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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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按揉攒竹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上午第三节后，先做眼保健操。牛树茂背着手，在班里巡视着，一边不时说道：“不准睁眼，认真做！”
　　教室后面几个男生明显做得不认真，揉几下就偷偷睁眼看看老板。牛树茂干脆走到他们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几个调皮小子顿时老实了。
　　令牛树茂意外的是，杨志豪始终做得很认真，每个动作都按照要求。
　　“第六节：揉捏耳垂脚趾抓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眼保健操结束，大喇叭里随即开始播放那首著名的《青藏高原》。教学楼四门大开，学生们鱼贯而出。
　　四年级一班的做操位置就在教室东边，出门左拐就是。牛树茂并没有急着去，趁着学生们整队的功夫，他站在教室门口，点上了一支烟，悠悠地抽了起来。
　　青烟袅袅，鼻子里是苦涩的烟味，耳朵边是李娜那穿透灵魂的歌声，刹那间，他感到全身一震，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心境突然一片苍茫空旷，还有着难以言说的悲壮和忧伤。抬头看去，整个校园都似乎因这歌声而改变，一下子挪移到了那遥远的世界之巅，那片地狱、天堂般的神秘莫测之地。
　　在这种奇异的感觉里沉浸了好一会儿，他才猛醒过来，缓缓地向着做操场地走去，举目望去，正好看到畏缩在队列后面的杨志豪的身影。歌声的背景里，他的样子显得格外孤单和凄凉。
　　“哎！”叹口气，他不由考虑起杨志豪的问题。
　　这个学生自从来了以后，一直很安静。据他上课观察，杨志豪也听讲，也记笔记，就是从来不回答问题，也不和同学们讨论。谁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课下的时间，除了上厕所，一般就是自己在那呆呆地坐着，两眼茫然地看着黑板，看着同学们在说笑打闹，看着窗外。
　　杨书高等几个人倒是严格贯彻了老板的话，一有空就凑到杨志豪跟前没话找话。可是，杨志豪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从不搭话，好像在看小丑。虽然很是尴尬，但既然是老板的旨意，谁也不敢不照做。就算被同学们讥笑，杨书高几人仍然是硬着头皮执行。在宿舍里杨志豪也是一样，回去倒头就睡。同学们说笑话，笑得岔了气，他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像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注意了。很多同学暗自称呼杨志豪为“杨木偶”，甚至有个别的叫他“木乃伊”。好在由于老板的严肃交代，大家都不敢当面叫。
　　那天晚上杨志豪的家长请客后，牛树茂就专门和各任课老师交流过了，对杨志豪统一采取不提问、不检查作业，甚至不管他的策略。既然是策略，那就是暂时的。要等待杨志豪的变化，等待他恢复正常。
　　牛树茂虽然不能知道杨志豪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但他可以猜到，肯定是在振兴中学的时候受到了某种来自于老师或者是同学们的强烈打击，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也曾经问过杨志豪的父母，奈何孩子一直住校，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题的，他们也不知道。振兴中学的老师也说不明白。既然搞不明白原因，那就只能算了。牛树茂想，慢慢来，肯定有办法。不为孩子父母的难受劲儿，就冲杨志豪长相这么帅，也不能让这他就这么“瞎”了啊......
