也被带到了县上。是眼镜蛇出卖了他,面对严刑拷打,眼镜蛇这个欺软怕硬的混混儿大叫冤枉,说他是替死鬼,真正操纵“开心果”特色服务的是王安,还好,他没有供出王安的地下室。
  王安被抓,这风声不胫而走。王辉知道也是在两天以后,自然是如坐针毡,思来想去想不出对策,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毕竟他是自己的儿子,闹大了“连保连坐”连王乐、王窝也得牵连进去。病急乱投医,他拿了不少银子去找人打通关节,然而他这个在乡下风光无限的土财主,到了县上还不如一个小卒,生尽千方百计也敲不开县大队的大门。
  此时的王辉那是惶惶不可终日,正赶上王兰的终身大事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遇,王太太找了很多机会想和他商量,他却总是爱理不理的。
  王辉束手无策,不等于别人也一筹莫展。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孙俊和孙丽抱着孩子回象鼻子娘家来了。她不是回来躲难的,而是搬救兵的,她家里出了天塌下来的事儿,他要向孙老爷子哭诉,让孙老爷子替他想办法,现在靠得住的只有她老父亲了。
  象鼻子的孙老爷子听到这事儿后大发雷霆,大骂王安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骂王辉一家无能无德。然而牢骚归牢骚,不能撒手不管,怎样管?他这个地头蛇也是小人物一个,在道貌岸然的县要员面前,说出的话一样如同蚊子飞过扇动的风,不以势压人就很难让倒霉的女婿化险为夷,他有什么良策?靠的自然是他的儿子孙峰。
  那时虽然通邮,但很多信件不是无期限地延时,就是在战乱中丢失,“家书抵万金”在生活中得到了充分的验证,通邮救急不如通电话。电话快,但紧缺,一个区一个镇难得有一部民用电话,连县上也没有公共电话亭,对普通百姓来说那是可望不可及的。
  这一点难不倒孙老爷子,他坐马车去了县里,直接找到了支前委。
  支前委有专用电话,这部电话属于绝密型的专线电话,主要有三方面作用,一是保证前线和后方的支前的调配,二是由县上打往省政府汇报特大突发事件,三是负责传达蒋委员长的抗日号召的。除此无人能擅用这部电话,县上的官员也没有这个特权,拨打这部电话需要支前委主要负责人的审批。
  支前委一位负责人接待了孙老爷子,除了对孙老爷子客套了几句之外,根本不敢贸然答应他动用这部电话。孙老爷子无奈,拿出了几张他和儿子合影的照片,背景上“省政府大院”几个大字格外出眼。负责人惊呆了,急忙召集相关人员合计,最后才勒令接线员拨通了孙老爷子所要的单位。
  那时的电话不是说打通就能接通和通话,要经邮局转线和接线,等到要找的人站到对方所要的电话机跟前时才能进行联络。孙老爷子只好坐下来等,等得孙老爷子一杯热茶喝完了还没见动静,孙老爷子有点急,说话的口气明显带着不满:“什么破电话,还不如个风箱!”
  负责人给他续了茶,笑眯眯地说:“老先生,稍安勿躁。电话这玩意儿有时候是方便些,但必须得保证双方都在场时才能沟通,也许人家现在在开会,也许人家外出考察,再等等,你要找的人不方便打过来时,邮局会通知的。”
  终于对方有了信号,孙老爷子拿起了电话,孙峰开始埋怨他,说这是机要电话,家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接打。孙老爷子大喊:“天要塌下来了,这是不是万不得已?”接着孙老爷子把王安被查被抓一事说给了儿子。
  当年孙王结亲,王安是死活不同意,还是后来媒人对他说孙家的哥哥是省一级的政府要员,家里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钱有钱,和王家是门当户对时,王安才透口应下了这门婚事。现在王安出了事儿,孙老爷子又直接出面,这个孙公子将如何面对?只听对方说了一句:“爹,等我问问情况再说。我现在很忙,先挂了啊。”
  两天后,王安回来了,而且是坐着四个轱辘的汽车回来的。那时虽然有公路,但路上马车、牛车、人力车居多,骑自行车就不多见,更别说汽车了。
