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石榴河 作者:腾芳 发布时间:2024-08-22 09:18:46 字数:4042
再说起唐家的四位姑娘,大姑娘处事循规蹈矩,一切事情都服服贴贴听从父母的话,少有自己的主意;二姑娘内向,却是一个有主张的人,平时很少出声,总是闷在心里;三姑娘、四姑娘是二爷家闺女,很像二奶奶,快人快语,敢说敢为。别看四姑娘小小年纪,却是嫉恶如仇,为人非常正直。
这给大姑娘提亲一事,大爷两口很费心思,论武家的家势,孩子的人品,武家可是出了名的好人家,只是武家少爷是一位行武之人,怕是委屈了善良厚道的大女儿。老两口回到东院,找来大姑娘,二姑娘一家四口商议商议,小香退了出去。
大奶奶把二爷的话向女儿说了一遍,大爷问:“听听你们的想法如何。”二姑娘本来就不愿意出声,自己又是妹妹,能说什么?当然,这是大姑娘自己的事,爹妈想听的是她的主张。大姑娘早就知道武家二少爷,前年在千金冶庙会上曾经见过,他家是京东的大户人家,是一门很好的亲事。又想到武家二少爷入伍之事也是常理,国家衰败,列强入侵,好男儿理应为国尽忠,这样的人也要成家立业,与这样的人成亲也是一份荣光,那我就……大姑娘欲言又止,我一个女孩家怎好自己说出,未说却是满脸通红,心儿“怦怦”直跳。
老俩口有些看出,便说:“就咱四口人,没有外人,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还是明说了吧。”大姑娘憋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听爹娘的。”说完笑着低下了头。二爹娘已经明白,不好再往下问,大爷说:“要是这样,就告诉你二叔去,若荷愿意,下集听信吧。”大姑娘还在低头微笑。
自从唐屯找二爷求亲以后,村里的风言风语传开,说二爷同意了二头、小玉的亲事,只是要等大头娶了媳妇以后;还说大头的媳妇也叫小花,是大头表姨家的姨表妹,这样才好给二头办喜事。二头可不是这样说的,小花这事我可是输给了孙涛,娶媳妇我可不能再落后了,不管我哥啥时候办,我一定要走在孙涛的前头。
小玉是个有心计的女孩,知道自己是个买来的丫头,自己的家都不知道在哪儿,在唐家虽是生活不错,二奶奶也信任自己,这总不是自己的家,将来还要嫁人。二头不是自己理想的人,人是聪明,干啥倒也像样,还有些风流之气,在女孩中也有人气,这也是随着社会上的变化应有的想法。嘴里不好说出,心里也没有什么反感,这只是传言,还是要等等看看。
再说榴河街上的几家,都在为儿女们的亲事操劳。孙浩的亲事订了下来,只等二爷敲定日子。孙账房家和女儿也为孙涛忙碌起来,给孙涛絮制被褥制作衣裳,孙账房请木匠打制家具,装修房子。孙浩却是与人不同,有二爷爷二奶奶操办,孙浩既不能办,也不好办,这可是孙皓心中的一个死结。所以孙浩在想,好男儿不能依靠丈人家生活,便暗下决心,成亲以后一定要靠自己成家立业,可不知唐家姑娘是怎样想。
唐家老姑奶奶是个有心之人,虽是不能和孙浩当面交流,却是心有灵犀,和小花偷偷缝制衣被,也有吃大苦受大累的想法。一定要把炕上、地下的活计全都学会,用的就是家织土布,自己染自己裁,却也样式新颖修饰精美,更有实在朴实之感。她知道哥嫂陪送的嫁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自己偷偷动起手来。