　　这时候，李娜的歌声已经停歇，教学楼周边，篮球场地上，跑道上，操场里，四个年级的二十多个班级都已经成广播操队形散开了，就等着做操了。
　　对身边的一切，牛树茂浑然未觉，他在深深的思索中早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时空。现实中的他则背着手，低着头，直冲着一棵大梧桐树走去，然后“砰”地撞到了树上！这下撞得那个结实啊！直撞得他眼冒金星，疼得“哎呀”一声，忙抬头看，才明白了状况。
　　四一班和四二班的学生离得最近，看到他们无比敬爱也无比惧怕的牛老师竟然走路撞到树上，吃惊之余，纷纷笑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中，牛树茂看到杨志豪也笑了，虽然那笑容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但毕竟是笑了！金燕笑得捂住嘴，刘金霞前仰后合，二班孟文凤等几个女生也笑得很厉害。
　　远处不少低年级的小学生更是肆无忌惮地指点着，笑得那个开心啊！
　　章治国就在不远处站着，见状急忙过来：“没事吧？树茂？”他的嘴角也带着笑意。
　　“没事，没事！”牛树茂摸摸额头，虽然很疼，但好在没见血。
　　“牛哥，大白天的你想啥呢，这么入神？”邢辰几步跑过来，脸上带着忍不住的笑。他走到梧桐树前面，伸手摸摸树身道：“你看你多么不小心，差点把这树给撞坏了！”
　　“去！”牛树茂恼火地瞪了邢辰一眼，抬头见自己班里还有几个人在笑，气得立刻点名道：“高帅，马海鑫，跑步过来！”
　　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垂头丧气地跑过来，因都是胖子，跑的时候但见胸膛上的肥肉上下左右地晃动，看去很是可笑。
　　“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啊？看到我撞了树就这么高兴，啊？我现在命令你们，每人撞树三下！快点！”牛树茂吼道。
　　“老师，真撞啊？”
　　“撞！”
　　“不撞行不行？”
　　“不行！谁让你们笑话我的！”
　　师生正在讨价还价的功夫，广播操的音乐响了起来。牛树茂这才放过两人。
　　很快，牛老师走路撞树的奇事就在学校里传遍了。一个星期里，几乎每个老师见到牛树茂都要假惺惺地“关心”一下，有的还要查看一下他的额头。而学生们也一传十，十传百，把当时的场景演绎得越来越离谱。走在路上，经常有学生看着牛树茂笑，初四生居多。这种状况搞得牛树茂十分郁闷，暗自嘟囔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2
　　课间操结束的时候，十几个男女家长来到初四西办公室，一个个神情都甚为激动，不少男家长更是一脸愤怒。初四主任石怀玉和班主任们连忙接待，站起让座，又从东办公室拖了几把椅子过来，这才都坐下。有几个男家长掏出烟来，不一会儿，整个办公室里就烟雾缭绕，付爱玲当即呛得跑了出去。田彩云尽管也呛得咳嗽，但牵扯到自己班里的学生，不能脱身，只得在那忍着。
　　牛树茂昨天下午从杨书高几个那里拿到周六上网的学生名单，后来一查，好家伙，初四六个班一个不拉，哪个班都有那么几个，还有初三和初二的。再加上得到晚上有学生跳窗通宵上网的情报，牛树茂意识到事情严重，立刻告诉了主任石怀玉。石怀玉又汇报给副校长叶光，并将情况通报给了其他班主任。这才有了昨夜的“抓捕”行动。今天早晨，班主任们就纷纷打电话通知了相关家长，让他们无论多么忙，就是请假也要来学校一趟。
　　大部分家长都还是第一次与孩子的班主任见面，不免诚惶诚恐，与老师握手寒暄后，先把自己的孩子臭骂一顿，然后便是询问孩子在校的表现和学习情况。
　　很多家长即刻表态：“老师，你就把我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留着他。你放心，不论咋着，我们都不会怨你！”
　　班主任们自然是连连点头：“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看看交流得差不多了，石怀玉清了清嗓子：“各位家长们，静一静静一静！我说几句话。”
　　家长们安静下来。
　　石怀玉道：“孩子周六上网，还有夜里跳窗、跳墙出去通宵上网的事情，我看有这么几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个，是我们老师监管不利，在这里，我作为初四的年级主任，先向各位家长道个歉！”
　　“道啥歉啊！是孩子不争气，给老师们填麻烦了！”
　　“都是孩子不好，和老师们没关系！”
　　“看石主任说的，怨谁也怨不到老师啊！”
　　......
　　家长们急忙摆手，话虽然不一样，但意思一样。
　　“好了，好了。家长们的意思我明白，但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我们不会推卸。第二个原因，是有些网吧不正当经营。国家本来规定，不准接纳未成年人尤其是学生上网，可这些网吧为了挣钱，就是不听。很多就是黑网吧，呆的地方也很隐蔽，很难找。这一次要不是有学生交代出来，我们这些当地的老师们也不知道这些网吧在什么地方。但，这个我们没有办法。”
　　“咋没有办法？举报它，让它关门！”
　　“就是啊！举报了以后，我不信政府不管！”
　　“政府要是不管，我去把它砸了！”
　　......