  到了西岭,汽车在开心果门前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一个穿制服的人上前撕了贴在“开心果”门上的封条,把查封大门的钥匙递到了王安手里。有很多人赶过来看热闹,穿制服的人站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说:“乡亲们,经查‘开心果’的掌柜是蔡根跟,在商会上注册了的,手续齐全,只不过是部分菜系没有达到卫生标准,不存在特色服务。王安王保长是住在这里督办蔡根根的经营的,‘开心果’与他没有半两银子的瓜葛,这是县里的纠察报告,区上、商会都将留一个副本备案。我们送王保长回来,是要还他一个清白的。”
  其实,王安也在迷雾中,他根本不知道县大队抓了他又不声不响地把他放了的背后文章,是父亲出面保了他还是韩区长为他说了情。他猜测着种种可能,始终理不清一点头绪来,直到孙俊回来了他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
  王安没忘记眼镜蛇,也没忘记严月等姑娘,他去了县大队一趟,基本上没费周折上面就让他签字领人。眼镜蛇见了他耷拉着头,严月有些失神,一出门就用手遮住了眼睛,不知是眼花缭乱还是羞于见人,这次回来他们觅的是一辆大马车。
  虽然虚惊一场,却也为王安以后的经营做了活广告。人们添油加醋说王安省里有个大舅哥,能量四射,有了这样的传说,更让王安的两项不光彩的业务合法化了。
  
  再说张程,上坟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王生,在王生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把他安置到了马蜂窝那里。他去给王生送饭,马蜂窝生气了:“怎么了?看不起我马蜂窝?别说让小伙子在这儿暂住几天,就是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我马蜂窝要是饿上他一顿,就是丹江河里的水货。”
  张程没啥说的了,就一心一意开始做木工活儿。王兰没事,就端把椅子坐在旁边的墙根下一边纳底子,一边说她的家事,时不时她给汗流浃背的张程端茶,再不就是给张程拿毛巾擦汗,弄得张程很不好意思。
  “兰兰,我自己擦,别让人家看见了。”张程憨笑。
  “你骗人,刘叔已经能够大走了,除了他,谁能看见?”王兰娇声娇气。
  “真的,你看老掌柜和刘叔站在渠边说话呢。”张程用手一指。
  王兰踮起脚尖一看,果然闪过小树朝前一看,见刘贺和父亲正站在渠边呢。
  “往常我爹不到吃饭时间他不回来,今儿个咋回来得这样早?”王兰自言自语。
  刘贺和王辉一前一后朝这里走来,走近了,张程见王辉满脸愁云,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事。王辉象征性地和张程打了招呼,看了看王兰,也没说什么,背着手到了上院。
  刘贺也扶着拐杖回来了,自个儿端了把椅子坐下来,把拐杖放到一边道:“干儿子做的这个拐杖不错,有模有样,可帮我大忙了。”
  张程直起腰说:“不求你夸,你只要不吹毛求疵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兰取笑道:“刘叔拿根柏木干,你就顺杆子爬了。你要是当了大掌柜,别人在你面前尽说奉承话,恐怕你就要爬到云缝里了。”
  张程叹息道:“我一个流浪汉,吃上顿没下顿的,要不是你家收留,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钻在哪个柴垛洞里,我能当上大掌柜,除非丹江河倒流。”
  刘贺接过话茬:“别艳羡大掌柜怎样怎样,大掌柜有大掌柜的难处。”
  张程纳闷:“大掌柜吃穿不穷,能有什么难处?”
  刘贺:“你没见王兰的爹现在愁眉苦脸的,他的苦恼谁能替他分担?”
  王兰急问:“我爹他怎么了?”
  “还不是为你几个哥哥瞎操心?”
  是什么事儿让王辉如此烦恼?应该不是王安翻船被抓一事儿,因为此时王安还没走麦城。
  刘贺叹了一声说:“往年这里征兵一年两次,今年这是第四次征兵了。而且,这次征兵是硬指标,凡是家里有两个以上的适龄男丁,必须有一个报名,验得上验不上是另一码事儿。你三个哥哥都在年龄线上,刚分家,都还没有安置好。三兄弟的孩子也都还小,让谁去不让谁去就成了难题,抓阄吧,肯定过不了老二媳妇那一关。徐琴目光短浅,连大学都不让王乐上,万一抓住王乐,她能放王乐走吗?倒说动员张京去抵个指标,又觉得不仁义,人家也是逃难到这儿的,他一走等于摘了他老爹的胆。你爹说还不如生几个闺女省心,这不,他现在急得团团转,回家找你妈去了。”
  王兰:“我妈能有什么办法?”
