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运枸杞

　　这十来天，孙大力的另外几亩田里的枸杞也成熟了，他最忙的工作就是采摘。由于没有更多人手，他只能和爹干完所有活。这活看似容易，实则有多种工序，一步都不能马虎，否则质量不过关，就卖不上好价钱，甚至会被退货。因此，这几天孙大力父子起早贪黑，没有片刻休息，就连中午也是在田间吃早上烙的饼，喝从家里带的冷开水。
　　烈日当空，孙大力父子俩在枸杞田里弯腰忙碌着。孙麻子本就消瘦的脸庞，如今更是颧骨突出，眼窝深陷。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流淌，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就消失不见。他粗糙的双手一刻不停地采摘着枸杞，每一次抓取都带着坚定与执着。孙大力也日渐消瘦，原本壮实的身躯仿佛缩水了一般，脸色蜡黄。他在一旁努力跟上父亲的节奏，腰因为长时间弯曲而隐隐作痛，但他仍咬着牙坚持着。
　　他们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仿佛能拧出水来。田间的热气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但他们没有丝毫停歇。孙麻子时不时直起身子，捶捶自己的腰，然后又迅速弯下继续干活。孙大力的眼睛被汗水刺激得生疼，但他顾不上擦拭，生怕耽误了采摘进度。
　　下午，太阳更加火辣，仿佛要把人烤焦。孙大力感觉自己体力渐渐不支，脑袋也开始昏沉。但他看到父亲仍在努力劳作，便强打精神，继续采摘枸杞。他们的双手被枸杞汁液染得通红，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脱皮，但他们仿佛没有感觉一般。
　　傍晚时分，太阳终于渐渐西斜，孙大力父子俩直起身子，看着满满几大筐枸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然而，他们知道明天还有同样的辛苦在等着他们，为了生活，他们必须继续坚持。他们那日渐消瘦却又无比坚毅的身影，在夕阳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忙完一天，夜幕降临，孙大力父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坐下，就听到茅屋的木门被轻轻扣响。还没等孙大力去开门，门已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屋内没点灯，有些黑暗，看不清那人的脸。
　　“谁啊？”孙大力问道。
　　“是我，我是翠花啊！”翠花的声音清脆动听，宛如银铃摇动，又似潺潺流水，悦耳至极。要不是孙大力的父亲从中作梗，要不是他家穷，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唉，想这些干嘛，孙大力努力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你来有事吗？”孙大力懒懒地问道。
　　“大力哥，你这是什么话，不欢迎我呀？”翠花娇嗔道。
　　“哦，快进来坐。”孙大力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边说边去点灯。他们家还没通电，仍点着炼油灯。微弱的灯光亮起，屋内景象依旧模糊不清。翠花的身影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更添神秘美感。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我叔叔要去城里进货，他开拖拉机去，空也是空着，不如带你们一起去，这样也省些力气。”翠花说完，借着微弱灯光看了看孙大力，只见他脸上立刻露出兴奋之色，连忙说：“噢？！那敢情好啊！”
　　“好，太好了。”孙大力兴奋得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竟抱住了兰翠花。翠花先是一愣，随即羞红了脸，嗔怪道：“哎呀，大力哥，你干嘛呀。”孙大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松开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太高兴了，对不起，翠花。”翠花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欢喜。
　　孙大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翠花，我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翠花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大力哥，你跟我还说什么谢呀，我就是想帮你。”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停止了，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情愫。
　　过了一会儿，孙大力回过神来，说：“翠花，那我们赶紧商量商量怎么运这些枸杞吧。”翠花点点头，两人开始认真讨论起来，而刚才那短暂而美好的瞬间，已深深印在他们心底。