　　家长们群情激奋，纷纷发言谴责黑网吧。
　　石怀玉苦笑一下：“家长们，关于网吧的问题咱们这里先不讨论。我说第三个原因。这第三个原因和家长们有关。学生们上网，连上网费，带吃零食，喝饮料，几个小时能花到十元钱！通宵上网花钱更多。如果没有钱，他去上啥网？我给家长们提个要求，就是控制学生手里的钱。他们在学校吃住，平时基本上花不着钱。你给他那么多钱干啥？”
　　家长们唯唯称是。这确实是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关于网吧的危害，我相信家长们通过看新闻、看电视也都知道一些，它不只使我们的学生不愿意学习，还有更不好的后果：有的学生看黄色网页、黄色电影，最终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有的学生交往了一些流氓、地痞，学坏了。更吓人的是，这些网吧的消防设施都不过关，或者根本就没有消防设施，一旦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这不是危言耸听。咱们可以回去查查，前一阶段全国各地有好几个网吧发生过火灾，最多的死了十好几个人！以上我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家长们无不耸然动容。
　　“今年是初四，学习任务非常重。最后，我希望家长们常来和孩子的班主任、老师交流交流，咱们共同努力，争取让我们的孩子考上一个理想的学校！”
　　一阵掌声。
　　石怀玉连连摆手，心里回忆着刚才自己的讲话，觉得还是很有水平的，暗自有些得意。
　　该说的说完了，家长们却一致要求把自己的孩子叫来。没别的，大清早晨跑到学校被上了一堂政治课，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得发泄发泄吧。对此，老师们明智地选择了不同意。可以想见，把学生们叫来，那肯定是“惨不忍睹”的场面。
　　家长们无奈，只得先把气压下，陆续告辞。这个账，到周末回去算不晚！
　　班里上网的四个同学中，杨书高的成绩最有希望，所以牛树茂特别和他的爸爸聊了聊。分析了一下杨书高的成绩，预测了明年中考的可能性，通报了一下他在班里的表现，又很不守信用地把上一次他看武侠小说的事情也告诉了家长。杨爸爸顿时瞪起了眼睛。
　　3
　　等最后一个家长一离开，田彩云立刻把所有窗子都打开，把门也敞开。过堂风吹过，屋里的烟味立刻淡了很多！
　　看田彩云急急火火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跑到东办公室“避难”的付爱玲也回来了，一进门就没好气：“这些家长也太不自觉了！哎呀，抽烟的没个好东西！”
　　牛树茂和邢辰立刻不干了，两人都对付爱玲“怒目而视”。
　　“爱玲，我们平时都很自觉的，抽烟都是到外面！你怎么还骂？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牛树茂质问。
　　“就是，你这话也太不怎么样了！说家长就说家长吧，关我们什么事？那以后我们就在屋里抽！”邢辰威胁道。
　　其他班主任唯恐天下不乱，纷纷参战。
　　“我同意，爱玲说的对！”这是田彩云，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牛树茂和邢辰。
　　“既然抽烟的没个好东西，那么，杨主席也不是好东西，陈校长也不是好东西。我们学校不是好东西的可多了！哈哈！”这是刘明亮，说这话的时候还挤眉弄眼的。
　　“爱玲这话有问题啊，什么叫抽烟的没个好东西？抽烟的都是人，不是东西！”这是章治国。说完这句话，他冲着牛树茂和邢辰笑得恶行恶相的。
　　章治国竟然帮着女同志，这是典型的叛徒行为，邢辰十分气愤，正要反击，牛树茂抢先大声道：“哎，我讲个故事啊。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个星期天，就是昨天中午。某同志下了班，自己骑车跑回家吃饭。另外两个同志实在没地方吃饭了，就偷偷跟着某同志往回走。一路上五六里地，某同志楞是没有发现我们。看到某同志进了家门，这两位同志走到门口，大喊‘老章’！结果呢，他家的那条狼狗抢着答应了！一喊‘老章’，那狗就‘汪汪’几声。再喊再‘汪汪’！到底是谁姓‘章’啊？哈哈哈！”
