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永远的丰碑

　　王杰母亲望着赵英玲那忠诚痴情的神态，试了几试，还是张口说了一句：“芳，我想给玲儿找个合适人家，可她始终不答应，你爹也整天忙中添乱，难以顾及，你说我可该咋办呐……”
　　“别逼我了！阿姨，我说多次了。我生是王杰的人，死是王家的鬼。”赵英玲虽然话倔，但她面带微笑，气色温柔，起身搀住阿姨的胳膊说，“阿姨，别费那个心了，我谁也不嫁。陪你欢度晚年！咱们回家吧。”
　　“唉！回家，回家。千里行，难遂心愿呐！”王杰母亲摇摇头叹口气，想在儿子墓前劝说，让她回心转意改嫁的事又落空了。
　　王杰的父亲是革委会主任有权，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让时任场长赵英玲的哥采用调动工作的办法，将妹妹赵英玲调到远离他所在场的边远小镇上，一个社办企业当职工。而且又增了一个附加条件，让赵场长给自己的亲妹妹做改嫁工作。若做不成，撤他的厂长职务。这一招够硬的，可他也无能为力连碰钉子。
　　王杰的妹妹也舍不得赵英玲离开他家，含着眼泪劝说：“嫂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磨难中建立起来的纯真感情，猛一下子拆散，谁受得了。可就这样拖下去，从大姑娘拖到老，也不是个办法。我相信，哥在天有灵，他会谅解的。千万别怪爹妈，他们都是为了你好。想开点，啊！无论你嫁到哪儿，永远是我的好嫂子！”
　　小姑子的贤惠，使赵英玲心里更加难受，回想起王杰那年探亲的和睦家风，让她悲喜交加：“小妹真好，还记得你哥那年探家的话吗？”
　　小妹笑逐颜开：“这怎么能忘了，哥是喜欢你的。”姑嫂俩被拽回到王杰探亲的祥和气氛中……
　　“我回来了，你在做饭啊！”王杰从徐州部队到家探亲，向正在厨房做中午饭的赵英玲问候一句，便进堂屋，和爷爷、父母、弟弟、妹妹问好，全家都非常高兴。妹妹帮他卸背包，递毛巾让他擦汗，弟弟给他端茶解渴。
　　王杰心中始终装着赵英玲，怕她在这儿受委屈，返身坐在灶头前边帮她烧火边笑问：“你想家了吗？住得还习惯吗？家里人口多，给你添乱了吧？要不，你还是随我一起回娘家住，等我们办完正式手续你再过来如何？”
　　赵英玲心里咚咚狂跳两下，伸手抹一把绯红，有点发热的脸笑说：“挺好的。这儿就是我幸福的家。和和气气，哪有什么乱不乱的，安心你部队的事业，别分你的心。娘家只是一门亲戚，不能常去打扰这是规矩。”
　　“规矩？好！这话我爱听。”王杰回了她个笑脸，有点滑稽的口气说，“正式拿证后，你就是标准的好军嫂！全家上下的家务事，全靠你来承担，怎么样，担得起吧？”
　　这是王杰与家人分别了8年来第一次吃团圆饭，他坐在赵英玲的对面，全家人的大团圆，上老下小加她刚好10人，满满一桌，刚好有个小动作，都会一目了然。特别是几个弟弟妹妹，吃饭不耽误偷眼嬉笑。
　　王杰端起碗，用筷子随手夹一片肉放入赵英玲碗里，小妹妹看见了，笑着说：“哥偏心，我也要吃肉。”
　　赵英玲乜一眼王杰，转手把肉挟起放进小妹碗里，小妹挟起肉添嘴里，边吃边“嘿嘿”笑两声，说：“还是嫂子好，这肉真香啊！从今以后，嫂子哪都别去，就在家给我做肉吃。”
　　王杰喜逗小妹说：“你以后长大出嫁了，就吃不上嫂子做的好肉了喽。”小妹还哥个笑脸说：“我隔几天就回来让嫂子给我做肉吃，反正，她永远也别想离开这个家。”
　　全家人在祥和的气氛中都笑了，笑得那样和谐，那样甜蜜。王杰爷爷不住点头夸赞：“还是小芳福气好！你小子娶了个好老婆，以后若敢欺负她，爷不轻饶你！”
　　王杰逗爷爷：“爷爷，你看玲子老吗？你才是老掉牙的观念。什么老婆老婆的，那叫媳妇，又年轻又伟大。”
　　吃了饭，王杰陪赵英玲出门逛街，刚走到上坡路口处，遇见一位家庭妇女骑车驮着一筐青菜，因坡度太大，那妇女咬牙使劲，车子好像钉在那儿纹丝不动，眼看就要歪倒。王杰快跑几步上前帮她推上坡，一直帮她推到平路为止。那位大嫂连声感谢，问他叫什么名字？赵英玲心直口快，抢着回答说：“大嫂，别客气，他叫解放军。”
