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交货

　　孙大力坐在拖拉机上，双腿插在枸杞袋的缝隙间，双手紧紧抓住车头挡板。不知何时，他竟趴在枸杞袋上睡着了。接近市区的路较为平坦，拖拉机行驶得很平稳，这种感觉就像睡在摇篮里的婴儿，享受着美妙的生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孙大力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洋溢着即将收获的喜悦。那辆破旧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响着，仿佛在诉说着孙大力的奋斗故事。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母亲王雪梅。母亲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她面带微笑，眼中满是慈爱。自从十岁那年母亲溺亡后，他的童年就蒙上了一层难以磨灭的阴影。此刻，母亲向他走来，看着他激动地说：“大力，你长大了，出息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孙大力泪流满面，他紧紧地抱住母亲，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母亲的身影在梦中是那么的清晰，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仿佛时间在她身上静止了一般。孙大力贪婪地呼吸着母亲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熟悉而又温暖的味道，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大力，你知道吗？你父亲为了供你上学，供你吃喝，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他一直都以你为傲，你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母亲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孙大力擦了擦眼泪，说：“妈，我知道，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心中充满了对父母的感激和愧疚。他知道，自己的成长离不开父母的付出和支持，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好孩子，妈妈相信你。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母亲关切地问道。
　　“妈，我现在在种枸杞，我将来要把我们家的枸杞卖到全国各地去，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孙大力自豪地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好啊，大力，你真是个好孩子。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母亲心疼地说道。她轻轻地抚摸着孙大力的头发，眼中满是关爱。
　　“妈，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孙大力说道。他感受着母亲的温暖，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母亲的支持，他都能勇敢地面对。
　　“大力，你现在有对象了吗？”母亲突然问道。
　　孙大力一愣，他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个问题，他红着脸说：“妈，我还没有女朋友呢。”他的心中涌起一丝羞涩，仿佛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少年时代。
　　“大力，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你看翠花就挺不错的，她对你那么好，你可不要错过了。”母亲说道。
　　“妈，我知道翠花对我好，可是……”孙大力欲言又止。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他知道翠花是个好女孩，但是他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害怕给不了翠花幸福，害怕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可是什么？大力，你有什么话就跟妈妈说。”母亲说道。
　　“妈，我觉得我配不上翠花，她那么漂亮，又那么善良，我怕我给不了她幸福。”孙大力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充满了自卑和无奈。
　　“大力，你不要这么想，爱情是没有条件的。只要你们相爱，就一定能够幸福的。”母亲说道。她的眼中充满了期待，希望孙大力能够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妈，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孙大力说道。他的心中充满了感动，他知道母亲是为了他好。他决定回去后，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和翠花的关系，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大力，你一定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够成功的。”母亲说道。
　　“妈，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努力的。”孙大力说道。他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感受着母亲的力量。他知道，自己的梦想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父母，为了那些一直支持他的人。
　　“大力，妈妈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母亲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妈，妈……”孙大力大喊着，从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凝气市郑家屯食品加工厂的门口，他擦了擦眼泪，下了车。
　　孙大力跳下了车，跟那位熟悉的门房老大爷说着什么。老大爷身着一件深蓝色的工作服，头戴一顶旧旧的帽子，脸上布满了皱纹，却带着和蔼的笑容。他认真地听着孙大力的话，时不时点点头，然后冲着年轻的门卫指了指。门卫立刻明白了，朝厂里走去。
　　拖拉机仍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忽然司机熄了火，从车上跳了下来。孙大力突然问：“大哥，你认识这里吗？”
　　“当然认识了，城里我跑了好多趟，熟得很。”司机自信满满地说着，脸上显出了一种阅尽世事的从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仿佛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他都了如指掌。他那被岁月磨砺的脸庞上，刻满了坚毅与自信。他身穿一件灰色的夹克，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皮鞋。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却散发着一种朴实的气息。
　　他接着说道：“我这拖拉机虽然旧了点，但性能还不错，跑起来也稳当。你们就放心吧，以后要运货还来找我。”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自己和拖拉机的信任，让人听了也不禁为之心安。他拍了拍拖拉机的车头，仿佛在拍着自己的老伙计。
　　这时，门卫走了过来，向孙大力他们示意可以进厂了。司机熟练地跳上拖拉机，发动了引擎。拖拉机再次发出“突突突”的声音，缓缓地开进了加工厂。孙大力则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很快在前面有个熟悉的人挡在前面，示意他们停车。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板郑族玉的女秘书，她单手叉腰，头戴一顶红色的鸭舌帽，努努嘴，示意他们走进去看看。司机熄了火，跟着孙大力一起进了厂子参观。