　　满办公室里大笑。
　　作为当事人之一，王平安更是开心。
　　想想自己被“偷袭”的事情，章治国也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指头点点牛树茂和王平安，笑道：“你们这俩小子，不请自来，脸皮真厚啊！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呢！哈哈！”
　　这时田彩云忽然道：“老章，你家里养着什么狗啊？”
　　章治国道：“狼狗啊！”
　　“那你每天回家后第一件事情是干啥啊？”
　　“喂狗啊！”
　　“吃饭时间你喂狗啊？”
　　“不是，我先喂狗啊！”
　　“噢，人家吃饭你喂狗！”
　　这一问一答到这里，味道越来越古怪。众人越听越憋不住，一齐大笑，田彩云早已笑得眉眼挤成了一堆。看来，傻人也有聪明的时候。
　　章治国猛地明白过来，竟然被田彩云给当狗耍了，顿时“大怒”：“好啊田彩云，你太缺德了，你给我等着！”正要再说，一直旁听的主任石怀玉终于忍不住插言了：“好了，好了！已经上课了！都别说话了！遵守办公纪律！”随即推门而去。
　　“扫兴！”付爱玲撇撇嘴。
　　“人家是初四主任，职责所在嘛！”刘明亮言不由衷。
　　“我看，也别规定什么办公纪律了，干脆和王大炮说的那样，买一盘胶带，一人撕一块贴到嘴上算了！”章治国笑。
　　“哎，你们这是什么情绪？石主任这也是按照学校规定来的嘛！你们要配合啊！你们这种情绪是不对头的！”牛树茂一本正经地拖腔说道。
　　“哈哈！”大家看他的样子，听他的口气，都笑了起来。
　　“死装什么你，牛树茂！”
　　“就是，你不就鼻子里插根葱吗？你还以为自己真是大象？”
　　“哈哈哈哈！”
　　正笑着，办公室门开了，主任石怀玉竟去而复返，脸色已经有些黑了：“咱别说了行不行？该干啥干啥吧！”说罢第二次离开。
　　“哎，大家说，刚才石主任是不是一直贴在门上偷听？”刘明亮笑道。
　　“有可能！”
　　想到石怀玉把耳朵贴在办公室门上的样子，老师们顿时失去了讲话的兴趣。
　　“备课！”
　　“批作业！”
　　“看书！”
　　“出单元测试题！”
　　......
　　赌气般地各说了一句话后，办公室里平静下来。
　　窗外，初秋的天空碧蓝碧蓝的，广阔而自由。阳光普照，一群麻雀在教学楼前面的梧桐树上跳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着，更衬托了此时校园的充实与宁静。
　　看着眼前的景象，牛树茂忽然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校门一步了！
　　4
　　下午一上课，班主任们就赶着到会计室给学生交下个月的饭费，人人手里拿着一大叠钱，一百的、五十的......钢镚也有不少，个个俨然大款。不过这个“大款”的存在时间不长，只要从会计室里出来，马上就打回原形。
　　二楼会计室人来人往，拥挤不堪。会计窦学深、出纳黄少白两个老头子却是不管屋里多么乱，都是“稳坐钓鱼船”，慢条斯理地点两遍钱，不慌不忙地开出收据，不时还和班主任们开个玩笑。有些心急的班主任看着两个老头子好整以暇的样子，恨得牙根直痒痒，却是无可奈何。
　　初四班主任们陆续排队把钱交上，没课的就开始写收据。存根交给会计室，复件自己留着，剩下的一张给学生。
　　这是每月都要重复一次的工作，大家早已驾轻就熟，个个看着学生名单运笔如飞。与此同时，嘴也不闲着。其间章治国讲了个有关慈禧太后的故事。结果田彩云听的入神，把一张收据的人名顺手写成了“慈禧太后”。幸亏发现及时，撕了下来。要不然，一旦交到会计室，这笑话可就大了。
　　下午第四节课的铃声响起，每周一次的例会在初四西办公室召开。开会之前，“慈禧太后”的笑话立刻被所有初四老师们知道了，自然引起一片笑声。教生物的姜艳红更是“嘎嘎嘎嘎”大笑，一时竟盖过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声音。大家不免都瞪着她。
