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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涟漪(六)

作品名称:破碎涟漪      作者:健叔      发布时间:2008-11-03 11:11:25      字数:5684

第二天我们到萧陨的家里,有很多衣着怪异的人也和我们同路,都是一些以前和萧陨一起打拳的。萧陨的父亲满脸泪痕,拼命把这些人往外赶,不许他们进门。那场面看得人直想哭。
灵堂上看见了物啸云和肖岚,可是没有看见景庶风。关键是夏羽也没有来。
这时我才发现在场的萧陨的亲戚是那么少,几乎都是一些以前的朋友。没过一会儿,那些朋友的话题便扯到了一些家长里短上面。公然的在灵堂上大声交谈着各自的喜事。所谓不堪入目大约就是如此吧。
萧陨大概生前就是太过执着,但死后的他没有办法再执着了。他不能以死换取什么,甚至在自己的灵堂上都会出现不和谐。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像萧陨的灵堂一样的不和谐。可我还得回去工作。做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百无聊赖时我也曾想过辞职,但放弃如今已经不低的工资去做一个待业青年,被人问起原因就说是工作不合我的志向。那我肯定被当成是疯子。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固然不会当疯子,但有人会。而且这个人居然是主编。一向为单位殚精竭虑的主编竟然也会辞职,可见我们的工作也不过尔尔,迟早会丢。
办公室里的人成天抱怨,什么饮水机脏了,电话坏了……不知道他们是精力过剩还是过于麻木,恐怕没多久就算这幢楼塌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抱怨了。当然他们也有可能在新的楼里有新的抱怨。
肖岚来告诉我方邺快结婚了,让我去喝喜酒。真是难得,以方邺现在的社会地位还会记得有我这么个老朋友,他好象已经出了书,最近也是挺炙手可热的。只是不明白我的这些朋友当中,怎么会有这么多把玩文字的。不知道整天闷在一个个汉字里会不会太单调,不过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想,文字给他们的不是单调,而是稿费和版税。


我让宋终和我一起去方邺的婚礼,他自然很乐意。倒不是他对婚礼这玩意感什么兴趣,而是方邺这个名字特有吸引力。
到场的人当中不乏名流,只是都基本属于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私人财产却不清楚他们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在这些人当中总会有拘束感。而他们之中就包括景庶风,他的身边依旧是柳英,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刚和景庶风在一起的时候的那种骄傲和自信。
另外我还认出了一个大学时的同学,他那时是学广告平面设计的。那时我们对他们这专业的特羡慕,像这种介于艺术和科技之间的东西总是让人肃然起敬。记得刚开学时系主任就说:“广告设计专业的在毕业后有人会成为百万富翁,有人会不名一文。”他在说这句话时用了“我敢断言”这四个字。
现在已经毕业了,那位系主任的话基本实现。说基本是因为实现的有点悬,当时他们班四十多号人,目前基本都是“不名一文”的,只有眼前的这位真正成为了百万富翁。而他的“百万”来源是他旁边的一个很不漂亮的女人。也就是说,他是做小白脸的。
如果说他当年学的东西有什么实际用处的话,大约就是成功地包装了自己为自己做了广告并成功将自己卖出。这样的结局可能是系主任做梦也想不到的,原来学广告还有这用处。不过幸亏他想不到,不然以他“学以至用”的教学理念非得开一个“择偶技术班”不可。
而当年对他们的羡慕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了,以前认为他们学的那是艺术,现在看来说是魅术更恰当些。而且这也充分说明学校的教学水平之差,几十个人学了几年的魅术,只有这一个人成功地吃下了这口软饭。而且吃得这么软,那女人打个喷嚏他都要碎碎念上两分钟。或许这又可以作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新解了。
方邺出来了,带着新娘。新娘叫寻露,很漂亮,很文静,文静得用肖岚的评判标准就是用哑巴形容了。我实在很惊讶像寻露和方邺这两个都这么不爱说话的人哪怕在大街上撞见一千次也只会擦肩而过,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宋终不停的和那些根本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他的人搭讪。我见了顿生厌恶之感,好象很受耻辱似的。可是宋终本人却丝毫没有受辱的感觉,可能他已经习惯了。
我看见了肖岚,我问她最近在干什么。
她说:“玩股票。”
她说的很轻松,却又好象没那么轻松,有点炫耀的意味。又有点装酷的感觉,不明白怎么肖岚这种直性子也会这样。
我有点疑惑得问:“炒股票?”
她很夸张地摇了摇头说:“不,不,不是炒,是玩。”
我苦笑着表示不解,她也回敬了我一个说不透意思的笑。
我问她美容院怎么样了。她说:“早关了。被公安局的给封了。”
事实上她的美容院被封的原因是从事卖淫活动被当场抓获。被当场抓获的嫖客是以前的古主任,据说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穿制服的兄弟也认真了点,一下子就给古主任上了拷。古主任全身就一副金属手铐进了局子。肖岚乘机关了美容院。
一直在景庶风身边的柳英示意我到一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看来她也不是很会保持傲慢的状态。
她对我说:“你以前和景庶风很熟吗?”
“怎么,你不是很了解他吗?”
“我想和他结婚的。”
我略带讽刺地说:“那我要恭喜你们了,不过你也知道,他是结过婚的。以他现在的年龄再离一次婚也是很正常的,何况他是景庶风。”
“可是他根本就不愿意和我结婚。”
我很是笑了几声说:“是吗,那真是不巧了。看来对他来说你还没有重要到什么地步。”
她对我这样的话竟然没有一点抵触的意思,这实在很出乎我的意料。同时这也说明景庶风真的是很绝情,连柳英这样高傲的女人也会失去傲骨。
这时久已沉默的新郎终于下来招呼客人了。到我这儿时,他的话很语无伦次,我很清楚的看见的他的眼睛不曾离开过柳英。我想不到这是方邺的动作。而此时的柳英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紧皱着眉,没有搭理他。
这儿的男人几乎都被我视为危险动物。我以前一直以为方邺不是,他拥有最沉默寡言的性格和同样性格的妻子。但是很显然,他们的占有欲是不会因为已占有的东西而削减半分的。