　　一句解放军的高尚形象，感染了这位大嫂，回家后和老伴一起将双胞胎儿子送部队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这对双胞胎儿子和王杰不是一个连队，王杰牺牲后，两兄弟特意到灵前悼念。
　　夜深了，赵英玲背靠床头想心事，呼的一声，疾风掀起了窗帘，一股“风雨草”的芳香扑鼻入脑，使她心头一震，顺口哼起了为王杰写的心语：你是谁，无人知道，但你是最高山上的风雨草。风雨草，风雨草，风雨过后阳光照。
　　你是谁，都不知道，但你是我心中的风雨草。风雨草，风雨草，风雨来临感觉好，大风吹我好凉快，大雨叫我洗个澡。
　　风雨草啊！风雨草，风雨要来我就笑。大风吹来腰不弯，大雨浇我身不倒。风雨草啊！风雨草，风雨来了朋友交。
　　赵英玲的心，随风飘荡云天外，甜蜜的韵味中夹杂着三分哽噎：感谢风雨它锻炼了我，坎坷过后真快乐！无人知道你是谁，但你是徐州的一军徽，为党工作不怕苦，为人民服务不嫌累。世人都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是我心中一束红玫瑰。红玫壮烈青春美，品德高尚、精神珍贵。青春之花无限美，永不凋谢，它永不枯萎。
　　赵英玲伤心、气傲，怀念她和王杰的钟情只有善始，却没有善终而伤心悲痛，泣声怜悯：“风雨草，红玫瑰，你是永远的丰碑红玫瑰，风雨草，你血染彩虹红旗飘，飘啊飘啊！永远飘，全国人民为你骄傲自豪，苦、死两不怕，人民的精神财富之宝。”
　　王杰的母亲近来心情有所好转，想借夜深人静时劝说英玲改嫁，刚走到她住室门口就听到屋内飘出来的歌声，三分悲痛的伤心调，使她不忍心再往她那伤心悲痛的口子上撒盐巴。唉声叹气，抹了把涌满眼窝的泪水，转身离去。
　　翌日早晨，赵英玲和往常一样，6点钟起床，简单梳洗打扮一下，先将水缸里挑满水，然后扛起锄头下地干活。刚走出门口，迎面路上一辆拖拉机开了过来，老远减速停在路边向她招手：“上车，上车。”
　　赵英玲不认识司机，仍站在那儿犹豫上还是不上。但司机认识她，知道她是内蒙古荣旗屯大河湾农场革委会主任，英雄王杰的父亲王儒堂的儿媳妇赵英玲，虽然她和王杰没有正式结婚，但有英雄的名分所在，仍受大家尊敬。
　　司机以仰慕的口气，说：“上车吧，我刚好去西湾农场，与你家的责任田顺路。省你掂腿步行误工又累，快上来。”
　　赵英玲见他那么热情，这才放心大胆地将锄头往拖拉机厢里一撂，抓住右侧车门拉手，脚踩蹬踏板跨入驾驶室右座上，点点头回了个笑脸，连声表示：“谢谢，谢谢！走吧。”驾驶员回了她一个笑脸，松开离合器，继续往前开去。
　　赵英玲不但貌美心善，而且才华出众，与王杰标准型的天生一对。可王杰为救他人而壮烈献身，上万人农场革委会主任的儿媳妇，成了没出嫁的“寡妇”，谁不为她惋叹，不知多少青年小伙子打她的主意都难成全。
　　清官难断家务事，王杰的父亲虽是万人大农场的革委会主任，却管不了自己儿媳妇的事。曾多次劝说她：“年纪轻轻的，不能耽搁自己一辈子，趁早找个合适人家，早嫁过去早一天了解一桩心事……”
　　赵英玲对公公的话充耳不闻，难以从命，公公只好暂时放下不提。赵英玲虽说是他选中的，让吴子源出面牵线喜定终身的儿媳妇。可喜事没办儿子就走了，让他这个当老公公的也倍感六神无主。这方面的事，男人们，又是外姓长辈，总有点口怯理短。晚辈不听，他也不能过分强逼，若再逼出个刚性烈女，那就后悔莫及了。只好摇头叹气，“唉！再遇良机吧。”
　　司机师傅在风言风语中对这位英烈女子产生了好感，便借今天同路之机拉她一程，以试探的口气赞扬说：“王杰时代英雄，精神伟大！不知赵妹子如何安度晚年哪？”
　　“我生是王杰的人，死是王家的鬼。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停车！”赵英玲的心自达王杰壮烈后，一直枯燥不安，最怕人们议论他的终身大事，更不能容忍有损王杰英雄形象的冷嘲热讽，瞪了他一眼，吼叫说，“想打姑奶奶的主意，没门。停车！”
　　司机被骂个满脸通红，口拙笨舌的说：“别别别，我是好心，只是问问，别无其他意思。若有意的话，我想给你介绍个合适人家过好后半生。若没意就算了吗，全当我没说。”