  刘贺:“据我猜测,肯定是让你妈出面动员张京,除了张京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程也放下家具,坐到椅子上歇息起来。听到这里,插了一句话:“王兰,你和你爹说说,我倒有个办法。”
  刘贺急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总不是你要把干爹一人撂到这里吧,我现在还未好彻底,再有十天半月你想往哪儿你往哪儿,我不拦你。”
  “我不会走的,我走了真对不起你了,但是我真的能找个人去抵指标。”张程很认真地说,接着他把夜遇王生的经过,以及王生的藏身之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当然,该隐瞒的他还隐瞒了些。
  “你说的可是王存的孙子?”刘贺惊讶。
  张程点点头:“不是他能是谁?”
  刘贺愤愤不平:“王存这个老小子一提起王生就抹眼泪,丹北镇的人还真以为王生为国捐躯了呢,原来王存在人面处打的是烟幕弹。”
  张程解释说:“怪不得王生的爷爷,这也是没几天发生的事儿。”
  “我告诉我爹去。”王兰把手中的鞋底子连线缠好,放到椅子上,一转身向上院走去,边走边回头说,“张程,你等着,我回去拿鸡蛋来,给你煮鸡蛋吃。”
  刘贺瞅着张程意味深长笑了起来:“干爹也要跟着享口福喽,以后干爹就犯不着为吃喝犯愁喽。”
  两天后,区上、镇上敲锣打鼓为新兵送行,新兵们一个个披红戴花,英姿飒爽,这里面就有王生。王生军籍那一页填写的基本情况是:王生牛,男,26岁,原籍不详,小时候被西岭管理区张湾村的王辉收为义子等等。这个王生,始终没忘因阴差阳错而牺牲的王牛,把自己改名为王生牛。
  王辉借王生之力替王安弟兄三人挡了一箭,王安和王乐并不知道,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即便他们知情,也未必会感恩。他默默地做了一个父亲所能够做的,只求他们不节外生枝无事生非就心满意足了。王窝和杨芬倒是听母亲说了这件事,小两口很不错,都恭恭敬敬给父亲磕了一个头,感动得王辉热泪盈眶,动情地说:“谁让你们是我的儿子呢。”
  一起来的王力听到这里,滑稽地说:“谁让你是我的爷爷呢?”
  这小家伙,很会借题发挥,王辉一下子把他抱起来,举到了空中。
  张程帮了王辉的大忙,王辉除了对张程和刘贺千恩万谢外,同时对他们又产生了戒备:他们说是下江人,逃难的,搭马车时,马车失控,脚部骨折,队伍的人救了他们,让他们在这里定居,看来这些话带有水分。既然他王辉收留他们,就要弄个水落石出,要对他们,也要对王府负责。
  有了拐杖的支撑和平衡,刘贺一有闲空就起身锻炼,他一心想早点好起来。正走呢,王辉从背后赶过来,很随意上前打招呼:“老刘,恢复得不错啊!”
  “要不是你的帮扶,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真是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刘贺感激地说。
  “好人算不上,问心无愧罢了。你们也是支前,上面还挂了号的,昨天见了韩区长,还在问你们呢。他说忙过这一阵就来看你们。”
  “替我们谢谢韩区长,让他别为我们的事儿再操心了。”
  “老韩是个热心人,人好也实在,弄不好张程的好事跟着也要来了。”
  “好事?我们躲难的,能有什么好事?”刘贺纳闷。
  “大概是有人托他保媒,他想朝张程这里引,他让我先来探探水,对方的具体情况他也没说多明白,人多,他不便说得那么透彻。”
  刘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不可能,我们两个在这里就是你的累赘,敢奢望再添一个来?”
  王辉:“如果是韩区长安插的,亏不了你,也亏不了我。你说的、我说的都是咱自己的态度,关键是看张程怎样表态,现在,无论共产党方面和国民党方面都提倡婚姻自由,谁想包办也包办不成。老刘,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交交实底了吧?你别多心,这也是韩区长的意思,我们到现在还搞不清你们是哪路神仙。”
  刘贺一惊,随口道:“要说的我不都给你说了吗?”
  王辉直言不讳:“你没有说实话,有好多事儿还在瞒着我,遮遮掩掩不够朋友吧?”
  刘贺见瞒不过,只好拄着拐杖站直身子,把张程打雷码子、他替张财主跑船、张程藏身木船做内应,扈熊领人截船等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扈熊?”王辉惊讶了起来。
  难道王辉认识扈雄?看了下一回咱就做不了丈二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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