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六安州》第十章

刘锐襄说：“就算你听得准，可那个土匪人呢？你得找到他啊？你怎么能认定韩西楼跟他在一起喝个茶什么的，这韩西楼就一定知道对方是个土匪？”
　　赌场老板说：“没认定，这不是怀疑吗？我也没认定韩西楼跟土匪是一伙的，但他跟这个土匪起码认识。他们要是不熟悉，能在一起去茶馆喝茶吗？通过韩西楼，就可以找到那个土匪啊。刘司令，这通匪大案，可以严刑逼供！用皮鞭撬开他的嘴，叫这个韩西楼说出那个土匪的下落！”
　　赌场老板说完，把一张钱票放到刘锐襄面前：“这是两千块大洋，是给弟兄们的辛苦钱。”
　　刘锐襄迅速收起银票，说：“我试试看，但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撬不开他的嘴，我还得放人。”
　　赌场老板说：“行，我只要求对他要动刑。对这种在江湖上混的人，审讯诱供对他没用。”
　　赌场老板前脚走，黄长运后脚进来。他对刘锐襄说已经摸清楚了，沈子儒的确不会参加竞选，对牵头开摊派会的事情也一口答应了。
　　刘锐襄对此十分满意。
　　沈子儒在书房给彭少石编辑再版的《天籁集》写序，他觉得这本书编辑的不错，很有价值。在他写的序里，对编辑、重新出版这本书给予了很高评价。
　　沈夫人走进来对沈子儒说，听晓雅刚才说，彭少石一会要来我们家看望沈仪淑，她感到很为难。
　　沈仪淑是为跟彭少石的婚事赌气出走的，但彭少石并不知情，他现在要来看望仪淑，也是人之常情。但沈仪淑却可能为此而生气，甚至发怒。但是不让他们见面，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让他们见面，万一沈仪淑要是当面跟彭少石吵闹起来岂不难堪？
　　沈子儒无奈地说：“事已至此，听天由命，让他们见面，随他们去吧！”
　　沈夫人说：“但我要把话说头里，我们家宁愿悔婚，得罪你老朋友，也不能再把仪淑再给气跑了！我就让彭少石见仪淑一面，我在旁边看着他们说话。一旦他们话不投机，我就撵彭少石走路。”
　　沈子儒说：“这件事我不管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弃权啦。”
　　沈夫人来到客厅，看见沈仪淑在拾掇博古架上的摆件。
　　沈夫人犹豫地说：“仪淑啊，我听你哥哥说，好像一会彭少石要来家里看你呢。”
　　说完，她不安地观察着女儿。
　　沈仪淑很平静地问：“哦，他说几点来？”
　　沈夫人试探着说：“可能一会儿就要来。你打算见他吗？”
　　沈仪淑说：“当然，他来看我，我还能拒人千里，不给人见面吗？”
　　沈夫人约略感到有点意外：“那他要是来了的话，你要对人家客气点啊。”
　　沈仪淑一笑，说：“娘，你见我什么时候不尊重客人了？”
　　沈夫人无语。
　　说着说着，彭少石满面春风手拿一束秋海棠和一枝红玫瑰进来了。
　　虽然是专程来看沈仪淑的，但他还是礼貌地先向沈夫人问好：“婶子好！这是秋海棠，送你的。”
　　沈夫人接过海棠，说：“好，好。”
　　沈夫人把秋海棠插进花瓶，兑上水，一面小心注意听他们谈话。
　　彭少石微笑着对沈仪淑说：“仪淑，我听说你回来了，专门来看看你。”
　　说完，他把红玫瑰递到沈仪淑手中，解释说本来想多买几枝，可惜其它的花形和色泽都不理想，只选中了这一枝。
　　沈仪淑含笑接过鲜花，说：“真漂亮！你坐。”
　　彭少石拘谨地坐下。
　　沈仪淑看看发呆的母亲，说：“娘，你给客人泡杯茶啊。”
　　沈夫人有点闹不明白，忙说：“哦，好好，我都忙晕了。”
　　彭少石关心地对沈夫人说：“婶子，有些事可以让下人去做，年纪不饶人，别累着了啊。”
　　沈夫人一面泡茶，一面说：“不累，不累。”
　　沈仪淑笑道：“一会说忙晕了，一会说不累。娘，你今儿说话怎么啦？”
　　沈夫人也笑道：“你说怎么啦，看见你懂事了，我高兴得呗。”
　　沈仪淑说：“嘿，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彭少石也笑着说：“婶子，仪淑是一直都很懂事啊。”
　　沈仪淑得意地说：“就是嘛，这叫是非自有公论。”
　　沈夫人高兴地说：“好好，你们谈谈，我去准备午饭，少石今中午就别走了。”
　　沈仪淑居然说：“娘，你做个拿手的糖醋鱼，我也沾沾光。”
　　沈夫人连忙说“好”，满腹狐疑地走开。
　　彭少石问：“仪淑，你是哪天回来的？”
　　沈仪淑告诉他是前天。
　　彭少石问她还打算去济南吗，沈仪淑说济南那边在打仗，很乱，不打算去了。并说自己已经能够独立工作，毕业不毕业也没多大关系。
　　彭少石听后十分高兴。
　　沈夫人来到书房，奇怪地对沈子儒说：“嘿，两个人谈笑风生，亲热得很，你说这事怪不怪？”
　　沈子儒说：“是吗？我也有点莫名其妙，仪淑这孩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