　　其实从清风村到凝气市有几十公里，虽然不算远，但靠人肩扛背驮运送这些枸杞，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微弱的。即使是拖拉机，四千多斤的枸杞也得运两次，而且不能走山路，要走不太平坦的国道，这样虽然多走了些路，但总体来说还是节省时间的，因为拖拉机再慢也比人走得快。经过商议，孙家父子决定分两次用拖拉机运走枸杞。
　　“翠花，你叔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不能让他白忙，我会给他油钱的。哦，对了，你爸爸不是没有兄弟吗？你哪来的叔叔呢？”孙大力突然想起这事有些蹊跷。
　　“大力哥别乱猜了，他是我爸爸的朋友，我不得叫叔叔吗？”翠花的话没毛病，孙大力不再追问。一想到兰开天那假仁假义的模样就来气，可没办法，“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不让他帮忙，还能求谁去？当然，他是不会主动帮孙大力的，要不是他女儿，他才不会帮呢。
　　几天后，孙大力几亩地里的枸杞已收割完毕，加工处理风干后包装入袋，只等运往市区。
　　天还没亮，翠花就坐着一辆略显破旧的拖拉机来到村口。车身油漆剥落，露出斑驳铁锈，车头大灯昏暗，巨大车轮沾满泥土，仿佛诉说着它在乡村土路上的奔波岁月。
　　此时，孙家父子已将两千多斤重的枸杞运到这里等待。为此，孙大力和父亲起了个大早，当运完最后一袋枸杞时，他们已累得筋疲力尽。
　　孙大力望着那辆拖拉机，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知道，若不是翠花找来这辆拖拉机，他们不知还要费多少力气才能把这些枸杞运出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对翠花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仿佛这股暖流已经化作了无尽的力量，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父亲也在一旁喘着粗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翠花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关切地看着他们父子俩，眼中满是心疼。他们稍作休息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将枸杞运往凝气市郑家屯食品加工厂。孙大力和父亲加上几个赶来帮忙的村民，一起将枸杞搬上拖拉机车箱，整齐地码好。
　　这时，拖拉机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身材魁梧，穿着沾满油污的蓝色工作服，头发凌乱，脸上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风霜之色。他的眼睛不大，但却透露出朴实和坚毅。他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看着众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说道：“都准备好了吧，咱这就出发咯。”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乡音，听起来格外憨厚。
　　孙大力跳上拖拉机，手扶着车沿。他笑着对司机说：“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么早来帮忙。”司机摆摆手，爽朗地笑道：“谢啥呀，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忙算啥。”孙大力又问道：“大哥，你开这拖拉机跑这么远的路，累不累呀？”
　　司机嘿嘿一笑，说：“习惯咯，咱干这行的，这点路不算啥。不过你家这枸杞收成可真好呀。”孙大力脸上洋溢着自豪，说：“是啊，今年还算不错。等运到加工厂卖了好价钱，一定得好好感谢你们。”司机连忙摇头，说：“可别这么说，能帮上忙咱也高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气氛十分融洽。这时，拖拉机发出“突突突”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仿佛宣告着即将启程。随着轰鸣声响起，拖拉机缓缓开动，带着众人的希望和期待，朝着凝气市郑家屯食品加工厂驶去。车轮滚滚向前，扬起一阵尘土，“突突突”的声音渐渐远去，在空气中回荡。
　　孙大力不再说话，他也累了，扶着拖拉机边沿，迎着清凉的风。拖拉机在石子路上颠簸前行，他的身体也随之晃动。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的惬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望着路边快速后退的田野和树木，他心中满是欢喜。那些熟悉的景色在他眼中变得格外美丽，仿佛都在为他这次的顺利运输而欢呼喝彩。随着拖拉机的颠簸，他的思绪开始飘荡，想象着枸杞卖了好价钱后，家里的生活会有怎样的改善，父亲脸上的笑容又会多么灿烂。
　　此时的他，身体虽疲惫，但心情格外轻松愉悦。他觉得生活充满希望，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他甚至轻声哼起了家乡的小曲，那悠扬的旋律在风中飘荡，和着拖拉机的轰鸣声和车身的颠簸声，仿佛构成了一首欢快的乐章。随着拖拉机不断前进，孙大力的心情也越发开朗，仿佛所有烦恼都被这清凉的风吹散了。而那飞扬的尘土，像是在为他们的旅程增添一份别样的热闹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