　　“老师们，别笑了，安静安静。今天这个例会十分重要，希望大家认真听，认真记。在开会的过程中，不要交头接耳，不要发出比较大的声音。”看看人都齐了，石怀玉端坐老师们中间，空前严肃地说，“首先我们先学习教育理论，然后向老师们传达校委会会议内容。”
　　说着，石怀玉拿出张报纸，双手端着，大声开始念：“......如果‘人的全面发展教育’是教育方针中所指的‘德、智、体等全面发展’，那么素质教育就是落实‘全面发展’这一教育方针的一种教育模式或教育体系......每个学校，每个老师，都要爱护和培养学生的好奇心、求知欲，帮助学生自主学习、独立思考，保护学生的探索精神、创新思维，营造崇尚真知、追求真理的氛围，为学生的禀赋和潜能的充分开发创造一种宽松的环境......素质教育强调教育要尊重和增强学生的主体意识，培养和形成学生的健全个性，使学生生动活泼地成长......必须逐步改变单纯以学科为中心的倾向，建立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育体系。素质教育，不仅重视人的发展需要，而且重视社会的发展需要，将人的发展和社会的发展统一起来......”
　　石怀玉念得很是投入，肚子反复鼓动，嘴唇不停开合，亮晶晶的唾沫星子不时从他嘴边飞溅出去。有几个飞得较远，竟然落到了姜艳红的腮上。姜艳红恶心地伸手擦了擦，随即背过身去。
　　老师们正襟危坐，似乎在认真倾听。实际上，很多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没有往心里去，更是没有人动笔去记。大家心里都清楚地很，理论真是好理论，但你千万不能认真，更加不能投入实践。否则，会走火入魔的！
　　牛树茂坐在办公桌前，好像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实际上他听得最用心。一边听，一边思索，他感觉里面的很多话都好像说到了心眼里，也解决了他的一些困惑：“人的全面发展，宽松的环境，健全个性，生动活泼地成长，以学习者为中心......说得多好啊！简直是字字珠玑，都是真理！这说明，国家早已经发现了现在教育的根本性问题，也有了相应的对策。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落到实处啊？仔细比对一下，我们这些当老师的现在所采用的教育方式，和这些理论几乎是完全背道而驰啊。但是，却也只能背道而驰！哎，无奈啊，悲哀啊......”随着思索，一张张呆滞的学生面孔、一幕幕违反教学规律的教学场景在他眼前依次浮现，心情不由沉重起来。
　　校园里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夕阳又要落山了，各年级的例会却正开得如火如荼。
　　“好了，教学理论学习就到这里。希望老师们平时多看一些有关素质教育的书籍和论文，用正确的理论思想来指导自己的备课、上课和班主任工作。下面，我传达一下今天上午校委会会议的内容。事很多，很琐碎，也很重要。每个老师，每个班主任一定要认真记录。陈校长在给我们开会的时候说了，关键时刻，一定要瞪起眼来。谁要是耷拉着眼皮，误了事，出了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学校概不负责！”说到这里，他拿出一个黑皮的会议记录本，翻到一页上，郑重其事地开始传达：“近期，中心校要来学校检查教学工作，检查的内容很多......优质课、优秀论文、优秀课件评选十二月上旬举行......十二月份，省教育厅要到我县进行素质教育督导，采用抽查的形式。县教育局说，每个学校、每个人都要做好被抽查到的准备。省厅来之前，市教育局、县教育局也要下来检查......”
　　听着石主任传达的内容，老师们的表情渐渐不再平静，相互看着，交流着各种眼神。有的不由咧开了嘴。大家同时意识到，恐怕从现在到元旦前后将要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