　　彭少石拿出一支派克钢笔和一个笔记本，腼腆地递给沈仪淑，诚恳地说：“仪淑，这是我在你上次回来的时候给你买的，本来想送给你，结果你提前走了，也没送成。好在这东西什么时候你都能用上，现在让它们物归原主吧。”
　　沈仪淑接过礼物，说：“少石，谢谢你。”
　　彭少石说：“仪淑，别客气啊。既然回来不走了，你打算做点什么事吗？”
　　沈仪淑说想找个与专业有关的工作。
　　彭少石听后，立刻表示要去找有关人员，安排沈仪淑到教育局或者县医院上班工作。
　　但沈仪淑拒绝了，说不想依靠别人的力量找工作。
　　彭少石碰个软钉子，有点失落，他说：“仪淑，我是一片好意。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
　　沈仪淑告诉他自己想开个诊所，有条件自己就办个医院。
　　彭少石没想到她志气这么高，连声夸赞不已。
　　沈子儒和沈夫人悄悄来到在客厅，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他们谈话。
　　沈仪淑问彭少石：“那你愿意帮助我吗？”
　　彭少石真挚地说：“当然愿意，这还用问吗？”
　　沈仪淑说：“好，说做就做，先陪我上街去看房子。”
　　彭少石受宠若惊：“好，我陪你去。”
　　二人起身离去。
　　沈夫人忙走出来，喊到：“哎，仪淑，中午和少石一起回来吃饭啊——”
　　沈仪淑应声“知道”。
　　沈子儒走出来，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小声说：“我感到有点不对劲。”
　　沈夫人问：“什么不对劲？”
　　沈子儒说：“一会冷，一会热的，不正常。”
　　沈夫人则说：“我看他们这样很好，这才正常。”
　　沈子儒担忧地轻轻摇摇头。
　　清晨，朱老好与朱兰在早点摊上炸油条，郭有田在小桌子旁喝粥，他身后放着一担待卖的劈柴。
　　郭有田问：“朱大爷，听说你又买了不少地啊？”
　　朱老好高兴地告诉他说，从朱兰她太爷爷数起，我们老朱家祖祖辈辈都是勤勤恳恳地种地干活的农民。几代人省吃省用的，就是为了置办一点田产。可他们上辈辛辛苦苦两代人，一共也只买了几亩田，还没有他带着朱兰炸油条挣钱买的地多。炸油条做小生意虽然操劳忙碌，日子过得是苦点，但比种庄稼收入好。
　　郭有田说：“依我看有田种就行了，朱大爷，你置办那么多地做什么啊？你种得了那么多吗？”
　　朱老好说：“有了地，将来我儿女们就不会穷啊。种不了怕什么？有田还怕雇不到人种吗？”
　　郭有田说他是想不开，认为过好日常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但朱老好认为买地发家最重要，朱兰说应该让满仓上学念书，朱老好一听就不耐烦，说上学没有什么用。三下五去二，会打个算盘就行了。
　　郭有田听罢，轻轻摇头。
　　朱老好要郭有田以后也别打柴卖了，帮着他管管那些租种他田地的佃户，问他干不干？
　　郭有田点头答应，说这可比我砍柴省力气。说完，郭有田笑着挑起劈柴担子走了。
　　朱老好对朱兰说：“兰子，我私下思量，这个郭有田老实能干，是个无牵无挂的单身汉，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我们不如找人跟他说说，让他到我家来做上门女婿，你看怎么样？”
　　朱兰羞涩地一笑。
　　朱老好：“你也老大不小，该说婆家了。行不行，你说个话啊？”
　　朱兰含笑说“我不知道”，显然心里同意。
　　就在这时候，他们看见唱大戏的韩西楼被两个军警押着从他们家早点摊旁边走过去。
　　刚才，韩西楼正在九墩塘树林边练功压腿吊嗓子，身边来了两个军警。
　　一个军警问他是不是韩西楼，韩西楼说是，这个军警要韩西楼跟他们到警察局走一趟。
　　韩西楼惊讶地问：“为什么？”
　　军警说我们不知道为什么。
　　韩西楼坚持要知道原因，军警说我们不知道，到地方自然有人会告诉你。
　　韩西楼无奈，只好跟着他们去了警察局。
　　韩西楼是清早被军警带到警察局的，知道的人不多，但大戏园子老板很快就知道了。晚上有韩西楼的戏单，要是他回不来，还得临时改戏。
　　大戏园子老板来到警察局询问，警察局没告诉他韩西楼为什么事被扣留，只说一两天内，韩西楼是出不来的。
　　戏园老板十分纳闷，他知道常艳春和韩西楼相处的不错，就把韩西楼被警察局扣留的事情告诉了常艳春。
常艳春听后一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但她知道这是件大事情，必须马上告诉方辰田，而此刻方辰田却进山去了。常艳春不敢怠慢，连忙托人给方辰田送信，要他赶紧赶到六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