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二爷、张管事、小顺来到了千金冶街上,一来是在街上走走看看,二是听听老亲戚提亲的消息,众绅士又到同聚兴集群,众人陆续来到。
一进后柜就看见老亲戚早已等候,照例小伙计上茶,端上点心,老、少爷们谈论起来。二爷回头对张管事、小顺说:“我跟老亲戚有事,你们到街上把要买的东西买好,免得耽误时间。”二人已走不提。
说话就谈到了提亲这个正题上了。“瑞爷,我到武家去了,老爷子认为你们两家是门当户对,唐家姑娘一定不错,端庄大方,又识文断字很满意,只怕儿子是行武之人,误了姑娘的青春。”二爷笑着说:“我们家知道二少爷投笔从戎一事,我侄女另有见解,男儿为国尽忠,乃是份内之事。”老亲戚马上说:“真不愧是唐家的千金小姐,知书达理,深明大义,佩服佩服。”二爷说:“以后的事,就请您老多费心了。”
老亲戚来前也和武家老太爷合计过了,二少爷正回家探亲,如果唐家肯赏光,即可订亲,要是能把喜事办了也好。老亲戚说:“瑞爷,我看是不是这样,二少爷刚好回家探亲,可假期有限,咱们就相亲、换帖、下聘一气完成,具体的日子等我回去与武家商议,如果订下来武家人一定登门拜访。”“这倒不必,订下来了去个人知会一下就行,我们好做准备。”
唐、武两家结亲一事已订,二爷喊张管事、小顺上车回程,不再累述。
老亲戚向大掌柜告辞,奔向武家。武家二少爷一年一度的暂短休假,一年中仅有十天,时间极为紧张。再者上学、入伍把婚事一拖再拖,年龄大些父母甚是着急。小户人家不愿嫁给大户人家,难入富家之门,此次与唐家结亲,武家是求之不得,唯恐不成。
老亲戚向武家老爷详细说明,二少爷也在,二少爷当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又有文明的新思想,自己便主动搭话:“老人家、爹,唐家姑娘深明大义,忧国忧民,在女孩子中也是少见,甚是佩服。如果爹能成全,我很满意,这样的女人难得。”两位老人很是高兴,哈哈大笑起来。老亲戚又把与二爷合计的事情一一说明。武老爷说:“老二在家的时间不多,已经回来四五天了,要办就必须快办。二爷这种说法很好,后天初六就是个好日子,说办咱就办,先请他三叔去唐家下聘,咱们要备好聘礼、庚贴,不过老二没有带来合适的吉服。”二少爷说:“爹,衣服就不要费心了,一身戎装更显威武。”武老爷说:“这样也好,老爷们儿,事情成功我马上就谢你这个大媒。”“咱们是谁跟谁,谢媒大可不必。”武老爷想了想又说,“老二岁数大了些,再者,回家的时间有限,一年一次短短十天,如果这次能把喜事办了最好,不知唐家可否应允。”二少爷说:“唐家姑娘贤惠通达,我认为很有可能,不过时间是太紧了,不能委屈了人家。”老亲戚说:“我看是这样,先把亲订了,下了聘礼之后我再和二爷商量。不过二少爷总是要续上几天假才好,可不能入了洞房就跑。”武老爷说:“老爷们的主意可以,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办,这样才有把握,从现在起我们就做迎亲的准备,老二派人去续假,咱们各行其事,这样才有条不紊。”
武家三老爷到唐家拜访。唐家又与大姑娘相亲,订婚,唐家一个月又订一家,甚是热闹。这且不再细谈。
转眼已是初六,武家赶车,骑马一行人等,到榴河前来相亲。当时街上行人不多,远远走来一行人等,其中还有一位威武年少的军官,纵骑高头大马,有认得的人说,这就是千金冶街上的武二少爷,投笔从戎是个武官。这是要去谁家,像是去唐家,有啥事呀,人们议论纷纷,轰动了整个榴河,街上看热闹的人立刻多了起来。