宋终忙着到处和别人打招呼,很卑贱的样子。我真有点后悔把他也带来。而夏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依旧是一身华贵的装束。
整场婚礼的主角好象一直都是下面的客人。寻露和方邺任凭司仪怎么挑逗都是很迟钝的样子。
可能所有的理论都是如算命的卦辞一般摸棱两可。就像两个人的性格,如果都是一样,即可称之为趣味相投;如果不一样,可称之为情感互补。但一旦感情出现了问题,性格一样的就成了生活单调无味,不一样的就是差异造就矛盾。而现在的方邺和寻露到底能维持多久的沉默。
回去时我没有让宋终送我,他的表现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此时也庆幸没有和他深交,不过大约除了我所有人都不认为我和他之间还没有深交。
夏羽又让我陪他走一段。说实话,这次我是不大情愿的。在萧陨的丧礼上没有见到夏羽使我颇为不快,可能现在的夏羽已经和景庶风一样了。
同样的沉默,我现在相信她是很习惯于沉默了。
我说:“你离婚多久了?”
“大概一年了。”
我很是冷笑了一声,很做作的那种笑。我说:“那你是去看了很多场萧陨的拳赛了?”
她愣了一下说:“好象是吧,反正最后一场我是去了。怎么?”
“你无动于衷?他是为什么死的。”
她说:“他活该而已,我不想再提到他了,你知道为什么的。如果当时你和物啸云没有在一起,我或许还有可能接受萧陨,但是那都是假设。”
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对不起她的感觉,我说:“你知道自己是不排斥他的,你还这么冷血?”
她好象也很激动。说:“我已经有了一段婚姻,我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那不过是交易而已。你清醒一点吧,不要再把自己的想法停留在电视剧里了,你过了这么长时间所有的成长只不过是会了几句脏话而已。你知道什么是感情?没人知道,说自己明白的都是白痴。”
我被她的几句话怔住了,脑子里冒出来张爱玲的一句很流行的话,结婚意味着长期卖淫。
我不想在和她吵下去了,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呢?
终于到了我们该分手的地方,她说:“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想回学校看一下?”
我说:“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口后才想起来后天就要交稿了,我的工作还有一半没做。
她露出了久违的笑,笑得我很舒服。
和她分手后我觉得很兴奋,似乎又回到了她没退学的时候。说来真的很荒诞,我们之间关系的变化好象都是因为物啸云。但是她事实上和物啸云在一起的是并不长,我也是。可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经天纬地之才的男人改变了我们这么多,而我最后也是很简单的就和他分手了,现在的我们就和刚认识的那会儿一样。但是我和小羽却没法再和以前一样了,甚至中间还夹了一个已死的萧陨。
路边围了很多人,一辆白色的NISSAN发生了车祸。那车的白色已经不是很新。现在的物啸云不开NISSAN了,这辆出事的车也注定不会是很新的,往事永远是往事。但我还是回头多看了几眼。
这倒让我想起了肖岚的那枚两面都是正面图案的硬币。我打电话问她。
她的回答是:“什么破硬币,早扔了,小孩子的玩意嘛!小静,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是啊,我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回到家就接到单位里的的电话,让我明天务必把稿子赶好。我说我要请假就立刻挂了电话,大概他的呵斥已经到了嘴边,不知道说不出口的滋味怎么样。
夏羽和我一起进了学校,她盯着传达室好一会儿。说:“那个老头什么时候不在了。”
我说:“早死了。”
她很是沉默了一会儿。看见一个以前的教师,夏羽几乎是极度殷勤地和他打招呼,他愣了好一会说:“同学,你是新生吗?宿舍楼在那边。”
很随意的,几乎每个老师都会这样。他在走过之后还嘀咕了一句:“现在的新生真是嚣张。”
风水轮流转,我们一直以为一个学生所接触的教师是很多的。其实比起一个教师所接触的学生的数量,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沧海之一粟罢了。教师才是最会“喜新厌旧”的动物,但是他们所“厌旧”的人群当中是不包括那些说起姓名或是职业来比较响亮的“好学生”的。比如以前中学的一个教师为学校培养出了一个飞行员就在我们中学三年里吹了三年,好象什么功劳都是他的,我们最后差点以为即将坐在飞机驾驶舱里的是他一样。而且我们估计他还有吹一两年的趋势。
像他这样的,不但自己讨不着什么好话,连那位高尚的未来飞行员也让我们嗅到一股不和谐的味道。
从这个角度上讲,似乎我们该对那些“日日做新娘,夜夜换新郎”的女同胞们表示抱歉了,我们平时对他们的评价太刻薄了。比起教师一届几百人的效率来,她们是太相形见拙了,哪怕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躺在床上也不够。而且她们也至少不会无耻到宣传光顾自己的嫖客功能是多么强,而且一宣传就是几年。
正想着,前面有一群人嘴里咕哝着听不懂的话揪住一个学生就打。夏羽疑惑地看着我说:“怎么,学校有这么乱吗?”
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甚了解。况且刚才那位把夏羽当成新生的老师正扶着眼睛饶有兴趣地观战。这让我们更加纳闷。
终于那个被打的挥拳放倒了几个对手。那老师立刻跑过去把那个挨打的揪走了。留下那几个打人的唧唧歪歪不知说些什么。
夏羽拦了旁边一个学生问究竟。竟然是那几个人是少数民族的学生。在学校他们打人可以,别人动他们就是破坏民族友好团结关系。
原来学校的傻逼行为还是呈正比例发展的。这也让我们领略到了一番其它民族的“异域风情”。
好象这次夏羽的回校并没有找到什么怀旧的东西。而我则更是因为这一天被扣了半个月的工资。
这次以后我和夏羽都再没有回到那个被称为我们的母校的地方。