　　女秘书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白色的衬衫搭配着黑色的短裙，显得干练而又时尚。她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精明。她的红色鸭舌帽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为她增添了一份活力。
　　一进厂门，孙大力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个食品加工厂可真大啊！简直像一个迷宫。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原材料和成品。仓库的大门敞开着，阳光洒在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仓库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标识牌，上面写着货物的名称、数量、生产日期等信息。仓库的地面上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货架，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箱子和袋子，里面装着不同的原材料和成品。
　　仓库的旁边是一个加工车间，里面有各种机器在轰鸣着，工人们穿着工作服在忙碌地工作着。加工车间的大门紧闭着，只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机器的轰鸣声和工人们的呼喊声。透过车间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工人们正在操作着各种机器，将原材料加工成各种食品。有的工人在清洗原材料，有的工人在切割原材料，有的工人在搅拌原材料，有的工人在包装食品。他们的动作熟练而又迅速，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彩的表演。
　　再往前走，是一个包装车间，里面有各种包装机器在不停地运转着，把加工好的食品包装成各种不同的规格。包装车间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包装机器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在演奏着一首欢快的乐曲。工人们将加工好的食品放在包装机器上，机器自动将食品包装成各种不同的规格，然后将包装好的食品放在传送带上，传送到下一个环节。包装车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包装样品，上面写着食品的名称、规格、生产日期等信息。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办公室，里面有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在看着表格，神情非常专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板郑族玉，他看到孙大力进来了，连忙站起来迎接。他和孙大力握了握手，然后指着办公室墙上的一张地图，开始介绍起加工厂的内部结构。他说，这个加工厂一共有三个车间，分别是加工车间、包装车间和仓库。加工车间主要负责对原材料进行加工，包装车间主要负责对加工好的食品进行包装，仓库主要负责存储原材料和成品。他还说，加工厂的生产流程非常严格，每一个环节都有专门的人员进行监督和管理，以确保食品的质量和安全。
　　郑族玉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他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睿智。他的办公室宽敞而明亮，里面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各种文件和表格。办公桌的后面是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和资料。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照片和奖状，记录着加工厂的发展历程和荣誉。
　　孙大力听得如痴如醉，他没想到这个加工厂规模如此之大，设备如此先进。上次来跟他谈事的时候也没听他这么说，他也没注意这个来过的办公室的陈设。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里的人们依旧沿袭着传统的农耕方式，而这里的人们却已经步入了现代化的工业生产阶段。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自己的家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聊了一会儿，郑族玉直截了当地说明他们的工厂新开通了枸杞食品的加工流水线，目前正急需优质的货物。他详细地介绍了枸杞加工成食品的流程，包括清洗、筛选、烘干、包装等环节。他还展示了一些已经加工好的枸杞食品，如枸杞干、枸杞饮料、枸杞饼干等。这些食品看起来色泽鲜艳、口感鲜美，让孙大力垂涎欲滴。
　　郑族玉拿起一包枸杞干，递给孙大力，说：“你尝尝，这是我们新加工的枸杞干，味道很不错。”孙大力接过枸杞干，放在嘴里尝了尝，果然口感鲜美，甜而不腻。他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说：“郑老板，你们的枸杞食品真的很不错，我相信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孙大力听了郑族玉的介绍，暗喜。他觉得自己的枸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而且还能卖个好价钱。他立刻表示愿意和郑族玉长期合作，不仅把自己的枸杞卖给加工厂，还带动全村的农民一起种枸杞。郑族玉也很高兴，他说他会按照市场价格收购孙大力的枸杞，并且保证质量。他还说他会尽快安排工人和设备，开始加工孙大力的枸杞。
　　孙大力和郑族玉又达成了新的合作协议，双方都很满意。孙大力觉得自己这次来对了地方，不仅找到了一个好的买家，还学到了很多关于枸杞加工的知识。他决定回去后，要好好地管理自己的枸杞田，提高枸杞的产量和质量。他相信，在郑族玉的帮助下，他的枸杞事业会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这郑老板果然没有食言，当即将六百多元钱递给了孙大力说：“按理说我们应该先将钱给你结清，可是目前厂里也缺资金周转，按照之前的约定，目前我们只能将这些钱预支给你。你好拿着这些钱去还债。”孙大力接过那厚厚的一沓钱，心情异常激动。这对于八十年代初的人们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啊！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这一沓钱有千斤重。他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起了自己为了种枸杞所付出的艰辛努力，想起了自己为了还债所经历的种种困难，想起了自己为了生活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如今，这一切都得到了回报，他怎能不激动呢？
　　他感激地看着郑族玉，说：“郑老板，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会好好地种枸杞，提高枸杞的产量和质量，让你的加工厂有更多更好的原料。”郑族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力，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你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孙大力点了点头，说：“郑老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
　　孙大力拿着钱，走出了加工厂。他抬头望着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清新的空气和自由的气息。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光明。他决定先去还债，然后再用剩下的钱买一些种子和肥料，扩大自己的枸杞田。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奋斗，就一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