小顺看到早早就跑回家去报信。此时中门大开,小平、小安分站大门两边,因时间太紧很是仓促。大爷、二爷、大奶奶、二奶奶在中厅外迎接,媒人老亲戚、三老爷在前,后面便是武家二少爷,大少爷两个小子和管事,一一介绍进入中厅。大爷、二爷主座主位,武三老爷、媒人主座客位,主座次位是唐家大奶奶、二奶奶,其次是几位少爷,次位客座便是武家二少爷、大少爷及管事。今天礼仪是张管事、孙账房两人协办,诸位落座寒暄,献上茶来,张管事接过庚帖,急忙去东配房找历书批解八字,虽非上上,也是上等婚姻,命小顺悄悄说与两位奶奶知道。
张管事回到中厅,与孙账房主持订亲礼仪,无须繁述,从简而言。武二少爷行认亲礼,唐家少爷还礼,武二少爷拜见两位奶奶,最后下聘、回礼,这边是武家两位小子,那边是唐家的小安、小顺。武、唐两家共谢大媒,武家少爷,唐家少爷向老亲戚行礼,老亲戚急忙站起来说:“不必,不必。”二爷这时说:“舍下备了薄酒,望大媒、三亲家、姑爷、众位尽兴。”
小平进来附耳二爷说:“孙家姑老爷到了。”二爷站起来向众位说:“舍下妹夫来迟,我代他向诸位抱歉,有请。”孙浩进得中厅,站定后,向众人抱拳行礼:“闻讯赶来,却是来迟,望诸位海涵。”巍巍站立,大有玉树临风之势。孙涛紧紧跟在后面,二爷向大家一一介绍,妹夫及其堂弟,众位起身还礼。这边孙家一对兄弟,风流潇洒,那边武家两弟兄,英武伟岸,这真是上天的恩惠。孙浩兄弟落座用茶。
武家二少爷站起来拜见姑父,唐家少爷也站起来行礼问候,孙浩急忙站起,说:“我年纪尚轻,武二少爷不可如此。”唐家六少爷已来多时,如此行礼,体力不支,小顺过来搀扶,并喊小昌送回西院。
张管事请诸位到配房稍等,马上开席。
再说女眷们又是在后窗外偷看武二少爷,这回可是在老姑奶奶的带领下。就要开席,老姑奶奶、若荷姑娘还是不能入席,若谷陪着姐姐,这娘仨退回后院,两位小姑娘到东配房去找母亲二奶奶。
武家众人在西配房等候开席,武家两个小子帮唐家人整理桌椅,武二少爷乃习武之人,对此繁文缛节甚不习惯,只是随乡入俗而已。没有见到唐家大姑娘,心中不爽,武大少爷明白新思想的二弟,拍拍二弟的肩头不言而喻。
张管家高喊开席,因无外亲,只开四桌,主桌是媒人老亲戚,武家叔侄,唐家两位老爷,姑老爷。女人不多只开了一桌,少爷们一桌,剩下两家管事和小子们也开了一桌。人虽不多有些仓促,果茶,席面却是不能从简,仍是八八翅子席。果茶用过撤去,正席上酒上菜,先上四咸四甜,众人饮酒畅谈。又说起国家大事,武二少爷心怀抱负,更是侃侃而谈,说到国家衰败,官史腐败无能,东海倭寇虎视眈眈,终是一场大战;又说到国人应报效国家,好男儿志在四方。为国为民应是忠心报国,死而后己。
二爷心里一震,心想在此大喜之日,怎能说出这样不祥之语,心中甚是不爽。孙浩一听明白,忙说:“一个国家也要有文有武,还要种田从商,民富才能国强,二少爷请用酒。”武二少爷忙说:“谢过姑父,你老正是说到了国家要害之处,国富民强不是一句空话。从西方到东洋,都是变法才能强国,朝廷这种闭门锁国真不知道将来如何。”二爷恐伤朝廷,忙将话头岔开,谈起酒来,暗使眼色,支使孙账房敬酒。
席面上,上了四凉四热八个大盘,四碗汤菜均已上齐,武家二少爷开始敬酒,这才真正转到了话题。
少爷们那桌,众人看到六弟身体不支,心中不爽,二少爷和孙涛也少了多少乐趣,只是喝酒吃菜,缺少了饮酒的妙趣。武二少爷到这桌敬酒,尽都是小舅子,也必按礼节,恭恭敬敬的敬酒,且是年岁相当的弟兄,便坐下攀谈起来,向大少爷问起:“应是五位兄弟,因何只见四位,那一位因何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