当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和能力并存时,是幻想和现实只隔一线的时候。方邺此时正处在这样的状态下,但他的冷静还是促使他逃避柳英,这时的柳英已经和景庶风分手了,这对她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不必再为了痛苦而追求什么了。而对于景庶风来说也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他是从来不在乎身边的女人和自己的关系是不是爱情的。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女人什么的,如果一定对女人有什么在乎的,那恐怕就只是身边是不是有女人了。而这又是毫无争议的。
没过多久寻露和方邺就移居到了一个岛国上,这多少有点刻意躲避的意味。也可以从中了解到方邺和柳英的状况到了什么地步,但却丝毫不见寻露有什么反映。
单位里又来了个新同事,在这个大厦将倾的时候居然还有人往这儿钻,真是够倒霉。看样子还是个学生,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宋终说他有点像刚来工作时的我。他对大家说:“我叫解冰染,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无人反应!
解冰染多少有点尴尬,这确实有点像当初的我。只是我刚来是也还没有遭受如此的冷遇,他被泼的这盆冷水好象太早了点。
我说:“你的办公室和我在一起,和我来吧。”
他的表情终于有点轻松起来,很自然的一笑。说实话,好久没看见过这么“阳光”的笑了。似乎笑这个字在我的心里早已被默认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和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解冰染在办公室里总是积极充当“接待员”的角色,随叫随到。在这样的单位里保持这样的“热情”简直是奇迹,而他却做得好象理所应当。
闲聊时他给我出了道测试题:在一个原始森林里,随身带着老虎,孔雀,猴子,大象,狗这五种动物,一一把他们丢掉,会按照什么顺序。
我想了会儿排出了孔雀,猴子,狗,老虎,大象这个顺序。问他结果。
他看了看,顿了一下说:“孔雀代表你的爱情;猴子代表你的子女;狗代表朋友;老虎代表权利;大象代表父母。”
我呆住了,爱情,子女……
我居然把它们先丢掉了,我强笑着说:“这肯定不准,你哪儿看来的。太差劲了吧!”
但是我的心理好象已经打了个结,一个很显眼的结。我的爱情,我的子女。我的天那!


在我心情有点不快的时候宋终总会出现在我面前,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预兆。可他的出现总是雪上加霜类型的。让人看见他总会产生好象他身后有一个扫把的错觉,而且这个扫把存在的可能性还不小。
而他居然还对我带他去寻露的婚礼颇为感谢。看来他还是很乐于像狗一样的活着的。
他说:“周末有没有时间。”
这时一边的解冰染有意识的往这边看过来,我是答应他这个周末去他的生日PARTY的。
我说:“有,但我并不想和你去什么地方。”上次在方邺的婚礼我就对他产生了极其不好的印象。何况他平时对我认为还不错的解冰染也是随意教唆。
他说:“那好,和我去看拳赛吧!”
我心一悬,问:“什么拳?”
他说:“黑市拳呀……”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我踢了出去,同时飞出去的还有一只杯子加上一整杯子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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